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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忙归繁忙,可在这么一片繁忙之中却也不缺闲散流荡的福家公子哥儿,喽,那边走来的一主二仆显然就是其中之一,但走在前头的公子哥儿人倒是长得高大威武,卖相极佳,可走起路来却一步三摇,悠哉游哉,纯粹就是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后头两个跟班更有趣,一个表情虽木讷,可走在路上跟乡下人进城似的,东张西望地瞅个没完,另一个则嘻嘻哈哈,满脸子的笑意,天晓得他在笑些什么,这么一主二仆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却显得格外地刺目,说得严重一些,那就是分外地讨人嫌,不过嘛,岐州民风尚算纯朴,就算大家伙瞧着三人不顺眼,却也不会去多加理会,顶多是在心里头叨咕一句——二世祖,败家子罢了。
“败家子”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旁人扫过来的厌恶眼神,也不管四周行人脚步匆匆,就这么随意地在人流中穿梭着,一步三摇地走入了一条无人行走的小巷子中,可就在刚转入这条寂静的小巷子之后,“败家子”突然变了,不再是那等悠哉游哉地闲逛,而是突然加速,一主二仆如同飞一般地穿过了巷子,一眨眼的功夫消失在岐州城南那密如蛛网的巷子间,不过片刻功夫,主仆三人已然变换了身行头,摇身变成了蜀中商贾的样子,出现在了一栋寂静的小院子的门外,但见那名笑脸盈盈的仆人走上前去,轻轻地敲响了略显得破旧的大门,节奏很是怪异,二重三轻再三重,片刻之后,小院子的大门张开了一线,露出一张睡眼迷茫的脸来,却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声音嘶哑地问了一句:“啥时辰了?”
“末时正牌。”敲门的仆人似乎压根儿不在意老者如此突兀的问题,笑呵呵地回了一句。
此时不过是辰时七刻罢了,别说末时,便是巳时也未曾到,不过老者似乎不介意那名仆人的瞎话,昏花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之光,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将门敞了半开,将这主仆三人让进了院子中,先将门关好,而后一头跪倒在那名商贾装扮的人面前,恭恭敬敬地磕头请安道:“属下孙三鹤叩见越王殿下。”
没错,那名富家公子哥、现如今的蜀中商贾就是越王李贞,这一大早为了能赶到“旭日”在岐州的最秘密据点,李贞不得不又是乔装打扮,又是变换身份,还没忘使出金蝉脱壳之计,好不容易才将身后跟着的众多尾巴全都甩脱,待得到了此地,眼瞅着一切无恙,李贞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一抬手道:“罢了,不必多礼,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属下不敢,能得见殿下平安,属下也就放心了。”孙三鹤磕了个头,起了身道:“殿下,您要见的人就在里头,殿下里面请。”
“嗯。”李贞笑了一下,也没再多问些什么,领头便走进了后院,径直奔东厢房而去,才刚进门,就见坑头上躺着名精瘦的汉子,满头满身都裹满了渗血的绷带,此人一见到李贞进来,先是面色一紧,而后脸上露出了一阵狂喜之色,挣扎着要起身,李贞忙抢上前一步,一把按住了此人,很是心疼状地道:“躺好,有话慢慢说,本王自会为尔等做主。”
“殿下,铁大无能,损兵折将,丢了殿下的脸面,属下该死,属下……”铁大挣不开李贞的手,一只没被绷带包裹着的独眼中流出了一行血泪,哽咽地说道。
