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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黄门敢做不敢当么?刘侍中能停职,诸大人便不能么?此事既然涉及诸大人,自是该先避嫌才是!”
“身为朝廷重臣,不思报圣上之宏恩,却以私利损及公权,是何道理?”
……
一起子魏王一系的官员紧紧地扣着时间差的问题,纷纷出言驳斥诸遂良之言论,满大殿里全是众人的指责之声,东宫一系的官员虽有心出头替诸遂良解围,可一来事实俱在,实在是不好分说,这会儿太子不认账,总不能将这个黑锅硬往太子头上扣罢,二来么,魏王一系出头的都是高级官员,东宫一系官员之职位着实卑微了些,实也难插得上口的,形势登时就是一面倒的趋势,闹得诸遂良脸色难看至极。
李治显然没想到局势转眼间便败坏到这般田地,此时见诸遂良被批得满头是包,登时便急了,心头邪火一冒,竟猛地一拍文案,大吼一声:“都给本宫闭嘴,尔等忘了君前失礼之罪乎?”
李治素来给人的印象便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软塌塌的啥性子都没有,今日这冷不丁地发作起来,倒真叫朝臣们看傻了眼,眼珠子都掉了一地,一时间全都静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面红耳赤的李治,都在怀疑太阳今日是否从西边出来了,满大殿立时静得无比之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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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京师之魏王党的反击(四)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眼瞅着千年松包蛋居然也会雄起了,满殿大臣还真是看傻了眼,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看向李治的眼神里自然也就满是惊奇与疑惑,一个个眼珠子都瞪得浑/圆无比,那架势登时就把始作俑者给吓住了——兔子急了是会咬人不假,可兔子终归还是兔子,只不过是只食草动物罢了,哪有可能似豺豹那般将嗜血当家常便饭,李治这一辈子还没这么被群臣们瞪视过,这才刚威风了一把,转眼间就乱了阵脚,口中嘶嘶艾艾地不知叨咕个啥子,可人却软塌塌地坐了下来,再无先前放声大吼之际的彪悍。
说实话,李治若是能真儿个地就此彻底雄起,无论是苏勖一边的官员们还是诸遂良,都绝不会欢迎的,无他,诸遂良之所以选择支持太子李治,自然不是看好了李治的能力,恰恰相反,所看重的是李治的软弱与无能,这里头的心思其实跟长孙无忌是一模一样的——诸遂良能踏入朝堂靠的是其父褚亮的恩荫,然则能入得了李世民的法眼却是出自魏征的举荐,只不过诸遂良却一向与长孙无忌走得很近,虽谈不上是长孙无忌的爪牙,然则彼此间却是趣味相投,尤其是在扶持李治上意见一致,都瞄着李治软弱可欺的巨大“优势”,真要是李治能硬得起来,只怕诸遂良在扶持李治上就不会如此之积极了,当然了,此时形势危急之际,诸遂良还是很需要李治的雄起的,先前李治一发飙,诸遂良吃惊之余倒是暗自松了口气,可没想到才一会儿功夫,李治居然又软/下去了,登时便有些子急了,赶忙出列道:“殿下息怒,老臣等行止有亏,实是一时忘情之故,以致君前失礼,请殿下惩处。”
诸遂良此言自然是打算挺起李治之威风,也好让李治出面转移焦点,最好能借此机会对魏王一系的官员大加打击一番,从而将三司会审一事的失误彻底掩盖过去,至不济也可先将此事搁置起来,待得大理寺那头将案子急速审结了,以既成事实来堵住群臣们之口,此想法虽好,可惜遇到李治这等阿斗却是白搭——李治压根儿就抓不住诸遂良话里的潜意思,愣是没胆子就事论事,嘴巴张了张,也就冒出了句:“本宫,本宫,啊,罢了,罢了,本宫不计较便是了。”
李治此言一出,诸遂良险些被气晕了过去,可却又无可奈何,也只好在自个儿肚子里狂骂李治是烂泥扶不上墙,苦笑了一下,退到一旁,连话都懒得再说了。
官场之上讲究的就是进退有据,无原则的退让除了伤害自己外,也就只能使敌人得寸进尺,此乃官场之铁律,若是李治接着诸遂良挑起的话端,就此在大大发作一把,虽不见得一定能彻底将三司会审一事掩盖过去,可借题发挥一把,拖延些时日却还是能做得到的,可李治倒好,轻轻的一句话便将如此大好的机会给葬送了,这兔子尾巴一露出来,似苏勖、芩文本等人这般的官场老手哪会不明白其中的猫腻,又怎可能放过置诸遂良于死地的大好机会,这不,诸遂良刚一退下,苏勖便大步而出,躬身道:“殿下,理不辩不明,事不说不清,诸黄门如此倒行逆施之举,损及朝廷体制,其错不小,必当追究,望殿下明断!”
