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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姜暗自叫苦,忙跟上去看着他。
李乾径自走到太后面前,道:“皇祖母,孙儿给您跳个舞助兴罢。”
太后正和婉仪说话,惊讶地抬眼去看李乾。
李乾脸上已泛出酒劲上来时的红润,足尖足跟交相踢腾,整个人竟飞旋起来。
他跳的,是西域传入的胡旋健舞。
只见他双手叉在腰间,时而却又如鹰翼般展开来,不停地旋转,似风也般轻灵迅疾,又散发着少年男子的阳健狂纵。
太液池畔一下便圈出一块空地来,惊叹之声迭起。
忽然,乐师班里一阵“咚隆”声起,不知是谁敲响了羯鼓。鼓声激昂,上天彻地般,愈演愈烈。
李乾便随着鼓声飞旋,宛如漩涡中奋力搏击的雏鹰,竟像是再也不能停下。
“这小九儿,莫非是疯了么。”太后乐得合不拢嘴,引着皇帝和德妃看他。
墨鸾静立在太后身后,也看着,不由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寻望,却瞧见不远处的蔺姜,视线交融,亦是凝重。
猛地只听一声破裂轰响,嗡嗡得回声颤动,竟是那羯鼓不堪激烈,生生给敲碎了!
鼓声乍停,李乾这才也骤停下来,摇摇晃晃走到一旁,随便就坐了闷声喘气。
“九郎!”德妃忙将自己的软垫令人送了过去,向左右嗔笑道,“这孩子,还是这么个随便的性子。才是一身汗,也不嫌地上凉。”
那送软垫的侍人小趋而过,婉仪将之拦了,接过软垫,又令侍婢端了茶水,亲自走上前去。
她将李乾扶起来,扶他坐好,斟一杯茶递给他。
李乾也不看,接过来仰头一口咽了,就着袖子擦水汗。
婉仪叹息,退了随侍,小心翼翼在李乾耳畔轻问:“九哥哥,你怎么了?”
李乾肩头一颤,缓缓放下手来,抿着唇没说话,只重重叹了口气。
“我已听说了。”婉仪又叹息,“你……”她本想劝慰。
但李乾却止住她,不让她再说下去。婉仪妹妹自是嫁得意中人,这些苦闷,她又哪里会真懂。李乾看着妹妹,心中感慨。“你何苦折腾这一趟呢,可不是又回来了么。早先都劝你,你也不听,硬要跟了到凤阳去。”他努力笑了笑,戏谑时给婉仪一个无忧神情。
婉仪闻之不语。是呵,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或许,便是那时不去凤阳,也好了。人人都道她嫁得贤夫终有良人,却又有谁知她苦楚。
兄妹俩各怀着心思,相对沉默。
忽然,李乾开口问道:“刚才那个给我击鼓的乐官是什么人?”
婉仪微怔,摇头道:“我怎能知道。怎么,九哥哥要去打听么?”
“算了,也不紧要。”李乾摆摆手:“只是有些奇怪,随便问问。”
婉仪道:“怎么奇怪了?”
李乾想了一刻,道,“他……他好似对我的舞步熟得很……”
“九哥哥!”婉仪闻之忽然脸色一白,刷得站起身来。
李乾惊诧,略仰起脸看她。
但他却听见熟悉词调传来。
古琴声起,空箫幽幽,那空灵嗓音飘荡在空气中湖面上,竟似有穿透一切,直抵入心的韧力。
他猛抬头望去,却看见那个长袖善舞的寂寞身影,水袖青绿如波,竟似悠然前尘苍凉中遗落的一抹清寒。
霎那,他明白了,替他击鼓的人,是她。
她竟……竟会在这乐府司的一班乐师乐伎中……
为什么?
