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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平庄里人多,每天都是一只羊,或者换换花样,鸡鸭之类其他肉食也是相当于一只羊的量。不过平时庄客们没有多少肉吃,只是保证每天一大碗骨头熬出来的浓汤,到了农忙时节,那些肉也都进他们的肚子里。
王素这里做不到,是去八角镇上卖羊肉的铺子,常年定了他们剔下来的羊骨头,再买些肉。骨头用来熬汤,都是昨晚烧开,然后小火慢熬,今天配着熟肉吃。
大骨头汤熬得火候到了,里面的营养不少。再配上面食,既能够让人吃饱,还能补充人体必须的营养,花钱又少,对于人多的庄子来说是不错的办法。
年初王素的仕途受了点挫折,让他有了警醒之心,一大家子不能坐吃山空,对现在的这处庄子寄予了不少希望。徐平一家靠着中牟庄园在京城里面活得游刃有余,富贵惯了的王素看着羡慕,有那样一处不断向外流出钱来的庄子,得省多少心。所以对自己的庄子事事小心,就连吃喝拉撒这些小事,也尽量以徐平的庄子为标准。
钟四得了肯定的答复,躬身谢过,口中道:“那我们便开始做活了!”
说完,亲手把一边摆着的箭漏调好,又拿起鼓槌,站到了鼓面前。
深吸了一口气,钟四手中的鼓槌敲在了鼓上。
随着鼓响,水田里的庄客几乎一起弯腰插秧。
徐平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中感慨,竟然真有几分军队做战的样子。
随着不紧不慢的鼓声,庄客排成一排,慢慢向前去。还有送秧的庄客,挑着装满秧苗的担子,晃晃悠悠地走在水田里,提前把未插的秧苗在每人的路线上分好。
鼓声清亮,并不像战鼓那样雄壮而扣人心弦,显然只是用来保证插秧的节奏。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防止有人偷奸耍滑,干活的时候嬉笑说话。鼓声不停,田里的人就不能停止插秧,要一直干下去。
说白了,与振奋人心比起来,鼓更多的是一种维持工作纪律的工具。
徐平看得很认真,心里仔细想着这种做法的利与弊。在他的前世,也有农忙如打仗的说法,意思是时间紧急,事关重大,如同战争一样。
这种多人一起完成同样的一件事情,纪律确实很重要,如果插秧的时候人都在田里嘻嘻哈哈,你插到我的路线上来,我插到你那里去,整个就乱套了。效果乱七八糟不说,效率就更加谈不上,而且最后根本就不知道乱在哪里。
天时不等人,一旦过了时间窗口,再下种插秧秋天收获的时候就会面临重大损失,在这种关键时刻,是一点也不能懈怠的。
看来这鼓与箭漏还真是不错的工具,自己的庄子可以考虑采用。
正在这个当口,王素邀请的其他人也终于到了。
徐平看了一眼,正是欧阳修、梅尧臣和尹洙几人。他们志气相投,当年王素在许州任通判的时候便有来往,如今都在京城里,当然走得更近。
与这些人相比,王素跟徐平更多的是因为同年关系,还有一些官场和私下的利益才走在一起,政治理念上并没有多少相通之处。这不奇怪,涉及到政治,思想上跟徐平同路的人本来就不多,他的很多思想别人也不理解。
到了跟前,众人叙过了礼,欧阳修道:“仲仪找的好地方,这里离京城又不远,又清静,虽然算不上山清水秀,却别有一番野趣。”
王素心里苦笑,这里不是自己建的游玩的园林,是真真正正用来种地的庄园,要支撑自己一大家子吃用的。什么山清水秀,野趣什么的,根本不在自己考虑之内。
以前觉得自己家的财富几世都用不完,徐平回到京城之后,三司卖出来的东西却一样比一样贵,却又让人觉得不买不行,王素才觉得自己这家底未必能支撑多久。再加上现在到了馆阁任清闲职事,收入一下减少了许多,让他对聚敛家财有了很大的急迫性。
