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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进士,命却不同。若说那徐待制也是在岭南直做满了两任六年通判,不得迁官。但回到京城,一年之间就到侍从大臣,如何是平常人比得?他们这些大臣,每年都要向朝廷里举荐贤才,最是要紧。到那时节,我若是得他美言两句,不定也能够时来运转,得个美官。冬冬,你说我怎么能够不在意?”
徐冬冬一个妓院行户,哪里知道官场上的这些规矩,但官做得越大说的话越有人听,这总是不错的。既然柳七说徐平能够让他到好地方任美官,那总是不假,不由认真起来。虽然两人几个月之后就将各奔东西,或许从此老死不见,但总是有那一场露水姻缘,几年欢好,跟柳七在一起也是贪图他钱财,有几分情分在。
想了一想,徐冬对柳三变道:“七郎,你不妨把徐官人的词念给我听一听,帮着你想想法子。我总是在青楼上讨生活,认识的唱曲儿的人多,不定要办法呢?”
柳三变自然不相信自己调和不了的音律,这世上还有别人能够做成,不过见徐冬冬一片真情地看着自己,不忍拂了她的意,便把徐平的那一首《破阵子》念了一遍。
徐冬冬听了,低头沉思一会,口中道:“破阵子的曲子,往时也有穿青衫的读书人,要什么风雅,让姐妹们唱。但都是晏相公的词,说的是伤春怀人,从没有这些战阵上的事。若用旧曲,配着这些词,着实有些不伦不类了。”
“当然是难,若是用旧曲能唱,我又何必烦恼?不是我夸口,但凡是世上有人唱过的曲,我无有不知,又是什么难事?”
说了这一会话,柳三变心里的烦闷略散去了些。看坐在身边的徐冬冬,穿着淡青色的褙子,里面薄薄的抹胸。虽然穿的清凉,这大热的天气,依然有若有若无的香汗渗出来。离得近了,柳三变心中一荡,不由就伸手去搂她的纤腰。
将要碰着她的身子,突然徐冬冬道:“七郎,我想起来了!”
柳三变吓了一跳,伸出去的手不由自主地又缩了回来,那一点旖旎心思登时不知飞去了哪里,不见踪影。
吞了口涎唾,柳三变调整心情,问徐冬冬:“想起来了什么?你这么突然来这么一句,不知有些吓人?”
徐冬冬看着柳三变,温柔地笑了一笑。她已经过了花骨朵一样的年纪,但自有一种半熟不熟的风(情)在,别样绮丽。柳三变看着,不由又是心中一荡。
徐冬冬道:“我想来了,这种曲子,是有人唱的,而且唱得极好!”
听了这话,柳三变心里的那一点男女心思一下子就不见了,忙问:“冬冬,你真知道有人唱这种曲子?切莫要编个话来哄我!”
徐冬冬微笑道:“我如何忍心哄七郎?真地是有人能唱。前年从陕西路来了个柳八娘,善弹铁琵琶,唱这种词。别人唱不得,柳八娘定然能够唱得!只是去年她害了一场大病,病根留下,容貌有些不雅,好久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128章 有什么诀窍?
孙七郎穿着一身短褐,下边卷着裤腿,上边挽着袖子,洋洋洒洒地从外面走进了徐平的小院。见徐平正在树下阴凉里的桌子边,聚精会神地看着桌子上的一张纸,走上前来,拱手行个礼,唱个诺:“郡侯唤我来,不知有什么事?”
徐平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孙七郎一番,无奈地摇了摇头:“如今你也是有官身的人,怎么还是如此随便?穿得如同一个种田农夫一般,让人看见了,不知又要背后说什么闲话。我这侯府里,就是如此对待官员的?”
孙七郎浑不在乎:“左右是在自己家里,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穿。我是辛苦惯了的人,那些长袍大袖的衣服,一穿上就浑身不自在。”
徐平本想跟他分说一番,你个武臣,又不是国子监的博士,不管公服常服,都有箭袖的衣服穿,怎么就宽袍大袖了?再想一想,孙七郎就是这个惫懒性子,怎么说他也是不会改的,只好摇摇头算了。
见孙七郎站在那里伸着脖子向桌子上面的纸看,徐平道:“找你来,是因为我要立个刻漏社,弄个精准好用的时钟出来。你心思活络,尤其是有一双巧手,正适合做这个事。对了,这几天不怎么见你,是有什么事情在忙吗?”
“没有。——郡侯知道,自去年我接了邕州认识的婆娘回来,诸般都好,就是她的肚皮不见起色。我不是一二十岁的少年时候了,还想着有个一男半女养老呢,这几天带着她开封城里的庙拜一拜。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管着,总要把庙都拜遍,所有神佛的香火钱都孝敬到了,才会有神仙管我这小事情。”
徐平看着孙七郎,哭笑不得。且不说按他前世的知识,知道这事情还是看男女自己,神仙也没有办法,只这孙七郎的作风,还真是有他的风格。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这一抱,还生怕抱得不紧,平时省下的香火钱一次就给足了。
孙七郎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以前是有过孩子的,自然不是她不能生,夫妻两人真地有问题,只怕还是出在孙七郎身上。不过这种事情也说不好,就孙七郎这个惫懒性子,也说不定是什么毛病都没有,只是时候不到罢了。
这种事情怎么好深问?徐平只好道:“你既然是急着要子女,那这些日子就好好住在府里,陪着你的内人。平时吃东西也注意一些,酒要少喝,肉鱼之类的要多吃一些。还有,不要天天闲着,没事就找事情动一动。我听人说,这样有利生育。”
“生孩子是女人家的事情,又不从我的肚皮里跑出来,怎么讲究到我身上?”说到这里,孙七郎向徐平伸着脑袋,颇有些神神秘秘的样子。“郡侯,你看当初你去邕州为官的时候,刚刚新婚没有多久,便就有了盼盼小娘子。回到京城,这也没有多少时候,夫人看看又要生了,莫不是有什么诀窍?”
