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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袭人心底叹息一声,继续去听旨意。
对她封赏过后。便是毫无存在感的任知舟也捞到了一个什么侍卫的职务,小小年纪。已经能吃官粮了。
长长一通封赏过去,任平生领着自己妻子儿女谢了圣恩,双手举头将圣旨接过来,再次拜了拜,才平生而起,同那传旨太监叙起闲话来。
“本也没这么急的。”那太监笑呵呵地道:“只是靖王喜得麟儿之后,总是希望见到所有人都同他一起同乐才好,便进宫磨了太后说动了皇上,提前颁下了恩旨。”
“本来就是大人应得的封赏,早一日晚一日并无区别。”那太监冲着任平生恭喜贺喜道:“杂家在这里给侯爷道喜了!呵呵。”
花袭人总觉得,那太监在说到“靖王”时候,特意朝自己看了几眼。她仿若未觉,面容平静,并无表示。
——任平生封侯是早晚顺水行舟之事,那之所有会在今日突然间加封……那有古怪的,就是对花袭人的一道封赏了吧。仿佛就像是为了封赏花袭人,才将任家从上到下一起封赏了,才不显得给花袭人的封赏突兀了一般。
乡君。
当真了不得。
这一下,她走出门去,一般人家的贵女见到她,就要向她行礼了。
花袭人心想。
不知清和郡主此时心中有没有后悔行那一遭,而后又佯装贤惠地表白了任氏女的身份,再将自己给接入府上来了呢?
若非她成了任氏女,靖王怎么也找不到机会“顺便”给自己求个封号了吧……当然了,若非清和郡主对不起她,靖王又怎么会想到用这个法子来补偿她呢?
任平生留那传旨公公坐下来喝酒,那传旨公公没有应,只说今日公务在身,改日武阳侯府大宴宾客的时候再来道贺吃酒,便告辞领着一群内侍,一队侍卫回宫去了。
宫中人一走,得到信儿的奴婢们哗啦啦地从四面八方出来,跪地欢呼道:“侯爷大喜,候夫人大喜!”
任平生和清和郡主神色微缓。清和郡主开口道:“行了,磕了头就赶紧起来做活去吧。这个月咱们府中有大喜事,众位自然要忙碌一番的。”
众位奴仆都纷纷说“原为主子效劳”之类的话。
清和郡主平了平手,待奴仆们安静了,就淡笑道:“得了,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忠心能干的。放心,府上什么亏待过你们?这个月不论职位高低,每人格外发一吊钱,再多领三个月的工钱!”
“多谢侯爷,多谢候夫人!”
众人得了赏赐的准信儿,此时也不再围着了,忙散了去做事。
任平生转了头,对花袭人道:“你随我来。”
“是,父亲。”花袭人十分顺从。
清和郡主笑容一顿。
任少容没有察觉太多。她在任平生面前一向比别人大胆一些,忙问道:“爹爹找袭姐姐做什么啊?”
任平生果然对任少容要和蔼很多,温声道:“容儿不是一向说父亲母亲偏颇,不肯给你求一个县主封赏好让你能压着那些你不喜欢的贵女吗?今日得偿所愿,自去高兴去吧。”
清和郡主也拦下任少容道:“容儿,你父亲许久不见你袭姐姐了,你且让一让吧。”
任少容闻言眼珠转了转,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态来,娇声歉意地说自己“忘了”,就退步回到了清和郡主身边。
任平生对任少容点点头,而后将目光落到任少元身上停顿一下,道:“少元一起来吧。”
任少元应了是。
接旨的明厅离任平生的书房很近,没几步路也就到了。
书房窗明几净,丝毫没有因任平生不在府中而染上半点尘埃。
任平生金刀大马地在书桌前的太师椅上坐下,指了指任少元示意他让开站在一旁听着。待视线中仅剩下花袭人一个人的时候,他静静地打量着花袭人,看了好一会儿。
当年的花娘子,不仅是他喜爱的女人,也曾经是他心头梗着的一根刺。他将喜爱的女人带在身边,在西北边陲置办了一个院子,成了一个家,当然是没有少同花娘子一起生活的。
所以,他还能够想起自己这个女儿。
虽然他也承认,在花娘子去世之后,他极少关心这个女儿了。
此时,任平生怎么看这一身翠绿消瘦的吓人的小姑娘,也无法在她身上找到当年那个总喜欢粘着自己的小女孩的影子。
她甚至没有一处生的像她娘亲。
任平生想。
想到此,他的思绪又难免回到自己年轻的时候,想起那些往事。那个时候,他自持武艺谋略无双,又深知军中同样是那等级森严挤兑倾轧残酷之处,细细思索之后,便走上了武举的考试擂台。
万元帝自己是从血海中冲杀出来的皇帝,从来不喜欢纸上谈兵花架子居多的武举人,给出的起点很低,比大头兵强不了多少不说,这些武举人到了军中还要颇受排挤……因而,武举并不受人重视。
但他却走上去了。
果然,他成功地找到了一条路。一条再不虑人排挤打压,再不需要担心自己军功被人冒领的路。一条捷径。直到今日,他在不惑之年,完成了任家多少代人的梦想,成功封侯,得了爵位。
人在走捷径的时候,总会伴有一些挣扎痛苦吧。不然,那捷径仿佛走起来也没了意思似的。
那位天真烂漫明媚又淳朴的花娘子,就是点缀在他这条捷径上的挣扎和苦涩。就算他后来依旧将花娘子变成了自己的女人,也没能让这苦涩稍解一分……
任平生从思绪中返回,却发现花袭人在他的目光之中,始终不曾有半分局促不安。她就那么安静又坚韧从容地微微低头站着,像是画上的翠竹一般,自顾自的,半点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任平生身体动了动,问花袭人道:“听说,建商队经营战场的主意,是你为王爷筹划的?”
