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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僚制度越是完备,这种拉党结派的事情越是顽固,官员处身其中,很多时候不由自主就会陷入进去。徐平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亲友奥援,对这种党派政治还没有正确认识,天真地只是按照政策做事。也正是如此,别人也不防备他,知道他就是个孤臣,小事上对他能忍就忍了。
但一旦真地影响到了两派的政治力量变化,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不过徐平不知道这些,把枢密院的命令扔到了脑后,等到上辞谢奏章的时候,顺便上书把邕州的事情说明就是。现在战事的范围,名义上还全都是在邕州辖境。边衅这个词用不上,无非他保证一下以后安守地方就是。
说完正事,石全彬又取了林素娘托他带来的家信,还有家里给徐平的礼物。从徐平还是个白身的时候两人相识,已经多年,石全彬又有意结纳。两人的关系已经算是亲密了。徐平不在京城的日子,石全彬也经常到他家里走动,与林素娘也熟识,这次动身前,特意到徐平家里走了一趟。
忙完这些事情,已经天近傍晚,徐平备下晚宴,给石全彬接风。
喝了一口石全彬带来的家里珍藏的好酒,徐平闭上眼有点陶醉。虽然并不是多么爱酒的人。但五六年的边疆生活,这酒里却不仅有酒的味道,还有一种独属于徐平的味道,值得他好好品味。
酒过三巡,徐平对石全彬道:“阁长这次来岭南,反正没事,不如就多呆些日子。过上一个月,再回中原就是春暖花开的时节。躲过了寒冬。”
“既然这样说,我就多叨扰些日子。后天就是年节。怎么也在邕州过了上元节。对了,云行,最近邕州有什么热闹?”
徐平笑笑:“热闹?打仗算吗?”
石全彬吓了一跳:“广源州都已经平定了,这里还有仗打?”
“广源州不过是小事,闹大的是我把谅州占住了,只怕交趾人不会善罢甘休。要不了多少日子就会兴兵来攻。”
“谅州?那里不本来就是我大宋的地方?”
说起这件事,徐平就开心地笑:“不错,自太宗皇帝时候起,我们大宋便在那里任命了知州。可交趾人不这样想,他们同样有谅州知州。牢牢占住了那处地方。年前,我大军出动,把他们的知州拿到牢里关了起来。”
石全彬只是在皇帝身边伺候的,朝廷里的几个大佬他还能说个一二三,这些具体政事就一窍不通了。听徐平说得热闹,也起了兴致,问道:“我还以为邕州这里只有广源州作乱,却没想到谅州这里也有乱子。对了,你做了这事,枢密院会不会说什么?他们可是一再严令地方不得擅自生事。”
“什么叫擅自生事?我自己管下的地方,通行政令而已,若管下土地都任外人鱼肉,那我这官做得还有什么意思?”
对于这中间的关节,石全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问道:“我看这里也不过就是座普通边疆小城?你怎么就认定了交趾会出兵?怪不得这城周围都是人在忙,原来是要防着交趾。不过云行,交趾可不是广源州那种地方小土官可比,当年太宗皇帝也在那里吃过苦头的。”
“此一时彼一时,不可一概而论。明天阁长随我去谷口,看看我在那里布下的阵势。如果我算得不错,不等你离开,交趾人就攻过来了,你刚好也与我一起观看战事,回去跟圣上有话说。”
石全彬虽然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但并不详细,他这一路上关心的都是广源州。至于谅州,只是听说徐平派人占住了,还以为就跟左江道的其他土州峒一样,只是要行括丁法,却没想到惹了交趾。至于怎么惹了交趾,谅州对于交趾有多重要,石全彬心里并没有概念。但当年太宗征交趾的阴影尚在,他总是觉得交趾是个很可怕的对手,要不是看徐平说得轻松,就要开口劝阻了。
看着徐平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石全彬伸脑袋到桌子中央,看着徐平小心问道:“云行,你实话对我说,这仗你有信心?”
徐平笑道:“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见我说过大话!”
“那,这样一个胜仗,比打广源州如何?大还是小?”
“阁长,你可是太不了解邕州这里了。广源州不过是边远小土州,怎么算得上大仗?桑巡检几千兵马一到,那里便如土鸡瓦狗一般土崩瓦解。交趾怎么也算大宋周边数得上的大蕃国,但凡出兵,就不是那里可比的。”
石全彬的眼睛亮了起来,对徐平道:“我本来的意思,是想在这些日子听你讲讲打广源州的事,回去官家面前,为你美言几句。我大宋边官,真能够像你这样干净利落剿灭叛乱的,能有几人?如果你能够跟交趾人交战,再打出一场大胜来,这可是不世之功!”
