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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有人敢当场辱及李贞,唐军诸将全都火冒三丈,陈武、游思凡、鹰大等将领纷纷出言请战,个个跳着脚要去教训颉苾达度设一番。
“不准!”李贞虽有一身天下难遇敌手的好武艺,可他却从来都不欣赏单挑的把戏,在他看来,为大将者,首要任务是指挥作战,而不是跑去跟对方玩单挑,胜了无甚意义,最多也就是起个鼓舞士气的作用而已,问题是鼓舞士气的手段多得是,没必要靠单挑这么个无聊的玩意儿来实现,倘若败了,那岂不是误了一军的大事?故此,眼瞅着手下诸将纷纷出言请战,李贞面色一沉,毫不客气地拒绝了。李贞治军甚严,诸将无敢有违令者,此时一见李贞沉下了脸,自是无人敢再言出阵单挑之事,全都老老实实地退到了一旁。
颉苾达度设绕着场心兜马转了一圈,见唐军阵中没有反应,以为李贞这是怕了自己,顿时得意地放声大笑起来道:“李贞小儿,小爷颉苾达度设,尔既不敢战,跪下磕几个响头,小爷便饶了你这回,哈哈哈……”
颉苾达度设?哈,是他?嘿,来得好,尔既然要送马于老子,不收下也太对不起尔之热情了!李贞一听颉苾达度设自报家门,顿时乐了起来——以李贞对西突厥汗庭的了解,自然知晓此人就是乙毗咄陆的嫡长子,还是西突厥新一代赫赫有名的后起之秀,立时来了些兴致,无他,只要杀了颉苾达度设,乙毗咄陆恼羞成怒之下必然要跟唐军死磕,如此一来,这仗可就有打头了;再一看颉苾达度设座下那匹火红色的战马更是眼睛一亮——李贞原本所骑的枣红马早已战死在和田城下,后头虽连着换了几匹战马,却都不是很满意,正苦于无良驹可御,一见颉苾达度设**那匹火红色的战马神骏非凡,顿时便起了夺马之心,冷笑了一声,伸手取下得胜钩上挂着的亮银枪,纵马冲出了本阵,来到近前,眯眼看了看停在不远处的颉苾达度设,召了召手,轻蔑地道:“尔欲送死,本王这就送尔上路好了,来罢!”
颉苾达度设生性狂傲,除了其老子能降伏住他外,余者皆不在其眼中,东征西讨之余,也就只遇到过阿史那坎宁这么个对手能与其平分秋色,心气自是高得很,此时见李贞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中,顿时火冒三丈,铁青着脸,场面话也不说了,一抖手中的马槊,大吼一声:“找死!”纵马便向李贞杀奔过去。
来得好!李贞见颉苾达度设已然纵马杀来,自是不会自大到原地挨打的地步,猛地一踢马腹,手中的亮银枪一抖,如箭一般地迎着颉苾达度设便冲了过去,两马之间的距离飞快地缩短着,转瞬间便已到可以出手的距离上。
“汰!”
