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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峰接过来道:“汴尚书思虑周详,确是不得不防,但谁主谁副目前不必急于作出定论,过几个月,看他二人的表现再说罢。”说着,又向荀崧拱了拱手:“小婿想请外舅帮个忙,任我秦国尚书令。代表秦国与朝庭沟通,代小婿参加大朝会。如今小婿在朝中势单力孤,连个帮衬说话的人都没有啊。”
“也罢,老夫明日便以名代你出席朝会!”荀崧清楚云峰已是再不能跨入宫城,于是慨然应允,却又看了看桓温,问道:“断山,你任命桓温暂代海门水军,其父茂伦可曾知晓?”
“呃?”云峰一怔,这事还真忘了,不禁尴尬的笑了笑:“小婿刚刚由京口赶回来,然而袁彦道就带着桓温前来,这才把谢尚送走,实是未有时间相告。”
荀崧摆摆手道:“算了,既然今天人都在,不如把茂伦请来,与他当面说清便是,断山你取来纸笔,老夫亲自手书一封,你派人送过去即可。”
“有劳外舅了!”云峰立刻让亲卫取来几案纸笔,待荀崧写好,就让人送向桓彝府宅,女人们也纷纷施礼告退,她们得趁着这个工夫生火做饭,在袁耽与桓温的倾听之下,云峰则向荀崧和汴壸描绘起了未来的政治蓝图。
类似于郗鉴的反应,这两个老家伙乍一听到,均是目瞪口要不知该做何评价。
好半天,荀崧才稍稍平复下心情,忍不住叹道:“这就是断山你第一次来老夫府中提起的治国良策罢?实为自三皇五帝以来从未有过!究竟可不可行,老夫不知,但如果真能有效推行,将可以避免朝庭内争倾轧,既便以后的皇帝昏馈不堪,由于不能独揽大权,因此对天下也造不成太大的危害,妙,果然奇妙无比啊!”
云峰微微笑道:“朝庭上的事,能动口尽量不动手,实在不行非要动手,也万万不可动刀,弟子如此作为,除了给权力套上枷锁,也希望彻底杜绝由古至今,凡是政见不同而相互争斗时,所产生的那一幕幕血腥残酷的惨剧。
凡事以协商解决,少数服从多数,虽允许保留不同意见,但一旦通过必须无条件执行,同时对政争失败者也不允许赶尽杀绝,给其思考改过,与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是弟子心目中最理想的朝堂秩序,朝庭只有有序,才能保证国家的稳定。”
在云峰眼里,如此奇诡而又小概率的穿越发生在自已身上,可以理解为天意,是老天爷让他回来从根部整治中国,所以他以此为人生的根本目标,毕生为之奋斗。
这时的云峰,心里满是浓浓的使命感与伟大情怀,脸上则是散发出一种神圣的光辉,荀崧却老眉一皱,不解道:“何为东山再起?这东山可是会稽郡那座东山?”
“啊?”云峰一怔,自发而来的气场立刻消散无踪,不由尴尬的笑道:“的确是会稽郡那座东山,小婿只是随口一说,即为重新再来的意思,呵呵~~”
荀崧的目光中仍然含有一丝不理解,却也没有再问,汴壸则是面容一肃,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的确如景猷兄所言,秦王此举可称之为千古从未有过之盛事,秦王有如此胸襟,着实令老夫钦佩,不过,请恕老夫直言,主上有过,臣属谏之,乃天经地义,甚至监督其言行亦无不可,但罢黜皇帝,与谋反何异?这如何使得?”
