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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的关陇大道,是过定边寨、弓马寨之后,继续西行,到陇城寨再西行到瓦亭川,沿瓦亭川过长山寨之后入秦州。现在陇城寨以西都是蕃落,西行的道路多有不便,如今要走这条路,当从弓马寨沿清水河南行,过清水、太平监入陇城。这条路虽然比不了西行大道宽阔平坦,但胜在没有蕃羌,沿路都是汉人,太平得多。”
徐平想了想,点头道:“如果能走清水河自然是好,我们初到秦州,不好惊动蕃落。但清水河谷地好不好整修,还要实地看过才行。陇城寨那个地方,三国可是大大有名。诸葛丞相初出祁山,第一次北伐,诸事顺遂,已经占据了陇西之地,只要关住了关陇大道,则从此陇右就归蜀国所有。可惜所托非人,他派去守关陇大道的,是名实不符的马稷,最终要道失守,蜀军不得不退出陇西。陇城寨,就是三国时的街亭,只要守住那里,则从此魏军对陇西无可奈何。由此可以看出,最少在汉末三国之时,除了关陇大道,纵然关中还有路进陇西,也行不了大军。当然,路吗,走的人多了就是路了。如今时移世易,以前没有的路,后人也都开拓了出来,加之地理变迁,现在到底是不同于汉末了。道路如何修,还是现场勘探过了才好决定,现在纸上谈兵,终究做不得数。”
从凤翔府到秦州,这一带就是三国时诸葛亮北伐的古战场,千年之后,仿佛犹能听到当年的兵戈声。蜀、魏兵马在这一带纵横驰骋,留下了无数的故事和传说。
秦州城南边,在西汉水源头设有天水县。天水县沿着西汉水走不多远是盐官镇,那里附近就是祁山。诸葛亮北伐出祁山,就是沿着西汉水走祁山古道,进入陇右之地。占领陇右,只要关上了关陇大道,则此处就为蜀国所有,进可以窥关中,退可以自守。
韩综整修的由川入秦州的道路,便是这条祁山古道,沿途主要是利用西汉水的水运便利。当年诸葛亮北伐,每每从这里出兵,就是因为水运可以保障物资运输。虽然蜀军是远道而来,却赖水运之利,并不畏惧跟魏军相持。而其他的出川道路,很难保障大军跟魏军对峙,必须速战速决。兵少将寡的蜀汉,想对魏军速战速决,就过于冒险了。
西汉水,顾名思义,曾经是汉水的一部分,汉时兴州大地震,把水道阻断,从此成为嘉陵江的支流。沿着这一条水道,可以把川蜀跟陇西联结起来,自古以来就是战略要道。
不过,由于特殊的水文地质条件,这条水路要等到秋冬才好大规模运物资,远水解不了近渴,徐平现在迫切需要一条联结凤翔府的道路。再者,秦凤路的工商业基地设在凤翔府,两地的联系不可中断,关陇大道的战略价值就显更了出来。
说到这里,徐平突然心血来潮,对景泰道:“去年在京城,三司属下的伎艺人,曾经重编了《说三分》一套长篇说话,甚是受到欢迎。那些说话艺人,有不少随着大军来到了秦州,不妨让他们在军说这一篇说话,让军中将士闲时有个娱乐,聊解思乡之情。再一个按着说三分里的故事,让将士们了解一下这一带的地理,岂不是一举两得?譬如刚才说起陇城寨,那里是三国街亭,正好对上失街亭这一篇。天水县以南,是祁山故道出口,让将士们知道为什么蜀汉北伐要出祁山。伏羌寨以北,是蜀大将军姜维出生之地,就知道为什么诸葛丞相是在这里收姜维。如此种种,不定就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高大全等原来的禁军将士对说三分最熟,听了徐平的话,不由笑道:“节帅这个主意真好!本来到了异乡,人难免心中恐慌,做事都畏首畏尾,知道了这里是自己熟知的故事中的地理,肯定就能好上许多。