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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法赚钱。还有更容易风险更小的办法赚钱,打了胜仗无非是多得钱,打了败仗无非是少得钱,这仗打起来还有什么意思?陛下说得对,天下数十年未闻兵戈,内外太平,禁军千错万错,无非就是一个钱字,养起来有些贵了。只是朝廷想这样太平下去,外敌却未必给这个机会,仗,总是要打起来!等到对外战起,那就不是要花多少钱的问题,而是对外敌能不能战的问题!臣现在主管三司,数年之间,可以聚起钱财,保证战争一起,财物不缺。但就是钱粮不缺,就真地能打胜仗了?”
现在说这些,赵祯也只是听个热闹,很能有切身体会。只是他自己让徐平说,又不好现在改主意,只好听下去罢了。说起外敌,随口问道:“你是说西北,这几年会有战事?”
“何止是西北,只要禁军一露出不能战的姿态,到时只怕是周围烽烟四起!臣说来说去的还是那句话,要想真地能够外御强敌,就只能是让军队为了保家卫国打仗,而不是为了得钱养家打仗。保家卫国的军队,国家自然会养,应该养,必须养。但是只是为了钱而又打不了胜仗的军队,早晚会出大乱子的!军事必须服从于国事,离了这一点,便就是鱼离了水,自保尚且不能,又何言能战敢战!”(未完待续。。)
第224章 安守本分
自赵祯身体大病,日日朝便又改回了单日朝。上早朝的天数少了一半,日子便就轻松了许多。第二天徐平到衙门处理了些杂事,心情却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早早回到家里。
当年刚回京城时买的小院,此时已经大树参天。墙边的花树正在盛开,头顶上艳阳高照,徐平坐在树荫下,却觉得身体有些发冷。
这个年代国家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说来说去,还是养兵。徐平在三司的改革再是轰轰烈烈,看起来热闹,说到底还是要看能不能弄到钱,有没有更多的钱养兵。其他什么经济发展,改善民生,都只是附带的。自宋开国,便就被沉重的军费压得喘不过气来,先把这一件事情做好,从上到下才有心思去谈别的。
养这么多兵干什么?没有人能够真地说清楚,往往是有各种答案,但是说到最后,还是不得不养。不但不能不养,还是只能增员,不能裁汰。
徐平想起来这事情便就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国家没有明确的政治目的,就闷着头把最大的财力砸进去。一砸数十年,无怨无悔,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从太祖的时候起,此事已经现了端倪。当时天下初定,对于军队,太祖的态度是矛盾的,有过犹豫。杯酒释兵权,削藩镇,收地方财权,使中央集权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这个时候就必须面对这个问题,庞大的禁军用来干什么?
太祖曾经提过欲让天下武人尽读书,读书干什么?不是让他们能够识字,而是要从书里学到道理,要知忠义。这也跟崇文抑武无关,而是要让军队有明确的政治目的,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有了明确的政治目的,一支军队才有了灵魂。不说这个时代,就是在徐平前世,国家新立,平定下来之后第一件事也是让军队学文化,这是一个政治家的正常选择。
可惜此事无疾而终,到底因为什么已经没有人能够说清楚。总之此后,说起军队的作用便就是宋太祖那句着名的话,“吾家之事,唯养兵可为百代之利。盖凶年饥岁,有叛民而无叛兵,不幸乐岁变生,有叛兵而无叛民。”这一条就成了祖宗家法。
养兵干什么?这话说得再清楚不过,镇压叛民的。几代帝王对此都是心知肚明,史上到了宋神宗时进一步发展,“前世为乱者,皆无赖不逞之人。艺祖平定天下,悉招聚四方无赖不逞之人以为兵,连营以居之,什伍相制,节以军法,厚禄其长,使自爱重,付以生杀,寓威于阶级之间,使不得动。无赖不逞之人既聚而为兵,有以制之,无敢为非,因取其力卫养良民,各安田里。所以太平之业定,而无叛民,自古未有及者。”
这种思想往好了说是军阀思维,以兵制民,皇位稳如泰山。往坏了说,这跟雇佣胡人为兵没有区别,只是雇的不是胡人了,而是无赖不逞之人,难听一点就是社会的渣滓。
当兵要的就是这种人,他们的社会地位怎么可能高?“好男不当兵”,这话可不是出自宋代,自中唐军阀当国就出现了。而且宋神宗说得特别明白的话里包含了一个矛盾,既然前世为乱的,都是无赖不逞之人,而无赖不逞之人都招进了军队里,那么就应该没有作乱的了。这支为了镇压乱民的军队,也就失去了存的理由,养的是一支没有用的军队。
把流氓地痞招进官府里,社会上就没有流氓地痞了,于是就国泰民安了。徐平想起这种说法就觉得好笑,杀人放火金腰带,这可是国家政策倡导的。
世上有这种事?善良的人累死累活,就是为了养那些无赖不逞之徒的?这种扭曲的价值观能够有好结果才怪了,老天爷的眼不会瞎的。
而且还没有说,这样养起来的军队,如果面对外敌会怎么样,几位帝王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这样的方法就是把野兽用笼子养起来供着,外面来了野兽,用这笼子养的野兽去对付。笼子里的野兽怎么打得过真正野生的?打不过又怎么办?又不敢把笼子去了,那反过头来一口就把自己吞进肚去。最终是养的野兽打不过外来的,把自己也喂到外来的野兽肚子里去。靖康之变,北宋亡国,从定这国策的时候就是命中注定。千算万算,把自己的人民当贼防,那当然自己就成了贼,国家之贼会有什么好结果吗?
