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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古代一回,回去以后总要留下点什么。钱和东西是带不走,可是知识和仪态却是带的走的。
她如今又瘫又傻,就是想学古人那般举止高雅的走路行动方式都不行了,但这不妨碍她听,她看,她学。
世族的规范是从三岁开始的,小李湄如今才两岁不到,但花嬷嬷就已经按照尹朝皇室的规矩在教导她了。顾卿每天看着、学着、在心里模拟着,也许她在现代学不到立不摇裙、用小碎步走的弱柳扶风,但举凡坐、立、食、饮的规矩,不但她学了受益无穷,若是她能回到现代,家里又生了个女儿,教导教导女儿也不错。
除此之外,她还仔细观察家中的前朝古董,希望能多看出些门道来。
这里虽然是平行世界,但古人的生产力在这里,东西应该是大差不差的。人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她学会一二辨别古董的机会,回去淘淘古玩市场,说不定也能小发一笔。
别的不说,如今她天天在一堆好东西里呆着,若是拙劣的假货,一定是看的出来的。
李家两个孙子李锐和李铭难掩心中的悲伤,可见祖母一副“啊我只要把最后几个月过好就没有遗憾了”的样子,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难过,每天笑对祖母。
顾卿很快就发现了两个孙子的抑郁,连两个孙子带李钊一起拉过来劝解了一顿。
“你们看看我现在,左手左腿不能动,衣食住行全部要别人伺候,我现在连吃的东西味道都辨不出来了,每次睡醒都浑身难受,犹如从水里刚刚捞出来一般……”顾卿现身说法,“不光如此,我还便秘、头晕、时不时失忆、突如其来的呼吸不畅……”
李铭听到“便秘”的时候就满脸黑线,李锐更是眼眶都湿了,仰着头假装屋子里的屋梁很好看。
顾卿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不适的地方,然后又接着说:“御医都说了,我以后若是一觉睡死,反倒是我的幸运,若是能撑下来,和你们祖父那般在床上耗成人干,又有什么意思?这般半点生活质量都没有的活着,还不如好生生的死了。”
“奶奶!”
“祖母!”
“堂祖母,何谓生活质量?”
“这不是重点啦!重点是,你们可以当做我要去另外一个世界享福了,不要再一天到晚愁眉苦脸啦。我理解你们的难过,可是你们以后能生活的幸福美满,才是对我最大的孝顺。你们都是好孩子,我活着的时候没有哪一天不觉得快活,这就够了。最后的几个月,大家应该更加打起精神来,过的开心才是啊。”
几个孩子的表情都很阴郁,尤以李锐为最。顾卿见她的开解一点效果都没有,心里也是一声叹息。
有时候,自己看开了,不代表别人就看开了。
“太夫人,太夫人!太子驾到!”一个门子慌慌张张的跑到主屋门口报信,初夏的天气满头大汗,显然跑的太急。
“什么?宫中来人不是都会提前通知吗?”顾卿连忙看向李锐。他在宫中待的时间最长,又是太子的近臣,对于太子出宫的流程应该比其他人都清楚。
“按理是如此,礼官先行,然后接驾的府内冠服齐整相迎……”李锐站起身,“太子微服前来,应该是显示亲近的意思,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用太过隆重。孙儿和弟弟亲自去迎就是。”
“我……我还是换个大衣裳吧。”顾卿看了看自己身上轻薄的常服,“那是太子,还是不要太随便的好。”
电视上不都演着吗?他能礼贤下士,你可不能随便,你随便了,他就要不高兴了。
李锐想了想,就在持云院换了衣裳,再出去接太子的驾。
如今他是一国储君,是他的“君”,自己为臣,确实不该和其他那般随便。
奶奶这一棒敲的及时,免得以后自己惹了祸还不知道。
太子此次前来没有带着大批的宫人侍卫,确实就如李锐所想的,是以示亲近的意思。
他被父皇召去,让他代表父皇去探望下邱老太君。一来是为了表示皇家的爱护之情,二是去看看,邱老太君是不是真的身体已经差到快要仙去的地步了。
李茂如今正在前线积极组织反击,邱老太君如果这时候去了,对李茂有极大的影响。他必定是要回京奔丧的,这时候夺情让他不准回京,和在京城直接起复在孝期的官员可不同,这是真正的“夺情”了。
楚睿只要一想到信国公满门忠烈,可到了最后李国公的母亲去世,连让他回京送最后一程都不准,就觉得这事做的不太妥当。
可北方确实需要李茂坐镇,居庸关不是什么普通的关城,如今涿县怀朔情势大好,正是趁机收回范阳的最好时候,忠与孝孰轻孰重,李茂心中的天平想来也有自己的定论。
无论如何,楚睿不想李茂日后恨他。
所以,他只能让太子去看看邱老太君的情况,若是真的身体不行了,只好让太子说动邱老太君,让她劝李茂不必回来奔丧。
如此一来,李家大义全了,李茂也不会怨恨朝廷,他也好有理由厚葬邱老太君。
最重要的是,这夺情就不会显得那么不近人情了。
太子被信国公府的家人在前厅里诚惶诚恐的伺候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身官服的李锐带着同样穿着礼服的两个弟弟从后院奔来过来,见面就拉着两个弟弟行大礼。
“李锐你实在太郑重了!你是我伴读,李家又是我父皇的肱骨之助,我既然微服来,便是不想兴师动众的意思。”楚承宣没想到李锐会这么郑重其事,连忙搀扶三个李家的孩子起来。
一看李家连待客的也只有三个没成年的孩子,楚承宣隐隐的似乎察觉到了父皇为何这么信任李家。
人丁单薄,家里是非就少,不需要皇家跟在后面擦屁股,在外面也不会有人扯后腿,坏名声。只是人丁少年纪又小,注定要兴盛起来还得过上许多年。
不过只是片刻,楚承宣就对自己好笑了起来。
他感叹人家李家人丁单薄,他父皇的后宫里一个才有几个孩子?他和二弟如今虽说没有势同水火,但也“相近如冰”,自己还没李锐大,有什么好感叹的。
“殿下平易近人,但李家作为臣子,却不能视礼法为无物。殿下,祖母年事已高,左边身子又不能动,我婶母要在一旁伺候祖母更衣,也不能亲自出来接驾,还请恕罪!”
