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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平直起身来,对那边的烧肉的谭虎和萧胡睹道:“雪下得大了,把炉灶和肉搬进亭子里来吧。驸马,今日好雪,一起来饮一杯酒。”
兵士把用具和肉招进来,萧胡睹随在谭虎身后,进了凉亭,使劲跺了跺脚,对徐平叉手:“谢过都护!真是好雪,近几年都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雪!”
说完,萧胡睹便就看着炉边温的酒,明显是馋了。
徐平笑道:“天气寒令,驸马且饮一杯酒,去去寒气。这是我家里酿的,京城有些名气。”
兵士上来斟了酒,萧胡睹接住,对徐平道:“都护家里酿的酒甘冽醇厚,又有力气,在契丹也是大大有名!在下闻名已久,没想到今日有福气,终于到了嘴中。”
一边说着,一边接了斟满的酒杯,举起来一饮而尽。闭目品味了一会,才道:“真真是好酒!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饮过这等好酒,好福气。”
说完,萧胡睹交还酒杯,道:“可惜,可惜,等到回去,再喝不到如此好酒了!”
徐平微笑:“驸马不需担心,以后两国兄弟之邦,从此交好,酒在契丹依然能够喝到。”
第321章 两万匹马
正在与萧胡睹说话的功夫,范仲淹、富弼和张茂实一起走了进来,向徐平见礼。
各人落座,徐平对萧胡睹道:“驸马,我们要议朝廷事务,你在这里有些不妥当。带两瓶酒,与谭虎一起到那边小阁里喝,如何?”
作为战俘,萧胡睹还是有这种自觉,由兵士取了两瓶好酒,谢过徐平,与谭虎一起到远处的小阁子里去了。他确实爱徐平带来的家里酿的酒,有酒喝,一切就都懒得管。
萧胡睹离去,徐平对范仲淹道:“经略此来,不知有何事相商?”
范仲淹拱手道:“都护,我们今天议到以岁币换马,有些事情不能决断,请都护指点。”
此事徐平已经报过朝廷,赵祯和两府原则上同意。只是一再叮嘱,马的数量要仔细核算,不要让契丹觉得大宋在难为他们,也不要吃亏。
不要吃亏这四个字大有玄机,什么叫吃亏,什么叫不吃亏?不是简单一句话就能够说清楚的。马分数等,马价各地不同,要什么等级的马,依照哪里的价格,都有说法。
一般的军马都是分五等,河北路的价格就是二十二贯到二十八贯,而河东路则是十四贯到十八贯,一匹马就差近十贯。这还是与契丹交界的地区,开封府的马价还要再加上几贯。而现在宋军战马的最大来源地西北,等级分得更细,一共二十三等,价钱从最低八贯到最高三十五贯。而最好的蕃落贡马,也分三等,一般的二十五贯到七十五贯,御马则是六十贯到一百一十贯。至于西域产马最盛的高昌国,好马一匹值一匹绢而已。西北的马价最低,而最上等的价格比其他地方高出一截,是因为天下好马均出于西北,别的地方没有达到那里高等级的马匹。徐平现在骑的马,便就是在西北值约五十贯的绝好之马。
这还是宋朝境内的价格,契丹的价格还要再砍掉近一半,怎么算是吃亏不吃亏?就跟绢在宋朝的价钱跟契丹境内差数倍一样,马匹也是如此,这还是这几年群牧司出的合格马匹多了的结果。有这个价差在,马匹数量就有很多种算法了。
徐平问范仲淹:“你们议论之后,觉得岁币不变,契丹每年向本朝输多马匹合适?”