她分明……答应过他……他们要执手一辈子……
他忽得竖起身来,却是浑身僵冷。
残山里,朱楼梦,曲已终……
太后原本还与左右笑语,猛听见这歌子,立时沉了脸色,眸色顿时冰冷,甚至可怖。她死死盯着那歌舞中的女子,阴沉的宛若激怒边缘的雌狮,但却一言不发。
众人尚自不明了,皆面面相觑。
墨鸾只觉掌心一片湿凉。
那曲《江梅引》。
那个拥有一双蓝眼睛的美丽女子。
为什么?难道不应该已经美满的落下帷幕么?静静的留在汉王府与心爱之人长相守,不好么?
她几乎喊出声来。
她脸色蜡白,急急地冲蔺姜使眼色。
全然不明就里的蔺姜不知她什么意思,还狐疑望着她。
但一道青绿身影却如飞天般闪上前来,缠绵抖动的水袖,此时一摆,却如青蟒长剑,寒光锋利,直取太后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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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三 殉情殇
陆祥誉一支软剑堪堪刺在太后面前。
情势惊变瞬间,众人尚来不及惊呼,更勿论出手相护。
忽然,一个娇弱身影闪上前来,展臂将太后护在身后。
起止刹那,杀锋已至。
陆祥誉神色大震,却没半点回手之意,显是早已孤注一掷。
但她却忽然被截住。
蔺姜飞身上前,徒手就擒她剑锋。
分明是柔软水袖,此时竟锋利万分,但见鲜红一闪,血已迸射,涂得蔺姜满手。但只这一个空档,他已摆枪,剜那女子心窝精狠刺去。
陆祥誉水袖一绵,抖回来便做了软鞭,眨眼竟将蔺姜手中枪缠住,另一支长袖又去袭太后。
但蔺姜却一摆长枪,单手将之急速旋动,枪尾挑,已将祥誉双手缠于一处,与此同时,他肩头一抖,从背后抽出把刀来,挥刀便砍。
刀落,便要血杀。
忽然,他却听见李乾凄唳:“誉娘!”
他大吃一惊,生生将刀收了回来,反手拧了那女子,横枪押了,却再不知该如何是好。
“誉娘!”李乾嘶声呼喊,便要扑上前去。
婉仪却死死抱住他,拼尽全力阻拦。“九哥哥!你不能过去啊!”她不能让他靠近,他不过去,尚可开脱,他若过去必成共犯。区区一个乐伎优伶,就算是汉王媵妾,也绝无可能自行混入内廷。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杀伐。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她恨不能立刻将他敲晕了也好。
转瞬,大队禁卫军已至,将太后、皇帝与诸皇室围护其中。领将,是韦如海。
韦如海上前来,推开蔺姜,冷哼道:“蔺将军先去理伤罢。”说着,便将祥誉收押在自己人手下。蔺姜皱眉不爽,却也无法,只能任匆匆赶来的御医开始在自己手上裹上层层纱布,但依旧不愿走远,就近盯着韦如海。
“挚奴快过来,阿婆瞧瞧你的手!”太后急着招呼蔺姜,全当那被按在地上的刺客不存在。
蔺姜靠近前去,将一双缠得红红白白的手摊平,宽慰着笑道:“皮肉伤,不碍事。”他急忙去看墨鸾,悄声询问,“阿妹,你还好么?”
墨鸾按着心口,轻点了点头。方才,她来不及细思人已扑上前来,拦在太后面前。冰冷剑气煞得她心肺俱寒,隐隐针扎一般得疼。若不是蔺姜手快截住了祥誉,那一剑已要了她性命了。
但她此时忧心的却是祥誉,还有李乾。她方才也听见了,李乾近乎哀鸣的呼声。太后会如何处置祥誉?关乎两个人的命运。
太后这才抬眼看了看祥誉,阴沉而冰冷地笑着。“拖下去仗毙。”她厌恶地施令,好似手中掌握的并非一条鲜活的生命。
墨鸾心一抖,忍不住哀声:“太后……”
几乎同时,蔺姜也焦急唤了声:“阿婆!”