李锐自己受罪,却是不愿意自家长辈迎出来一路跪过来的。
“这有何罪,是我来的莽撞。”楚承宣虽然嘴里这么说,脸上却露出笑意,显然对李家一家的“诚惶诚恐”心中十分满意。
“李卿的两位弟弟如今也长大了。”
他看着李铭和李钊,露出感慨的表情,又从身上摸出专门准备好的金鱼和玉佩,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份。
金鱼是给李钊的,玉佩是给李铭的。谁轻谁重,一目了然。
李铭和李钊对太子的上次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可心中却不由得腹诽。
喂喂喂,你也才十四岁,能不能不要做出这么“慈爱”的样子啊!
虽然你是太子,可是这样还是不伦不类啊!
李钊向来羡慕皇家,对皇室是又仰慕又害怕,可太子出手只赏他一只小金鱼,让他还是有点难过。
他如今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稚子,在致仕的陈老大人府上,他学了不少在外面学不到的东西,其中就包括如何尽量公平的待人。
“金”是贵,“玉”是重。
金子虽然看起来价值颇高,但玉更能显示对一个人地位和品德的肯定。
他是信国公府的堂亲,又是寄住在信国公府,太子能记住他,并且赐给他了一只小金鱼,这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恩荣了。但既然已经赏赐了,其实可以做的更好一点的。也许是他自己在陈府学接人待物学了太久,有些吹毛求疵,但若是殿下也赐他一枚玉,但是比自家堂弟的品质差一些,他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金子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难道太子潜意识里也这么看他吗?
李钊收起了金鱼,将它贴身放好,暗暗发誓。
‘我以后还要娶万宁的,怎么能被皇家看不起?’
‘我以后一定要一鸣惊人,做出点成绩给这位太子看看,让他下次再见我,也给我赐玉!’
楚承宣自然不知道自己备下的礼物已经有些刺激到李钊的自尊心。
李钊也是嫡子,并非附庸或庶子,既然同辈论交,赐金确实不太合适。
但他初做太子,后面又有兄弟虎视眈眈,就等着他犯错拉他下去。楚睿对他不再像以前那般慈爱,倒更像是臣下一般严厉,皇后又一心扑在小皇子身上,对他未免有些冷落,楚承宣虽然如愿以偿坐上了太子,却并不如以前做大皇子时候快活。
人一旦患得患失,就没有那么面面俱到了。他母后又不好在他身边时时提点,否则会有内宫干政的名声传出来,如此一来,难免有出错的时候。
自古太子难做,能顺利登基的太子更少,便是因为如此。
太子跟着李家三兄弟进了内宅,北园大门外,得到消息的方氏换了诰命之服,抱着小李湄在门前跪迎接驾。
这是李锐的婶母,又是一品的国公夫人,太子连忙搀扶她起来。方氏是长辈,他赐东西就不合适,但还是赐了李湄一块如意卷云纹并“麒麟童子”图案的玉锁片,以示恩重。
小李湄接了玉锁片,脆生生说了声“谢谢”。
她如今已经快两岁了,虽然皮的慌,但被花嬷嬷训的厉害,在外人面前很少失礼。
楚承宣一看到她就想到家中的幼弟,再看到这李家小姐长得浓眉大眼,可自家弟弟却是面目清秀,两人恍如生错了性别。
忍不住暗叹,他们要是能互换一下就好了,男人太漂亮也不好。
太子进了主屋,顾卿花了这么多时间才刚刚穿好自己的大衣裳,可见手脚不灵便已经干扰生活到什么地步了,如今太子进屋,她连忙叫人搀起自己跪下行礼。
邱老太君什么身份!他娘在坤元殿私下接见老太君都不让她跪,还要赐座平起平坐的!如果他真让老太君跪下去,就该被别人参个“骄横无状”了!
顾卿也是虚跪,这大男孩一上来搀她,她立刻趁势坐回了轮椅。楚承宣手还没到她身上老太太就已经坐回去了,让他也是一愣。
顾卿没想到太子动作这么慢,竟比她这个瘫痪老太太还慢半拍,眼见有些对不上节拍,只能用有些不自然的傻笑掩饰过去。
哈哈,哈哈,你小人不计大人过啊!
楚承宣见这老太太如此惫懒,心中升起了亲切,也就笑笑,开始对她嘘寒问暖了起来。
李家一家都知道这太子来是为了什么,便把顾卿的病情说了一遍,然后顾卿说自己觉得身体实在是不大好了,每天睡了都有醒不来的感觉,所以才开始把丈夫的墓整一整,开始准备合葬的事情了。
太子问出邱老太君的身体如今差到如此地步,心里也是暗暗惊诧。
若是真这么严重,那他父皇担忧的事情就不是杞人忧天。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后,太子做完了该做的,便施施然告辞了。
太子不是普通的世交,顾卿自然也不敢留他用饭,何况她心里也不太想留他用饭。李锐和李铭将太子送出门去,刚出门,方氏就用帕子捂着脸抽泣了起来。
顾卿见方氏有些失态,连忙叫下人下去,花嬷嬷推着顾卿的轮椅,顾卿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