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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朝之后,太子捧着圣旨,找到万元帝。肃然问道:“父皇,您这是为什么?您这是要陷儿臣于不义啊!”
万元帝高坐龙椅之上。摆手道:“说的是什么话。这大梁江山交给你,朕没什么不放心的。朕为大梁劳累的一辈子。如今没几年好活了,就想做一个富贵闲人。”
“朕为天子,总说这江山都是朕的,可除去早年征战的日子,朕这多少年被困在这高高的宫墙之内,头顶一片四方的天空,只能看着大梁辇图上的山河。”
“最后几年,朕想走出去,离开京城,看看朕为了工作了一辈子的江山,到底是何样的波澜壮阔。”
太子闻言心中动容,这才确定这是万元帝真心想要退位而并非是谁在背后挑拨,当即认真地道:“父皇您这般说,儿臣若是再拦着,就是儿臣的不是了。不知父皇有具体打算没有?儿臣想替您安排。”
“不必。”万元帝道:“朕让钦天监算了日子,腊月一十八是个黄道吉日,当能举办登基大典。朕已经让礼部和内务府一同抓紧时间准备去了。你登基之后,册封了皇后,也别耽搁了,就在京城官宦之间选八名贤淑秀美的女子进宫,具体如何,你让你的太子妃操点儿心。”
“正月里将这件事情办完了,天也回暖了,朕就动手。”万元帝精神头很不错,完全不像是时日无多的老人,道:“朕要扮成普通家翁出行,你安排可以,但不许搞排场。朕带上那老苏头,你再安排一个婢女随行侍候着。至于侍卫什么的,能少则少,不能少就让他们跟远点儿,轻易不许露头……”
万元帝显然有这个心思不止一两日了,方方面面,都做了考虑。
“上次九阳老道过来,给朕看了脉,说是不出意外,朕至少还能活上整一年。九阳老道对朕居然没有病痛缠身很吃惊,还追问了朕是怎么调养的,谁给开的调养方子……”万元帝笑呵呵地道:“那个老家伙,自己长命百岁,却小气吧啦,看不得别人日子好……”
万元帝唠叨了好一阵,才看向太子,眼中有些闪烁的希冀,问他道:“朕心中清楚,朕并未有什么神医开的方子。朕这些年,唯一用过的稀奇之物,就是你献给朕的那些宝露……”
不但是他少有疾病,就是太后身子骨也不错。
“朕已经不指望长命百岁什么的,只希望自己不要被病魔打倒,希望能走得干脆而安宁,活着有尊严,死时候也有尊严。”
太子动容,道:“实不相瞒,那些宝露是儿臣从儿臣私下认下的义妹,就是曾救过儿臣性命的武阳侯府乡君那里得到的。至于还有没有,儿臣也不敢肯定。”
“武阳侯的那是外室女?你什么时候认下的义妹?”万元帝对花袭人这个人的存在有点儿印象,道:“就是很会侍弄花草,民间曾有传言她是仙女转世的那一个?”
仙女转世……
从前这样的传闻万元帝只会听过笑笑就算了,此时同宝露这两个字连在一起,万元帝一下子热切起来,对太子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武阳侯待她还不错吧?”
太子道:“在外面长大的,又是庶女,武阳侯待她也是一般。不过有儿臣暗中护着,她倒是并未受委屈。她如今已经同安平郡王的孙子宋景轩定亲了,来年就要成亲的。父皇,不如这样,儿臣替您问问她,看看她那宝露如何得来了,可是还有。”
“以儿臣看来,父皇如今寻常连声咳嗽也没有,什么病魔敢来。”
他是一句是讨好的恭维之语,也是防着万元帝魔怔了,非要花袭人再弄出宝露不可。
而且,太子心中也有另外一种思量。
花袭人那丫头很有古怪,指不定真的能再弄出些宝露出来。若是让万元帝临退位之前再下旨对花袭人进行封赏,那她就彻底站住了,整个京城谁也不能小瞧她,到哪里都能生活的好。
封赏了花袭人,她所嫁的是宋景轩……这样,就算宋景轩将来不肯在朝堂任职,他的地位,他子孙后代的地位,也都能保证。
宋景轩那小子,之前还对进入官场不排斥呢,如今被九阳老道一忽悠,竟然又不肯松口了……太子心中一瞬间转了好几个圈,才决定将花袭人给推了出来。
万元帝便笑道:“还没见你这么护着一个人呢。”
这就算是默许了。
太子笑了笑,没有解释,行礼告退了。
他没有回太子府,直接出了宫,乘上车,直接往武阳侯府而去。路上差了人去喊宋景轩。
两个人在武阳侯府门前相遇,便一道往里走。
万元帝退位的消息,才在朝堂上发生,此时已经犹如一阵飓风一样传遍了整个京城。武阳侯府上下自然都知道这个消息,对太子殿下愈发地恭敬了。
武阳侯和清和郡主匆匆迎了出来。
“殿下突然造访,可是有什么急事?”任平生恭敬地问道。
万元帝下了退位诏书,此刻应该是他这个做太子最忙的时候,怎么会有空到武阳侯府来。
“孤路过这里,顺道看看孤的义妹嫁衣绣的如何了。孤是有点儿事,倒并不急。”太子殿下笑着对任平生道:“侯爷不必紧张。如今父皇虽然下了退位诏书,但一切依旧有他老人家做主呢。他老人家健在一日,咱们这大梁朝就出不了乱子。”
“是,殿下说的是。”武阳侯不能说什么,只能应是。
只是,太子这个时候到他府上来,居然只是为了看一个小娘子的嫁衣绣的如何了?莫非花袭人那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又让太子给她撑腰来了?
