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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堇然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隔了好半响,才略带迟疑的小声道:“妈,恐怕我以后都得陪着你了。不止我陪着你,还有你的外孙,以后我们一起陪着你。”
“你,你怀孕了?”安母不由得面上一愣,立马盯着她的肚子看过来,脸上带着几日来第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只是那抹笑还未到底眼底,又瞬间僵住,然后快速隐去,迟疑而又不确定的瞪着她:“你刚才说什么?以后都陪着我是什么意思?”
安堇然深吸了一口气,这次,是真的下定了决心,平静而又坚定的看着安母道:“对不起,妈,我已经决定跟言煜离婚了。”
“为什么?”安母的声音因为过份激动,而带了几分尖细。
“我……”安堇然再度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安母倒是很快平静了下来,拉着安堇然的手道:“离婚是大事,尤其是对女孩子来说,你可得要仔细的想清楚了,千万不能够当成是儿戏。”
“妈,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我跟他是一定要离婚的。对不起,妈,对不起,都是我害死了爸,原来言煜他……他是卧底。他是有目的的接近我,接近爸的,爸是被我给间接害死的。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爸他也许就……”安堇然说着说着,眼泪便不争气的涌了上来。
安母听到这里,居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就只是微愣了一下,随后将哭的满脸眼泪的安堇然拉入怀里,摸着她的头,眼眶微带湿润道:“傻孩子,这怎么能够怪你?这都是命。从你爸选择这条路开始,我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可如果不是我的话,他也不会那么容易接近我爸,我爸也就不会……”说到底,都是因为她,她是害死安父的罪魁祸首。
安母却是平静道:“傻孩子,就算不是他也会是别人。你爸他自己也知道,干他们这一行的,原本就是把命悬在刀口上。你也用不着太自责,他不会怪你的。”
她知道安父不会怪她,可她却没有办法原谅她自己。
晚上,母女俩是一起睡的。安堇然还像小时候一样,靠在安母的怀里。闻着对方身上,只有母亲才特有的味道,再次想起陈遇诺那句:逝者已逝,生者可追。
安堇然心中重新有了决定。
一场意外()
一整个晚上,母女两人相依而偎,安堇然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这却是自从安父去世之后,她睡过的第一场踏实的觉。
醒来的时候,安母已经不在旁边。安堇然闻着枕边安母留下的味道,抱着棉被出了一会神这才起床。走出房间,却意外的看到客厅里面坐着一个人,居然会是言煜。
对方面前的杯子里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来不久。安堇然下意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却不见安母的人影。
心中疑惑着,人却走了过去,在言煜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有事吗?”
相较于前几次的冷漠相对,安堇然这次表现的出其的平静。
没有恨,没有恼,也没有怨。
言煜许是也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平静的跟自己说话,心中诧异之余,略带一丝窘涩的开口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谢谢,我没事。”安堇然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再看到对方,会好像突然间没有那么强烈的恨意。
“堇儿……”
言煜刚想开口,却被安堇然打断:“你先什么都别说,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我爸他……到底是不是你开枪打死的?”
“不是。”言煜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问,却是很肯定的摇了摇头。
安堇然有注意看他的表情,他的气息平顺,眼神镇定,不像是在说谎。
随后,淡淡的下起了逐客令:“那好,你可以走了。”
“小堇儿?”言煜眼中有着茫然。
安堇然却是异常平静的重复道:“我说,你可以走了。”
言煜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她的脸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依言起身,在走到门边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停下步子:“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伤害爸,即便他是我们这次扫黑行动的首要目标,上面也有明文规定不许对他开枪。修车厂的事,我也没有预料到。爸会中枪,绝对不是我,也不是我们的人做的。我开枪,是为了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只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爸说过,他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父亲,没能像其他家长一样,陪伴跟呵护你长大。其实,他很希望能够跟你们一起过平静的日子,只可惜,终究还是没能够等到那一天。”
“你走吧!”
安堇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他,只是觉得,脑子里很乱很乱。心,也很乱很乱。但不管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她跟他,都已经注定没有可能了。
事实的真相,她会去查。也希望跟他,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
言煜最后看了她一眼,表情从未有过的颓然。一贯神采飞扬的眸子,此刻就只剩下黯然跟失落。
“等一下。”
就在言煜整个人快要踏出去的时候,安堇然却又突然出声,重新唤住了他道:“你刚才说,我爸他希望能跟我们一起过平静的日子是什么意思?”从对方的话中,安堇然隐隐的感觉到,这中间似乎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言煜却并未给他想要的答案,就只是含糊其词的回答道:“也许,他早已经厌倦了那样的生活吧!”
而这样的答案,却明显不足以满足安堇然心中的疑惑。
我要听实话()
安堇然隐隐的,凭着直觉猜测出声道:“我爸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
“对不起,我不知道!”说不知道的时候,那家伙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安堇然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对方是在说谎。
皱了皱眉,安堇然越发怀疑道:“言煜,我要听实话。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有必要再瞒着我吗?”