便如街亭这个地方,我在京城里听说话,每每听到马稷不听劝告,把自己置之死地,都扼腕痛惜。但那个时候只是听故事,并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死守住街亭,为什么军队上到山去就不行。节帅一说,才知道那个地方原来就是附近的陇城寨,闲时去哪里一看,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景泰也连连说好,按照诸葛亮北伐的路线,就把秦凤路的地理串起来了。在听说话娱乐的过程中让将士学到知识,比讲多少道理都能让他们明白,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在紧张的学习和训练之余,娱乐活动不能少,不然会让官兵厌烦和懈怠。
第19章 宣诏使臣
正在徐平与几位将领在军营中到处观看的时候,种世衡突然派人来报,京城派来的到青唐去的宣诏使臣到了,让徐平立即回秦州。
党项一反,朝廷立即给厮加官进爵,赏赐钱物,希望他从侧后方牵制元昊。不过诏旨写好,却没有到青唐去的宣旨使臣。本来有左侍禁鲁经去过两次青唐,这一次再让他去,死活不去了。哪怕被贬到偏远州县去监酒税,鲁经也坚决不去,事情便就拖到现在。
到了秦州之后徐平才知道,现在的厮根本就担当不了牵制党项的重任,元昊又不是傻子,反宋之前已经消除了侧后方的威胁。虽然党项没有能够吞并厮,但拉拢了邈川,占领了会州和兰州的要地,遮断了青唐厮和朝廷的联系。而且有几方反对势力牵制,厮待在青唐已经不易,哪里有余力主动进攻。不过厮牵制不了党项,却可以配合徐平对陇西吐蕃的经略,封官赏钱也不算是无用。
与李璋回到秦州城,见到宣旨的使臣,徐平一阵无语。来的宣旨使臣,是屯田员外郎刘涣。徐平初回京城的时候,因为郭皇后被废,刘涣几个御史言官到他家里大闹,惹得林素娘大怒。事后徐平上章弹劾他们,刘涣就此被贬出京城。
没想到千挑万选,最后选了这么一个跟徐平有过节的使臣出来。想来刘涣这几年不得意,也想乘着这个机会翻身,不惜冒着风险出使青唐。
见礼毕,众人落座,刘涣对徐平拱手:“数年之前节帅初回京城,因为郭皇后之废对府上多有惊扰。当年事出非常,得罪之处,节帅莫怪。”
徐平笑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数年,你们闹了,我也上章弹劾了,当然就此揭过。这样的小事还要记一辈子,徐某还没有那样小肚鸡肠。此事再也休提!”
刘涣谢过,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出使青唐,必须有徐平这位边帅配合,如果他一直记着以前的过节,事情就会非常棘手。
请了茶,徐平问了刘涣路上的情形,以及自己的打算。
刘涣道:“听闻青唐道路现在不通,某携诏出使,自家性命自然置之度外。只是朝廷赏赐厮的绢和茶,数量不少,不是一个人能带在身上的,还要劳烦节帅。”
蕃羌需要的是绢茶实物,这些东西在他们境内是有钱也买不来的,如果让刘涣把绢茶换成金银携带,就没有意义了。所以赏赐必须送到,徐平要派人跟着他去。
徐平问刘涣:“秦州的路现在也不好走,朝廷赏赐的绢茶不知有没有随着运来?还是由秦州准备,你带着前去青唐。”
“禀节帅,绢茶随着我一同出京。不过到了凤翔府之后,因为道路艰险,他们落后几日,随后就来。下官因为不知陇西蕃情,所以先行一步。对了,节帅上奏朝廷要些桥道厢军前来整修道路,他们随我一起前来,现在与绢茶一起在凤翔府。”
徐平一喜:“哦,不知道来的桥道厢军是谁带队?”