官员在地方任官,尤其是任知州长官,一般不会觉得钱不够花。公使钱有各种来钱的渠道,管得又宽松,可以尽情地吃喝玩乐。再加上地方上的大户巴结,不时的就有奢华的宴请招待,招个女妓也是自己管下的官妓,那种日子实在是逍遥自在。
回到京城就不行了,私人收入没了职田,又各种折支,不像地方上发实钱,再加上公使钱普遍不多,生活一下子就紧巴巴起来。就是王素这种富贵人家,虽然家底厚,但平时的花销也大,也觉得有些吃不消。哪里像欧阳修这些年轻的馆阁官员,反正没什么家事拖累,发多少花多少,有时还能挣点外快,反而无忧无虑。
从来不用为钱财担忧的徐平,让王素羡慕不已。(未完待续。)
第213章 天下父母心
来的几人看了一会庄客插秧,觉得无趣,尹洙看着那边敲鼓的钟四,口中道:“怎么挂一面大鼓在那里敲?正要看一看田野之间农夫插秧的景色,鼓声让人心烦。”
梅尧臣道:“师鲁是中原人,不知道这个叫作薅鼓田漏。我随叔父四处游宦,知道有些地方到了插秧时节,便男女老幼全家下田,地头挂这鼓,立这箭漏,督促农人劳作。那些地方到了这个节气,鼓声从晨至暮不绝,也是一景。”
梅尧臣的父亲梅让一生未参加科举,他从十二岁起便跟着叔父梅询四处为官,大江南北几乎跑遍,在这些人中算是见多识广的了。
梅询少年得意,很得真宗皇帝器重,但在最关键的一步,提拔他任知制诰的时候,被宰相李沆所阻,位子落到了杨亿头上。到了壮年,丁谓当政,他属于丁谓一党对立面的人,连遭贬谪,在很多地方都任过官。李沆看梅询不顺眼是觉得他轻浮,毕竟每天早晨熏两炷香弄得香满双袖,这事不是每个人都觉得是雅趣。不过在丁谓倒台之后梅询就否极泰来,步步高升,现在已经任翰林学士,就看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出任宰执了。
梅尧臣虽然一直未中进士,但有叔父照顾,加上在西京洛阳的时候,他妻子的哥哥谢绛是河南府通判,真正执掌洛阳的政务,也是这些年轻文人的领袖,他的地位还是有的。
听了梅尧臣的话,尹洙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今天应王素之邀出来,本来是想借着田野春光,谈些诗文,精进学问,也加深彼此的感情,哪里想到会这样闹。
王素见了,对众人道:“我们不必站在这里,那边河岸的树下面备有交椅,都过去喝茶,顺便看一看这田园风光。以后种稻之法推广开来,开封府也不下于江南了。“
树下有庄里的小厮早已经摆好了茶具,见众人过来,忙沏好了茶。
王素端起茶杯道:“三司新开的铺子里卖的东南新茶,按邕州制茶法制出来的,虽然味道不如团茶浓郁,但清新淡雅,别是一番滋味。而且田间野地,煮茶有诸多不便,今日便用这新茶待客,各位尝一尝。“
团茶味浓,浓的不是茶的味道,而是加进去的葱姜及各种香料的味道。说真话,徐平还喝不惯呢,总觉得跟前世边疆地区的喝茶习惯类似,不合自己口味。
众人喝了一口茶,欧阳修道:“这茶喝起来的味道也还可以,清淡而有韵味,只是这样冲泡,总是少了许多喝茶的乐趣。”
梅尧臣却说:“团茶只是看点茶的功夫,这茶只品味道,说来更胜一筹。”
其实最关键的是,这种新茶跟以前最便宜的散茶非常相像,喝起来掉身份。一拿出来,喝的人就先想到最便宜的散茶,未喝之前就有了不好的印象。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徐平才让方天岩最开始的年份,多制发酵的饼茶,那看起来像团茶,而风味又强得多了。只要不加料冲泡,而只是清喝,优点能很明显得表现出来。
历史上绿茶代替团茶,很重要的一点是明太祖朱元璋禁团茶,只让制散茶,绿茶才有机会一步一步改进工艺,最终压过了蒸青的团茶,也改变了喝茶的习惯。这个年代,徐平可没有那个本事禁团茶,只能靠先进的工艺,一点一点挤占团茶的市场。
把茶杯放下,梅尧臣对王素道:“仲仪昨日不在京城,可是错过了一桩大事!”