“哈!”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双马相交的那一霎那,李贞与颉苾达度设同时开声吐气,枪与槊同时刺出——李贞是有意想试试看颉苾达度设有几斤几两,这一枪丝毫没有变化,笔直地刺向颉苾达度设的胸口,而颉苾达度设也想试试李贞的力量,同样是毫无花巧地全力出枪一格,双枪重重地撞击在了一起,但听“锵然”一声巨响,火花四溅中,双抢各自弹开,双马交叉而过,彼此都未曾再出第二枪。
好小子,有把力气么,嘿,这等人杀起来才有点意思!李贞先前那一枪只使出了八成左右的劲道,却不曾想竟然被颉苾达度设硬碰硬地接了下来,心中倒是颇为欣赏对方的大力——自李贞出道以来,还从没有人能在战阵上接得住他一枪的,真算起来,能跟李贞在力道上稍稍抗衡的也就只有薛仁贵、陈武等寥寥数人,这会儿竟然没能一举击败颉苾达度设,倒真令李贞起了好生与其交手一番的兴趣了,这便在远处兜了个圈,再度向颉苾达度设杀将过去。
李贞是来了兴致了,可颉苾达度设却是郁闷到家了——在刚才那一次硬碰硬的较量中,表面上看起来是平分秋色,可颉苾达度设从手腕到肩膀全都被震得麻木了,待得李贞再次纵马杀来之际,那手还直抖个没完呢。颉苾达度设自知在力量上恐是差了李贞一筹,心头吃惊不小,第一次有了想要退缩的念头,可面子上却又抹不开,眼瞅着李贞再度纵马杀来,不得不硬起头皮,再度发起了冲锋,将手中的马槊收回到了身侧,枪尖闪烁不定,打算以巧来取胜了。
“看打!”待得两马即将相交之际,颉苾达度设率先发招了,大吼一声,手中的马槊猛地一挺,枪如灵蛇一般直取李贞的胸口,枪到中途,突地一抖,十数朵枪花奔涌而出,似幻似真,令人目不暇接——这一招有个名目,来头可是不小,乃是西域枪术中的几大绝招之一,与中原所用之枪法大相径庭,名为“幻强术”,那十数朵枪花可真亦可假,运用之妙存乎一心,非枪术高手无法使出此招。
幻枪术,哈,好小子!李贞见颉苾达度设这一招来得凶悍,立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舌抵牙尖,暴吼一声:“杀!”手中的亮银枪猛地一个突刺,竟不管颉苾达度设如何变招,急速地刺将过去,只一枪便击穿了颉苾达度设枪招中的破绽所在,目标正是颉苾达度设的咽喉要**。
不好!颉苾达度设没想到自己这一招“幻枪术”竟然被李贞给识破了,顿时大吃了一惊,眼瞅着李贞的枪已然突破了马槊的封锁,堪堪就要刺到自己的咽喉了,顾不得多想,忙使出一个铁板桥,整个身子平躺在了马背上,手中的马槊顺势一个上撩,“当啷”一声架住了李贞刺过来的亮银枪,脚下猛地一踢马腹,仗着马快,飞也似地从李贞身边窜了过去。
该死!李贞还真没想到颉苾达度设变招竟如此之快捷,一个不留神,原本十拿九稳的一枪竟然落到了空处,心中不由地火起,冷哼一声,打马盘旋,回身便再次向颉苾达度设追杀过去。
颉苾达度设刚才险些丧命李贞枪下,这会儿心还在突突地跳个不停,刚一平身,突地听到后头马蹄声急,立马知道是李贞从后头追杀过来了,心中一动,也不回头,拖着垂到了地上的马槊,纵马依旧向前跑去。
回马枪?娘的,这小子竟然也会使回马枪,该死的狗东西,看老子如何杀你!李贞于枪术一道已是浸/淫多年,各种枪术无不烂熟于胸,一见颉苾达度设的枪势和身体的姿势,便已看穿了颉苾达度设不回头应战的用心所在,也不怎么在意,冷笑了一声,依旧纵马直追了过去。
颉苾达度设听到后头李贞越追越近,悄悄地放慢了马速,判断着彼此间的距离,待得李贞堪堪追到一马之隔时,突地大吼一声“汰!”一扭腰,全身的力道全都用在了手臂之上,手腕一抖,原本拖在地上的枪尖已如同毒蛇昂首一般立了起来,如闪电般撩向李贞**战马的马腹,这一枪来得极为突然,真要是挑中了,李贞除了跌落马下外,别无其他下场。
颉苾达度设的算计虽好,只可惜这一招早就在李贞的预料之中,他的枪招才刚发,李贞便已经出手了,但见李贞狂吼一声:“开!”声若响雷,顿时震得颉苾达度设两耳轰鸣不止,尽自流出了血来,还没等他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见李贞手腕猛地一个下压,手中的亮银抢一个横扫,正好敲在了颉苾达度设昂起的枪尖与枪身的交接处,一声“锵然”的暴响之后,措不及防的颉苾达度设但觉虎口一热,再也无力握住枪身,手中的马槊竟然被李贞这全力的一个隔挡震飞上了半空。
