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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第4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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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庄子扩出去!”

    “一亩棉花相当于两亩水稻,这是我自己吃亏,压低了价钱。真等到棉布大销,这种价钱还未必收得到棉花。收不到货,三司也不能逼着别人卖不是?”

    徐平定价直接就是向着打垮苎布市场去的,自然是偏低,事实上很可能会随着行情涨价。至于苎布,最大的产地在邕州,那里已经不再需要靠这种商品了。打垮了那里苎布的市场,刚好给越来越大的蔗糖务腾地方。蔗糖务产的糖多了,自然就该老老实实向海外扩张市场,庞籍已经在打南洋商路的主意了。

    王素这两天看了庄子里,种下的水稻长势喜人,刚刚尝到甜头,正在兴头上,没想到今天徐平又带来这么个消息,一时让他犹豫不决。

    农田收获的时候能够给主人带来惊喜,但初期的投资却着实不小,这么大半年一直向这里面砸钱,王素家业再大也有些吃不消。但徐平自己庄子的榜样就摆在那里,现在也正是起步的最佳时机,开封府的地价还没有涨起来,错过了这机会,以后只怕要后悔。

    想了半天,王素咬牙道:“好,明天或者后天我到云行的庄子里看看棉花长势,如果真地有利可图,那么等到秋后收了地里的庄稼,我也再买些地!”

    这时候就显出亲戚多的好处了,朝里的宰相枢密使,包括翰林学士和御史中丞,这些数得着的大人物都是王素的至亲。随便活动活动,几万贯怎么也挪得出来,只要能够保证来年把钱赚回来,这买卖就绝对值得做。

    韩琦是打定了主意不在京城置产业,一心经营相州老家。反正官员置产就这么两个选项,要么两京周围,要么自己老家,其他的地方没有特别的理由一般不会动手。谁知道哪一天自己有调到哪里为官的机会呢?到处是产业难为审官院。

    徐平是打定了主意要用大农场冲垮北方的小农经济,所以推广这些作物,可能自己的获利会少一点,也要坚定地做下去。(未完待续。)

第18章 农田辑要

    得了这消息,王素显得有些心神不宁,随口应付着徐平和韩琦两人。

    过了不多时间,另两个正在京城的天圣五年进士,嵇颖和阮逸才携手前来。

    几人见过了礼,徐平对阮逸道:“前些日子就听说天隐要到京里来,没有机会为你接风,我心里甚是过意不去。今日在仲仪庄里相会,权当为你接风洗臣了。”

    “待制说哪里话,我如何敢当!”

    徐平道:“唉,我们同年在一起,只管以字相称,官称就免了,没来由显得生分。”

    阮逸告声得罪,在下首坐了下来。

    他与徐平并不如何相熟,又是多年不通音信,显得有些拘谨。当年释褐出京,大家的官职相差不大,过了这些,徐平已经高高在上,其他人难免就带了一些敬畏。

    阮逸是因为精通音律,文章也好,被燕肃和郑向两人荐入馆阁,同时参与太常寺重订音律的事情。乐制是礼制中的重要一环,而且与度量衡也有相关,要求甚高,并不只是音乐的事情。中国古人讲天道有常,这天道便是通过这一套套的礼仪制度表现出来,一环扣一环,对统治者是极为神圣的事情,轻易动不得。

    虽说自秦始皇起便就统一了度量衡,实际上历朝历代的还是不一样,甚至同一时代的各行各业也都不同。以度制来说,太常寺和太府寺校正的尺是一种,市场上用的又别是一种,司天监用于天文历象的又是洛阳传下来的古尺,混乱不一。

    为了商业方便,徐平很想把这个时代的度量衡全部统一,但问题就在于他知道怎么定度量衡,却不知道这一环扣一环的礼制关系,考虑很久也没敢下手。

    这次燕肃判太常寺,受命校正音律,徐平觉得是个机会,想与他一起把全国的度量衡统一起来。再加上阮逸参与此事,作自己的同年,更加方便一些。

    见人已经到齐,王素吩咐庄客上了酒菜来,同时把徐平带来的西瓜和葡萄切了洗好装盘端了上来,作为下酒菜。

    看着盘子里的葡萄色泽明亮,颗粒圆润,嵇颖好奇地道:“云行庄子里的果子当真是与他处不同,以前也吃葡萄,却没见过这种卖相。这整整一穗都没有什么烂果,又没有虫咬鸟啄的痕迹,如何能够做到?!”

    其他人也是一脸好奇,都看着徐平。

    徐平笑了笑:“不要说,先尝尝,这葡萄可是比市面上的都甜。都说西域的葡萄最甜,我家里的估计也相差不远。”

    大家强忍着好奇,每人摘了一颗放进嘴里,一起点头:“好,好,果然甘甜无比!”

    王素道:“云行不在朝里为官,就是回家照顾田地,也不失为一方富贵员外!这种地的法门,比经年侍弄田地的老农都精通!莫不是有什么不传之秘?”

    “嗨,仲仪说哪里话!自我中牟的庄子买下来种地开始,当时的中牟主簿郭谘便召附近百姓到我庄里观看,等到收稻,提举开封府的张士衡又带人来,我可是没半点藏私。”

    想起当年在开封府开沟治理水患的张君平已经去世,徐平便有些惋惜。如果他还在的话,导洛入汴的河渠提举就非他莫属。就是现在,开封府能够如此大规模地治理荒地为良田,还是靠了他当年向南开沟导水的恩泽,内涝已经大为减轻。而那时候对自己充满善意的郭谘,则已经到了自己手下任职,世事变幻,让人感慨。

    王素等人可没有徐平这样伤春悲秋的心思,问道:“那倒底是用的什么法子?”