“殿下,此事必当穷究到底!”
“望殿下明察秋毫,务纵小人胡作非为!”
“殿下……”
……
苏勖一出,魏王一系的官员们自是不甘落后,芩文本、崔仁师等高官立刻全都站了出来,纷纷出言,好一派痛打落水狗的架势,逼着李治下手谕惩治诸遂良,一时间群情激愤,满大殿里乱哄哄地响成了一片。
“尔等,尔等……”李治长这么大,还真没被群臣们如此这般地逼迫过,一时间心慌意乱,口中呢喃地不知道该说啥才好,可他毕竟不是傻子,自是知晓诸遂良倒不得,一旦诸遂良倒了台,别说刘铖一案审不下去了,便是他自己这个太子之位只怕也要坐不住了,值此被逼到了悬崖上的地步,李治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咬着牙道:“诸位爱卿误会了,诸大人非是擅自行事,此事乃是本宫之手谕,非关诸大人之事。”
一听李治自承其事,苏勖的嘴角边立时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无他,此番打击诸遂良是假,逼李治让步是真,如今李治既然已经自己钻进了圈套之中,那苏勖哪还会跟李治客气,不过他并没有自己先站出来,而是对着监察御史王正凛偷偷地递了个眼神,自个儿却悠闲地站在了一旁。
王正凛本就是个**,一见苏勖给了信号,自是立马站出来开炮了:“殿下此举有违朝廷体制,实有不妥之处,臣恳请殿下准许三司会审此案。”
“殿下,王御史此言大谬矣,请恕微臣不敢苟同!”一见形势有彻底失控的危险,始终没敢出头的裴鸿绪不得不站了出来,高声嚷道。
一见到裴鸿绪站了出来,李治便有如打了鸡血般来了精神,挺直了腰板,一挥手道:“裴爱卿有何见解但说无妨,本宫自有定夺。”
“殿下,依我朝体制,大理寺掌折狱详刑之事,除巨案、要案可由圣天子裁定三司会审之外,余者皆可由我大理寺主审量刑,刑部虽有复核之权限,但并无参与刑审之职能,今刘铖一案虽牵扯过巨,然事实俱在,证据已全,并无须刑部收集相关证据之必要,是故,微臣以为此案由我大理寺独审即可。”裴鸿绪好歹也在大理寺任职了三年,对于朝廷的审讯机制亦是熟得很,此时见势不妙,一站出来,立马就给此事下了个定论,其言辞灼灼而有据,旁人很难从其话语中挑出毛病来。
“殿下,臣等以为裴少卿所言有理,乃老成谋国之道。”
“殿下,臣以为此案易查易断,正该由大理寺独审为荷!”
