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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众分司官员,联名上奏章历数转运使司的不是,钱庄新政如何是恶法”
“钱明逸,是不是钱易的儿子?”
“不错,正是因为他的身份非比寻常,才引起这么大的事端!”
吴越钱家是举国内附,入宋后之后一直得到重用,跟南唐、南汉这些被军队攻下来的地方不同。钱昆和钱易是吴越倒数第二任国王钱的儿子,入宋之后钱家都被大用,惟独余下了他们兄弟二人。这兄弟自己也争气,都在真宗年间考中进士。弟弟钱易尤其文才突出,十七岁殿试时因为交卷过早,被认为轻浮而未中进士。到了咸平二年,再次参加殿试的时候,又觉得自己第二名是因为主考官不公,本当是状元之才而告御状,因为言辞对朝政多有讥讽,惹恼了真宗,被降到第三名。天圣三年做到翰林学士,不久去世。
不说钱家吴越王族的身份,单单父亲是前翰林学士,从伯父是钱惟演这位前宰执,这位钱明逸的身份就不比寻常。他现在还没有出身,是恩荫为官,但李若谷也不能轻视。
但再怎么重视,李若谷都应该先跟徐平商量,这样直接用留守司的名义上书,还是数落转运使司的不是,那就摆明是要与徐平作对了。徐平刚到的时候,李若谷也曾经因为一山不容二虎而闹了点小别扭,但很快就过去了。最主要的是因为儿子,担心跟徐平作对影响了李淑的仕途,这一点徐平事后也有了解。现在又跳出来,徐平的第一反应,就是只怕还是跟他的儿子知制诰李淑有关。李若谷自己,已到风烛残年,不会管这些事情了。
想了一会,徐平才道:“翰林钱易的儿子,现在还只是少年人吧?”
“不错,钱明逸今年刚好二十岁,还没有举过进士。”
徐平笑着摇了摇头:“西京城里多少人物,都知道是自己犯的错,没有人对童大郎的案子提出异议。一个二十岁的外人,却跑到留守司说钱庄新政的不是,有意思,有意思”
徐平可以肯定,钱明逸是被人指使干这件事的,只是是谁指使的,还说不清楚而已。
不过李若谷这样站出来,很明显就指向了他的儿子李淑,而李淑虽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徐平却知道他是吕夷简的人。皇宫里有石全彬这个微末之时相交的朋友,看皇宫大门的有李璋,徐平对朝廷里官员的私人关系比别人知道得多得多。这些年来,徐平在朝廷里能够安安稳稳,没有牵连进任何风波去,这两个人的作用不可小视。
宋朝对内外朝的隔绝管得非常严,一般的大臣,能够交结上一位在大内有权的内侍就是极大的助力。比如吕夷简,交结了阎文应,给他的帮助非常大。这么多年,他能够斗倒一位又一位的宰相竞争者,虽然主要是他的手腕厉害,但阎文应的作用绝不可以小视。
一般来讲,皇帝看重哪位大臣,也只是给予更多的信任,官职升得更快一点,但不会把国事放心地交到他的手里。真正掌控朝政的能力,还是要看在外朝自己的斗法。
徐平算是赵祯看重的官员,官职升的速度快,但还是有实打实的政绩打底,不让别人说出什么来。资历不够,也只好放出来补资历,老老实实按规矩来。至于朝政的人事斗争之类,赵祯基本不会向他提起,不可能从皇帝那里获得情报。
这种情况下,在内朝的眼线就非常重要了。内外朝隔绝,官员在外朝的动作皇帝其实是不清楚的,同样官员对内朝上的奏章、奏对之类外朝同样不知道,如果能把内外两朝的情报结合起来,就能够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徐平都不需要让石全彬和李璋特意打听,只是平时说说话,听他们提起今天哪个官员到大内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心里便就有了底。这种事情石全彬和李璋两人也是心知肚明,也会特别挑一些对徐平有用的话来说,只是不说破,大家有默契罢了。
杨告来对徐平一说,虽然徐平不知道是谁指使了钱明逸跳出来,但此事与吕夷简有关是肯定了。不过自己跟吕夷简并没有什么冲突,这次他怎么突然挑起事来?
见徐平沉默不语,杨告又道:“我听人讲,朝廷里对此事已经议论过一次,两位宰相意见相左。王相公认为此案是分司官员贪心,与钱庄新政无关,主张不用理会。吕相公则认为这么多官员上奏章,钱庄新政必然有不如人意的地方,不能只听京西路一面之词,要派位朝廷大员下来查个究竟。吕相公此话别人也无法反对,只是还没定下人选。”
“哦,朝廷准备派什么人来?”