这就是玄学与儒学的不同了,荀崧与郗鉴从不问这类问题,而对于汴壸这个鸿儒来说,颇为难以接受。
包括袁耽、桓温与荀崧,也跟着把目光投了过去,他们倒要看看云峰是如何个说法。
云峰微微笑道:“俗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然坐上至尊宝座,在享有权利的同时,也要尽到尽应的责任,天下间,从来没有获取而不需要付出,强行索之,只能国破家亡。
古来帝王因荒淫残暴而身死族灭者数不胜数,与其等到百姓不堪忍受苛政而群起相抗,造成生灵涂炭赤地千里的恶果,倒不如先行罢黜无道君王,以较温和的方式拨乱反正,如此岂不更好?”(未完待续。。)
第二八八章 并不孤单
在云峰那令人振奋的描述与各人的相继提问中,时间缓缓逝去,几乎没有感觉,天色就已漆黑透顶,而四周也适时升起了巨大的火把,习习湖风扑面而来,影影绰绰的火光随风摇曳,这本是个适合三五好友闲谈欢聚的最美好时光,出奇的是,交谈声却嘎然而止!
所有人全都扭头向湖面看了过去,伴随着一阵由远及近,渐次清晰的水波响动,一条船影出现了夜幕当中,船首昂立一人,正是桓彝。荀崧当即一声怒喝:“你这老东西,怎拖如此之久?莫非是在家用了膳才来?亏得咱们一直等你!”
桓彝连忙分辩道:“景猷你少给老夫泼污水,你也不想想书信送来已是什么时辰了?莫非老夫还能飞过来?”
云峰连忙打着圆场道:“呵呵~~桓常侍勿要着恼,外舅就是这幅脾气,又能拿他奈何?”
“秦王客气了!”桓彝立刻带着微笑拱了拱手,突然目光一瞪,他望向云峰的余光刚好看到有些躲躲闪闪的桓温,不禁怒道:“你这个孽畜,原来躲在这里!说,家里那块金子是不是你偷去了?”
桓温不敢辩解,二话不说跪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桓彝的面色变化极快,刚刚还是微笑着面对云峰,这时已是怒容满面,他又目光一扫,向正要转身避开的袁耽怒道:“好你个袁彦道,自已嗜赌成性不说,还开了赌场来害人,恐怕老夫那块金子已是落到你的手中了罢?”
“这。。。。”袁耽张口结舌。脸面臊的通红。他的感觉。仿佛是骗了小孩子的钱财,然后家长找上门来讨要说法。
众人全都面面相觎,不过他们也能理解,桓氏家境清贫,这一块金子恐怕是桓彝省吃简用若干年才勉强攒下的积蓄,如今被桓温图个痛快丢进了袁耽的赌场,不生气反倒不正常。
荀崧苦笑道:“也怪老夫写的太匆忙,没与你说清。秦王已擢桓温暂代谢尚海门水军督三年,若是干的好,当会另有重用,与之相比,区区一块金子算得什么?你也莫要心疼,实在不行,老夫补给你,可不要为难小辈!”
“呃?”桓彝脸上的怒容迅速敛去,隐现思索之色,他知道钟山脚下是云峰的军营所在。这一路上都在猜测荀崧召自已前来的意图,却没料到。会是如此结果,这也意味着,自已对今后的道路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必须要与云峰或是刘琨中的任一方划清界限。
允许桓温出任海门水军督,等于倒向秦王一系,而与刘琨从此成为政敌,反之,则只能彻底转投刘琨怀抱,以求避祸。
至于明里投靠云峰而暗里为刘琨效劳,这个念头从未升起过,当时没有无间道这一说法,身在曹营心在汉,根本没那可能,凡是背主叛上者,均为士林所不齿,这也是桓氏隐瞒出身来历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屈身事仇,总不是光彩事,会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所有人都在注视桓彝,尤其是桓温,更是紧张的死死咬住嘴唇,汴壸突然喝道:“茂伦,莫非你怕了?实不相瞒,老夫也把次子送入了秦王军中,明日桓温得朝庭诏令,将与之同赴海门历练!”