范仲淹道:“自澶州之盟后,特别是近几年,绢价跌得厉害,十万两银,二十万匹绢实值约二十万贯。我们商量,不如依河东路价钱,每年上等马一万两千匹,等次有差,则马数不等。总之补足一万两千匹上等马的价钱,两朝大略物值相等。”
徐平摇头:“这么算可不对,银和绢是按本朝的价钱,马也是按本朝的价钱,契丹岂不是白占便宜?按照河东路的价钱,该是契丹纳马两万匹有余才对。”
富弼和张茂实吓了一跳,一年两万匹马,如果全都是在战马等级之内,则禁军的马就可以全由契丹提供了。哪怕二十万骑兵,一年补入两万匹也勉强能够维持。
范仲淹也有些为难:“都护,一年两万匹,数字委实大了上些,契丹必然不允。不是值多少钱,而是资我军旅,禁军有马可骑,契丹更加不支。”
徐平笑道:“契丹人又不是傻的,这些马能有多少骑兵堪用?如果定下来,契丹人必然满国搜罗驽马充数,怎么会资我军旅!骑兵用的马,以后还是要靠群牧司自己来养,契丹人纳来的马,多是充厢军和差役使用,或者役用。以后议定,也是马入群牧司,不会直接交付军中。这样吧,若是马数觉得过多,可以依着等数折算成其他牲畜,如牛、骡和骆驼之类,甚至驴、羊也可以。契丹人还觉得为难,便再折成皮毛筋羽,如何?”
宋朝有三司在那里,什么来了都可以折换成钱,换算成皮毛筋羽还能省路费呢。现在已经占了党项,宋军根本不缺马了,契丹来的马徐平没打算给骑兵,而是要交给三司,特别是负责全国运货的邮寄司。交通物流是大事,发展起来,工业才能够扩张。
范仲淹想了想,点了点头:“若如此,契丹当不致为难。两万匹马,在他们境内值不了多少钱,必然是小于二十万贯之数的。说起来,本朝还是让他们。”
富弼道:“契丹穷困,这是必然之事。我们觉得钱不多,他们却未必如此。”
几个人商量之后,马的数量便就定下来。向契丹使节说是三万匹,他们答应最好,不答应就还价到两万匹。交割都在秋后,银绢依然是由三司搬运到雄州交付契丹,马匹则由契丹运到丰州,宋朝在云内州收取。
吩咐取了烤熟的肉来,军士给几个人斟满酒,徐平道:“今日大雪,且饮一杯酒去去寒气,吃些肉暖暖肚子。难得好雪,我们且看风景。”
喝了几杯酒,范仲淹道:“都护,还有一事需要定下来。若是议定,边境军队如何布置驻防,城池防御,筑垒挖沟,俱要说明。本朝在边境如何驻军,都护可有大略?”
“此事我与枢密院吕相公商量多次,暂定如此。这一带,云内州新旧两城,加上各附属小城,驻一军。振武县加上附属小城,驻一军。卯城到巳城,驻一军。后面东胜州也是一军,总共四军,约十四万人。河东路从代州到府州,与契丹沿边,驻军约十万人。河北路与契丹沿边,驻军二十万人,总共是四十四万之数。从两国疆界向内一百里,所有城池州县,俱为边界地区,契丹可以按此数驻军。河东路和河北路的城池沟垒,一切哪旧。这里则把现在的城壁相连起来,其余如旧。此地的划界,以青冢为线,两边二十里为禁区。”
范仲淹点了点头,想了一想道:“那二百里之外呢?驻军如何说?”
“二百里之外就是各国内事,不必受誓约约束。不然,难道全国兵力还要定下来?两国国情不同,契丹燕地之外,游牧部落全民皆兵,如何算?”