任平生看向清和郡主,清和郡主亦是想到此,不禁皱眉思索,随即面色一凝,心道:难道当真是为了嫁衣之事?清和郡主心中有些恼,又挺了挺身躯:
这衣料她给的都是最好的,是她自己没有本事绣好,要拜托绣娘,关她这个嫡母什么事?难道她这个嫡母还要一针一线地替她将嫁衣给绣好了送到她面前不成!
这天下就没有这样的理!
她倒要看看,这一回,花袭人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清和郡主不禁抿了抿唇。
太子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此时见武阳候,尤其是清和郡主神态之间貌似真有些内容,不禁怔了怔,又觉得好笑,开口问道:“怎么,难道她的嫁衣真有什么问题不成?”(未完待续。。)
319 要事
这些人啊,真是有意思。
他这个太子都已经明确态度说花袭人是他义妹,摆明要替花袭人撑腰了,这些人才被人下了脸,回来这才多久,居然又在后面悄悄地出幺蛾子。
指望着他这个太子日理万机公务繁忙,没有时间没有心情来理会这些内宅那些不温不火说又说不出口偏偏让人心中窝火的这些小手脚小手段呢吧。
真真是有意思的很。
太子殿下笑容俊朗,当真是很开心的样子。
若不是他来这一趟,恩,虽然他知道花袭人并不会吃亏,也一样是能噎死人让人难受却说不出的,但他此时知道她在这个府中居然是这样过日子的……
“早知道,孤当初就应该拦下她,让她继续在市井里逍遥快活做个花农了。”太子笑容满面。
他这一笑,侯府上下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反常即位妖,有时候看见笑容,未必就是笑容。
“殿下玩笑。”任平生沉着脸道:“她身上流着任家的血,怎么能流落市井之间。”
太子呵呵一笑,没有多言。
清和郡主开口道:“怕是殿下有了什么误会?她嫁衣的料子,是太子妃娘娘赏下来的贡品……只是,袭儿她不懂针线,身边又没有精通针线的婢女,所以她将嫁衣给了府中的绣娘在做。”
清和郡主等着太子问她,为什么花袭人身边没有配一个精通针线的婢女。因为每个大家闺秀身边,就是那自己针线做的好不用麻烦婢女的,也要有这么一个婢女。
不为什么。
哪个闺秀学了针线。是想要成为绣娘,整日里拿针描花呢?在闺中的时候要忙的事情很多。嫁了人之后就更少有闲暇,所谓亲手做的。只不过是补上几针罢了。
而花袭人身边之所以没有这么一个婢女……那是因为,整个归花院,都是她自己从外面带进来的婢女。清和郡主这个嫡母,没有往她身边派一个人。
至于为什么……能为了什么?
清和郡主不怕太子问她。
但太子却并没问,笑道:“孤当是碰上了什么难题呢,让岳父岳母都变了脸色。原来就是不会绣嫁衣……”太子摇摇头,心中不以为然,觉得很没意思。
以他看来,花袭人那丫头肯定没当这是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她找绣娘。只是因为她想要找绣娘。但偏偏他一提,这两位明明往日都非常大气的人,都往多了去想——
当他是接到花袭人的报信,来找茬来呢吧。
真真是没意思。
难怪当初,那丫头宁愿窝在市井出身上差点儿,也不愿意回到这大宅里来,有一个地位显赫的父亲,有一个很好的出身。大宅里的生活就和皇宫之中一个样儿,日子过得实在没意思的紧。
而再有意思的人。在这样的大宅里生活的久了,就会变得不成样子。他的靖王府多年只有任少华一位女主子,就是靖王觉得,若是那个鲜衣怒马长剑如虹的任少华。会早早地地失去了她自己的样子。
任少华这些年多半还是当年那个任少华,但而今,从他被册封成为太子。她成为太子妃的那一日起,她就渐渐的。仅仅是太子妃了。
可惜。
幸好,花袭人嫁的是宋景轩。对面的是那么一个宅子,而她这样的人,估计会一直会是个有意思的人。
太子没有在厅上坐着等,而是直接去到了花袭人的归花院。
花袭人收到消息,站在院门口相迎。才从温暖的屋里出来,她身上只是穿了一件薄薄的小袄,裹了一件狐狸皮的披风。
“听说你在为嫁衣发愁?”太子摆手免了花袭人行礼,对她笑道:“求求孤,孤让针线司的人给你做件嫁衣,包管比你府上的绣娘做的漂亮,而且没人敢嘀咕说不是你亲手做的。如何?”
若是从宫廷赏下来的嫁衣,外人只有羡慕的份儿,哪里还能挑刺说不是本人亲手绣的。
花袭人眼睛一眯,问道:“针线司的人那么闲的?”
“孤发了话,她们不闲也得闲。”太子笑呵呵地道。
花袭人才不觉得,会有这样凭空下来的好事儿。太子虽然一直都很给力,在她需要人挺的时候一定挺她,而且两个人交谈总是轻松投机,但他们私下见面却是极少。太子在那个位置上,多忙的一个人,哪有功夫经常陪她说笑打机锋。
所以,太子这会儿突然毫无征兆地来找她,肯定是有事。
“殿下您就直说吧,有什么事情,是我这个小娘子能帮忙的?”花袭人将人引到偏厅,尊了上座。
太子迟疑了一下。
花袭人便让在厅上侍候的人都下去了。
太子依旧品着茶不开口,清和郡主有些坐不住,起身道:“厨上新来一个厨娘,做了一手好糕点,我去看看,一会儿送来,请殿下品评一二。”
“让岳母费心了。”太子殿下和颜悦色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