荀崧也跟着劝道:“茂伦,丞相是何等样人你不会不知,依靠鲜卑奴,行踪诡秘不说,光是心机就令人生寒,老夫担心有朝一日,丞相会通过大将军把辽东鲜卑也给召来江东,这完全有可能,当秦王统一北方势不可阻挡之时,辽东哪会再有他慕容部的立足之地?不退来江东又有何处可去?数十万鲜卑人来此,对我江东军民来说,不吝于自孙吴立国以来的最大一场浩劫!如此危急时刻,你不支持秦王,莫非甘愿与胡虏为伍?”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荀崧几乎是喝骂出来,众人全都心头猛震!这不是没有可能,洛阳的鲜卑军卒既然能撤向江东,辽东鲜卑为何不能前来?
而且由辽东至江东更加便捷,冬季趁着偏北大风,只要乘海船就能一路南下,顺顺当当的到达!
几十万鲜卑人,必然要对江东的原有百姓形成冲击,江东尽管地域广袤,但除了吴郡、会稽,江荆二州及南越的大中型城池附近,多数都是未开发的穷山恶水,瘴气沼泽、毒虫猛兽,别说是适应高寒地区的鲜卑人,就是祖祖辈辈生存在南方的江淮百姓也是难以深入其中,短时间内,根本不适合大规模移民。
这或许将会重演当年秦州流民进入巴蜀时的乱象,争夺良田、财货抢夺、斗殴杀人等各种纷争将会接踵而来,甚至更有过之,没办法,首先面临的是语言不通,没法交流,不是所有的鲜卑人都学过吴语或是洛阳官话,大部分中低层仍然操着本族土语,而且他们野蛮未开化,不尊礼数,白荡湖的惨相已是充分证明,可以预见的是,如果荀崧的推测属实,江东将从此陷入动荡当中。
然而,辽东在名义上仍属于大晋的疆域,鲜卑人也是大晋子民,更何况还有个依凭鲜卑力量执政的刘琨,因此无论于理于法,都没有阻止鲜卑人南下的理由,云峰也只能命海门水军偷偷拦截,但在广袤无边的大海上,能起到多少效果着实难说。
要想解决这一难题,唯有寄期望于云峰尽快统一北方,然后回师南下,灭杀刘琨!
荀崧的话音刚刚落下,桓彝已是忍不住怒道:“老夫岂是不分轻重之辈,刚刚只是担心这孽子年龄太小不能胜任,你这老货既然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自今日起,我龙亢桓氏便唯秦王马首是瞻!”
“好!明日朝会上,全靠咱们这三个老家伙来替秦王撑腰!”荀崧忍不住的叫起了好。
“你不是辞官了吗?如何再上朝议事?”桓彝把诧异的目光递了过去。
荀崧捋须微微笑道:“老夫已就职于秦国尚书令,目前暂留京中代表秦王与朝庭联系,身为王国二品,自然有资格入列朝会。”
“哦!”桓彝点了点头,接着,就连声催促船夫快点划船。
而始终未开声的云峰却是一阵热血涌上了心头,尽管刘琨的突如其来使他在政治上处于不利境地,但并不是孤军作战。朝中,有汴壸、荀崧、桓彝,朝外,有郗鉴与他站在同一条战线,这些人既然已经当面表态,就绝不会有再有别的想法,士族的气节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其余态度暧昧的王导、庾亮等人可看作骑墙派,他们左右摇摆,与双方都不撕破面皮,在夹缝中生存观望,希望从两边都取得利益,云峰会给他们时间,会通过天下形势的变化来迫使他们做出最明智,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至于敌对势力,有刘琨、慕容廆、司马氏宗室与吴郡士族,在云峰眼里,后两者就是个渣,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垃圾,他放在眼里的敌手,仅刘琨、慕容廆二人,事实上,还没有人知道,慕容廆已经偷偷潜往辽东了呢!
“哈哈哈哈~~”云峰突然哈哈大笑道:“漂亮的话孤不多说,孤只说,咱们一起努力,共同开创一个新的纪元,他日桓常侍必不因今日的决定而有任何后悔!”说着,又转头唤道:“桓温你快起来,去把你父扶到岸上。”
桓温一溜烟爬起身,套住正缓缓靠岸的船只,有些畏畏缩缩的伸手去扶他的父亲。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