这一场征西战争,原本预料中的激烈对碰完全没有出现,倒是变成了军民狂欢一般,实在是所有人都不曾预料的。而牢牢守信重诺,将属于哪怕真的死在沙场上军人财务给到期家人手中的靖王,因这商行而收获的名声好处,简直无可估量。(未完待续。。)
199 书房问话
获利的不仅仅是靖王。
还有他任平生。
若非他率先在他名下的军中推行商会政策,并且积极支持士兵们出去劫掠战利品,他在军中的威望和受到的爱戴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超过了耿老国公?!
任平生一直以为,能想出这种跟随军队行商主意的,不是靖王本人,也会是那位厉害的谋士……没想到,靖王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个主意,是他的女儿贡献出来的。
他的女儿。
在回府看到花袭人之前,他真的想不起自己女儿模样了。任平生看着花袭人,心中一直难以说明是个什么滋味。
花袭人听到任平生问话,平静地点点头。
见她点头,站在旁边的任少元心中十分震惊。也幸亏他一向好修养,才只是双腿打了一下颤,并没有惊讶失态。
“你为什么会想出贩卖军中战利品的主意?”任平生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多问这一句。
花袭人道:“自然是为了能赚些零花钱了。”
此时她才想起来,自己都醒来了,怎么没有人给自己送商行分红来着?难道有谁要侵吞自己的合法财产?
她又想到,这个时空,貌似为人女儿根本没有合法财产,尤其是庶子庶女……难道自己的那份钱,落到了任平生的手中了?
想及此,花袭人不禁看了一眼任平生。
任平生居然一下子看懂了花袭人那一眼的意思。他顿了顿,轻声对花袭人道:“你养伤的这几个月,商行分红为父替你收着了。如今你有府上吃穿用度供养用不到那些银子……将来你出嫁时。为父才会再将其交还予你。”
果然在他手上。
花袭人了然地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靖王不会主动将属于她的钱交给旁人。大约是任平生主动要求。而靖王和他的人都不好拒绝罢了。三个月的分红,那是很大一笔银子。更何况。仗打完了,商队却并不解散,反而准备以军队为先锋,准备打通往西域的通道。
商路一开,那就是一条流淌着金子的河,后期获利岂止万两一万两?!作为商队的原始一成半股份,怕就能够给花袭人带来一辈子都话用不完的财富!
当然,花袭人不爱财。
她此时只是对自己的财产落入到他人掌控中很有些不舒服。但赵婶子说的对,她绝不能如同从韩家自立一般轻易从任家自立。此时得罪任平生这个一家之主绝不明智。
任平生却仿佛被花袭人的那种了然笑容给刺了一下一般。
他心头升起一股不悦,想要发作时候,脑海中又出现了靖王给出的那些情况,终究忍住了没有发作出来。
任平生微微咳嗽一声。
正好有小童进来上茶。他便坐着没有动。
小童送完茶水之后,离开,任平生端起茶盏,目光落在那一盏黄亮的茶汤之上,啜饮了一口。
半晌,他的心境和眼神都平复了下来。再次看向了花袭人,又开口问道:“王爷说,你给了他一些灵药,正对了皇上之前的咳喘之症。进了些日子后,龙体就康健了?”
任少元身体再次颤了颤。
花袭人微微抿唇,点头之后。目光从任少元身上掠过,缓缓开口道:“父亲求证什么。只管全说了就是。想来兄长也是心理过硬的,不会担心他过分震惊承担不起的。”
任平生问出了这种话。显然是靖王告诉了他足够多的隐秘。任平生就算是在问花袭人,其实心底也肯定是相信了的——靖王何必问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娘子对任平生说假话?
就算是花袭人救过靖王,就算是靖王真的爱上了花袭人,想要保护她,抬高她在任府在任平生心中的地步,也不足以使靖王将这些事情按在花袭人头上。
也不怕她担不起。
如今,靖王慎而重之地同任平生说了,任平生便能肯定,靖王说的都是真的。
他今日将花袭人再次找来求证,同时也将任少元叫过来旁听,不过是心底仍然有不敢相信的一面,并且也将关于花袭人的种种告诉任少元罢了。
任少元是他的嫡子,他很有必要知道这些事情。
内宅妇人能够为了一点儿小事行手段,任家大公子却不能眼光局促,分不清轻重。
而任平生这么一点一点地问,问一句又耽搁沉默半晌的,什么时候才能问完呢?
花袭人觉得站的有些累了。
她对任平生道:“父亲若是想要慢慢问话,还请父亲开恩赏赐我一把椅子……您也知道我如今体弱,实在耐不得久站。有失礼之处,还请父亲宽宥。”
任平生微微抿唇,瞧着花袭人虽然额头鼻尖见汗,说话时候眼神却依旧平静,便对任少元道:“给你妹妹搬把椅子。”
任少元心中的波澜实在难以平静下来。
——他已经听到了两个消息,任何一个都足够他消化好久了!而听他这妹妹的话音,这样的消息怕还不知这两个!
任少元神色僵硬,替花袭人搬了把椅子,放在她身后。
花袭人对他行礼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