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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光化坊徐官人家里的大郎?从岭南回来了吗?”
有人认出徐平,高声喊道。当年徐平高中,着实给周围邻居长脸,很多人那个时候就记住了这少年。这几年徐平虽然不在家,徐正却隔几年升一阶,竟也升进了朝官序列。在这平民聚居的地方,正是人们闲时谈论的富贵人家。
认出徐平,一路上就不断有人打招呼,还有人试着邀请徐平到家吃酒。
徐平脸上挂着笑容,不断地拱手跟打招呼的路人回礼。虽然他不认识这些人,却知道这些人是他的邻居,是与他们家守望相住的人家。
徐家并不靠近汴河边的大路,走不多远,就折进了小巷子里。跟在徐平身后的闲汉孩童更多了。不住地唱着赞词,恭贺徐家大郎高升回家。
拐进自家门前的小巷子,那种熟悉的感觉一下扑面而来,徐平竟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数年离乡,再是做过多少大事,竟还是放不下这小小庭院。
提前回来的孙七郎和刘小乙站在巷口,见到徐平和高大全便跑着上来行礼,刘小乙牵着徐平的马。孙七郎陪着高大全,向徐家宅院行去。
徐昌站在门口。指挥着两个小厮挑着一大挂鞭炮,巴巴地跷脚望着。一看见徐平几个人转进巷子里,便急忙吩咐着点燃鞭炮。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混合着人们的哄闹声,黑烟在嫣红的霞光里飘荡,顽皮的孩童蹦蹦跳跳唱着儿歌,徐家门前一时热闹无比。
小厮抬着盛满铜钱的箩筐。徐昌大把大把的铜钱撒出去,闲汉和孩童哄笑着去抢,一切都仿如当年徐平东华门唱名回家时的样子。
穿过混乱的人群,徐平进了自家院门,吸了口气。整了整衣冠,向正房走去。
徐平正夫妇坐在正中,林素娘站在一边,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靠在张三娘的腿边,好奇地看着从门外进来的徐平。
徐平快步上前,向徐正夫妇行礼:“父母大人身体安好。孩儿多年在外,不能身前尽孝,非人子本分,心中愧疚!”
徐正板着脸道:“忠孝不两全,你安心为朝廷做事,爹娘就已心安。”
张三娘眼泪就已忍不住流下来,对徐平招手:“过来,让我看看这几年你变了没有,胖了还是瘦了。可怜,这一转眼就是六年没见面!”
徐平上前,张三娘拉着徐平的手上上下下看个不停,一边不停地抹眼泪。
身前的女儿盼盼紧紧抓住张三娘的手,一双大眼睛不住地好奇看徐平,抿着嘴,也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徐平看看女儿,盼盼见到这陌生男人看自己,就紧紧靠到张三娘的身边。
徐平无奈,转头看看站在一边的林素娘,苦笑着摇摇头。
林素娘抿着嘴角笑笑,促狭地看着徐平,也不说话。
徐正见张三娘拉着徐平再不放手,重重咳嗽了一声:“孩儿远方归来,你这样拉着不放成什么体统!如今他也大了,不再是小时候,为人夫为人父,不只是你的儿子!”
张三娘听了抹了抹眼泪,方才把徐平放开,拉着他的手,又拉过盼盼来,指着徐平对盼盼道:“这是你阿爹,快叫阿爹。”
盼盼看着徐平,歪了歪脑袋,嘴巴几次要张都没有张开,不知想起什么,“噗嗤”笑了一声,钻进了张三娘怀里。
张三娘无奈地摇头:“这丫头,平时挺爱叫人的,嘴巴又甜,怎么见了自己阿爹反倒害起羞来!”
盼盼看着徐平,笑得眼睛弯成了两个月牙,就是不开口。
徐平从身上摸出一对象牙雕的小玩偶,在盼盼面前晃了晃:“这是阿爹从很远很远的地方给你带来的礼物,喜不喜欢?”