“哎哟,不好!”颉苾达度设吓得魂飞魄散,再无回头的勇气,猛地一个前扑,俯身马背,脚下用力一踢马腹,便打算逃回本阵,只可惜他快,李贞更快,没等颉苾达度设启动,就见李贞**战马猛然一个加速,已然冲到了颉苾达度设的身边,右手一抬,腰间挂着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然取到了手中,长剑吞吐间,十数道剑光飞快地在颉苾达度设的背心上跳动了起来,力道十足,剑剑力透重甲,顷刻间在颉苾达度设的背后开出了十数个直透前胸的大洞,鲜血瞬间便从伤口处喷薄而出,立时将颉苾达度设染成了个血人,高状的身体在马背上摇晃了几下,一声不吭地跌落马下,竟已是魂归九天了。李贞没去管颉苾达度设的尸身,收剑入鞘,而后伸手一捞,将颉苾达度设所骑的那匹战马的马缰绳捞在了手中,心满意得地策马向本阵而回。
说时迟,那时快,从颉苾达度设出枪,到李贞杀人夺马而归,前后不过是一个呼吸间的功夫罢了,原本正为李贞担心的大唐将士直到李贞已然向本阵而回了,这才反应了过来,顷刻间唐军阵中便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叫好之声,声浪如雷中,安西唐军的士气陡然间达到了最高点,而列阵于唐军左翼的阿史那瑟罗所部也被李贞那等宛若天神下凡般的威风所震撼,一时间也全都激动地叫起了好来,虽不似安西唐军那么整齐与响亮,甚至还有些子噪杂,然则,原本因屡战屡败而低落到了极点的士气也因此而大大地提高了一截。
安西唐军这头是高兴了,可西突厥众军却郁闷透了,眼瞅着军中号称战无不胜的颉苾达度设不过仅仅三个回合便丧命在李贞的枪下,虽不至于被吓得面如土色,可士气却是大受影响,人人面色黯淡不已,一时间全都有些子垂头丧气,原本准备到位的攻击也没人去主持发动了,至于乙毗咄陆则是气得浑身哆嗦,脸色由红转白,而后又由白转青,一口气顺不上来,喉头一甜,猛地一张嘴,一道血箭已喷将出来,打在土褐色的沙面上,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
“大汗。”
“大汗。”
……
一起子围在乙毗咄陆身边的西突厥大将们见乙毗咄陆口吐鲜血,顿时全都吓了一大跳,各自拥上前来,惊惶地围在乙毗咄陆身边,叫嚷个不停,西突厥的中军顿时乱成了一片。
“滚,滚开,老子死不了!”乙毗咄陆愤怒地拨开众将伸过来扶持的手,怒睁着双眼,恨恨地盯着李贞回阵的背影,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向着唐军阵列一指,高声吼道:“传令:阿约齐古接掌左狼帅,全军出击,血债血偿!”
末时三刻,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从西突厥军阵中响了起来,早已准备就绪的西突厥各部兵马开始向前推进,大战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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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十面埋伏(上)
末时七刻,百叶河边,近两千名西突厥士兵正疲惫不堪地打扫着战场。天实在是太热了,火辣辣的阳光下,便是最耐旱的胡杨树都被烘烤得树叶倒卷,至于暴晒在日头下的士兵们,早已连汗水都流干了,人人身上都是一层油乎乎的腻味,恨不得能冲进近在咫尺的百叶河里好生痛快地洗上一场,只可惜他们不能也不愿,无他,尽管上午那一仗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可河岸上、河水里依旧满是伏尸,河水早已不是往日里那等清澈透亮的河水,殷红不说,还带着浓浓的腥味,看上一眼就令人倒胃口,更别说身入其间了,然则,尽管再不情愿,这些在全军中身份最低下的小部落兵却没有选择的余地,在上命的差遣下,不得不硬着头皮一趟又一趟地将河道里、河岸上的尸体搬运到远处的大坑中掩埋,身上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别提多腻味了,心情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