政治目的在根本上就错了,对军队再怎么改良,都无济于事。什么军队编制,改良兵器,骑兵盔甲,钱粮充足,等等都是细枝末节。军事是政治的一部分,战争是政治斗争的继续和激化,只有政治目的明确,政治工作扎实,才能有敢战能战善战的军队。打仗有什么难的?徐平记得自己前世有位伟人说过,打仗没有什么巧妙,简单说就是两句话,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只有会做政治工作的人才会打仗,不懂政治的人就不会打仗。
不用说那个时代,就是这个时代一样印证着这句话的证确。史上两宋之交,最能打的是哪支军队?岳家军论兵员素质,论钱粮充足,论官高爵显,都是中兴几大将里比较差的。同时期张俊的亲兵队,可是号称“武功队”,小兵都是武功大夫,差一步就到横行。要知道岳云被冤杀的时候立过无数战功,不过是左武大夫,比武功大夫高两阶而已。但岳家军最能打,张俊如果说不是打仗最烂的,也是最烂的之一。然而最后活得长混得好的却是张俊,中兴四大将里他排名第一,生封清河郡王,岳飞之死他是第一大帮凶,并由此掌握了兵权。政治上错了,军事上就只有错上加错。
为什么岳家军能打?因为岳家军是当时政治目的最明确的军队,就是要北伐,要恢复旧河山,为了这个政治目的。他们的政治色彩最鲜明,可以做出任何牺牲。当一支军队“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时候,就不再是那支“悉招无赖不逞之徒”的军队了。这样的军队,还会再受到百姓的鄙视,还会说“好男不当兵”吗?焚香相迎,就是理所当然。
所以从在邕州的时候起,徐平就不招惹这个年代的正规军队,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如果真地有一天,需要自己去迎接外敌,徐平也宁愿重新编练军队。现在的禁军不但是不能用,就是想改革都难。大大小小各级的军官不愿意,皇帝一样不愿意。那是赵家坐江山的根基,祖宗家法里,其他都是摆设,这一条才是最根本的。
常备军还是民兵,征兵还是募兵,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支军队要真正生长在自己国家的土壤上,不能是国事军事两层皮。对军队来说打赢了拿赏钱,打输了转头把自己守护的百姓抢一遍,“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守护国家?
军队要讲政治,不是喊政治口号,口号本身没有作用。而是明确政治目的,要有优良的政治作风,不说别的,总可以向一百年后的“岳家军”看齐吧?如果说一千年后的要求超过了这个时代,一百年的时间原生出来的总是可以学习的。军队讲政治,指的是军队的组织、纪律、行动甚至训练,都要向明确的政治目的看齐。说一句保家卫国,不是对军队的官兵去喊这样一句话,而是要让编制、制度、训练、纪律、作风等等方面,全部要符合这个政治目的要求。要让这样做的人突出出来,提拔上去,不这样做的人淘汰掉。要让符合这个原则的行动一唿百应,不符合这个原则的行为人人侧目。
要做到这一点,就要求整个军队的一切都从头来过,从组织到编制,从一举一动到政令通行跟原来就完全不同了。徐平即使的心,也无力完成这样的动作。
如果说禁军是一个脓疮,那还是让它烂掉挤破了的好。不可否认,禁军中有优秀的将领和勇敢的士兵,这种人甚至还能够占到多数,但在现在的军制下,他们被压制得冒不出头来。他们的人数占多数,但却不是军队的主流。如果不打仗,甚至就是打仗,没有外来的因素扶持,这些优秀的军人也将蹉跎一生。史上的狄青在西北战后骤升高位,少了不了几位文臣边帅的大力提拔,他本身就是文臣向三衙夺兵权的一部分。杨文广一直在底层军官队伍里徘徊,没有范仲淹发现他,可能一辈子就是个不入流的小武官。而没有后来跟着狄青南征,或许史上也不会留下他的名字。至于无名小卒高大全,不到十年的时间由徐平家里的庄客到横行,一部分是因为军功,一部分是徐平的身份,一部分是赵祯的赏识。
徐平可以等,还因为赵祯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他却是一个非常有职业素养的皇帝。皇帝对他来说就是一份职业,他尽职尽责。特殊的人生经,使他对祖宗家法并不像其他皇帝那样奉为圭臬。两宋的皇帝中,他是向外朝让渡权力最大方的一个。
赵祯想不想做个好皇帝徐平不知道,但他可以感觉得出来,赵祯一直在努力地扮演着皇帝这个角色。皇帝能做好自己的本分,徐平又为何不做好自己的本分呢?(未完待续。。)
第225章 新消息
门外传来脚步声,徐平抬起头来,看见刘小乙引了高大全和杨文广、狄青走了进来。
到了跟前叉手唱诺,高大全道:“我们几个今天进城有些公事,顺便过来拜会官人。”
徐平点点头:“事情办完了没有?什么时候回去?”
“还有一点手尾,要等到明天再回。”
徐平道:“如此正好,今晚便就住在这里吧,家里现在也没有别人。我们也是很久未见过面了,一会与我出去,寻个酒楼小饮几杯,说点闲话。”
三人应诺,一起谢过徐平。
吩咐刘小乙取了几把交椅过来,让高大全三人坐了,徐平问他:“你们现在禁军里过得如何?前些日子听你说起,过得并不如意,不知有哪些事情烦恼。”
高大全想了一会,才道:“再是不如意,也比一般将校过得好多了。托官人脸面,这几年我升迁得快,难免惹人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