军事对等布置只能约束边境,内地的军事行动自然各依本国意愿,全部都定死了完全不切合实际。一百里的距离勉强够预警,但大军一旦集结,很快就可以通过。这对保持大量常备军的宋朝有利,可以通过军事调动和军事演习,让契丹点集兵马。
既保持一条清晰的边界,使两国间的贸易正常进行,又有足够的军事威慑,维持一种军事紧张状态,是徐平想要达到的效果。此次谈判把一切都明晰,接下来宋军会不断在誓约规定的边界制造紧张,进行大量军事演习,同时整编原来的禁军。
第322章 我们一起讲道理
富弼和张茂实等了近半个月,耶律敌烈和王惟吉才姗姗来迟,两国开始正式议和。
天上的太阳明晃晃的,映着白雪皑皑的世界,使人睁不开眼睛。富弼和张茂实一早便就骑马出了云内州城,赶往数十里外的青冢。谈判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他们两人要在那里住些日子,有个大致结果,才能返回。
午后两人才到,耶律敌烈和王惟吉已经等在那里,相互致礼,各自下帐。
傍晚时分,耶律敌烈来打富弼,道:“前些日子虽有冲突,我们两朝终是兄弟之邦,不宜过分疏远。亲兄弟也有闹矛盾的时候,更何况两大国。事情过去就算了,此次商谈当和和气气。今夜我们做东,请二位使臣饮酒,以为接风。”
富弼看了看张茂实,笑着起身:“既如此,那便叨扰了。明日到这里来,还你们东道!”
说完,与张茂实一起,随着耶律敌烈身后到了他们的军帐。
见两旁的卫士高大威猛,刀出鞘,明晃晃地耀人眼睛,富弼微笑。战场上打输了,做这些花架子有什么用?这又不是鸿门宴,双方使节地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真没了对两国都没有什么重大影响,摆这些给谁看呢?
进入军帐,王惟吉已经等在那里,双方行礼如仪。
饮过几巡酒,耶律敌烈对富弼道:“司谏,天气寒冷,互次记谈尽量简单,越快越好。”
富弼连连点头:“好,好,自然该当如此。本就简单明白的事情,不必多费心神。”
耶律敌烈悄悄看了王惟吉一眼,脸上微微露出笑意。只要宋朝不锱铢必较,则就一切好说。在现实面前,契丹最终低下了头,决定对宋朝做出些让步。
又敬了一杯酒,耶律敌烈道:“来前圣上对我交待,南北本是兄弟之邦,纵然有些小小争执,也不必过分在意。党项已亡,是昊贼自己作死,宋国诛此獠,大快人心!原来与党项疆界并不明晰,既然宋已灭党项,诛叛亡,便就效燕地故事,把疆界划定。”
富弼笑着连连点头,并不说话,且看契丹的打算到底是什么。
耶律敌烈又道:“党项未亡之时,唐龙镇来守顺叛宋,西南面安抚使一时糊涂,竟然就接纳了他,违了澶州不得接纳叛亡之誓约。这是我们契丹做的不对,安抚使已受重惩,唐龙镇也重归宋国所有。党项之军乘大乱之时,劫夺契丹州县,计天德军、东胜州和云内州以及丰州之振武县,宋军弹压党项乱军,为我们保住了丰州。上述州军和振武县,便作为对贵国大军的酬劳,从此归宋所有。如此做,不知贵国可还满意?”
富弼连连点头道好。这几个地方宋朝占住,是无论如何不会再让出去了,看来契丹终于接受了现实。独留下丰州给契丹,徐平已经解释得很明白,是为了把契丹军队在这一带拖住。而且丰州是河曲一带东边草原南下的路口,继续给契丹,也是为了借助他们挡住草原部落的骚扰。现在这一带全是空白,要填充起来并非易事,宋朝需要时间。
见富弼一直点头,气氛轻松下来,耶律敌烈试探着问道:“澶州之盟是先帝所定,保了两朝数十年和平,轻易改动不得。这几处州县归了你们,其余事项便依澶州誓约旧例,就此定下如何?把这里疆界划定,我们便可以回朝覆命了。”
富弼微笑着摇头:“依澶州誓约自无不可,只是有一项,我们给契丹岁币,是助太后之费。今贵国太后作乱,已被幽禁,则此事再不可提起,就此罢去吧。”
听了这话,耶律敌律有些发急。来前耶律宗真再三交待,宋国可能借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