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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修好水渠把水缓缓引出来,就不要任洪水肆虐。
徐平尽量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简单明白的话说给李觏和杨告听,两人听了半天,依然还是一头雾水。这些事情是没有发生过,没有人经过的,甚至是没有人讲过的。徐平自己也是两世为人,多年跟农民打交道,结合自己学到的知识和经,总结出这些来。
看着李觏,徐平正色道:“你自小饱读诗书,经学精通,若说起治世的道理,现在只怕比我说得更加服人。只是说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饱学大儒,也要用自己所说的这些大道理真正让天下太平,百姓安乐,才能够流传后世。不然,哪怕一时得享大名,百年之后就无人问津。我读书只观大略,不求甚解,道理或许说得不那么明白,但游宦地方,不管是在哪里,都能够为朝廷立功,让百姓生活好起来。京西路地方,我相信也能够凭借这些举措,让地方繁荣起来,让百姓生活富足。无他,因为每当做出一个决定,半夜我扪心自问,是真地尽我最大所能为百姓考虑过了。你曾经随在我身边多年,再对你多说也是没什么用处,接下来你只管把这些举措仔细理清楚,理出个头绪来。等到我从京西路离开,说给我听,做了什么事情,带来了什么好处,什么坏处,有哪些不足。”
这话徐平不是用上司的身份说给李觏听,而是以师长的身份,李觏恭声应诺。
徐平有一种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打拼多年,到了该结果实的时候了。而李觏经过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思想正在发生变化,慢慢理解徐平做事的逻辑。
徐平又对杨告道:“我已经与三司说过,京西路的铺子暂时交予转运司代管,今年你也要做一件事情。自今年起,由三司铺子收买各处地方的土产,记住尽量从各买卖社的手里去收,每笔交易都发实钱,严禁折变。实钱不足的,暂时先向钱庄去借,再一个还有汝州的铁钱监补充一部分。我已经奏准在京西路设一处钱监,本来是要设在邓州西峡县,想来想去有些不妥,钱是要在洛阳城散出去,所以还是改到河南府来。暂定新设阜财监于河清县水之源,那里有煤有炭,运输也方便。钱监所用的铜,大部从西峡县运来,另一部分使用收到的旧钱。河清县正当要冲,那里地里的埋的旧钱众多,可以销毁重铸。”
听了这话,杨告长出了一口气:“如此最好,去了我心头一块心病。不瞒都漕,今年以来又是新开钱庄,又是实钱入户等,牵涉到现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一个不小心,就会闹出大事来。有了钱监,能够自己铸钱,心里便就有了底,可算是放心了。”
钱监铸出来的铜钱理论上是属于内藏库,天子私财,不过外路钱监一向都会向转运使司挪借。而且以徐平在赵祯心中的地位,内藏库的钱反而比三司的钱更加容易动用。赵家的几位皇帝对内藏库属于自己私财的账目极为敏感,跟乡下的守财奴土财主差不多。太宗过世之前,特意把接位的真宗单独叫到自己的房间,一个一个箱子交待给他,亲自指点属于内藏各库的账目,这才算把大权交出去。箱子里用于计算数目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象牙筷子南海珍珠各种想不到的东西都用来计数,只有皇帝本人才清楚。
京西路开监铸钱,只要赵祯让徐平动用,实际上就是给了无限的铸币权,就看徐平有多大的本事弄来用于铸钱的铜材。在京西路大动干戈,花钱如流水一样,徐平也是得到了赵祯的财政支持,不然哪来那么大的底气。
看了看杨告的样子,徐平笑道:“你先不要松懈,现在是春天,就先从水果中的杨梅做起,今年让京西路的各州城杨梅不缺。至于襄州漆器之类,那就更不消说了。”(未完待续。。)
第73章 童大官人
杜二一手提着一大包荷叶,一手提着两瓶酒,满脸堆笑,问站在门外的病尉迟:“童大官人可在里面?都是自家兄弟,这里有点酒肉孝敬。”
病尉迟冷冷地道:“杜员外千万不要如此说,我们如何敢与你做兄弟?”
“我们江湖上的好汉,从来没有隔夜的仇。以前是兄弟我做得差了,冷落了你们,是打是罚尽管开口就是。但这样拒人千里之外,可不是江湖上好汉的行径。”
病尉迟在无表情地道:“凌某现在只是替人跑腿看门,可不是什么好汉,杜员外这话说得差了。我们在你门下白吃白喝,就该受人冷眼,谁曾说过半句报怨的话?前事揭过,我们兄弟不拿过去的事说杜员外,杜员外也就不要来跟我们攀交情了。”
杜二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兄弟,不管怎么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都怪我眼皮太浅,不做人事,你和童大官人都是做大事的人,如何与我这不起眼的小角色计较?我实在是有要事打童大官人,千万与我通禀一声。”
正在这时,童大郎从里面送一个客人出来,见杜二站在门外,冷冷看了他一眼,与客人拱手作别,互道珍重。
杜二看着客人离去的背影,吸了口气:“这不是城里的姚官人?听说他家里的长辈正在京城任要职,他们一家在洛阳城极是得意,没想到也有童大官人有交情!”
童大郎本来要进门,站在门口那里想了一想,转身对杜二道:“童某不是翻脸不认人的人,我们兄弟三人初来龙门镇,多承你看顾,才等到时来运转的一天。有什么事情还是进门来说,拦你在门外让人耻笑。”
杜二急忙拱手谢过:“童大官人到底是做大事的,心胸宽广,肚里能撑船!”
