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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李原被围攻,蒙虎二话没说,立率本部骑兵如风卷残云般的席卷了高奴县,同时,听到消息的王离又遣了大将苏角南征,面对多达近万的精锐边卒,董翳的留守部队几乎没有作太多的抵抗,就拱手让了城池。
随后,董翳军与边军在高奴县南、无定河边一场混战,蒙虎于激战中斩杀董翳,董军随即溃散。
被龙且寄以反扑最后希望的雍王章邯也没有得到什么有利的进展,面对蒋渝的死守不出,章邯魄力不足,二十来天的时间,竟然在陈仓城下驻足不前,双方虽然小规模的磨擦不断,却没发生象歧山之战这样的大战事。
关中三王,一场恶战之后,原本实力最强的龙且遭重创、最弱的董翳覆灭,只有章邯实力无损,这不得不让人感叹,姜确实还是老的辣。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反戈一击
十二月岁寒年末的关中,如同一锅乱炖的沸汤,让人既忍不住想去尝尝,又生怕被烫着了舌头。
章邯接到龙且告急之后,火速的从陈仓一线撤退,不过,他的行军路线却不是指向扶风,而是位于大后方的秦旧都——咸阳。
成王败寇。
章邯决定奋起一搏了。
这一年,他受够了楚人的白眼,受够了秦人投来鄙夷的目光,这对于一个曾经让万千秦军将士仰视的大将军来说,是不堪回首的一年。
十二月二十三日。
一场大范围的急促降温伴着严寒突袭而来,在恶劣天气下,骆甲的骑军一部在武功县小华山与章邯军遭遇,章邯以章平率一部兵士侧击骑军,主力沿着渭水而下,终冲破李原的围追堵截,跳出了秦军的包围圈,至此,在扶风被围的龙且完全陷入到了秦军的重围之中。
总攻扶风的战事受天气影响,迟延了二日开始。
在大捷的激励下,一万秦军步卒在李原的亲自指挥下,以排山蹈海的气势,携带着冲车、巨木还有简易的云梯开始了登城之战。
秦军出战,主将李原骑马驻足。
前方如潮拍岸般进攻的秦军前锋,远远的就能看到,大队的秦军已经越过弓箭手远程射击的距离,向着城墙脚下挺进,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凶悍的秦军步卒顺着木棍绑结的云梯爬了上去,随后,撕杀声中淹没于城垣之上,再无声息。
一队秦卒推动装有木轮的战车,将车上的巨木对准城门,然后,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紧闭的城门。
这是一场标准的古代城池攻坚城。
没有取巧,没有诡计,更没有什么两军对垒,将领单挑之类的评话故事。或者龙且倒是有意单挑一下,只不过,他现在连城门都无法开启。
“传令:西门、南门、北门三面围攻,东门一带,就交给骆校尉的骑兵部队?”李原淡淡喝令道。
“遵将军令!”骆甲领令上马,带着麾下骑军扬起一片尘土,消失于荒野之上。
“接下来,西门的正面进攻任务,就交给韩校尉了?”李原取过一枚虎符,对初任秦军校尉的韩信说道。
“诺!”韩信大声应道。他的神情既激动又有些不安,这次机会来得如此的快,又如此的突然,让他有一种身在梦里的感觉。
围师必阙。
留下东门,给城内的楚军一个可以逃命的假象,从而削弱守卒的意志,这在孙子兵法中有着明晰的记载,李原这一番依样画葫芦使将出来,却令韩信对李原的能力更加的钦佩。
孙武的时代,距离秦末并不遥远,在这个纸张还没有发明,只依靠竹简、帛锦来书写的蒙昧时代,一部兵书往往需要几大筐的竹简才能完整的记录下来,这竹简兵书是如此的费事又麻烦,值此春秋战国大乱之际,能够流传下来并为人所熟知,难度可想而知。
能够看到兵书的人,就已经是幸运的人,而能够将兵书中的谋略运用到实际中,则更是幸运中的幸运。
韩信,现在正有幸的成为那个幸运的男人。
他的未来无可限量。
——。
扶风城内。
楚军大将龙且在绝望的杀了数名亲卫之后,瞪着通红的一对巨眼、提着一把大剑,亲自守卫在城垣第一线。
眺望城外,如黑色怒潮般的秦军行列,龙且在愤怒章邯背叛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一种命运捉弄人的无奈。
两年之前,在关东的小城雍丘,项羽、刘邦的楚军围困了李由的秦军部队,当时的龙且,是楚军中的先锋大将,而当时的李原,则是城中守军中的一个小军侯。
攻守易势。
一种末路王侯的悲怆涌上龙且这个粗豪汉子的心头,让他倏然有些后悔接受驻守关中命令起来,原来黥布的选择是对的,在关中这个火药桶上,要想全身而退,实在是太难了。
“杨武,给本将军擂鼓!”龙且厉声大喝。
“大楚,大楚,杀无敌!”在一声声急促的鼓点催促下,龙且奔走于西门城垣,宽大的身躯吸引了数名秦军弓手的注意。
“噗!”
一枝箭矢斜斜的从半空中落下,扎在龙且的甲衣上,带起一片血花。
“秦狗,来呀,再来呀,你龙爷爷不怕——!”龙且大叫着,右手一下握紧箭杆,用力一拔,即将三角棱刺的箭头给拔了出来。
“大楚,大楚!”龙且的悍勇,终于激荡起楚军将士拼命的勇气,在战也是死,不战也是死的悲壮结局面前,这些曾经的反秦勇士们,消磨多时的那股子锐气又重新回来了,唯一可惜的是,这气势来得太晚了。
韩信紧皱着眉头,接手步军之后的第一战,就是面对老东家,曾经的上司,让他有一种身份交错的恍惚感。
在战场的这一刻,仿佛他还在楚军红色的军阵中,面对的是秦军的一片黑暗之色;而现在,他要面对的,却是那一抹曾经让他骄傲的红。
“一切都过去了,面前的楚军,也不再是记忆中的那支反抗暴政的义师了。”韩信心头,涌动起阵阵的伤感。
不管怎样,他也曾经是对面楚军中的一员。
“命令前军步卒,分三路架云梯同时进攻;弩兵、弓兵部队,急速十连射,进行压制,重甲步兵,继续巨木撞门,不破不休——。”韩信声音响亮清晰,听在各军都尉、军侯耳中,有一种不容质疑的震憾力。
“诺!”
