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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了一阵子之后。武阳侯就让任少元亲自过来传他们去书房说话。
任少元身上属于少年贵公子的蓬勃骄傲都敛了起来,已然成了一个稳重沉静的男人了。果然,挫折让人成长,尤其是感情方面的挫折。
韩清元如此,任少元也是如此。
任少元变得话少,一路上不过是简单的寒暄。直到快到武阳侯的书房时候,他才提醒花袭人道:“父亲应该是因为皇家银行的事情找你,你心中且有个数。”
年前被那几家大钱庄所拒绝,年后送走了太上皇,皇上属意的几个规模不大的钱庄就对外宣布了合并,并且正式紧靠皇城的东城,挨着六部衙门不到一里地的位置,盘下了一个三层带院子的高楼,正式对外挂上了牌子,而且大大方方地十分不见外地用了“皇家银行”这几个字。
同时,皇家银行门前、以及东城的富贵大街、南城西城的热闹显眼处,都贴了大红大字的告示,告示上就只解释了银行的头一个功能,就是“通兑”。
告示前面,有人从早到晚地念着告示的内容,解释给围拢过来的百姓们听,说着通兑的好处——
“做生意的,举个例子,江南的好东西运到京城,再将京城的新鲜物运回江南去,赚不赚?当然赚!但买卖用的金银随时背着,累不累?累都是小意思,即便是眼下太平盛世,难道还能说路上就遇不上心怀不轨的歹人强人?吃苦受罪担惊受怕,其中辛酸,跑买卖的都知道……现在有了通兑,你只管在京城的皇家银行存了银子,我们开个凭证给你,约定了取款的暗号,你就能轻装上路,只管拉货,而后到江南的苏州城府前大街,就是紧靠着苏州府衙的地方,找到皇家银行苏州分行,拿出凭证,对上暗号,银子就一分不少地提出来给您了!”
“皇家银行新开业,众位看看,不仅仅在京城有总行,在苏州府有支行,在通州府,在长安府,在成都府,头一批就有了四大分行,地址都在官府附近……而且以后分行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方便,大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问皇家银行是不是与皇上有关?对不住,这位客官您,这我不好在外名言啊,是不是?”
“……”
“我们都知道之前西征商队给各位将士们开具的承兑条子,没有哪家漏掉了不是么?这就是信誉!”
“……”
京城宣传的如火如荼,可想而知,其他四个分行大约也是一样。
难为皇上有效率,三个月的时间,就将摊子拉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宣传。
随着第一批吃螃蟹试用的商人用两三个月的时候走了个来回,陆续回到京城,在茶馆饭馆商会闲谈的时候,满面红光地说银行如何方便,他们这一趟不禁比从前赚的多而且不知道轻松舒服多少的时候,商人们都轰然动起了心思。
皇家银行。
虽然商人们不见得有多信任官府,但西征商行的例子在前,加上如今承启帝特殊的经商背景以及他在经商时候的良好信誉,又有现实的例子在,跑商之人,特别是往那是个分行走的,哪个不心动。
皇家银行这种业务开展起来,其他的钱庄自然生意会下滑。眼下还能勉强撑着,但以后待皇家银行的分行开遍大梁,他们的前景可想而知。
钱庄历来暴利。
从前他们有多赚钱,如今他们就有多肉痛多绝望,心中就有多恨。
武阳侯简单地同花袭人说了一下如今银行和各家钱庄的状况,凝着眉问花袭人道:“我听说,这其中还有你的事?有人说,在靖王府当时皇上问话的时候,你也在?”
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说,这个银行的主意,全盘就是百花郡主出的。这话一传出去,当然有许多得了方便的跑商人士对百花郡主大加称赞,但那些钱庄涉及到的上下人等,没少诅咒她为百花妖女。
所有不傻的人都能看得出,这皇家银行一片明灿灿的未来。
这也使的武阳侯忍不住要向花袭人求证一下。
花袭人点点头。
宋景轩在一边补充道:“岳父大人,小婿当时也在场。”维护的意思十分明显。
武阳侯微微一怔,而后神色和蔼地送景轩点头,表示赞许,道:“钱庄幕后的东家们都是有权有势的。如今他们财路眼看断掉了,经营不下去,心中的愤恨可想而知。他们或许不敢对皇上那边如何,但却有可能对袭儿不利。”
“景轩你既然清楚这其中的厉害,你们日常出行的时候就要多当心些,别被人钻了空子。”
武阳侯这句嘱咐不管是不是随口顺势一说,但都是好话,听着也顺耳。宋景轩面色的冷意更缓,慎重地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372 起底
但武阳侯还是不能让人期待太多。
不过一句不轻不重的叮嘱之后,他便辗转说起了找花袭人二人的意图:“不知接下来银行会有何规划?”他接下来的话中,就表示了家中虽有产业却都是一般稳固没有多少利润的,有存银怕留在地窖里发霉不能升值,希望能有所投资,最好能入股银行。
他看着花袭人,眼中流露出来的,就是问句,想问一问,这皇家银行,花袭人这二人又占了多少干股?
