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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汉人,从远古先贤带着百姓筚路蓝缕,披荆斩棘,开辟出了这片家园。男耕女织,敬老爱幼,守护田园,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能有今天,不知经过了多少苦难,怎么可能没有武勇,天生懦弱呢?军制要合我们汉人的习惯,知忠义,懂廉耻,有纪律,万众一心,才能够战胜一切来犯之敌。现在禁军的军制,却只讲当兵吃粮,不讲忠义,万事决于统兵官,善者不奖,恶者不罚,无纪律。这样的军制,是对应于草原胡族逐水草而居,不知国家族人为何物的。要改军制,当然是从这根本上着手。”
见李璋摇头表示不明白,徐平又道:“刀,要拿在手里对敌人挥砍才有用,而不是插在自己身上,让自己流血去吓别人。我们现在,拿了胡人的军制来,管束自己的军队,养着这样的兵,就相当于利刃倒悬,插到了自己的身上。汉人的军队,第一就是要知忠义,忠义两字不足以尽之,我称之为讲政治。讲政治就是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为什么战斗,拿起刀来是保家卫国,守护民族。第二是要有组织。统兵官管一切绝不是有组织,而是应该各设专责官员,让事有专责,上下不欺。若是统兵官胡来,背叛组织,虽是小兵也可手刃其首级。第三是要有纪律。讲政治就应该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把这些明确起来颁行下去,就是纪律。从上到下,必须在纪律允许之下做事。讲政治,保证军队的忠诚,严密的组织和严明的纪律,保证军队的战力。军制要改,就是如此。”
李璋张着嘴巴,完全不知道徐平说的是什么,这些对他来说显然还是太陌生。
徐平叹了一口气:“你现在不明白没有什么,等到有一天真地上了战场打仗,便就能够体悟了。有人说汉人没了血性,怎么会没了血性呢?汉人从来不缺血性。可惜的是这些有血性的汉人,却要他们像野兽一般去战斗,如何适应得了?有人又说汉人要有兽性,把血性和兽性混淆起来。现在军制下禁军还缺兽性?他们跟丛林里的野兽一样,见到比自己强的扭头就跑,等到见到比自己弱的时便就食其肉,寝其骨。民间有谚:‘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说的不就是兽性吗?平蜀之后,激起民乱,这种事情难道还少了?国家的军队,能够比敌人还残暴,这样的军队你还有什么指望?小仗还罢了,如果大打,着实堪忧。”
把血性和兽性混淆,还沾沾自喜,不是这个年代特有的。从五代以来,用吃人喝血这种野兽一般的行为彰显自己勇气的武将不少,宋初还有遗风。崇文抑武,跟这样的背景是分不开的,正常的政权都不会允许自己军队对自己的人民这样做。实际上崇文抑武针对的是晚唐五代武夫当国,超出这个范围,与其他的朝代比较是不正确的,是一个特殊背景下的政策。不实行这样的政策,国家政权便就安定不下来。可惜这传统却绵延不绝,越是对外敌胆小如鼠的军队,对自己的人民越是强凶极恶,千年以后还有“水旱蝗汤”。
两宋最能打的军队无过于“岳家军”,正是诞生在国家崩溃,军制荡然无存的时候。这支军队从来没有什么兽性,他们是“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正是没有了兽性,所以才有了保家卫国的血性。军人要有血性,但绝不允许有什么兽性,他们的热血是为国家为人民而流,而不是为了彰显什么勇气,兽性是正常军队的大敌。
徐平喝了一杯酒,放下杯子,看着远处的天空,不再说话。
西北战乱将起,他是一定要去的。去西北不是为了报答赵祯的知遇之恩,也不是为了建功立业,而是为了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他的官做得已经够大了,前途足够光明,没有那些武勋,依然可以顺顺利利地拜相,做到人臣之巅。
那些不是徐平想要的,人到了一定的地步,一定要些追求,要担上一些责任。在这个世界顺顺利利地过上了富贵生活,有妻有妾,有儿有女,徐平需要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
第292章 兄友弟恭
林素娘笑着与张三娘一起把两个小孩放在厅堂中间,便退到一边。地上铺的毯子上面摆了各种各样的物品,最显眼的位置自然是徐平和父亲的官告和敕命,这一点林素娘和张三娘倒是想的一致,孩子将来最好能当大官,还要是跟徐平一样的大官。次一点的位置上摆的,便是林素娘和张三娘争执的地方,最后各让一步,一边是金银,一边是诗书。因为最近通行纸钞,张三娘还特意加了一叠钱钞上去。至于其他的,无非是通常摆的那些,果儿食品,七宝玩具,道释经卷,称尺刀剪,算盘等子之类。
这种场合秀秀是不能参与的,这便是外室不好的地方,礼仪上的母亲没有她。当然少了日常的争吵,还有各种各样的烦心事,这又是在家里比不了的地方。
赵祯坐在最中间的位置,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两个小男孩,满面都是羡慕,丝毫都不掩饰。他也生过一个儿子,但是当天便就夭折了,连各种各样的庆祝活动都没有来得及举行。已到壮年,迟迟没有子嗣,去年不得已接了堂兄赵允让的儿子与先前就在宫中的赵允成之子一起抚养。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是为了防万一。