    徐平指着桌子上盘里的整穗葡萄道:“其实说穿了一文不值,不过是在果实成长的时候,在上面套个袋子而已。有了袋子,便防了虫鸟伤害,而且避了风雨,这果子熟了才如此整齐。葡萄梨子,都可以用这法子,只是以前没人想到而已。”

    水果套袋的技术在徐平前世早已经全面推广,当然还是有一些细节需要注意,但只要想到了这一点,便就不难做到了。这还要拜那个年代的人追求水果的无公害所赐,果农很快就把这一技术发展到了极致,果子上喷农药反而显得落伍了。

    徐平前世天天就是跟这此事情打交道,做起来自然不难,甚至特制的纸袋都能做出来。这技术推开,徐平庄里还能够靠着卖纸袋赚笔钱呢。

    韩琦掂着葡萄慢慢吃着,叹口气道:“有人言‘太守不过一识字农夫尔’,然而真能当上这句话的,满朝文武也只有云行一人了。农事为天下根本,没有这份本事,又怎么能够在近十年间连连升迁,二十多岁就做到侍从呢?”

    “所以说,世间的事没有侥幸,不是我们自己人知道云行在农事上用功之深,一般外人哪里能够明白他这些功绩是哪里来的。”

    嵇颖一样感叹,要说机遇他比徐平强得多了,一出仕便被王曾看中,几次都带在身边做幕僚。然而做不出这种耀眼的功绩来,仅仅是被人看重又有什么用?

    徐平看看几个人,不由笑道:“怎么突然说到我身上了,这样夸我,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平常大家说起来,不都是说我古怪吗?”

    “莫听那些闲话,我们自己人自己知道。”

    韩琦摆了摆手,他跟徐平接触得最多,最清楚徐平的功劳是怎么来的。惊险的时候也是如履薄冰,哪里有什么古怪侥幸可言。要是跟别人一样,反而就奇怪了。

    王素举杯,众人喝过三巡。

    徐平放下酒杯道:“说起田庄,我前些日子把这几年自己庄子里的事情整理一番,编成一本《农田辑要》。诸如何开垦荒田,沟渠如何布置,人员如何安排,各季作物如何套作轮作,都如此类,全都一一条列清楚,写了下来。你们帮我看一看,有什么艰涩难懂或者讹误的地方,指出来我好修改。这书要让识字的人都能看明白,简单易懂,最要不得的是咬文嚼字,最好能让田间农夫都能够听明白。在馆阁也有些日子了,我还没有向朝廷献过文章呢,便把自己最擅长的这些写出来,聊胜于无。”

    王素道:“有这样好事,我们自然不会推辞。实不相瞒,我庄里现在就最缺这样一本书,有了之后能省多少功夫!”

    这算是徐平给这个时代的农庄手册,只要照着里面的内容做,就不会有太大偏差。以后有人手里有钱要开农庄了,只要买这么一册书来,照着去做就好。甚至有人把这书精研透彻,就此有了一技傍身也说不定。(未完待续。)

第19章 出行

    到了傍晚,徐平带着刘小乙回自己庄子里去,韩琦等人留在王素的庄子上住了下来。

    乡下的晚霞特别地红,染红了半边天空,好像飘扬在天边艳丽的绫罗。那鲜艳的色彩一直浸染如同洗过一样的蓝天,红色慢慢变淡,消失在无边的天际里。

    在满塘盛开的荷花边,韩琦坐在藤椅里,看着天边的晚霞,对一边的嵇颖道:“不知为什么,这同样的风景,在乡下看起来就是别有一番味道。在京城里,很少会注意到映红半边天的晚霞,在乡下,却觉得铺天盖地一般。”

    “古人常言天人合一,闹市里人太杂乱,如何能够合一?只有在田庄里,人才能够与天相接,才能感受到天道之绚烂。”

    说到这里,嵇颖叹了口气:“所谓大隐隐于市,也只是个隐,却失了这感受天地之气的机会。我等宦海沉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详地坐在乡间看这天地之壮丽!”

    王素诸般杂事缠身,却没有这个心情,对嵇颖笑道:“公实,我们都是正当少壮,怎么说这些暮气横秋的话?这个年岁,正当是要努气做事,锐意进取!”

    韩琦听了,与嵇颖相视一笑。

    这话也只是偶有所感罢了,真要是静下心来在乡间做老农,那还努力读书考进士干什么。正是仕途前景光明,才有这个心情发这些感慨。

    “咦,徐待制这文里对农庄田事讲得好细致!”

    正在这时,一直在那里老实翻看徐平留下来的《农田辑要》的阮逸突然说了一句。

    韩琦淡淡地道:“你莫看云行平时话不多,只知道埋头做事的人,其实心中自有沟壑。若是以为他看不透,那就错了。不管做什么事,他都是胸有成竹,心中考虑得周全了才会放手去做。这书,其实我不用看,就知道印了出去,但凡是读过书的,照样子就能够把一座田庄管理得井井有条,连诸般细微之处也考虑在内了。”

    阮逸奇道:“既然如此,我们还帮着他看什么?农事难道还能比他知道得多?”

    韩琦微微笑道:“其实不是让我们看他漏了什么,能看出没写到地方的,也大约只有仲仪这管了大半年庄子的人。我们帮他看的,其实应该是哪里多写了,推己及人,云行按他自己的想法写出来,可是他想的能够推到哪个人身上去?有的东西,他必然是写得过于详细了,其实别人根本不懂,也根本不在意,简单些才好。”

    阮逸把手中的书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稚圭这样一说,倒确实如此。我也是在州县做了几任官了,农事应当说不陌生,然而还是有许多地方不知写了是什么意思。”

    “所以啊,我们就是帮他看看哪些地方实在是无大益处,印书时删减得当。至于这些细致的内容,别作一本,留待有缘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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