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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孙廉这种客人并不是来赴宴的,生出尴尬,要回去报了冯士元之后让他亲自来请。
进了酒楼,并不到楼上的阁子里,而是径直来到后院。花木扶疏间左转右转,到了一到小凉亭。凉亭旁边是假山,另一边是大缸里种着几丛荷花,开得正艳。
冯士元在凉亭里看见孙廉进来,忙迎出亭来,行礼道:“太尉路上辛苦!”
孙廉略点了点头,大步进了亭子,在上首坐了下来。
冯士元向孙廉的随从笑笑,口中道:“诸位那边坐,自有好酒好菜招待,我与太尉说话。”
虽然做孙廉的随从,这些人在禁军里可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哪里会把一个开封府的公吏放在眼里。都扭过脸去,看着亭子坐着的孙廉。
孙廉点了点头,沉声道:“你们且到那边用些酒饭,用到时自然会唤你们!”
几个随从叉手应诺,一起到旁边的去了。
冯士元回到凉亭,对孙廉道:“太尉要用些什么酒?会仙楼虽然偏僻了些,但酒菜却是京城里一等一的,太尉尽管随着心意拣喜欢的让店家上来。”
孙廉看着冯士元,忽然笑了笑:“酒菜且不忙着用,等事情谈过,再一醉方休也可。你下帖子邀我赴宴,我放下身上多少要紧的事,巴巴地赶过来。要谈什么事情,我们都心中有数,干脆打开窗子说亮话,强似在这里打哑谜!”
冯士元拊掌笑道:“太尉果然是爽快人,好,那在下便有话直说了。我最近找了几个好帮手,从新开的京师银行贷钱出来,再放给急着用钱的人。这种事情瞒得了别人,必定是瞒不过太尉的。今天午后,有一个自称高提辖的,闯到我那里去,说是自己在禁军里面聚赌放钱,要我放款给他。什么聚赌放钱是不敢信的,禁军里谁敢做这种事?不过看他的样子,急着用钱是不错。我手下有人认得,他是殿前司属下的人,正在太尉管下,我心里拿不定主意,所以做个东道,请了太尉过来商量。”
听了这话,孙廉大笑道:“聚赌放钱如何信不过?禁军里的孩儿,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调调!你冯士元是什么人,京城里有哪个不知晓?只要是市井上的事,托到你这里,必然都办的妥妥帖帖!高冒灵本就是个开赌放钱的,你会不知道?今天我们不用遮遮掩掩,有话只管明说!你冯士元开封府里无人不熟,洒家能担下来天大的干系,怕的哪个!”
冯士元道:“好,好,太尉既然把话说明了,在下再说些场面话就不对了。高提辖在禁军里开赌我确实知晓,这种事情,我想着太尉必然有风声,不然也做不起来。能不能放钱给他,需要太尉一句话。我那里主事的人,还饿着肚子坐等!”
孙廉看着冯士元,过了一会才道:“他既然去了,用的又是我禁军的名义,还不值得放钱吗?放心,有洒家在这里,他跑不到天上去,从你那里拿的钱,必然会连本带息付清!”
冯士元道:“太尉,在下今天请你来,便就是要把这事情说清楚。现在我那里的钱都是从京师银行贷出来的,这跟以前不同,做事也有新的规矩。规矩谈定了,一切才好说。”
说到这里,事情已经成了大半,剩下的只是细节,孙廉忽然道:“如此干说,嘴里淡出个鸟来!吩咐店家,上些酒菜来,我们边吃边说。酒要三司徐谏议家里的透瓶香!”
冯士元满脸笑意,高声唤了守在外面的小厮过来,让上酒菜。
酒菜上来,冯士元给孙廉倒上,孙廉端起酒碗仰头一口喝干,把碗拍在桌子上,口中道:“还是这酒够劲,直娘贼,真是爽快!来,倒上,我们边喝边说,先说说你的规矩!”
冯士元倒了酒,坐回位子,对孙廉道:“我不知道太尉从没从银行贷过钱,便就从头讲起。如今银行里放钱,跟以前的质库可是不同,并不需要抵押,但只放给公司,这公司的账目还必须由专人来做,随时报到官府和银行里。他知道你账的底细,也不怕你拿了钱就跑了,这是一。再一个,从贷了钱开始,便就有日子,到了日子开始付息。这付息还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只付利息,一般是从借钱之后一个月就开始付了,再到约定的时候把本钱一起还了。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本钱也摊进利息里,付多少年月,付完清账。”
孙廉正咬着一块羊肉,听了这话,含混不清地道:“这银行真厮鸟麻烦,一点不爽利!”
“不是如此,又怎么敢不要抵押就把钱贷出来?而且是新开的公司,贷的钱数额少得可怜,贷得多还得又及时,这数额才能慢慢上去。这种规矩,跟以前可是不同了,我这里自然也只有随着银行那里变,把现在这些公司养起来可不容易。从我这里拿钱,不能再跟从前一样,到期了才还本付息,而是要月月还钱。一少了银行的利钱,事情就闹得大了。”
孙廉点头:“我晓得,京师银行是官家投了本钱在里面,一少了他们的钱,皇城司必定会出来拿人,跑也跑不掉的!他们既然有这规矩,我们照做就是!”
冯士元喜道:“只要太尉能守这月月还钱的规矩,生意便就能做下去。话说在前头,这规矩一旦守不住了,参与这事的人一个也跑不掉!那是官家的钱,哪个敢赖!至于收的利钱,有太尉的面子,不能跟其他人一样,便就打个九折,如何?”
孙廉想了想,一拍桌子:“好,就如此说,以后高冒灵就是殿前司的人,他去只管放钱!”