……
裴鸿绪既然出了头,一起子东宫一系的官员自是不甘落后,全都站了出来,七嘴八舌地大表起忠心来,一时间东宫一系受攻击、压制的状态陡然间大为改观。
“不错,裴爱卿所言甚是,本宫深以为然!”李治一见能从被攻击状态里脱出身来,自是大喜过望,兴奋地一拍文案,高声大赞了起来。
魏王一系官员既然敢挑起事端,又岂会不清楚其中的奥妙,李治这才刚兴奋地嚷了一声,王正凛便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殿下明鉴,裴少卿所言看似有理,其实不然,据臣所知,大理寺正卿孙伏伽曾在昨日于涉案人刘铖之父发生激烈争执,彼此间意气用事之下,有损朝廷体面,若由大理寺主审,断难服众,此不可不慎也,须知公义自在民心,若是民心有失,朝廷何以独存?”
“不错,我朝非前隋之昏暗,当以公义为重,不可因小失大,此事当得慎重才是,且事关军机,非大理寺一家所能独断,臣提议,由萧中书牵头,三司会审以明辨是非!”王正凛话音刚落,芩文本便站了出来,高声附和之余,将老萧同志搬了出来。
“芩尚书所言大善,萧中书德高望重,为人则刚直不阿,乃我朝之中流砥柱,由萧中书领衔主审,天下莫有不服者,望殿下明断!”芩文本话音刚落,苏勖立马站了出来,连吹带捧地将老萧同志立成了朝中独一无二的标靶式人物,如此一来,可就热闹了,一起子魏王一系的官员们全都轰然而起,口口声声地大唱老萧同志之赞歌,啥肉麻话都紧赶着往外冒,听得李治险险些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又没敢出言说不妥,那等憋气之难受又怎个郁闷了得。
“萧中书,您老的意思如何?”萧瑀乃是太子太保,本身就是李治的师傅辈,此时见群臣们将其抬了出来,李治就算满心不想应承,也只得硬着头皮问了一声。
萧瑀个性是耿直,但却不傻,到了此时又岂会不知东宫一系与魏王一系之间所争的是何事,先前之所以始终保持沉默,就是不想参与到这等污七八糟的漩涡中去,可后头被魏王一边的大臣们如此如彼地吹捧了一番之后,脸上的黑色褪了下去不说,心里头也真有些子兴奋起来——老萧同志是位高,却权不重,一向自命清高,看谁都不顺眼,其结果就是满朝文武都不怎么买他的帐,谁都不跟他套近乎,就更别说当面吹捧了,闹得老萧同志在朝中几乎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平日里也没什么大事可管,尽整些帮李世民草诏的活计,这个宰相当得着实有够憋屈的,好不容易混上了个辅政大臣的名头了,偏生下头的官员们就是不找他处理公务,宁可等到刘、诸两位轮值时再办理,可以说老萧同志这个辅政大臣基本上就是个摆设罢了,啥正经作用都没有,这令一向自负才高八斗的萧瑀心里头着实不痛快得很,眼下这个相州军粮案背景虽复杂,然则案情却是简单明了,审起来不难,既然两方面的人马都如此重视此案,老萧同志的心立马就活络开来,很有点跃跃欲试的冲动,待得李治开口发问,萧瑀大刺刺地往殿中一站,一副当仁不让的口气开口道:“既如此,老臣就接手此案好了,唔,孙正卿既然与刘侍中有旧隙,自是该回避一下,裴少卿,王御史,啊,还有刑部侍郎廖承业三位大臣共同审理此案即可。”
萧瑀此言一出,满大殿的大臣们立时就有些子傻眼了,一者是被老萧同志如此自以为是地就这么做了主张给搞懵了,二者也是对那三个审官的身份感到疑惑——裴鸿绪是东宫的人,王正凛是魏王一系的人物,至于那个廖承业么,说起来是老萧同志的侄女婿,可跟老萧同志的关系却一般得很,原先本是魏王一边的人物,可自打当初诸皇子被李世民赶出了京师之后,便已跟魏王撇清了关系,倒是跟越王李贞搭上了线,每有朝议,总是站在越王一边,老萧同志整出这么个阵容来,还真是面面俱到,除了吴王一系被排除在外,其余各方均出一人,让大家伙一时间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