“内殿崇班鲁芳,带了三指挥厢军及相应的器具前来,不日就到。”
徐平连连点头,枢密院对自己还够意思,让老部下鲁芳带了人来。桥道司整修入秦凤路的道路,韩综到底是远在万里之外,能把几条干道修了就非常不错,秦州境内的道路就顾不上了。经略蕃部,最要紧的还是交通,只要路通了就一切好说。这半年的时间,徐平需要把到凤翔府的道路重新整修,让物资来往更加顺利,作为秦州下一步动作的支撑。
听到鲁芳前来的消息,徐平心情放松许多,连带看着刘涣也觉得没那么讨厌了。
刘涣并不是对秦州一无所知的愣头青,头脑发热就来了,他父亲刘文质生前曾经两次出任秦州钤辖,小落门寨就是他建的。他的弟弟刘沪此时在渭州安化县任瓦亭寨都监,刘涣对于秦州和泾源路的蕃羌并不陌生。出身将门,刘涣虽然是文资,但尚气不羁,特别是临事无所避,锐意进取,若不是如此,当年也不会到徐平的家门口去闹。
大略讲了一下秦州周围目前的形势,徐平对刘涣道:“此去青唐,当由古渭西行,取前朝狄道之路。不过如今兰州已经被党项占据,只能走河州。河州现在是由厮罗的长子瞎毡占据,据闻他们父子决裂,瞎毡颇怨厮,所以那里也并不好走。”
刘涣问道:“不知他们父子因何决裂?此事偶有传闻,具体如何不知。”
徐平叹了口气:“秦州这里知道得也不确切,只有个大致消息。据说是这样,厮离了宗哥李立遵,到邈川依亚然族温逋奇而立,在那时又娶了一妻乔氏。乔家是青唐吐蕃的大族,这个乔氏又有些姿色,颇得厮欢心。而且乔氏精明强干,依托本家势力手掌重兵,在厮那里地位举足轻重。厮跟亚然族闹翻,杀温逋奇后前去青唐,便就是靠着乔家在那里的势力。乔氏得宠,厮前两位妻子都是李立遵的女儿,自然失势,厮让她们出家为尼,安置在廓州。蕃羌情薄,因为厮的长子和次子是李氏所生,被他囚禁起来。谁知不知怎么出了意外,被李氏和两位儿子联络了宗哥族首领李巴全,一起逃了出来。现如今他的长子瞎毡占据河州之地,次子磨毡角据宗哥城,都与厮作对。所以从秦州前去青唐的道路已经不通,要去对厮宣旨,当想个万全办法。”
秦州去青唐,出古谓之后西行是沿自古就有的狄道之路。过狄道之后,沿洮水顺流而下,之后要么到兰州逆湟水而行,要么直接逆黄河走河州、廓州,别无道路。如今兰州是党项的势力范围,大酋禹藏花麻已降,娶了元昊的女儿,则兰州之路不通,只能走河州。
刘涣想了一会,问徐平:“此去青唐,不知节帅有何主意,可以在蕃羌之地通行无阻?”
徐平道:“办法是有一个,不过你要在秦州略待上些日子,等一切准备妥当。”
“此事重大,不急在一时,等上一等也无不可。”
“好,那便就如此了。我到秦凤路来前,因为蕃羌重佛,曾经广招僧侣随军。有一位契嵩法师不远万里而来,目前正在秦州城里。这是位有道高僧,我已经上奏朝廷,给他赐紫衣法号,单等朝廷赐下来,便就深入蕃羌之地宣讲佛法。蕃羌重佛,只有僧人可以在他们那里各族间自由行走,不会被拘留。到时你委屈一下,扮为契嵩的弟子,随他去青唐。”
第20章 西行
契嵩穿上朝廷赐下来的紫衣方袍,背上依然背着那尊菩萨像,看起来有些怪异。他是个苦修惯了的人,一向都是破旧僧袍脚踩芒鞋,突然间穿得这么好,觉得浑身不自在。
徐平笑道:“当年玄奘法师西去取经,还有御赐的紫袍金钵呢,法师此去给蕃羌宣讲佛法,自然也要穿得隆重一些。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西蕃比不得中原,那里的僧人都是绫罗绸缎,在本地极有权势的人,法师此去,免不得入乡随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