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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脸大汉追问一句:“都说他是你的本宗,此事到底真也不真?”
童主管见他们追着此事不放,垮下脸来沉声道:“我既然认了他,自然就是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放下童主管不理,聚到一边窃窃私语。
童主管坐在那里只是冷笑,一群落魄了被官场淘汰了的人物,竟然还装得跟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似的,其实说到底,他们的眼里就只是认得一钱字而已。要不是这次被河南府的王尧臣抓住了把柄,不得不平息事态,童主管哪里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商量了一会,黑脸大汉才带着其他人回来,到童主管面前沉声道:“现在这个时候,不能再信你一句话了,我们要知道得清楚一些才可以。”
童主管不由笑道:“这是机密的事情,你们不投钱进去,就是外人,怎么好说给你听?”
黑脸大汉斩钉截铁:“这次我们被你坑得惨了,任你巧舌如簧,我们都要先弄清楚!”(未完待续。。)
第107章 吓人的钱数
站在河堤上,看着奔腾翻滚有些混浊的洛河水,王尧臣叹了口气:“上半年眼看着洛河滩露出了大半,你在上游一修坝,剩下的水道小得不起眼了。这才过了多少日子?几场大雨下来,就又成了这样。还好天旱的时候你一直提醒修护河堤,没出事情。”
徐平道:“半年旱,半年涝,这是最怕遇到的灾情了。大旱之后必有大涝,大涝之后又多发蝗灾。伯庸,你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等水退下去,一定要注意防蝗防疫。这两种灾要是起来,可是比旱涝更加可怕。”
“我知道了,会安排人手去做。还好现在钱粮充足,不然真会出大乱子。”
说到这里,王尧臣也有些无奈。说是钱粮充足,其实都是徐平从营田务挪借,以及从其他州军调过来的,河南府的粮库早就空了。转运使司管一路钱粮,可以在本路范围内调配,由于动手得早,这么大的灾情竟然就这么轻松渡过去了。甚至洛阳城里的人,很多不知嫁穑的都不知道今年遭了大灾,一派歌舞升平。
做地方官的,最怕的就是碰上这种大灾之年,饥民流离,一个不好就会闹出大事。河南府处置得当,没有出现大规模的灾民逃荒,为此还受到了特旨表彰,王尧臣也为此升了一官。坏事变成了好事,王尧臣还是挺感激徐平这位自己的同年的。
沿着河堤走了一会,两人在河边的一处观景亭坐了下来,徐平听着河边大柳上蝉虫有气无力的叫声,对王尧臣道:“这一个夏天就要过去,疯叫了几个月的蝉也没力气了。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伯庸,今年营田务及周围州县民间种的棉花会运到西京城里来,在这里纺成纱,织成布,甚至裁成衣,卖到外路州军去。这规模可是不小,到时聚在这里的人和物不计其数,商贾云集,乱糟糟的你可要早些做准备,不要到时手足无措。”
“你一直跟我说秋后收获的棉花数量不少,但到底有多少?真有你说的那么多?京西路各州县种的有近百万亩,按你说的一亩地可得一百斤棉,那就是近百匹,全部加起来是多少?万万匹布啊!云行,虽然我知道你不说虚言,这数字也没法让人信啊!先前京城棉布实际可是价钱与罗相当,不是你在三司定的与苎布同价。一匹罗等于两匹绢,就是现在棉布多了价钱降下来,算两匹棉布等于一匹绢好了,这是多少钱?六千万贯!我大宋一年两税才不到三千万贯,这数家说出去谁敢信啊!”
徐平笑着摇了摇头:“伯庸,不是这么算的。布纱粗而且重,一匹不可能再与绢那样重十两或者十二两算,这是其一。再者现在是营田务种的棉花,从地里出来,到织出布,全都是在官府的手里,民间不分利,数额自然就大了许多。要知道,绢布收完两税之后大头还在民间呢,绢和苎布其实还是比棉布多得多。”
道理是这个道理,王尧臣却连连摇头,还是不敢相信。
此时的纺织品价格一般是以绢为准,官方统计一般是绢的匹数与钱的贯数以及粮的石数加总并称,大略认为是同一单位。实际上以开封府的物价,一匹绢大约是一贯二百文左右,比一贯还是稍微多一点的。不过天下之大,盛产纺织品的地方价格低一些,主要的消费市场自然就会贵一些。最便宜的是益州,那里物产丰富,人口密集,不管是布还是绢纺织品的产量都非常巨大,价钱只有开封府的三分之一,这也与蜀道难不好运输有关。
夏税收的时候一匹绢是十二两,官府和买则是十两一匹,说是和买,实际上从重量上就有两成的额外剥削。其他的绫罗绸缎各种丝织品,也都是按这重量定匹,如果棉布也是按照这个规格,那算起来就吓死人了。
实际上不可能,棉布一匹还是要重一些,就是比苎布也要重。但是即使棉布价格与苎布看齐,价格依然可观。在邕州产地,苎布一匹一般是接近二百文,运到开封府后的市价则是一贯左右。按徐平所说,棉布产值依然是超过五千万贯的惊人数字。
对于王尧臣这个一府长官来说,这个数字太吓人了,徐平分析得头头是道,他不能不信。但这么大的一个数字,他又不敢相信。一年五千万贯,他是河南府通判还是三司使?