盼盼点点头,却不说话,抬头去看张三娘。
张三娘叹了口气,她是疼盼盼习惯了的,孙女长这么大就没对她说个不字,从徐平手里接过玩偶,塞到盼盼手里,口中道:“小孩子,难免认生,过几天自然熟了。”
林素娘在一边看着,只是捂着嘴笑。
徐平无奈,看着女儿摇了摇头,再向父母行过了礼,退到林素娘身边。
林素娘看了看身边徐平,甜甜地笑了笑。
六年不见,林素娘终于褪去了走时还有的小丫头的稚气,身子彻底长成,仪态也雍容华贵了许多,平添了许多女人味。
这是自己的妻子,徐平六年没跟女人亲近过,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心中一荡。(未完待续。)
第19章 共剪西窗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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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平在房里与家人诉说着这几年的离别思念,外面徐昌指挥着小厮女使排开筵席,宴请街坊四邻。此时正是初秋,晚上还不太凉,院子里夜宴正是好时候。
李璋自徐平一出皇宫,便与下一班祇候交接过了,回家换了衣服,带着儿子到徐平家里来,为徐平接风。
李用和出使党项还没有回来,二儿子李玮与徐平不熟,李璋也没有其他人作伴。如今李用和成了国舅,荣华富贵指日可待,李家成了开封城里最显贵的人家之一。自从皇上认了亲,便赐了芳林园的宅子给他们,李用和没敢要,后来改了惠宁坊的一处普通宅子,与徐家只是隔着一条御街,规模也相差不大。
现在李家终于苦尽甘来,段老院子熬了一辈子,终于老来得福,得以安享晚年。李璋的弟弟李玮虽然长得不太标致,但人老实,自小爱好琴棋书画,如今请了个老师在家里面教。作为外戚,又不指望将来跟徐平一样科举中进士,能够学些文化人的本领在身上,将来足够应酬就好了,李用和倒不强求他读诗书。
如今外戚里面,年轻一代书画第一的当数刘从德的儿子刘永年,皇帝有意撮合,刘永年和李玮经常玩在一起。至于刘太后的恩恩怨怨,随着她人已经故去,也就随风去了。认真说起来,刘太后得罪徐平远不如得罪皇上厉害,皇上都放得下。徐平也没什么理由放不下。刘永年又是皇上自小养在身边的,也没必要与他斗气。
盼盼一直笑吟吟地跟在徐平身后,有时候是拉着张三娘,有时候拉着林素娘,有时候拉着家里新讨的女使翠儿,一直盯着徐平看。就是不开口叫人。
徐平也是无奈,不管怎么哄她,她也不哭不恼,只是笑。莫说甩不掉她,就是能甩掉徐平也不舍得,可这一直不叫爹是怎么回事?
直到李璋带着儿子黑虎过来,盼盼脆脆地叫了声“阿叔”,接了李璋从外面带回来的糖人,高高兴兴地与黑虎去玩了。才不跟着徐平。
太阳落下山去,晚上的凉风起来,星光被徐家院子里亮如白昼的灯光逼退,满天繁星无奈地眨着眼睛。
满院子的街坊邻居徐平能叫出名字来的一个巴掌就能数得出来,但并不妨碍他们热情地向徐平道喜,说着各种奉承的话。
徐平一一见礼,向众人敬酒,感谢这些年来他们对自己父母家人的照顾。所谓远亲不如近邻。跟邻里搞好关系,才能舒舒心心地过日子。
“骑大马。穿朱衣,谁家少年……”
一群孩童排成队,蹦蹦跳跳地唱着儿歌,围着酒桌转来转去。黑虎和盼盼两个还不知世事,看着热闹,拉着手也跟上去。跟在后面又唱又跳地开心。
徐平敬过一圈酒,微微有些酒意,一阵凉风吹来,打了个哆嗦。