铁大本是江湖浪客,一身武功极为高强,较之李贞也仅仅只是一线之差而已,后来因仇家构陷,身陷死狱,李贞偶然之下得知有此奇人,出面搭救,解了铁大的危难,此后铁大便改名换姓投入了李贞的手下,因其忠心耿耿,为人又谨慎小心,江湖经验十足,李贞这才派他出来负责“愔组”,算是李贞手下的重将之一,此时被人伤成如此模样,令李贞也不禁有些子辛酸。
“愔组”几乎全军覆没,虽说是有内奸所致,可跟铁大的不小心却也是脱不开关系的,李贞虽是心疼万分,不过却也不至于去怪罪一个伤者,此时见铁大自责的沉痛样子,也不想多加责备,只是平静地说道:“尔将事情经过详细说将出来,本王自会有决断。”
铁大抹了把眼泪,点了下头道:“禀殿下,元月十八日,属下等突然接到消息,说是殿下将来岐州,而数家势力已然派人潜入岐州,欲图谋对殿下不利,属下等得此消息,自是不敢怠慢,便下令所有‘愔组’人员投入调查,其后铁二来报,说是发现了‘东宫’方面派来的刺客,人数不多,属下等派人去确定之后,便决定先下手为强,除去隐患。二十日夜,属下率所有弟兄前去围剿那群刺客,却不曾想这是个圈套,我等刚进入那个院子,敌方便已发动了伏击,我等立时陷入了苦战,原本以我等之力,就算是战败,冲出重围却也不难,只是,只是没想到铁四这个狗贼是内奸,暴起发难之下,属下被重伤,铁三、铁五、铁六全都死在了铁四的暗算之下,属下拼死冲出了重围,孤身逃到了此处,若不是殿下严令此处只能由属下一人知晓,只怕属下也无法再见殿下一面,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
铁二?怎么会是铁二?妈的,难道这里头还另有蹊跷不成?铁四是内奸,这一条李贞已经听铁二汇报过了,却也不甚奇怪,可此时听铁大说消息是铁二提供的,却令李贞不免有些子犯叨咕,想了想道:“铁大,尔杀出重围时铁二何在?”
“铁二?”铁大愣了一下,想了想道:“禀殿下,当时是夜里,又是在混战之中,属下等拼力苦战,实无法看清所有人的情形,待得属下冲出重围之际,大半弟兄都已经倒下了,属下虽是想拼命,可因着此重要消息须得禀报殿下,故此苟延残喘至今,属下惭愧!”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妈的,铁大的武功远远高出铁二,冲出重围都得以身负重伤为代价,偏生铁二那小子就能率着几名手下毫毛无损地撤了出来,妈的,见了鬼了!李贞当初见铁二时便隐隐起了疑心,此时听铁大这么一说,疑心更是重了几分,只是尚未有真凭实据,李贞也不愿在手下人面前多说此事,飞快地皱了下眉头,温言道:“罢了,尔安心养伤好了,本王将来还要大用于你,一切待尔伤好再议罢。”
见李贞并未怪罪自己,反倒是温言劝慰,铁大脸上涌起一阵红晕,激动地点了下头,哽咽地应了一声。李贞笑着点了下头,不再多说些什么,径自出了东厢房,走到了院子中,看着垂手站立在院子中的孙三鹤,冷着声道:“有铁四的消息吗?”
岐州是重镇,“旭日”在岐州布有一明一暗两条线,明线自然就是“愔组”,而暗线的负责人就是孙三鹤,明、暗两条线所负责的区域并不完全一致,明线所负责的是整个岐州的事务,而暗线只负责蜀王府的事务,暗线的人马虽没有“愔组”那般雄厚,也没有“愔组”那般强劲的行动能力,不过就对蜀王府的渗透而言,暗线显然要高出“愔组”一大截,作为暗线的负责人,孙三鹤虽甚少出门,可对于蜀王府的动态却极为清楚,此时听李贞见问,不慌不忙地躬身道:“殿下,属下等已经查过,铁四确已被蜀王收买,不过据内线传来的消息,此次伏击‘愔组’似乎另有别情,整个行动显得极为仓促,便是属下的内线事先也没得到消息,否则‘愔组’也不会就此中伏,至于铁四,此人目前并不在蜀王府中,属下已经下令严查,可始终未能找到其人,不过,属下知道铁四好赌成性,隔三差五地都要到几大赌场去过把瘾,属下已经传令严密注意各大赌坊,只是这几日却始终没见其露面,一旦有消息,属下自会派人禀报王爷。”
好赌?妈的,该死的狗东西!李贞心里头滚过一阵怒意,却也不愿再多说些什么,招手将燕十八叫到了身前,脸色沉郁地吩咐道:“十八,此事由你负责,跟三鹤保持联络,有事随时禀报本王,本王要用铁四的狗头祭奠‘愔组’兄弟们的在天之灵!”
