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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那男子愣了愣,连忙追上来。“姑娘,姑娘——”
她停住脚,心中已有些不耐。“什么事?”
“姑娘一个人在这路上行走,怕是不安全。不如让在下——”
“不用了。”
“在下沈离,是少阳派的弟子,不是坏人。”
她没有理会,继续往前。
这男子也算韧性十足,居然一路跟随。“不知姑娘芳名?在下真的不是坏人,姑娘——”
清葵皱了眉,瞟了他一眼。
“少阳的沈离?”
“正是,正是。”沈离忙不迭地点头。“当然,姑娘也可以叫我子安,这是我的字。不知姑娘——”
清葵笑了一声。
“我是天水门的人。”
沈离一愣。“天…天水门?”
清葵有些不屑,没再理会他,自管自沿着护城河往前。
下一刻他却又追了上来。“难怪姑娘这样特别……天水门我也有所耳闻,是个很——与众不同的门派。”
清葵微微一笑。“莫非你有兴趣加入本门?我可以向门主引荐一番。”
沈离微窘。“这……”
“罢了。”这里游人稀少,她加快了脚步想摆脱他,他却厚着脸皮不走。
“姑娘,我记住了,天水门是么?我可以去逢春客栈找你么?”
清葵不理。
他终于感觉到一丝不妥,自己这行为,与那登徒浪子也无甚区别。
“姑娘,在下确实有些唐突。请姑娘勿要见怪。不过——”他往两人身后看了一眼。“姑娘,你可认得越凤派的郁沉莲?”
清葵愣了愣,从他的神情看出端倪,蓦地转过了身。
护城河水冰封,两岸杨柳疏淡。清葵从未想过,原来她蓦然回首时,那人就在身后,眸色深远,神采依旧。
沈离注意着她的表情,也知道此时自己该有多远走多远。然而他还不死心,最后问了一句:“你们认识?难怪他一直跟着你。那我就不打扰了。姑娘,我可以去逢春客栈——”
他忽地浑身一寒,仿佛护城河里头的冰都堆到了他身边。
不自在地咳了咳,他终于在衡量了一番与郁沉莲对上的胜算后,识时务地遁了。
闲杂人等消失,清葵忽然有种坠入梦境的不真实感。远处戏台子上的咿呀吊嗓声和人群的喧闹声明明还在耳畔,她却懵懵懂懂,觉得周围无比安静,连郁沉莲朝她缓缓走来的脚步声也听得很清晰。
“一起么?”
他望着她,神情温柔。
清葵不知所措地望着他,突然想起了师父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无论媚术精进到怎样的程度,都一定会对某一个人无效。这个人就是你真心所爱之人。
真心爱着他的时候,无论怎样的心机也好,怎样的手段也罢,到最后都没了效果。勉强自己再去算计,也不过是算人算己而已。
她曾设想过许多的场景,再次见到他的时候要怎样折辱他,要怎样将他加于她身上的伤害数十倍返还。然而此刻,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平日里的聪明冷静去了哪儿?
她如今口干舌燥双目漾漾,难道真的将过去的一切抛诸难后了不成?
然而当清葵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并肩而行,手中那盏莲花灯隔在他们中间,映出一长一短两个模糊的影。
她终于忍不住了,停下脚步。
他却轻轻弯了唇角。“我还以为你会忍得更久些。”
她咬牙,目光冷冽。“郁沉莲,你究竟想怎么样?”
他挑了眉,从容不迫地朝她逼近了一步。
她没气势地往后一躲。捏紧了灯把。
“你不是说想要个副门主?”他又逼近了一步。“我以为自己挺合适。”
她依然很没气势地往后一躲,然而她正在河边,这么一躲便已站在河岸边缘,两只手慌乱地舞着,失了平衡。
郁沉莲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拽了回来。那盏莲花灯却在她的慌乱中掉进了河里,竟然也没熄,稳稳当当地落在冰面上。
他的脸,离她只有一低头的距离。
接着,他便真的低了头。
当微凉柔软的唇贴上她的时候,她还未从这等风波里回过神来。
一开始是默默跟踪,接着是趁机拉手,最后是要耍流氓强吻了么?这真是她认识的那个郁沉莲?!
她猛地推开他,抹了抹嘴。
他的神情有点狼狈,还有点儿失措。
她却狠狠地盯着他。“易容?”
他的狼狈失措渐渐变作愕然和无奈。“清葵,是我。”
“不可能。”她摇着头,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在他脸上扯了扯,没有面具。接着她转手往他脑后大穴一摸,没有金针。
郁沉莲窘了。
商清葵也窘了。
两人互相窘着,不敢看对方。
半响,清葵总算缓过神来。
“郁沉莲,你是当我是什么?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丢开么?”她冷笑一声。“若再乱来,休怪我不客气。”
“清葵……”
他想要上前,却见她右手举起一枚蝴蝶针,横眉冷对。
“这针上淬了毒。不想死就别过来。”
他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上前抱她。
她手上的蝴蝶针,毫不迟疑地扎进他的肩膀。
他只是僵了僵,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
针上其实没有毒。然而她依然咬牙,颤抖着手,快要握不住这枚蝴蝶针。
“你还跟从前一样,不爱在暗器上用毒。”他的声音沉静,若不是他胸膛那一阵的僵硬,渐渐传来的浅淡血腥气,她还以为自己的蝴蝶针压根儿没刺进他的身体。
“你究竟要如何?”