王素吃了一惊,急忙问道:“朝里又出了什么事情?”
“不是朝政,是欧阳永叔的终身大事!”梅尧臣连连摆手。“昨日学士院晏学士请我们几位到他家里赴宴,给永叔保了一桩媒。”
徐平知道是前几日晏殊说过的为薛奎家里的女儿做媒,在一边微笑不语。王素却不知道,急忙凑上前问道:“不知是哪一家的小娘子?如此福气!”
尹洙微露笑意:“是资政殿大学士薛侍郎家的二娘子,年纪刚好合适。永叔刚刚进京城没多久就有这么一桩亲事,郎才女貌,确实福气。而且晏学士不只做这一份媒,还把薛侍郎家的三娘子许给了前科状元王拱辰,喜上加喜。”
因为徐平的关系,王素跟王拱辰也熟识,听了这消息,不由得喜动眉梢,端起桌上茶杯来道:“确是大喜,来,先以茶代酒,贺永叔!到了晚上,我们尽醉而归!”
入下茶杯,梅尧臣道:“可惜富彦国被晏学士留住了,今天不得出来,少了一人。”
尹洙道:“没有什么,有了仲仪这处地方,以后我们相会的日子多得是。”
富弼是晏殊的女婿,既然到了岳父家里饮宴,妻子顺便回娘家,哪里会随便放他出来跟朋友聚会?今天就少了他。
在西京洛阳的时候,这些人天天饮宴习惯了,到了京城,因为要自己掏钱,天天去那些豪华酒楼他们可负担不起,都憋得难受。到城外来,田园里头,成本降下来,又不会平白掉了身份,心里已经默认王素这里是以后的聚会地了。
一个好汉三个帮,官场上总得有志趣相合的人帮衬,王素也没有话说。
喝着茶,聊会闲话,尹洙和欧阳修几人便与王素讨论起诗文来,徐平插不进嘴去。
讲大的原则,徐平有前世的历史知识,什么古文运动,文章要重视内容而不要专注于词句,这些徐平能比他们讲得更先进。但若是具体到哪一篇文章,哪一句华而不实,哪一句辞意兼工,这些徐平就真地讲不上来。反正跟这些人属于不同的政治集团,已经有了一层隔阂,徐平也没有必要上赶着凑到他们面前没话找话。
其他人也知道徐平不擅长这一方面,虽然保持着足够的恭敬,但也很少跟他说话,只是几个人说得热烈。
正在这时,刘小乙带着徐平庄上的两个庄客,手里提着小笼子,捧着坛坛罐罐到了河边。见到徐平坐在这里,急忙上来见礼。
徐平看着庄客手里的小笼子,问道:“怎么样,这庄子四周有没有蝈蝈?”
刘小乙回道:“有是有,就是都叫得不怎么响亮,只怕盼盼小娘子不喜欢。”
“那再去找,最好找几个叫起来异样嘹亮的,又看起来神骏的才最好。”
盼盼从小被家里人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徐平回京之后更是娇惯得不行,什么稀奇玩物没见过?几个平常的蝈蝈只怕还引不起她的兴趣,得是特别出色的才行。
刘小乙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孙七哥最在行,若是他在就好了,可惜最近却是公事缠身,抽不出时间来。刘富贵和石二郎还在那边沟里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