看着孙七郎,徐平是气不得笑不得,骂道:“你个浑人,说的什么话!你自己说的不是从男人家肚皮里跑出来,我能有什么诀窍?想要儿女,这些日子就好好在府里呆着,哪里也不去,多跟你浑家呆在一起就好了!”
孙七郎挠挠头,伸着脖子对徐平小声道:“不瞒郡侯,没等回京,还在邕州的时候我就跟自家婆娘睡过了,她们蛮人女子,不讲究这个。时间着实是不少了,怎么还一直没有动静?我是真地有些急了!”
徐平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孙七郎,这是从在中牟庄里就跟着自己的老人,一向都忠心耿耿,重了的话不忍向他说,轻了他的脾气又不在乎。想了想,只好道:“你不听人说,孩子都是父精母血,父母一般重要。平常你多吃些补精益气的食物,府里有邕州送来的山瑞,你拿一些回去闲来吃。什么人参乌鸡之类的,平时炖了,你们两口儿喝口汤。身子调理得好了,想要的自然会来。”
孙七郎点点头,把这些记在心里。这种事情上他就服自家主人,当年走的时候成亲也没少时候,而且林素娘年纪又小,竟然就有了盼盼。等从邕州回到京城,这才不到一年的功夫,自家婆娘的肚子是吃得好了才大上一些,全是肥肉,看看夫人,这都马上又要生了。徐平说的话,句句可都是学问,照着做自然不愁没有儿女。
至于人参什么的,这个年代还远远没有后世那么珍贵,就是一味贵一点的寻常药材而已。孙七郎虽然俸禄低,可还从徐平府上拿钱呢,就是买来当萝卜天天炖了吃着玩,也还是吃得起的。
心里有了底,孙七郎的心情大好,问徐平:“怎么就说起我的闲事了?对了,郡侯叫我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吩咐?”
徐平叹口气,拍拍额头道:“被你一搅和,我都忘了!这不我身体不适,一直在家里休着寻医的假,没有事情做着实无聊。从年前便就跟燕待制说,要制个精准好用的钟表出来,一直没有功夫,竟然就拖到了现在。”
“钟表?就是新式样的刻漏吧?我记得郡侯是说起过。”
“嗯,就是刻漏,不过不是现在的样子。现在有时间了,刚好把这事情做了。我已经给燕待制和司天监的楚衍、贾宪几个人发了帖子,明天他们到府里来,一起商量这个事情。你的手巧,若是有了什么想法,正好去做来试试。所以,接下来的这些日子,你便老实呆在府里,不要出去乱转,免得用着你时找不到人。”
孙七郎连连点头:“如此最好,我呆在府里,也好跟婆娘试着把孩子生出来。——对了,那个楚衍不是高大全的丈人?好久没见高大全了,怪想他的。”
“高大全现在进了马军司,到外州去做就粮禁军了,怕是要到秋后才回来。他听说了我的身子最近不好,前些日子写信来问,还送来些土产。”
孙七郎摇头:“这个高大全,在殿前司多少是好!皇宫里离得官家近,升官的机会多,而且家就在跟前,不耽误了回家过日子。怎么就想来到马军司去呢?”
徐平心说高大全可不跟你一样没志气,只想着老婆孩子自己的小日子,他还想着建功立业,搏个封妻荫子呢,能跟你一样?可是看看孙七郎,只能摇摇头,心里面叹气。各人有各人的造化,由他去吧。孙七郎这样,或许失了前程,但却过好了自己的生活,谁要知道哪个对哪个错呢?(未完待续。)
第129章 刻漏社
刚刚入伏,天气就一下子躁热起来,前几天还有些温柔的太阳突然就变得火辣辣的。太阳底下站一会,不小心就要脱一层皮。
徐府的后园里,小河从两座山岗中间流出来,向右绕过一片茂密的竹林,之后便就变得宽广,成一片大的浅水湾。湾里种满了荷花菱角,这个季节荷叶亭亭如盖,一片碧绿。俏生生的荷花挺立在这翠绿中,绰约多姿,随风摇曳。
过了竹林,水湾边是一片草地,绿油油的如同地毯一般,不时还有几朵不知名的小花从草丛里探出头来。草地的另一边,靠着水湾是一排十几株大柳树,遮住了偌大的阴凉。柳树阴凉的外面,则种了枫树、玉兰、石榴和木槿等小型花树。
草地靠着水湾的地方,一道土堤伸进荷花丛里,尽头建了一处凉亭,正好接住旁边大柳树遮出的阴凉。从在亭子里,凉风习习,满眼都是美景。
这里是徐府的人夏季歇暑的地方,任天气再是炎热,这里依然是满身清凉。
徐平坐在凉亭里,看着满眼的荷花,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孙七郎百无聊赖地站在徐平身后,不住地东张西望,颇有些站不住的样子。
按照这个时代的习惯,徐平要找人研究制造新式钟表,便立了一个社,其实就类似于他前世的俱乐部,取名为刻漏社。说起来这种组织称社称会并无一定之规,有的时候就单看怎么顺嘴怎么来。
一般来说,会比社和集的组织性更强一些,有固定的发起人,成员入会也比较正式,有按时举行的集体活动,有的甚至还有会费。往往在宗教活动中,更多的采用会的形式。而社就要松散一些,往往成员并不固定,大多数只是因为共同的爱好聚到一起,活动往往临时起意。至于集,则基本都是临时举行,最典型的就是文人举行的雅集,诗文之会。像徐平前些日子招人来自己府里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