她忽然生出无力感。
他松开她,那双墨瞳配着肩膀上的蝴蝶针和殷红的血迹,有种莫名其妙的和谐感。
“之前的那个提议,你以为如何?”
她一愣,才想起他之前说要做她的副门主的话。
“门主。”
宋成碧出现的时机正好。
清葵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朝他走过去。“成碧。”
她的手忽然被拉住。
“别走。”
郁沉莲的声音里居然有些祈求的味道。
她的心里忽然暗暗生出种报复的快意,索性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挣开他的手。
“别以为苦肉计能让我觉得内疚。”
她走到宋成碧的身边,却见他攥紧了赤玉鞭的鞭柄,目露杀意。
“成碧。”她的手放在他绷紧的手背上,柔和地安抚。“我们回去罢。”
两人转身欲行,商清葵却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来。
郁沉莲静静地望着她,墨瞳微蓝,带了些苦涩。
“天水门有成碧已经足够了。”她璀然一笑。“沉莲公子还是好好呆在越凤派罢,省得坏了自家名声。”
郁沉莲回到客栈的时候,流水席已经散了,两派弟子们都依次回了房。客栈里安静了许多。他刚要上楼,却见一名天水门女弟子偷偷摸摸地从楼上的某间房里出来,而那房间似乎正是大师兄程宣的。
他沉吟片刻,还是转弯去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是宋成碧。
他停住脚,握紧了从肩上□的那枚蝴蝶针。
“沉莲公子。”宋成碧微勾唇,笑容却不进眼底。
“术使找沉莲有事?”他明知故问。
宋成碧走过来两步。“你知道么,我很想跟你打一场。”
“同感。”
“可惜清葵已经给你添了伤,如今再打也有失公允。”宋成碧凤目微眯,语调冷峻。“我很期待在武林大会与公子一较高下。”
“好。”郁沉莲墨眸一闪。
二十八章 越凤派程宣之死
第二日,清晨。
“公子,关于清葵的事,我向丹君打听过了。”秦峰皱着眉。“她不肯多说,不过就她的意思看,清葵的身体似乎出了些问题。”
“什么问题?”郁沉莲连忙追问。
“像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的病症。”秦峰咬牙,一鼓作气说了起来。“发作起来的时候非常痛苦。”
郁沉莲脸色发白,像是失了魂。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病症?”
“这件事,似乎还跟她那双眼睛有关系。”秦峰仔细地回想着。“这么说来,清葵的眼睛的确跟从前大不一样了。我还以为是眼疾好了的缘故……”
“难道不是因为她遇上了缘定之人么?”郁沉莲怔然出口。
“缘定之人?”秦峰微愕。“丹君说,她是走了歪路,强行修开了眼。所以才出现这样的后遗症。这句话我实在有些不明白。”
郁沉莲垂下眼,胸膛起伏得缓慢而明显。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喃喃自语。“是因为我么?阿峰,是因为我么?”
秦峰看他有些不对劲,连忙出言安慰。“公子,也许不是——”
他摇了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难怪她那样恨我。”
他的手抚上肩头仍在隐隐作痛的伤口。“阿峰,替我做一件事。”
“公子请说。”
两人交谈间,忽闻得门外一声尖叫,随即纷乱的脚步声和人群喧嚣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大师兄,大师兄他——!”
“快来人……”
“师父,快去告诉师父!”
……
秦峰和郁沉莲对视一眼,立刻奔走而出。
客栈里已经乱成一团,紫衣的越凤弟子乱得像没头的苍蝇,四处乱窜。
“怎么回事?”郁沉莲拉住慌慌张张的齐道。
齐道满脸惊恐:“五师兄,大…大师兄他死了!”
“死了?”郁沉莲脸色一沉,丢开他往程宣的房间走去。
拨开几个不知所措的越凤弟子,他一眼便看到了程宣的尸体。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竟然浑身赤…裸,下身一片狼籍,又红又白。整张床有一大半都浸在鲜血里。
程宣的脸颊凹陷,脸色发青。而他脸上的神情却很耐人寻味,像是愉悦到了极限,又像是痛苦到了极限。
这等矛盾让他的五官显得无比扭曲。
房间里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和糜烂的气息,有不少越凤弟子白了脸,狂奔出去呕吐。
郁沉莲神情阴郁,退出了房间。
“快去请襄阳衙门的仵作。”
秦峰应下,转身离开。
容舒走到他身边,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郁师兄,大师兄他……怎么会死得这么惨?”
齐道恨恨地:“一定是天水门的人干的!”
“齐道,休要妄加揣测。”
郁沉莲眉头一蹙。
齐道咬牙:“郁师兄,最近江湖上频频有人死去,死法就跟大师兄的一模一样!再说了,怎么之前都没事,天水门的人一住进来就出了事?”
“就算如此,也不能说明这件事跟天水门有关。”
“郁师兄。”容舒皱紧了眉,双目惊惶。“齐师弟他说得没错。这件事真的跟天水门有关。”她犹豫了一下。“昨晚——我看见一名天水门的女弟子,进了大师兄的房间。”
李乐水坐在房中,右手攥紧了扶手,惊痛不已。
程宣的惨状犹在眼前。他的第一个徒儿,居然就这么死了,还死得这样离奇,这样难堪。
“仵作怎么说?”
郁沉莲垂下眼。“大师兄死于精血两泄,死前有行房痕迹。时间大概是昨晚戌时末到亥时初之间。”
“妖女!”李乐水咬牙切齿,双目赤红,平素的淡然之态全无。“老夫一定要让她们为宣儿偿命!”
“师父,这件事并非如此。”郁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