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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刚出来。
徐平看见,高声喊道:“稚圭,不急着回家,我们去同饮一杯!”
韩琦听见徐平的声音,急忙让到路边,走得近了拱手道:“云行今天好兴致。这几位是哪里来的客人?”
“是我在邕州时的属下,桥道厢军,刚刚调到京城里来。”
韩琦听了,与几人打招呼。
石全彬也上来见过了,一起邀请韩琦。
韩琦也不矫情,吩咐了老仆一个人回家,自己随着徐平几人。
长庆楼里今天的客人并不多,众人找了个靠窗的小阁子坐了。石全彬吩咐上来问候的小厮:“今天请几位外地的客人,你们最拿手的菜,只管上来,一会一起算钱。”
又问鲁芳几人:“你们喝什么酒?京城里的烈酒是徐副使家里酿的,可比邕州那里的好得多。邕州的酒未得徐副使真传,算不得正宗。”
鲁芳几个人一起道:“我们都是武人,自然是喝烈酒!平常酒水都是水一样地寡淡没有味道,喝起来不耐烦!”
石全彬笑着吩咐酒博士拿两瓶最好的烈酒来。
不一会,店家就先上了一些小菜果子之类的压酒,又拿了两瓶烈酒来,介绍道:“我们长庆楼,烈酒都是每天从万胜门外徐家的酒楼里来,最是正宗,客人安心享用!”
石全彬指着徐平道:“永宁郡侯就在这里,他家里的酒,一闻就知道真假。你们可千万不要拿些杂酒来,蒙骗不了行家!”
酒博士早就觉得徐平有点面熟,不过长庆楼最靠近御街,平常在这里饮酒的官员极多,石全彬说了,才想起这是徐平,急忙上来见礼。
见过了礼,酒博士指着酒瓶道:“这瓶子还是郡侯家里的,自然是不会错了!从郡侯家里卖酒开始,我们都是天天到城外拉酒,哪里像有的酒楼那样偷奸耍滑!”
徐平笑着点了点头。
这两年随着徐家的地位上升,白酒的市场也慢慢扩大,城里面稍微大一点的酒楼,都有白酒卖。这是独门生意,城里不知道多少人眼红,胡乱猜测徐家这些年靠着卖白酒不知挣下了多少身家。白酒并没有什么难以克服的技术难度,酿造方法慢慢传了出来,有几家酒楼在偷偷地自己酿造,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白酒酿造并不难,但要酿出好酒却不容易,这就显出徐平家里底蕴的重要。真正好的白酒,还是要到徐家去买,其他家里的白酒,只是有个烈味罢了。
这种喧闹正好打开了市场,给徐家带来了更多的财富,徐平也并不刻意阻拦。如今京城里面,白酒业里最好的白酒是来自徐家,最便宜的白酒也同样是来自徐家。徐家中牟庄园里每年大量种植的甜高粱,使用串香法不知能造出多少低等白酒来,跟其他家使用粮食酿白酒的相比,成本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徐平家里卖出的白酒用的酒瓶是特别设计的,到汝州找专门的窖烧造,还有专门的渠道回收。这也是徐平借鉴前世的经验,采取的抬高自家白酒身价的措施。
白酒这个行业,徐家已经牢牢地把握住了最高端的高价酒,和最大量的低价酒这两个利润的主要来源,市场发展得越大,徐家赚取和财富越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酒的酿造技术会被越来越多的人掌握,习惯喝白酒的人会越来越多,也就会的源源不断的钱财流进徐平家里。
酒放好,酒博士又上了一套特制的分酒器和酒杯,对几人道:“看到没有,只有徐家白酒的熟户,才有这种酒器,真正徐家专用的窖里烧造出来的!”
“果然是真的,你这酒家是个诚心做生意的!”
众人一起哈哈大笑,把酒打开,一起倒了。
喝过三巡,韩琦对徐平道:“过些日子,我就要调出三司,不再监左藏库了。”
徐平一怔:“哦,那要到哪里任职?”
“接替明镐,在开封府里任个推官。”
徐平急忙祝贺韩琦高升,开封府的推官,地位可比一般的大州知州都高。因为开封府不设通判,节度属官和州属的民官与一般的州府也不同,推官就是知府的左右手,权利也大,责任也重。做上一任两任的推官,就有可能到朝堂里面任要职。
明镐这次真是倒霉,几次出事都是他当值,就算自己本身没有责任,也受到连累,发配到外路任知州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朝堂。
徐平也就明白韩琦为什么二话不说跟着自己这些人来喝酒,做了开封府推官,少不了要借助桥道厢军的力量修桥铺路。这些厢军是从邕州调来,徐平的老部下,跟一般的厢军身份有区别,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调动的,韩琦也要早早拉关系。
此时菜上来,石全彬热情地招呼鲁芳几人饮酒,介绍着各色京城美食。
徐平从窗子看出去,只见外面人潮涌动,不知从哪里来的花瓣在空中飞舞。
又到了一年的春天,踏青赏花的季节,大相国寺这里人流如织,昭显着太平气象。
对面的鲁芳喝着从前没有喝过的美酒,看着前所未见的市井繁华,眼神有些迷离。
随着春天的到来,自己当年在邕州的属下也陆续地调到京城里来,开始他们新的生活。在邕州徐平并没有刻意培养人才,没想到有一天还是要借用他们的力量。但对这些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他们命运的转折,能够见到从前没有想过的人生风景。
徐平用六年的时间,改变了邕州的面貌,又要用多少时间,才能改变这个帝国呢?
徐平心里没有答案,他只能带着愿意跟自己一起前进的人,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向前。(未完待续。)
第156章 铜版
“阿爹,你在做什么?”