言煜脸上的表情很淡,却仍能够感觉出他的挣扎:“对不起,一些涉及警方机密的问题,我真的不方便透露。我只知道,爸他最希望的,是你能跟妈过平静的日子。不要为了所谓的责任,为了报仇而选错了今后要走的路。”
随后,视线落在她的腹部:“至于孩子,如果你真的不想要,我尊重你的决定。好好照顾自己,我先走了。”
“等一下。”
安堇然却是再一次阻止出声,神色闪过一丝复杂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因为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当初才会那么反对我留下这个孩子?”
“有一点,但也不全是。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曝光以后,你可能会气我,怨我,但我从没有想过,因此而要你放弃我们的孩子。”
“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你重复二十几年前的悲剧,不想你因为生下孩子,而丢了自己的性命。二十四年前也有一个女人跟你一样傻,明知道自己不能生孩子,却还是硬要把孩子生下来。以为这样就能够让那个男人记住她。而事实是,那个男人的确缅怀过她一段时间,可之后呢?还不是照样过他自己的生活。而那个女人,却是用生命作为代价,记录了一段曾经荒唐的岁月。”
“你说的那个孩子?”安堇然有一种预感,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一件事情。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答案居然会是……
“就是我。”言煜的声音很平静,倒没有太多的起伏,更像是再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并不是我妈亲生的,而是我爸他跟外面女人生的。但我爸他为了自己的名声硬是隐瞒下了这件事,还把我抱回家,交给我现在的妈抚养。”
“可,依你妈的性子,她怎么会同意?”她见过零慕媛几次,那绝对不是一个会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主。
“这就是生为大家族的悲哀,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时候由不得你愿不愿意,而是你必须要那么做。更何况,我的生母已经死了,她也无从去计较。可能有过一段时间的不甘心,可慢慢的也就过去了。”
“可我看你妈她对你……”
并不像是一般的后母对私生子那般,妒恨而刻薄。零慕媛虽然对他是严厉了一点,恨铁不成钢了一些,但看的出来,她还是真心关心他,为他好的。否则,大可以放纵他,不管他,由着他自生自灭。
“没错,这些年她的确是有把我当亲生儿子对待,这中间,有三分迫不得已,却也有七分出自真情。”
这也是他最感激对方的地方。
走累了,趴地上歇会()
言煜走后,安堇然问陈遇诺:“你说,如果我爸早知道他是卧底的身份,那为什么还会坚持把他安排在身边?”
陈遇诺想了一下道:“也许,是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吧!你不是说,他派人在澳洲买了房子,也许是厌倦了现在的生活,想要过平静的日子。你从小在那个圈子长大,应该很清楚,一旦踏进了那个圈子,想要全身而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
安父已死,安堇然无从去追寻其中的答案,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安父是真的希望她跟安母能够过平静的日子。
。。。。。
六年后
g市国际机场,一架国际航班缓缓降落。
一个身材热辣,长发披肩,戴着墨镜的女子,领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缓缓的从舷梯上走出来。走在前面的小家伙,突然“啪——”的一声摔倒在地上,女子忙不迭的摘掉脸上的墨镜。墨镜下面是一张精致的娃娃脸,在阳光的映衬下,格外的明媚动人。
女子满脸心疼的走上前,看着地上的小家伙道:“怎么好好的摔了?疼不疼?”
小家伙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淡定地回答道:“走累了,趴地上歇会。
“噗哧——”
话音未落,就听的前方传来一阵憋笑声。
抬头,就见陆泯几个站在出口处,双眼发亮,饶有兴致的盯着母子两人的方向道:“然姐,你儿子真有个性。”
“简直就帅呆了!”
“酷毙了。”
“……”
几个人脸上很明显的带着交好的意图,可某个小家伙却是看没看他们一眼,直接扑向四人后面的人影,口中欢快而亲昵的喊着:“小二叔叔!”
被喊得人却是一脸苦闷的表情,一边托起对方,一边纠正道:“说了要叫遇叔叔,或者诺叔叔。”
小家伙却是一本正经的回答:“可是妈咪说,叫小二叔叔更亲切,难道你不想跟我们更亲切一点吗?”说完,还不忘眨了眨眼睛,一脸的天真无辜。
“……”
陈遇诺抽了抽嘴角,一脸的无语。
他能说,他不想吗?随后,无比哀怨的斜睨了一眼小家伙身后的女子。
后者却是讪讪扯了扯唇角,“我也觉得小二叔叔挺好的。”说完,便故意东张西望,避开对方的视线。
陈遇诺对这对母子恨的牙痒痒,偏又无可奈何。
回去的车上,就见安堇然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本军事杂志。指着封面上的人物,咬着牙对着儿子介绍:“宝贝,他就是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