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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一日冬至,岭南的雨季节气上算是结束了,各方都动了起来,纷纷调兵遣将,准备迎接冬天的征伐。
徐平站在门州衙门的侧厅里,看着章频的来信,暗暗权衡形势。
到了这步田地,钦、廉两州那里不能没有个主事的人,章频自己不可能去那里,他要在桂州后方统筹大局,而且他也不是个能打仗的人。虽然章频的孙子章楶后来在西夏算一时名将,他却没有孙子的军事才能,是个典型的文官。
冯伸己不得不去,这样一来右江道那边就没人主事了。至于徐平暂代知州职务倒是小事,衙门里一切都有章程,并不需要多费心。再说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过,冯伸己带的三州巡检又不是说着玩的,每年都要在两州花上几个月。
想来想去,只有让在邕州城守老家的张都监去横山寨,邕州城就只能交给节度判官和录事参军这一众属官了。城里近两百禁军,怎么也比一指挥厢军能打,加上各种乱七八糟的厢军,防务也是够了。
都监本来有监军的意思,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成为了统兵官的一种,但在地方上,尤其在武臣任知州的地方,监军的职能还是有残存,比如单独上奏的权力。不过邕州特殊,徐平这个通判自从兼了提举蔗糖务,权力膨胀地厉害,连知州冯伸己事实上都被压了下去,张都监更是彻底成了属官。
可惜的是,右江道没了冯伸己,即便张都监到那里,也是能守不能攻,原来预想的对广源州两路对进成了泡影,只能对田州和波州再抽上两鞭子,让他们卖力一些,给广源州制造一些麻烦。
至于甲峒倒是可以暂不考虑,没有交趾那里就没有主心骨,而要等到交趾的兵马赶到边境,怎么也得一两个月之后。谁家的军队也不是养在那里天天等着打仗的,动员计划行军,一切做下来都要时间。
正在这时,谭虎从外面进来禀报:“官人,外面来了广源州的人,说是要面见官人!”
徐平被从思绪中拉回现实,抬头道:“哦,广源州的什么人?一来就要见我,这么大的口气!”
谭虎沉声道:“南衙王侬智聪!”
徐平一怔:“这倒还真是个人物,说起来他就是广源州的太子了,竟然这个时候敢到门州来,也算勇气可嘉!让他到花厅等着!”
自侬存福立国自称昭圣皇帝,也学着大宋的样子分封了官职,长子侬智聪被封为南衙王,实际上就是太子。至于徐平一直念叨的侬智高,此时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再是天赋异禀,也没人把他看在眼里。
想了一会,徐平起身整了整衣服,便转到花厅来。
客位上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壮年男子,身体结实,皮肤微黑,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看见徐平进来,也不起身,也不行礼,就与徐平对视。
谭虎咳嗽一声,对侬智聪道:“这就是我们提举官人,还不起身见礼!”
侬智聪哼了一声:“什么提举官人,我是南衙王!两国相交,自然是以爵位官职见高低,应该给我行礼才是!”
徐平听了这话不由就笑了起来:“南衙王!好威风的爵位!你怎么不窝在那小山沟里当你的王,跑这里来干什么!”
侬智聪一听眉毛就竖了起来:“你好没道理,我是一国嗣君,远来这里见你,自然是有正事要谈,你怎么一见面就取笑我!”
“取笑?你还知道这个词!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以为自己封个王就是王了!没有天子策封,不过是个草头王,竟敢到我这里摆谱!最多算你是个蕃官,位在汉官之下,到了我这里就要乖乖守大宋的规矩!”
侬智聪嘴巴一撇:“你是个进士,谁都知道你才学好,我不跟你斗嘴!你还是坐下来,我们谈正事!”
徐平摇头:“你礼仪不到,我如何坐下?坐下岂不是失了朝廷法度。要想谈事情,你也乖乖站起来,我们算是私下说些家常,不关朝廷的事情。”
侬智聪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徐平,挠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汉人哪来的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规矩。自己广源州里做宰相的黄师宓,虽然据说比徐平这个进士差了不少,但也是广州进士,就好说话得多。
终究是拗不过,侬智聪大老远跑来不可能斗几句嘴就跑回去,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对徐平道:“那好,我也站起来,有话你可以说了!”
徐平看着侬智聪同,好奇地问道:“不是你来找我有话说?”
“哦,对,是该我说。”侬智聪清了清嗓子,“你听好了,我们广源州三番五次地向大宋皇帝上表,要求纳土归附,这是何等的忠心!都是你们这些奸臣,为了自己的私心,蒙昧君主,擅起边衅!”
徐平看着侬智聪,似笑非笑。这番话明显是有人来之前教过他,也难为他能够背个大概差不多,有模有样的。听这语气,大概是那广源州的谋主黄师宓兄弟的手笔了,能够让蛮人接受,还要让汉官明白,也不容易。
这些周边小国反叛,总有几个不得志的汉族文人赶去凑热闹,也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有趣现象。有意思的是,不管什时候,总是有人愿去,也总是有人乐于招揽,乐此不疲地做着这游戏。(未完待续。)
第134章 乱局
听着侬智聪滔滔不绝地说着,唾沫横飞,越说越激动,大有恨不得把徐平这个奸臣活活掐死的架势。
终于说完,侬智聪咽了下唾沫,问徐平:“你怎么说?凭什么反对我们广源州纳土归顺!我可是早打听清楚了,邕州这里的官员,就属你跳得最欢!”
徐平冷笑道:“难为你能记住这么多,也是不容易。我问你,纳土就纳土好了,为什么要把田州和波州归到你们治下?”