院子里,盼盼蹲在地上,好奇地看着不远处的徐平正在忙碌。他的手里拿着一枝小小的木棒,认真地一块铜板上写写画画。旁边地上放着一个瓷瓶,里面黄色的液体看着就有些让人不舒服。
徐平没有理会盼盼,自顾在铜板上写写画画。那天石全彬说起新条例的图表不便于排版,徐平才想起来,活字印刷方便是方便,但却无法做到跟雕版一样图文并貌。这一点对于常见的经史子集并不是什么大事,那些书上本来就没有图画,但如果要印一些通俗的读物或者是朝廷公文,就显得不足了。
想了几天,徐平才想起可以使用前世的铜版蚀刻印刷。
然而徐平虽然知道原理,要做起来可真不容易。首先是蚀刻液,还好徐平在邕州的时候折腾过一阵化学试剂了,终于想起来要用氯化铁溶液。
然而这个年代哪里的氯化铁卖?要用只好自己制备。
每当要自己制备这些东西的时候,徐平就要感叹工业基础的重要。一样简单的化学试剂,却牵扯到一连串的技术难题。要制氯化铁最好要有盐酸,这个年代制备盐酸最好是用硫酸,然后问题就集中到了制备硫酸上。
在徐平的这个年代,几百年前中国就有人制出硫酸来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是根据制备工艺称为“绿矾油”。听名字就知道,是用绿矾干馏出来的。
这工艺不能用于大规模的工业生产,徐平也没有那个需求,他只要能实验室制取就足够了。在三司的冶铸场里,由郭谘帮着,徐平最终从绿矾里干馏了硫酸出来,然后又混合食盐制取了盐酸,最后才是直接溶铁进去。这样制出来的是氯化亚铁,然后还要用氧化铜作氧化剂,制出一点氯气来,再次氧化,才制出合用的氯化铁。
这个过程的大致化学反应徐平都能记得,但一些细节哪里能够记得清楚?更何况有的东西他前世根本就没学过。只能在冶铸场里与郭谘一点一点地摸索,尤其是最后用氧化铜作催化剂制氯气那一步,废了无数功夫,试了好多种原料,才算勉强成功。
这个过程让郭谘觉得无比神奇,产生了浓厚兴趣,每天处理完了公务,便一个人窝在冶铸场里,做各种奇奇怪怪的试验,制出一些连徐平都叫不出名字的东西来。郭谘给这些奇怪东西自己取了名字,分门别类,一点一点试,也不知他最后会弄出什么古怪东西来。
今天家里有事情,徐平回来得早,便带了氯化铁溶液回家里,先自己试一试。
苏儿今天来作客,林素娘在屋里陪着,盼盼沉得屋里闷,便出来跟着徐平玩。
画完了一块板,徐平小心地拿起来,找个不朝阳的地方放好,等着慢慢阴干。
一回头,就看见盼盼凑到了小瓶子旁边,小心翼翼地正用小手去碰瓶子。
“你做什么?小心手指头没有了!”
徐平吓了一跳,一个大步就到盼盼身边,把她一把抱起,板着脸喝斥。
盼盼拧了拧鼻子,根本不在乎。她在一边早就看见,那液体曾经滴到阿爹的手上,一点事情都没有。拿大话吓自己,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吗?
徐平也拿女儿没办法,走到一边,在地上用脚画了一个圈,把盼盼放到里面,面色严肃地道:“你在里面,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出来!”
盼盼不高兴:“我又没有做错事,凭什么罚我?”
“还说没有做错事!阿爹早就告诉你,那瓶子不能碰,一沾上会烧掉你的指头的!你不听话,趁我一转身,自己就跑过去摸!”
“阿爹,你的手我看看。”
徐平不知道盼盼要干什么,把自己的手伸到她的面前。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盼盼在徐平的手臂上比划着,“刚才我都看见了,都有那黄黄的水滴在上面。这都半天了,阿爹的手怎么还没有化掉?”
徐平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难缠,只好板着脸说:“你能跟我比?阿爹那是练过的!再说了,我年纪大你这么多,皮糙肉厚,哪里能够那么容易溶掉!”
盼盼咯咯地笑,一点都不信徐平的话。
第二天下了早朝,徐平直接去了条例编修所。
一进衙门,就看见王拱辰几个人聚在那里议论纷纷。
徐平问道:“大早上的,你们在这里说什么呢?”
王拱辰叹了口气:“前几天公吏们勾结贪渎的案子结了,除了为首的流配沙门岛,剩下的人全部勒停,我们正在这里说着呢。”
徐平道:“要我说,这判得不算重了。要不是他们公吏的身份,圣上体恤,这次怎么也得掉几颗人头,岂能只是流配勒停了事?”
沙门岛位于登州海外,是朝廷流配重犯的地方,到了那里九死一生,跟死刑也相差不远了。一次砍几十个人朝廷还是有压力,最终还是流配了事。
今天过来编修所当值的户部判官李宗咏道:“不说那些流配的,这次勒停的公吏将近八百人,剩下这四五百人,连日常事务都维持不了。副使,你说过些日子,三司衙门里实在忙不过来,会不会还把这些人招回来?我得到的风声,很多人都存了这样的心思,所以被勒停了也不着急,还商量着回来的时候不能被减了钱粮呢。”
徐平冷笑道:“只管让他们做自己的美梦!这次出了三司衙门,就别想回来了,不然这些日子那么多人不是白忙了!把这些人招回来,三司还是像以前一样乌烟瘴气!”
“那么事忙不过来怎么办?”
“怎么叫忙得过来?怎么叫忙不过来?以前三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