他隐约打听到,花袭人已经将之前在西征商行的干股作价转给了皇上,而后所得银钱全部投入了银行……
他这个女儿,简直就是……
即便武阳侯心中已经无法将花袭人当成他的女儿后辈看待,即便其他方面都不提,想到花袭人于经济上的两三事,他心中就会生出无力之感,连感慨都不知道该如何感慨一样。
“侯爷……”
正待花袭人斟酌着如何回他之时,宋景轩接过了她的话,行礼问武阳侯道:“侯爷又非是无法面君,为何不直接向皇上问起?我与袭儿在那次靖王府旁听了几个掌柜问话之后,至今都未再参与任何关于银行方面的事情了。”
“即便是银行内部正在筹建的监察组,皇上传唤小婿,小婿也是另提出了人选,并未应下这份差事。”宋景轩似乎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说话婉转一些,但只可惜效果不佳。依旧是硬邦邦地让人觉得耳朵难受。
武阳侯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了。
“皇上开明,对侯爷您更是心存敬意。若是能入股,侯爷您开口。皇上自然会应。”
怎么会应。
哪有那么容易。
武阳侯打听过,那几家小钱庄全部都是某人独有的产业,京城所有够得上资格的权贵都打听过了,除了他隐隐猜测到的有花袭人的干股,这皇家银行根本就没让第三人插手过!
他是皇上的岳丈不错,如今他的女儿在宫中稳坐中宫宝座,他的外孙则正健康长大听说已经露出些聪颖地苗头。很得皇上喜爱……他这个岳丈是实打实的军功在身,但却不贪恋权势,正值壮年处于半归隐状态也未曾抱怨不满……
但即便是这样。有这些个依仗,武阳侯依旧不会认为,他能成为插足皇家银行中的第三人。若用一张战争做比,他分析来分析去。也觉得全无胜利的把握。
而宋景轩作为承启帝的心腹。难道会不明白这一点?他说这样的话,是要等着看他这个岳父大人的笑话呢,还是想要借此堵住他的嘴?
武阳侯如何能高兴的起来。
但他又不能说宋景轩讲的不对。只能悻悻作罢,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他本来打算,即便进不了银行,也要问问花袭人,有没有其它生财之道的。如今谈话不顺,有宋景轩这个女婿在旁。他也无法再开口。
依旧是任少元送他们离开。
稍离了书房,宋景轩突然对任少元开了口。问他道:“你也觉得,如今武阳侯府需要更多的银子吗?”
任少元愣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想了想之后,道:“不是人人都觉得,有了银子,将来不论如何,心中都会踏实许多吗?”
宋景轩牵起花袭人的手,小心翼翼地隐隐护着,毫不避讳是在任少元面前,一边走一边道:“话说的没错。但武阳侯府的行事,却直接关乎宫里的娘娘和大皇子……”他说到此,看向任少元,挑眉用眼神询问其是不是理解认同这句话。
任少元立即点头道:“的确如此。”
宋景轩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道:“侯爷不恋兵权,这很好。”
武阳侯正值壮年,若是不肯退下来,顺利经营下去,定然会成为大梁军中的巨擘。那么到大皇子成年之时,其在军中的影响力绝不会亚于几年前的定国公耿老爷子。
而耿老爷子身上最后发生的事情尚被记得清清楚楚的,有他的例子在前,武阳侯再把持军权,是想要做什么?承启帝是个厉害的,武阳侯手中兵权过大,只怕不仅不能给大皇子支持,反而会让大皇子被皇上猜忌教训。
皇上英明,朝政不乱,民生蒸蒸日上,这大梁没个动乱的,又名不正言不顺的,为臣的还能胜过为君的?
“许多的银子,其实和许多的兵丁,是一样的道理。”宋景轩对任少元道:“皇上不曾打过仗,但于经济上却很有一套。他比谁心中都清楚,只要有了足够的银子,就能做成许许多多的事。”
任少元闻言神色一震。
所以说,拥有皇后娘娘和大皇子的武阳侯府,根本就不该像崇安候那般,总想着挣钱?不对,正因为当年有了崇安侯的钱财支持,大梁开国大业才顺利了许多许多……
“我明白了。”任少元对宋景轩一施礼,道:“多谢景轩了。”
“大皇子年纪还小。”宋景轩再次淡然开口道:“有些事情不是越早盘算越好的。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任何朝代,夺嫡立储都会是场剧烈的风波。
还是那句话,拥有皇后娘娘和大皇子的武阳侯府绝对躲不过去。武阳侯本能地想的长远,这没什么。但想可以,想要准备什么,还远远不是时候。
宋景轩说的足够直白,任少元自然没有听不懂的。
他再次对宋景轩道了谢,将二人送回了归花院前,才告辞离去了。
进入内室之后,花袭人坐在椅子上,拿了把团扇轻轻散着风,眼眸转动,好奇地问宋景轩道:“同样的理儿,你为何不肯说给侯爷听?总好过你刚才硬邦邦地说话,惹他心头不快好吧?”
她是和平人士。真心希望生活中少些戾气和情绪,大家都笑眯眯的。
而且……
花袭人将扇子捏住放在腮边不动,歪头看着宋景轩,上下审视了半晌,缓缓开口道:“而且,我觉得,你心中似乎对他有些瞧不上?为什么?总不会因为他在感情上的缘故。”
在花袭人看来,任平生放弃初恋村姑选择有权势能助他的皇室郡主并没有错,错在他后来得势之后又将初恋养做了外室,而且人家村姑心底根本不乐意不开心……
这种行为让花袭人十分鄙夷,但站在男人的角度,尤其是站在这个时代男人的角度上看,他们却并不会觉得这如何。哪怕这个男人是如天使如仙人一样完美的宋景轩。
宋景轩在花袭人身边坐下,拿过她手中的扇子,替她慢悠悠地扇风,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有那么明显吗?”
那就是真有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