徐平一怔,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在他的算计里,自己手里掌握的实力极为充足,顶为交趾的反攻是极为平常的事,根本不值得夸耀。现在经石全彬一提,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在大宋,对外屡战屡败的朝代。
如果真能实实在在剿灭交趾一两万兵马,貌似这种大胜,自从中原一统之后,在大宋的历史上真的不多?果然是了不起的荣耀吗?(未完待续。)
第164章 口袋阵
明天就是年节,天气却热了起来,天上明晃晃的太阳挂着,把海边吹来的凉气晒得无影无踪。干活的民夫都是一副短打扮,让从中原过来的石全彬产生一种错觉,总觉得现在就是夏天。
从南谅州城延伸出去的两道土墙已经到了膝盖那么高,一直延伸到谷口的山头。墙的宽度与城墙差不多,足够在上面乘车。
石全彬与徐平在这土墙上走着,口中道:“我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这土墙,初始还没在意,离得近了才发现如此宽阔。云行,你这是要建两道城墙啊!既然如此,干吗不在谷口处建一座关?那里狭窄,照着这个样子,足够建起一座雄关,也就不惧什么交趾大军了。”
徐平道:“阁长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还是以后再建才好。谷口宽不过一里多路,若是建关,关城上我只能安排五百多人。可如今在谅州,有我大宋近两万大军,若是交趾人来了,总不能两万多兵马在后面看着,全靠五六百人跟交趾人厮杀。像现在这样,把城墙拉长,我可以安排近万人马,就合理了。”
石全彬可想不通这些,只好不说话,慢慢向前行去,边走边看。
徐平想的跟这个年代的大部分人都不同,他不但要考虑打仗,还要考虑人力物力的利用效率。如果依赖雄关,只有几百人在前线拼杀,那他聚集数万人在这里还有什么用?只有把战线拉长,让更多的人站上前线,才不至于浪费人力。这就是为什么要建这两道墙的原因。要让更多的人参与到战场上。
“这是个什么阵势?”石全彬忍不住问道。
“口袋阵!不管来多少人。一口袋都装了!”
“口袋阵?没听说过!”石全彬笑着摇头。
当然没听说过。因为这个阵势实际上并不怎么适合冷兵器战争,但到了后成的枪炮时代,可就是经典防守阵形之一了。
“官人,阁长,给你们拜个早年!”
孙七郎从正在建的墙上飞奔上来,向徐平和石全彬行礼。
石全彬笑道:“我却是没有喜钱给你!”
众人一起笑。
孙七郎对徐平道:“官人,你看这里的墙如何?可还能用?”
这一段是徐平吩咐先建好的,测试各种功能。以作为其他地方的样板。
徐平看看,墙体夯过,很是结实。顶宽五步,底宽十步,高近三丈,向着谷中的斜面光滑如境,夯得坚硬而又平整。
徐平对孙七郎道:“你下去,再跑上来我看看。”
孙七郎应声诺,飞一般地奔到了墙下,仰头看着徐平道:“官人。我可是上来了!”
说完,一路向墙顶跑来。
看孙七郎跑到一半。徐平喝道:“停在那里!”
孙七郎得了吩咐,硬生生地把身子停住。这墙面又光滑,斜度又大,他哪里能够停得下来?连着倒退了三五步,才勉强站住身子。
徐平又道:“好了,就从你站的地方,慢慢走上来!让住,要慢慢走!”
孙七郎屏气凝神,轻轻抬了左腿起来。这腿一抬起来,身子就站不住,又倒退了两三步,差点趴在墙上。
向上面抬起头,孙七朗喊道:“官人,走得慢了不成的,站不住身子!”
徐平笑道:“你跑着能上,走着必然也能上,想想办法!”
孙七郎就蹲在墙上想了一会,才又站起身子,猛地抬起左腿,迅速地向前落去,试试巴得牢实了,才又抬起右腿。
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孙七郎直花了一炷香多的时间,才又重新走上了墙头,对徐平道:“官人,这墙走得慢了不好上来的!”
“这样就对了,我可不信交趾兵能够冒着箭雨和滚木,飞奔着上来。就是按照这个样子,其他地方也照样修起来!”
石全彬在一边看着热闹,问徐平:“既然是怕交趾人冲上墙,何不就如同城墙一般,修成直上直下的?那个样子,除非他们会飞,才能上墙头。”
徐平道:“阁长说得有道理,不过直的却有几项比不过斜的。第一,如果是直上直下,如此高耸,墙上的人看不到墙根,如果敌军在墙下动手脚,难以防备。第二个,滚木只能沿墙而下,作用不大。第三个,斜的墙体,底部宽大,比直墙坚实得多,也好修筑。阁长,所以还是斜墙好。”
石全彬也就随口一说,真正细论起来他可是不懂,听徐平说得貌似有道理,便也就不再说什么。
城墙最早修成直上直下的,是对应于守城和攻城的手段缺乏,随着经验的积累,手段的增多,实际上有识之士已经发现了斜面城墙更加有效。到了两宋之交的时候,守城大师陈规作《守城录》,系统地提出了城墙不应太高,应修成斜面而不是垂直,城墙不要有直角等诸多原则。
徐平不知道这些,但他知道对于远射武器来说,斜面城墙更有效。拉长了敌军攻城的距离,增加了攻城者受打击的范围,减少了墙上的打击死角,也有利于布置守城器械,好处多得说不完。而坏处,除了心理上觉得好攻之外,几乎没有实质上的缺点。
这也是为什么到了热兵器的枪炮时代,山坡是进攻方的噩梦,但悬崖却不是。防守方选择战场,第一选择就是山坡,悬崖则没什么价值。
顺着土墙,一直到了谷口,墙一路修到山顶。
石全彬随着徐平登上谷口旁的小山,发现这里也有大量民夫正在修整山体斜面,才知道徐平是把整个面对进攻方的一侧,全修成这个样子。
山体修整的进度更快一些,此时已经接近完成,民夫正在山顶上布置防守的器具,成组地安装滚木。
石全彬看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站在山上看南边的交趾。出了这个谷口,丘陵间的路便宽阔起来,再也没有险阻。借着今天的晴朗天气,可以看到远处交趾的村寨。
在山上指挥的桑怿见到两人上山,过来见过了礼,与石全彬寒喧罢了,对徐平道:“你来得正好,我这里得到消息,交趾已经自富良江岸准备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