“吕相公主张派翰林学士梅询,王相公反对,还没有定论。
梅询,又一个吕夷简的人,徐平的心里已经大致有数了。
第163章 准备应对
吕夷简在朝廷里到底有多少人?没有人知道答案,恐怕吕夷简自己也很难说清楚。但可以肯定一点,不说地方上,朝廷里各个衙门的关键位置都有吕夷简的人。政事堂和枢密院自不必说,其他从学士院舍人院,到御史台院谏院,审官院审刑院,吕夷简都可以直接操控。就是三司,除了王惟正外,陈执中和其他两位副使与吕夷简的关系也很紧密。
吕夷简是权臣不是奸臣,他有追求权力把持朝政的**,但并没有丁谓那种要把天下操之于股掌之中的野心,他的小集团相对来说也就比较松散。科举进士第一次结党,是始于太平兴国年间的那几届,毫不掩饰,野心勃勃,胡旦小集团甚至夜夜密谋,为后世留下了“半夜三更”这个成语。此后的政治集团便就松散多了,大家只是为了政治权力或者纯粹的升官发财而勾结,连统一的政治诉求都没有,甚至同一个小集团里面存在政治立场截然相反的人也不奇怪,典型的就是吕夷简集团。
历史上要等到范仲淹之后,欧阳修的《朋党论》一出,官员被划分成君子小人两个阵营,政治诉求才与结党联合起来,党争骤然激烈。
徐平到底是多了一千年的见识,对这一点还是能把握住。所以对于吕夷简,他一直采取的是一种敬而选之的态度,既不主动凑上去,也不刻意挑起与他的争端。反正只要不影响他的小集团里大部分人的利益,他们也不会主动去攻击别人。
这次吕夷简直接挑起针对京西路的政治争端,颇出乎徐平的意料之外。他自觉自己的动作一直是很谨慎的,不触动朝里高官的利益,尽量另起炉灶。由于年龄差距太大,吕夷简和徐平根本就不是一代人,也不至于无聊地来打压他。
时代跟以前不同了,现在科举进士当家,吕夷简并没有为子孙争百年富贵的相法。实际上他的家教一直很严,除了长子吕公绰忙于世俗锁事,学问差一些,几个儿子都是学问深厚,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这个时代的几位宰执,说起对子孙的教育来,还真再没有一个比得上吕夷简,历史上的吕家是真正的学问大家。
在徐平想来,等到自己能够威胁到吕夷简的地位,他也早已经老朽,两人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这个时候吕夷简针对自己,图什么?
徐平又问几句,结果杨告对朝廷里的事也并不是非常清楚,只是知道钱庄新政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虽然还没定下人选,但估计还是会派大臣到京西路来。
送走了杨告,徐平一个人在小花厅里坐了很久。自己到京西路来这一年的作为,翻来覆去想了又想,最终还是确定,除了那些牵扯进童大郎一案的分司官员,并没有什么人群的利益受损。至于没有行新政的孟州和襄州,李迪和张耆两人本就是过了气的人物,而且在朝当政的时候与吕夷简不和,应该与此事无关。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自己在京西路推行的新政刺激吕夷简了。其实想一想,如果朝廷真地肯定了京西路的新政,那有突出政绩的京西路官员就要高升,由此打破朝廷内的人事平衡。出现这种局面,吕夷简这一两年的精心布局就受到了很大冲击。
出了小花厅,徐平回到自己的长官厅,把种世衡叫了过来。
行礼毕,徐平对种世衡道:“已经快到年底了,各州县的钱粮申状有没有交齐?”
种世衡不明就里,只是恭声答道:“回都漕,大多都已经到了,只剩本路南部几州。”
“发文催他们尽快送来,不要等到年底去!还有,从去年开始,三司的郑勾院便就派人,帮着在西京城教转运司的官吏学着勾稽盘查账籍,现在他们学得如何了?”
“因为犬子也曾经跟着学,此事下官知道一些。若说是没有官身的百姓跟着学的,因为得了出身便就有了一世不愁的饭碗,学的很是不错。正是有了这些人,西京及周围州县的公司钱庄账目才能清清楚楚,没有出现大的乱子。但是转运使司和各州县的官吏,跟着学的却不尽如人意,虽然花了不少功夫,却大多还是做不了事。”
见徐平听了沉默不语,种世衡又道:“都漕,有句话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尽管讲,你到我身边也一年多了,还有什么忌讳的!”
“下官以为,跟着学的官吏,一是有衙门里本来的差事分心,再一个学好学坏对他们也并无太大的影响,自然是躲懒的多。若是都漕真是要官吏学会这项本事,还是要学百姓学习一样,学完之后考试,考过了之后如何,不过又如何”
徐平摇了摇头,轻声道:“事情不能那么做,过犹不及了”
平民百姓跟着学的那些,学完之后考过会发一个书状,实际上就是徐平前世的会计加上相关几个专业的执业资格证。不过在他的前世,这些执业人员是为经济实体服务,是那些经济实体给他们饭吃,本质上是与官方的监管对立的。而徐平现在培养的这些,饭碗是官方强制经济实体给的,是为官方的监管服务,与官方的利益一致。
不同的时代对经济的管控有不同的措施,这个年代不管官方采取什么方法,也不会有人反对说干扰了经济运行,限制了生意人的自由。
徐平的做法,比以前的行会直接科配和买的举措温柔多了。他就是要通过这种比较严密的管控,把这个年代相对有限的资金限制在商品经济的循环里。要是放任不管,商品经济发展起来,边际效益会迅速降低,资本便就会从商品经济的链条抽出去,流到收益更高的行业中。不管是放贷还是买房买地炒高价,一时的收益比老老实实做实业高多了,这样做就有可能切断商品经济生产的链条,又回到原来的老路上去。
对于获得这种从业资格的平民百姓,等于是从此有了吃穿不愁的铁饭碗,学习的积极性自然更高。对跟着学习的各级官吏,能力提升了做出政绩从而升官,这种事情对于大多数人都是虚无缥缈,自然就消极了很多。
至于种世衡说的对官员也进行资格认证,有证的优先提升之类的,听起来有道理,实际上是行不通的。让官员有能力进行经济管理是好事,但如果进一步改成让只有具有经济管理能力的人来当官,那就好事变坏事了,这是原则问题。
经济只是国家社会的一个方面而已,而不是一切。不是经济发展了一切都好。如果只追求数据好看,弄到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