一边的病尉迟冷哼一声,面色阴沉。
童大郎叹了口气:“罢了,我们在外面的厮混,讲究的是与人为善,结恩不结仇。兄弟把这事情揭过吧,到底是用过杜员外酒肉的。”
“官人快不要这么说,辱没杀我!些许酒肉算什么,江湖上义气为先,自家兄弟一时困顿我自然要照顾!只恨当初照顾不周,不能让你们尽情快活!”
杜二一边说着,一边避开病尉迟,闪身进了房内。
童大郎对病尉迟道:“兄弟一起进来说话,不需要做给人看。”
病尉迟点了点头,跟着童大郎进了房内,口中道:“我病尉迟三生有幸,结实了你这个兄弟,又有气魄,又有担当,又重义气!”
童大郎点了点头,拍了拍病尉迟的肩膀,与他一起进了房内。
杜二躬身站在一边,满脸都是谄媚,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是一包牛肉,不远处一户人家里的牛不幸被大石砸断了腿,分了肉卖,我特意买来让大官人下酒。那牛不过一岁多点,正是好时候,雪花一般的好肉,极是细嫩,绝非老牛病牛可比!这里是两瓶一等的上好烈酒,京城里特意带来的,大官人尝一尝,可合口味?”
童大郎示意病尉迟收了东西,自己在主位上坐下,对杜二道:“杜员外是贵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到底是有什么事情来找我们兄弟?”
“大官人怎么如此说?我们自家兄弟,来叙叙旧也是应当”说到这里,杜二见童大郎看着自己眼**光,急忙收起这些客套话。“大官人,是这样,我家里老父一向都视钱如命,私下里藏了些铜钱。最近不知被什么人首告,河南县派人到我家里挖了出来。虽然我上下打点,说尽了好话,还是被收走了不少铜钱。现如今这钱见了光,家里无论如何也放不下了,老父又不放心存到钱庄里,大官人您看能不能帮一帮手?”
童大郎冷冷地看了一眼杜二,冷冷地道:“你不是被家里告了忤逆,赶出家门,从此与父母兄弟两不相干吗?怎么还管家里的事?”
杜二赔笑道:“我们明人不说暗话,那只是我在衙门里当差,怕连累家里的人,留了这么一条路而已。父子天性,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一边的病尉迟道:“你这种人,连父母都可以不管不顾,如此不孝,哪个敢信?”
“兄弟莫要这么说,只是当差不得已,煳弄官家的,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煳弄官家,那就是不忠了?不忠不孝,猪狗不如,谁敢与你结交!”
这话一入耳,杜二心底一股无名火就升了起来。暗暗咬牙,若是几个月前,这个病尉迟还要靠自己吃饭,哪里敢说这种话?早知今日,那时就该好好收拾他。
此一时彼一时,杜二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这些,面上哪里敢流露出来?而且心中越是如此想,脸上笑得越是灿烂。衙门里当差,上官面前一张脸,百姓面前又是一张脸,这两张脸皮杜二早已经练得炉火纯青,这功夫此时刚好用上。
童大郎淡淡地道:“忠不忠孝不孝,我这里是做生意的,不去管这些,只要送来的铜钱做不了假就好。既然杜员外求到了我的头上,终究兄弟一场,也不好推辞。”
杜二喜出望外:“童大官人果然不是寻常人可比,这份心胸就是难得!”
“钱放我这里,都有规矩,必须立实契,陈家书铺那里用印作证,丝毫马虎不得。我可以保你这钱短不了一文,而且随用随取,比钱庄可是方便得多。”
杜二不住口地道:“知道,知道,谁不知道童大官人一言九鼎!来这里之前我早已经打听过规矩,一切照做就是,绝不让大官人为难!”
童大郎点了点头:“你既然知道规矩,那就一切好办。稍后我会吩咐下去,你只管让家里人到铺子里去办就好。这种事情,要遮人耳目,不好大肆宣扬,就不用我出面了。”
“自然,自然兄弟我明白。只要大官人一句话,其他一切都是小事!”(未完待续。。)
第74章 相互利用
杜二走出门去,病尉迟把手里的酒肉向桌子上一扔,气忽忽地道:“哥哥,杜二先前对我们兄弟如此刻薄,现在你怎么还帮他?不是兄弟我心胸狭窄,只是杜二这种人,便如喂不熟的狼一样,就是帮了他,以后也不会记住哥哥的好!”
童大郎叹了口气:“兄弟,你还记得以前杜二是怎么得到这酒楼的?”
“自然是有童主管看顾,以收拾对面的唐家酒楼,才有了他发迹的机会。对了,童主管是什么人?那可是留守司通判官人家里的知院,杜二一得了势,也敢给他脸色。更何况我们兄弟,别看刚才他乖巧,一用不到我们,必定再记不起自己说过的话!”
“是啊,杜二发迹是有童主管看顾,那我们呢?不要以为别人称我一声童大官人,就真地成了官人了,我们兄弟有今天,也都是靠着童主管呢。可童主管与我们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我们?兄弟,是因为现在要用到我们,一旦用不到了”
病尉迟满不在乎地道:“哥哥与杜二可是不同,你是童主管同宗,自己人。”
“哈,哈,哈!”童大郎仰天大笑,“这话,兄弟竟然信了?我可是一个字都不信!我童某自小无父无母,连是哪里人都不知道,这姓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捡来的。竟然能到这千里之外的西京城碰上一位同宗,而且这位同宗还有权有势,处处看顾我。谁信?”
病尉迟沉默了好一会,没有说话。他本来也是不信的,只是童主管对童大郎太过于亲热了,简直当亲儿子一样看待,病尉迟慢慢真地把他们当成了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