第250章 修兵书
直到明月东升,厉中坛饿得前胸贴后背,冯士元才施施然地回到家里。
到了凉亭,厉中坛起身行礼,冯士元摆了摆手道:“厉先生可以回去了。明天那个高提辖再去找你,尽管放钱给他,记住利钱打九折。”
见冯士元满身酒气,厉中坛心中不快,面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来,问道:“那提辖靠得住吗?不知能够放多少钱给他?有没有什么风险?”
冯士元想了想道:“若是一千贯以下,尽可以放给他。过了此数,才来问我。还有,记着要他月月还息,本钱也摊到利钱里,六个月还清。如果违限,不管差了多少,都来报我!”
厉中坛心里面明白,冯士元必然是与高提辖身后的人讲好了,不然一个提辖,连骨头卖了也不值一千贯。他肚中饥饿,也不纠缠,便就此告辞。
出了冯府,顺着小路急行,趁着天色还不太晚,从保康门出了内城。
走不多远到了蔡河边上,此时华灯初上,大道上人流如织,喧哗热闹。厉中坛扶着河边的大柳树站住,看不远处呼儿唤女悠然自得的京城百姓,愣了好一会,长叹一声:“厉某一向都自诩英雄人物,有着远大前程,不想现在却被一个胥吏呼来唤去,如同使唤僮仆一般,将来九泉之下何颜见列祖列宗!忍些日子,赚些钱在手,别寻出路吧!”
城外永宁候府,旁边水池里的荷花开得正艳,小山上树木葱郁,随着微风涌起波浪。
池边的大树阴凉里,徐平把手里的书稿放下,对一边的宋祁道:“此是李觏注的《富国安民策》,虽然还不是尽善尽美,但足以补原书缺漏。当时编书的时候仓促,参与的官员又多,《富国安民策》里难免有各种各样的缺点,如错漏的地方,前后抵牾之处,或者叙事过于简略,所在多有。李觏作注,便就是补当时缺失。”
宋祁接了书,口中道:“李泰伯学问扎实,当时又正在省主身边,他做注正是最合适。”
徐平道:“李觏的学问自无问题,但他长于学术,而在实务上颇有不足。到底是只做了几年知县,眼界还有不足。到了现在,朝廷的新政也行了几个月了,好的地方,不好的地方,大家都看在眼里,再回过头来看这《富国安民策》,当有不同的想法。你判馆阁,如果有闲可以组织馆阁官员,一起来注一下这书。”
宋祁犹豫了一下,才道:“省主是觉得李泰伯作的注还有不足的地方?”
“千人千面,同样的东西,看在不同的人眼里,便就是不同的样子。李觏只是一家之言,总有不足的地方。子京啊,这《富国安民策》是朝廷新政的纲领,自然是解得越详细越好。馆阁组织作注,正是集众人所长,各抒己见。如今馆阁人才济济,正该做几件这样的大事。如果可能,也不必强求见解一致,对同一件事,看法不同便就一起列上去,给用到的人参考吗。对与错,只有事情做了大家才能体会得清楚。”
宋祁道:“省主说得也有道理,不过这种大事,须有重臣提举才可。”
“这是自然。你先跟馆阁的官员通一下气,如果大家不反对,我便上奏,请执政中一人提举,馆阁人员修注。此事对朝廷益处多多,想来十之**能成。”
宋祁把李觏的注本收起来,点头道:“好,我便把省主的意思,问一问众人。”
徐平又道:“最近西北不宁,上书言兵的官员不少,朝廷有意编纂一部兵书,总结历朝兵政得失。此事虽然还没有定下来,但势在必行。这种大事,自然少不了需要馆阁官员出力,你要调配人手,不要使事情冲突了。”
这件事情宋祁也有风声,一一答应了。随着范仲淹被贬,欧阳修等人被贬出京城,馆阁又补了不少人进去,人手充足。此时馆阁的主要工作还是始自景元年的校定整理三馆与秘阁藏书,并编成书目。此事本来由张观、李淑和宋祁三人提举,此时李淑已经到地方任职,张观任御史中丞,真正主持的是兼判馆阁的宋祁。这套书就是对后世影响深远的《崇文总目》,不管是战乱还是失火,国家藏书缺少的都是靠着这书目补齐。
这是一项长期的工作,非一朝一夕之功,让所有馆阁官员把精力都放在这上面实在是浪费。随着新政的推开,朝廷官员对《富国安民策》有了更深的理解,一部分人也有不同的看法,是时候开展进一步的工作了。占领意识形态的高地,不是靠着这一套书就万事大吉了,必须一直深入下去,作注便是一个加深理解的办法。
捏着鼻子硬灌,仙丹也会变成毒药,效果适得其反。徐平的办法,便是让尽可能多的官员参与进来,不管是赞成还是反对,都让他们充分表达自己的意见,并在实践中进行检验。而朝廷育材之地的馆阁,毫无疑问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别看现在馆阁官员的官位都不起眼,十年二十年后,就是这些人把持朝政,那个时候才会显出效果来。
至于兵书,则是徐平为了将来改革军政预作伏笔,先进行舆论动员。
推动这件事最起劲的便就是徐平自己,第二个是翰林学士夏竦。夏竦文才出众,从各方面来说,他都颇有些丁谓的影子,只是没有丁谓的手段和能力罢了。心思敏锐的夏竦感觉到了将来西北必有一战,打仗他不在行,但把握政治机遇的能力却分外出众。因为天圣年间站错了队,赵祯亲政之后夏竦颇受排挤,他把西北事发看作自己东山再起的机会。所以这个时候夏竦拼命鼓吹在西北加强兵力,朝廷重视武备。
由文官来修兵书,听起来好笑,实际上只能如此。禁军里的高层将领说起兵略来还不如文官,中下层将领还有一部分不识字,让他们修也修不来。文官是纸上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