“他们两州挡住了我们广源州向朝廷进贡的路!”侬智聪说地理所当然。
徐平点头道:“好有道理!不过田州和波州比你们纳土早,他们也说起广源州、七源州、武勒州、傥犹州、万崖州和笼州一向不服朝廷管治,扰得地方不得安宁,要把这几州划到他们治下,你觉得如何?”
“他们两家也配?凭什么跟我侬家比!”
“有没有资格,当然是朝廷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做主了!”
侬智聪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理徐平。
“你既然来了,我不给你个说法也不好。要想纳土,朝廷接纳,下面这几个条件必不可少。”
侬智聪回过头来道:“你说!”
“第一,去帝号,不得另立国,一切遵从朝廷。”
侬智聪道:“这当然,我们的书里都已经说了。”
“第二,属下各州,知州改由朝廷任命。不得胡来。”
侬智聪没有吭声。
“第三。献版籍。解散土兵,改由朝廷驻军。”
“你什么意思?明摆着是与我们作对了!”
听到这里,侬智聪再也忍不住,瞪着徐平,差点跳起来。其他的还可以考虑,解散土兵让官军进驻,就是自己把脑袋伸到刀下,怎么也不能答应。
徐平懒得理他。缓缓说道:“条件我跟你说了,你回去商量,只要你们答应了,我们邕州各官员当然不会阻拦纳土,朝廷那里也可说项。”
侬智聪气呼呼地道:“你不用说了,就是故意向我们找碴,阻挡我们回归大宋。你们这些奸臣,早晚有报应的!”
徐平看着侬智聪,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在地上。好多蛮人头领自小没读过什么书,从生下来就一言能决人生死。为人跋扈,但徐平还真没见过侬智聪这样的。但他认真的样子。也不知道他理不理解自己说的话什么意思。
“谭虎,送客!”
既然没什么说的,徐平也懒得再与他浪费口水。
侬智聪看着徐平,恨恨地道:“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话,将来砍你脑袋的时候不要后悔!交趾那里已经兴兵,我们跟交趾虽然有仇,但你如此跋扈,一句也听不进我们的话,那我们只好跟交趾化敌为友。等到交趾大军到了,我看你怎么办!到了那个时候,看大宋皇帝斩不斩你这个奸臣!”
徐平猛地回过头来:“用跟交趾联合来威胁我,这才是你今天来要说的话吧。乱七八糟废话说了一堆,最后才说点有用的。话都说不清楚,不知道侬存福怎么就让你做南衙王,还派到这里来丢人献眼!”
不等侬智聪再说什么,徐平接着道:“军国大事,不是小孩子口角,动不动威胁这个威胁那个。你要跟交趾联合,那就是要与大宋为敌了,这样一来就更好办,到时我先砍了你的脑袋就是!”
“你敢这么说——”
徐平看着侬智聪眼睛一瞪:“滚!要不是我还是朝廷官员,做什么事情都有法度,我现在就砍了你!”
谭虎跟徐平时间久,性子乖巧,见徐平动了真怒,哪里还容侬智聪在这里胡搅蛮缠,上去拽住就拖出了花厅。
侬智聪出去,徐平在花厅里一个人踱步。
来的虽然是个浑人,说的事情却不容怀疑,面对共同的威胁,广源州和交趾只怕真要联合起来了。这一点不稀奇,对他们两家来说,大宋再是怎么看起来人畜无害,也是庞然大物,只有抱团才有安全感。
徐平最早的想法是利用今年旱季平定广源州,甲峒只需要吓唬一下,让他们把阿申交回来。等到来了凭祥峒,诸多事情联系在一起,计划改成了连甲峒一起打,就跟他前世的那场边境反击战一样,快进快出,浅纵深,在局部形成绝对优势,猛虎扑羊一般迅速结束战事。
不过毕竟时代不同,打掉甲峒之后不会再把谅州让出去,而是让那里代替现在凭祥峒的地位,形成对交趾的战略优势。
单独打一个甲峒,算好时间,让交趾不扯进来,虽然朝廷难免有话说,但终究还在地方官的职权之内。
就在上月,陕西路处罚了数位官员,就是因为他们进攻明珠族,罪名倒不是擅起边衅,而是进攻失利。一失败,各种用兵措施就被翻出来检查,罪名就有了,不过处罚也只是降职徒任。
以徐平如今的地位,打甲峒还不至于因为起边衅而被问罪,甲峒没有那个资格。但交趾牵扯进来就不同了,战事一旦僵持,徐平就有麻烦。
想到这里,徐平心里就暗骂钦州董知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有安排后手,招纳什么人口。有点耐心等上几个月,交趾和占城掐起来,这边就顾不上了,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现在倒好,交趾不打占城了,兴兵北上,再把广源州扯上,形势越来越复杂。章频来信里还提到已经派人去占城,游说那里乘交趾顾不上的时机,发兵攻略交趾。占城好战,自建国几乎年年打仗,打得国家人丁稀少还是战个不休,有这机会十之七八不会放过,整个已经搅成了锅粥。
本来是有把握的事情,现在成了火中取栗,徐平的心情很不好。
天圣十年本就是多事之秋,自年初起徐平就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京城家里面也发生了一件大事,二月底李用和那个在宫里的姐姐突然被封为宸妃,就在册封当天去世。丧事很隆重,皇上辍朝三日,下葬的日子又辍朝一日,并加封了祖宗三代。
因为姐姐的缘故,李用和由小使臣升为礼宾副使,直接把大使臣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