夜已经深了,月亮从东方升起来。趴在树梢间偷偷打量着这个世界。水一般的月华铺洒在天地间,抬头看下,月华下开封城里的建筑鳞次栉比,繁华胜过邕州不能以道理计。
徐平觉得眼睛微微有些湿润,一种异样的感情从心底升了起来。
数月之前,执掌数十万人的命运,手握数万精兵破人国,擒人王,那种意气风发也曾让徐平激动。但今他却深刻感觉到,自己需要的还是这其乐融融的平凡生活。
李璋上来把住徐平的胳膊,扶他回到桌前,兄弟两人交杯换盏,喝着浓烈的美酒,说着这几年的离别,谈论着每个人的际遇,感叹着命运的神奇。
徐正不胜酒力,喝了七八杯,便停住不喝。
见夜已经深了,街坊邻居纷纷告辞离去,而徐平和李璋兄弟依然喝个不停,徐正正色道:“你们兄弟喝个意思也就罢了,等有闲了再尽兴。明天八月十一,只日皇上临朝的日子,一大早就要上朝。李家大郎尤其要到大内当差,丝毫马虎不得,早点歇息得好。”
徐平和李璋连连答应,让徐正早点回房休息,他们再喝两杯就好。
自真宗皇帝后期身体不适,便改每日上朝为只日上朝,每两天临朝一次。到了刘太后掌政的时候相沿不改,赵祯亲政,他实在也不是个多么勤政的皇帝,依然延续下来。为了把两日一朝改为****上朝,大臣们不知上了多少奏章,以祖宗家法要求赵祯,他也快要挺不住了。按现在形势不需要转过年去,东华门外就要恢复以前天天天不亮就挤一堆人的旧模样。也是徐平命苦,享受不了几天隔天上朝的好日子。
此时徐平还没有正式分派职事,并不能到垂拱殿里上朝,而只是与一群闲官到前殿里瞎站,签字画押。等到当班宰辅垂拱殿里下朝,过来随便说两句,大家便一哄而散。
前殿上朝纯粹只具礼仪意义,没半分意思,所以常年都有六七成以上的人请假。徐平是因为第一次回京上朝,怎么也得过去报个到,不然他也请假了。
反倒是徐正,自从今年升了朝官,有了到前殿上朝的资格,每天都早早起来,收拾得整整齐齐,精神抖擞地到文德殿去。
张三娘刚开始不知道,还以为多么了不得的大事,也跟着鞍前马后地伺候。隔天就不到五更起床,把徐正收拾整齐,一直送出门让他上殿面君去。后来才知道,丈夫根本就没有见皇帝的资格,上朝就是画个押,等到太阳高升御街上吃个小吃回家来。
后来了解了底细,张三娘就恼了,等到知道跟徐正一般身份的,大多都是常年请假呆在家里,便再也不理徐正。也不知徐正官瘾为何这么大,没了张三娘支持,依然坚持次次上朝都到,风雨无阻。
徐正转回房去休息,李璋又拉了徐昌和高大全孙七郎过来,几人好好喝了几杯。念在徐平刚刚回来,与林素娘所谓久别胜亲婚,几个人才散去。
徐昌在外面指挥着收拾残局,高大全和孙七郎扶了徐平回到他的小院。秀秀早就等在院门口,接着徐平,一路扶到了房里。
林素娘正在房里逗着盼盼玩,见徐平回来,急忙上前扶着坐到桌边,让秀秀去倒杯浓茶过来,给徐平解一解酒。
盼盼好奇地看着徐平,见林素娘离开,突然一笑,上前碰了碰徐平的胳膊,然后飞快地笑着跑开,歪着头看徐平的反应。
徐平已喝得有些迷糊,抬头傻愣愣地看着盼盼,向她招手。
盼盼一笑,飞快地钻进了林素娘怀里。
秀秀端了茶过来,徐平喝过了,头脑稍微清醒些,便靠在椅子上醒酒。
林素娘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与秀秀一起逗盼盼玩。
月亮爬起来,月光透过窗子钻进房里,桌子上的烛光在月光里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