但他二人的声音却被另一人压了下去。
“誉娘!”李乾惨声呼唤。婉仪拦腰抱住了他,又令随行宫人抓住了他双臂,不许他上前去,他却不顾一切地挣扎,好似陷入兽夹的困兽。他凄惶地喊:“皇祖母!”声声哀求。
但羁押祥誉的禁军却未动。有人冷道:“末将斗胆愚见,怕是应该留下活口,严查来路,审其党羽,以绝后患才是。何况,太后贵诞,血光不宜。”说话的,是韦如海。
留下活口,严查来路,审其党羽,以绝后患。
十六个字,惊起几多魂飞魄散。
德妃惊怒下,面色青白,刷得站起身来,戳着韦如海的脸唾道:“你什么意思?!”
韦如海冷笑:“德妃主紧张什么?”
“你——”德妃恼恨已极,却还是将话生生咽了下去。再不能多言了,再多言,无异于不打自招。
于旁相观的婉仪公主见状,心中瓦明冰寒。
她知道,这陆氏女子必死无疑。
无非早晚,终是一死。只有这女子当场立毙,才不留任何机会予人攀咬李乾。但若迟缓须臾,便有无限的空隙可作文章,那时,反而是人证已死,画押俱在,死无对证,百口莫辩,莫说九哥哥难脱牵连,怕是平日里与之相近的戚友朝臣都难于幸免。首当其冲的,便要是与汉王有表亲之源的白氏。
又或者说,这一场劫祸原本便是冲他们来的。只因她嫁于了白弈,皖州白氏便成了她嫡兄太子李晗背后的支撑,于是,有人按捺不住了。
思及此处,婉仪公主当即厉声向祥誉喝斥道:“你这贱婢,蒙汉王器重待你不薄,你竟欺瞒恩主,背着大王行此忤逆之举!你还不伏罪就死?”话锋犀利,撇清了李乾,却是暗劝祥誉立刻自刎。
“十二妹你在胡说什么?!”李乾闻此言浑身颤抖,猛挣开桎梏,一把将婉仪狠狠推在一旁。他一心里只有那心爱的女子,早已顾不得思考其它。
“九哥哥!”婉仪被他推得摔倒在地,有苦难名,返身还要去拦他,却没拦住。
李乾上到太后面前,双膝一屈,竟匍匐跪在当场。他前额贴着地面,凄然道:“请皇祖母恕罪。孙儿李乾不孝,愿……”他顿了顿,忽然抬起头来,眼中显出就死绝决的神色,无声地看了看他的母亲,缓缓接道:“愿削籍为庶人,徙往边地,永世再不踏入神都半步。只恳请太后大慈悲,宽宏无量,成全我二人。”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德妃两眼一黑便晕厥过去,众人又是一片忙乱。
婉仪跌在地上,浑身冰冷。
她那善良的九哥哥呵,如此天真。
所幸,白郎回了凤阳,有兵有马,军权在握。还好,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难怪白弈连夜离京赶回皖州去,丢下她独自入宫。她本还以为他是不愿与她以夫妻之名来给皇祖母贺寿,免得被他那好阿妹瞧见了伤心。如今看来,他怕是早得了什么消息,故而先走了。只要白弈留在皖州不回来,京内不敢妄动。她暗自握拳,深吸了两口气稳住心神,惨然苦笑。
白郎呵白郎,我宁愿今生再见不到你,只盼你快快平安赶至皖州,别回来。可你……你竟什么都不曾告诉我……你从不曾将我当作妻来信任、倚重……
她满心悲苦,抬眼,却看见皇祖母身旁那美丽少女,一般惨白脸色,又是恨又是哀,却又忽然,物伤其类。
太液池畔火烛通明,惊愕之下的鸦雀无声里,唯有烈烈火焰咝咝低吟,犹如灼烧中疼痛的哀哭。
忽然,那被羁押的女刺客放声大笑。她抬起满是灰尘和汗水的脸,一双蓝色的眸子却依旧神采奕奕。她竟看也不看那高贵的太后,她的仇敌。她将目光投给了九五至尊的皇帝,众生黎民的天子。她笑问:“听闻陛下修道。《道德经》云:‘天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