燕十八原本是“旭日”的总负责人,对于“愔组”这等精英组织自然是熟悉得很,心中本就对出卖了组织的铁四恨之入骨,此时听得李贞将此事交给自个儿,自是心情振奋,高声地应了道:“是,殿下,属下领命。”
李贞回首看了看东厢房,长出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一转身大步行出了院子,径自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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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岐州谍影(二)
白云观,位于岐州城西南角,始建于北魏时代,原本不过是座小道观罢了,也就是土地庙一般的大小,可自打大唐立国以来,因着李唐皇室自承是道教始祖老子的后裔的缘故,对道教极为尊崇,各地道观纷纷兴起,白云观也借着这阵东风得到了极大的修缮,从原本不过是个三、四十丈大小的破道观,一转眼便成了占地近百亩的道教圣地,前观后殿颇具规模,香客往来不绝,香火旺盛,当然,香客们大多只能到三清殿,至于道士们所居的后院却是去不得的,无他,那里头住着的可是当今天子亲自赐号的一代“天师”神宇真人的清修之地,据闻那儿是天师为圣上炼制仙药的所在,凡人如何能入得其中?
神宇真人本姓萧,自称是江都人氏,号称幼年时便曾受仙人点化,故此潜心向道,游历天下之际,受太子李承乾所举荐,得以入宫面圣,应答得体,甚得圣眷,后受命为当今天子选练仙丹,多方寻觅之后,认定岐州白云观有仙灵之气在,奏请天子重修白云观以为炼制仙丹之场所,得御赐金钱一万贯以备资用,其后大兴土木,历时三年,白云观方得以落成,遂成岐州最著名之道教圣地,其丹房所在之丹室自是闲人免入,不过此刻丹房却有着五、六名便衣大汉在,或倒或坐,虽无甚言语,可一个个凶神恶煞般的样子,怎么看都与仙家气派格格不入,倒像是地狱里来的杀神一般无二,东宫高手纥干承基赫然正在其中。
正当一伙子大汉无聊地在丹室中发着呆,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地响了起来,数名大汉各自觉醒,虽都无甚动作,可各自的手都戒备地按在了剑柄之上,待得一名长须飘飘、鹤发童颜的老道士从丹房的屏风处转了进来之际,众人这才各自松了口气。
纥干承基抬眼看了看老道士,笑呵呵地道:“老萧,可有消息?”
这老道士正是一代“天师”神宇真人,此时听着纥干承基的问话,却并未立刻作答,径自走到上首的一个空蒲团上坐定,一拈胸前的长须,瞥了眼纥干承基道:“消息倒是有不少,就不知纥干老弟想听甚子了?”
“老萧,在哥几个面前就不必装神弄鬼了,大家伙都是一条线上的,那套鬼把戏还是留着去唬弄圣上好了,说罢,知道些啥子就都说出来好了。”纥干承基本就是神宇真人的老熟人了,十几年前就凑在一块儿浪迹江湖,彼此间熟得不行,也正是他将神宇真人举荐给太子的,也正是他请太子将神宇真人派来岐州监视蜀王的,此时见神宇真人那副卖关子的样子,顿时没好气地说了一声。
神宇真人显然拿纥干承基那副痞子作风没办法,苦笑地摇了摇头道:“承基老弟还是这副急性子……”神宇真人还待得再说些什么,可眼瞅着纥干承基脸上已经露出不耐的神色,忙改了口道:“蜀王府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