宋朝纳宗室子弟入宫,在宫里开皇家幼儿园和小学,从太祖时候就开始了。太祖虽然有儿子,但还是接了子侄辈和孙子辈的几个孩子入宫养在身边,特别是孙子赵惟吉,尤其得到他的喜爱,不管走到哪里,都让小黄门抱着跟在自己身边。不过真正把宗室子弟接入宫中,有当作子嗣培养的意思,是始自宋真宗。悼献太子赵九岁不幸夭亡,当时真宗已到壮年,便接弟弟赵元份的儿子赵允让入宫抚养,不久之后第六子即赵祯出生,便就又把赵允让送回家去了。当时赵允让还年幼,而且并没有赐为皇子,只是万一的备份而已。哪怕不接入宫中,没有子嗣的真宗一旦有不测,最大可能接位的也是赵允让。
会有这样的传统,应该是与宋朝是从后周柴家的孤儿寡妇手中夺了天下有关。皇帝年龄小了太过危险,为了不重蹈覆辙,便早做准备。但这个时候,没有人相信那个养在宫里的小孩会在未来真地成为皇帝,纯粹就是一着闲棋,当不得真。历史上是因为宋仁宗所有的儿子全部早夭,再也生不出来,到了生命的最后几年才赐赵宗实为皇子,接了皇位。这种制度正是从那个时候完善的,现在还只是一种尝试,那两个小孩连皇子的身份都没有。
徐平坐在赵祯身边,笑吟吟地看着两个儿子。他们抓什么徐平并不关心,想读书可以给他们请最好的老师,想当官最少恩荫有出身,想要金银家里有的是,总之这两个孩子想要什么自己这做爹的都能给他们。不指望他们给自己挣来什么,只要好好地做人,不堕了家风,徐平就心满意足了。毯子上摆的东西,实际都是吉物,这个时候没人给自己找不自在。摆的位置跟长辈的希望有关,但摆在上面的东西,却都是精挑细选的,都是好的寓意。
两个小孩被放到毯子上,先是对视了一眼,而后好奇地看了看四周,有些迷惑。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这种场合并不怯场,只是有点不知所措。
张三娘看两个孙子不动,不由就急了,连续几天,她可是教了又教。为了让孙子把官告捉起来,她把徐正的官告要来,让孙子练了很久。哪里知道真正上场了,这两个孩子把教的东西全忘了。见两个宝贝孙子还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张三娘急得坐不住。
林素娘的心里也急,不过这种时候,面上可不能表现出来,一直从容微笑。见两个孩子一直不抓,林素娘只好起身,上前抱住两个小家伙,温言又教一遍。
赵祯看得热闹,忍不住拍了拍身边的徐平,指着中间毯子上的两个小伙大笑起来。
母亲又教一遍,两个小家伙终于记起来要干什么了,一起看向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的官告。这是张三娘千叮万嘱,一定要让两个孙子抓的。为了吸引他们,徐正的官告都被她偷偷涂上蜜过,各种各样的方法能用到的全都用上了。
大儿子本来离着官告的位置近,看了一眼,又转身看了看身边的弟弟,最终没有爬过去把官告拿在手里,而是含着手指,看着弟弟慢慢爬过去把官告拿了起来。
张三娘长出了一口气,手捧胸口,对身边的徐正道:“好孙儿,好孙儿,迟迟不动,可是把婆婆唬得不轻!拿了爹爹的官告在手,一世有大官做,果然是好孙儿!”
徐正不屑地摇了摇头,他这些年混在一起的人物非富即贵,眼界高了,哪里还像妻子那样没有见识。徐平这种身份,孙子做官有什么稀奇的,有本事不做官,那才是人物。
赵祯看着徐平的二儿子把官告拿在手里把玩,突然大笑:“爱卿,你家二哥拿了官告在手,将来是要做官的!不过这可由不得你,却是朕说了算!今日开心,便赏他个官做!”
徐平吓了一跳,忙道:“陛下,官爵朝廷公器,岂可私下授受!他若是有福,将来自会沐天恩,有官做,若是没福,也不失富贵员外!”
赵祯摇了摇头,怪徐平大惊小怪,不过他不愿意,也就算了。
这孩子将来终究还是会做官,现在先封了,只是多拿几年俸禄,徐平家里怎么会差那个钱?君非问疾而入大臣之宅谓之谑,赵祯今天来观礼,已经有流言蜚语了,再给一个襁褓之中的孩子授官,徐平非被台谏言官骂死不可。怎么算,徐平都划不来。
见儿子把孙子到手的官给推掉了,张三娘有些不高兴。不过徐平官运亨通,这几年自己升不动了,转了不少官到父亲身上。升官升得多了,也就没那么稀罕,张三娘也就罢了。
林素娘面带微笑,心里高兴,隐隐得还有那么一丝失落。儿子要当官,但林素娘又想让他读书,做个饱学大儒。到底哪个重要一些,她自己的心里也分不清楚。
看着徐平的二儿子慢慢爬回来,赵祯对徐平道:“爱卿家风极佳,那官告本来是离着你家大哥近一些,他却故意让给了弟弟。所谓兄友,不过如此。”
话音未落,却见小家伙爬回哥哥身边,把拿到手里的官告又塞给了哥哥,一脸憨笑。
赵祯看得目瞪口呆,过了一会才道:“所谓弟恭,不过如此!”
坐在一边的张三娘却有些发急,低声道:“乖孙儿,这东西也有让的?”
徐平看着两个儿子,面带微笑。孩子去抓官告不算什么,那都是大人教的,在这种场合图个乐呵而已。但亲爱礼让,那就只能说明是林素娘平时教的好,今天给自己挣脸了。
作为文官,徐平也算是诗书之家了,孩子喜欢当官真不能算是值得夸耀的事。但两个小家伙不争不抢,众人围观之时,把到手的东西让来让去,把徐平的家风给撑了起来。
第293章 皇子降生
看了看弟弟递过来的官告,老大却没有接,伸手向弟弟怀里推了一把,转身就把旁边的书籍抓了起来。紧紧抱在自己怀里,老大好奇地看周边围着的人。
赵祯看着一愣,继而拊掌大笑:“好,好,好,诗书传家,爱卿算是后继有人!不过他要读书,这却是君王也给不了他的,只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