“诺!”
“诺!”
秦军各兵种带队都尉、军侯依令而行,良好的服从性让韩信的命令在第一时间得到贯彻执行,这让韩信感到由衷的高兴。
这种情况,如果换到楚军之中的话,韩信的话莫说只讲一遍,就是再说了四、五遍,也不可能让楚军士卒屈从,这便是严格军律下的秦军与出身草莽、信奉个人武勇的楚军之间的本质区别。
从更深一层意义上分析,这代表了两种建军的思想,前者能够训练出一支军纪严明、训练有素的铁血之师,能够拥有一大批忠于将令的中低级军官,但却很难涌现出才干出色的将领,而后者的情况,则正好与之相反。
第一百二十九章 鬼方作乱
龙且已是穷途末路。
从正午到日落,连续披挂撕杀了数个时辰之后,龙且的双手已经沉重的抬不起手中的巨剑,秦军在韩信的调度下,以车轮战的卑鄙战法消耗着楚军的意志,这让城头的楚军士卒苦不堪言。
城门,早就被撞破。
龙且已经组织了三队死士,填埋进了那个死亡的城洞。
而在城垣上,秦军有规律的同时进攻,又同时的撤退,也让守御的楚军一时半会摸不准秦军主攻的方向。
“将军,我们守不住了,不如撤了吧!”郎中杨武脸色灰败,腰际甲衣撕裂了一大块,沁出里面一片血污来。
在方才的城门交战中,杨武带着一队死士拼命阻挡,好不容易将这一波秦军的攻势给挡了下来,一队死士,伤亡十之七八,剩下的几个,也基本没了再战的斗志,就是郎中杨武,也绝没有了再去城门洞搏杀的勇气。
“撤,往哪里撤,东门吗?你瞎眼了不成,那明显是秦人布下的陷阱。”龙且冷哼一声,杨武胆怯了,这原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杨武会这么没有眼力,是他不曾想到的。
“陷阱又如何,至少出了城,可能还有一条活路,守在这城里,难不成我们能上天入地不成?”杨武凄厉的大笑起来,死路在即,他也放开了,不管面前的人是谁,龙且也好,其他人也好,在这一刻,都不能管他杨武想要做什么,怎么做?
“杨武,你敢违令?就不怕死吗?”龙且大怒,将领意见分歧,杨武的歇斯底里让周围的楚军士卒士气更加的低落。
“死,哈哈——,死又怕什么,大家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差别,兄弟们,信我杨武的,跟着往东门去,出了城,生死各由天命,如何?”杨武不羁的朝龙且投来轻蔑的一笑,然后冲着城头的楚军将卒大声叫喊起来。
“汝敢惑乱军心!”龙且怒睁双目,费力的朝前踏了几步,同时,疲惫之极的双手试图再次举起卷刃的巨剑。
“将军言重了,杨某不过是想活命罢了,诸位兄弟,我们走!”杨武得意的冲着龙且笑了一下,在他的周围,正在聚集起越来越多的楚军士兵。
杨武领着五百余愿意跟随他的士兵离开城垣,抛弃了袍泽,抛弃了荣耀,他们逃了!
龙且想要阻拦,但却发现,他已无能为力。
连续的恶战,让龙且身边最得力的亲卒伤亡惨重,而随着秦军攻城的加剧,处于绝望之下的楚军将卒对龙且的命令,也有些漫不经心起来。
没有人想死。
只要有一线生机,人就会不由自主的跟随。
杨武正是抓住了楚军将卒的这一心理,让他聚拢起了足以和龙且对抗的部队。
楚军在重压之下,终于分崩离析。
秦新历十二月二十五日,暮。
扶风城破。
楚军大将龙且死战不退,最后率五百楚卒与城同亡,龙且身中数十刃,倒伏于扶风城楼最高处。
与龙且同时阵亡的,还有郎中吕胜,与贪生怕死的杨武相比,吕胜终还算给楚军将领挣回了一点面子。
守卫北门的吕胜在绝望之下,率领本部楚军对秦军进行逆袭,结果很悲壮,吕胜与三百楚卒俱数覆命,无一生还。
至于那个贪生怕死逃窜的杨武,则下场更是可悲。
在骆甲骑军的追杀下,杨武的乌合之众一出城就被冲散,上一回从骑军手里逃得一条性命的杨郎中这回好运到头,首级很快的就被挂到了骆甲的马鞍前。
龙且势力全军覆没。
项羽的西征楚军退出关中之后,代表楚军力量的龙且的失败,象征着项羽对关中的控制权的丧失。
没有了绝对的强者,肥沃的关中大地再度成为图谋天下的阴谋家、纵横家、蛮族等各方势力角逐的竞技场。
——。
关中,上郡南,高奴。
这座县城在二千余年后的名字,让全中国的人都能耳熟能详,延安。
苏角、蒙虎的边军平定了董翳之后,蒙虎领一军驻扎高奴,苏角则回师九原,近日来,随着草原严寒的加剧,冒顿对河套一带的侵袭也越发的频繁,边军在元气大伤之后,王离几经努力,却奈何九原寒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