徐平只是笑,这种事情也真是难说清楚。这只是棉布的产值,其实还要扣掉各种成本的,当然轧棉之后剩下的籽棉也是一大笔财富,还没算进刚才的数额里。最重要的其实还是因为这棉花是营田务种的,整个生产链条都控制在官府手里,数额当然巨大。如果只是民间种植,靠着收税的话,这数安就要掉一个数量级。
与王尧臣想的不一样,徐平看的不是棉布的产值,更重要看的是后续的增加值。素棉布也不能直接做成衣服,按照此时市价,染色与棉布价植基本相等,做成衣服又最少要再翻一番,这后续的产业才是洛阳城要发展起来的。
没到那个时候,想象不出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王尧臣实在是操不起这么大的心。感叹了一会,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对徐平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前几日分司官员在聚集御史台前闹事,河南县跟他们的公吏,其他人众口一词,指认是一个姓冯的押司带了两人所为。我总觉得此事绝不会如此简单,但没有明确的证据,手上的事情又多了起来,暂且先放过。从出事之后,那三个人便就不见了踪影,西京城周围到处都寻不见,想来是事发之后逃到外路州军去了。”
徐平想了想,才对王尧臣道:“不管是逃了也好,躲起来了也好,你一定要派人一直查访这几个人。抓不抓到他们倒在其次,关键是要给别人做个榜样,知道在你手下这样做到底有何后果。若是轻轻放过,只怕此后这种事情层出不穷。”
“我明白,一直都让人查访着呢。还有一件事,那一天之后,很多分司官员便就把手里的铜钱存入了童大郎那里。我在想着,要不要收拾童大郎?让他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
徐平摇了摇头:“罢了,让他闹吧。现在河南府的事情多得很,又要防灾救灾,又到了秋后农忙的时候,不必分那个心了。再者说了,伯庸啊,你要想把一个地方收拾得干干净净,最关键的不是打扫得一尘不染,而是要有一个放垃圾的地方。那个童大郎,还有其他几个类似的人,就当河南府的垃圾筒吧,只要随时把周围清理干净就好。”(未完待续。。)
第108章 对面的人家
生意终于好起来了,大姐跟人合开的制衣铺子也很红火,最近这一段日子真是什么都顺。唐老儿舒舒服服地坐在酒楼前的大树下,闭着眼睛养神。
听见路上传来细碎的马蹄声,唐老儿睁开眼睛,正看见见过起次的那个买车汉子走了过来。唐老儿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马车上搭着草帘,也看不出装的到底是什么,只是显得甚是沉重。唐老儿笑道:“你这汉子又拉了什么到城里来卖?真是好买卖,每见你一次就变得富态一分。”
汉子笑道:“是一车嫩姜,拉到城里好坏换几个钱使用。我们那里的姜有些名气,叫作张良姜,听说是张良带兵打仗,这姜救过他的性命。”
这些地方上的土特产经常扯一个史上的有名人物作大旗,当不得真。这个年代还讲原则,不是随便乱编,比如张良姜,最少史上张良是真在那个地方待过的,至于其他说法就是附会居多了。到了后代就更加离谱,完全就是信口胡编,还最喜欢跟皇帝乱攀扯关系。什么哪个皇帝私服出宫,哪个皇帝下江南,吃了赞不绝口之类,实际上那皇帝活了一辈子连皇宫都没有出去过。也没有办法,后来编故事的人也只知道那么几个皇帝是古代名人。本来这种附会还有传播史知识的正面意义,后面的胡编连这意义都没有了,纯粹是拉虎皮扯大旗,乱编史典故,奸商的手段。
唐老儿掀开草帘一角,取了一枝嫩姜出来,拿在手里看了看,赞道:“果然是好姜!”
汉子道:“老丈是开酒楼的,随便取几枝留着使用。这些土产在城里值几个铜钱,乡下地方不值得什么,地里随便种得都是。”
反正店里用得着,唐老儿正有这个意思,叫了小厮过来,从车上取了一小袋姜,拿到后厨去。拍了拍手把沾在手上的泥土拍掉,唐老儿对汉子道:“我也不跟你算钱了,过来喝碗酒吃两块肉,填填肚子,算是我回请你。。”
汉子走得饿了,本来就是要在唐老儿这里用些酒饭,当下也不客气。把马从车上卸下来,拴到一边,车拉到树底下,找副桌凳坐了。
小厮上了酒来,汉子喝了两口,吃了一块肉。唐老儿左右无数,坐过来说些家常。
“今年这天气,热起来没处躲没处藏,能热死个人。凉快两天吧,就天天下雨,好像天漏了一样。老儿我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怪天气。”
汉子把嘴里的肉嚼了咽下去,听了唐老儿的话连连点头:“可不是吗,我们那里还好一点,春天下过几场雨。我听说河南府今年旱了半年,地里颗粒无收,大灾之年哪!”
“唉,灾年,上半年旱,下半年涝,种地的没个好日子过。好在官府有良心,免了今年的夏税,还向贫穷的农户贷了粮,说是等来年再还,倒是没饿死人。”
说起今年的灾情,两人便就有无数的话说,汉子不知不觉一碗酒就进了肚。
唐老儿心情好,让小厮又取了一碗来,对汉子道:“再用些,你也不急在这一时。”
推辞了两句,汉子还是取了这碗酒,继续坐在那里边喝边陪唐老儿说话。
唐老儿道:“好在眼看着这恼人的夏天就要过去了,等到秋天就好了。你们山里的土产多,你这汉子有这辆车,今年能多挣不少铜钱。”
“哈哈,老丈你这可猜错了!等到秋天,我就不向城里贩土产啦!”
唐老儿一惊,急忙问道:“这么一桩好生意,怎么就不做了?家里有事情?”
汉子连连摇头:“不是,是因为有了更好的生意。老丈知不知道,我们那里向南,汝州和蔡州种了无数的棉花。前些日子营田务找上门来,我们这些有车的人家,等到开始收棉花的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