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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不免心惊,原来这马车里竟然真的不止她一个人。
身旁是一名约莫四五岁的男童,一身极好的丝绸布料做的华服,只是在这种情况下有些衣冠不整。小男孩身形略瘦,俊俏的五官,白皙的皮肤。与苏念差不多的姿势平躺在马车内,侧着头,一双黑眸正镇定自若地注视着苏念。
难道这孩子方才也在装晕?苏念不禁睁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孩子。她身体不适警惕性下降,况且谁会料到这马车里除了她还会有别人。能听闻车外黑衣人呼吸与内力流转,竟没注意到这车内还有一个人。
小男孩就这样静静看着苏念,呼吸平稳而不慌乱,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现在面临什么样的困境,或危险或安全。
苏念见状淡淡蹙眉,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能有如此这般镇定力,这种情况下还能装晕应付黑衣人,而且生得气宇不凡,穿着打扮也是贵气十足,身份家世必然不简单。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恐怕早就哇哇大哭,吓得魂飞魄散了。
可这个孩子不仅没哭没闹,装晕应付自如,还对陌生的苏念也不惧怕,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苏念,好似在看一道再平常不过的风景。
不过,为什么要把他和自己一起绑架呢?
苏念暗赞这孩子镇定力惊人的同时,不由得苦恼起来,被附带着这孩子一同绑架,就算逃脱,她绝对不能对这孩子撒手不管。可苏念不禁一个头两个大,这般风度,这孩子定是出生名门,不是贵族就是国戚。
救了,麻烦,不救,不仅麻烦,还没人性。
引不得苏念深思,马车颠簸了片刻便停了下来,车外传来两个黑衣人的对话声。
“嘿,这是把那娃子,呸,小公子送哪去?”
“上头交代不是随便扔哪就行了吗,只要不死!”
“那那个小娘子……我们……”
另一个黑衣人似乎在思考,随后淫笑几声,不以为然道:“反正是见她在路边,怕被人发现绑了小公子才顺手捞上马车的,想怎么样,嘿嘿,不就怎么样咯。”
“那敢情好,要不,待会解决了那个小公子娃,咱找个地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小娘子也是生得俊俏的,有得享福咯!”两人默契十足地相视大笑起来。
“……”
车内微眯双眼的苏念将一切听进耳里,心里一万只草泥马都不够奔腾。什么意思?什么意思!顺手?原来绑架她的这号人马不是蒋氏派来的,不是夜天栩那伙的,更不是皇后遣来的。
人家只是顺手绑架了她,顺手而已!还在车外那么明目张胆地讨论要将她……她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吗,好心去寡妇村施救,染了高烧,去与青玉会合,居然被顺道绑票。
思虑及此,苏念不禁微微蹙眉,想到自己被绑架裴子墨在救人不可能知晓,而青玉又不知道去哪了,若是裴子墨和青玉找不到自己会如何?
春末初夏的天气总是多变,方才还晴朗无云的天渐渐变得阴沉,乌云开始汇聚,空气也闷热起来,乌云遮住方才还余光普照大地的夕阳,淅淅沥沥开始下起雨来。
车外黑衣人望着那淅淅沥沥的雨,心情烦闷起来,粗着嗓子道:“那边有个破庙,我们去歇歇,雨停了再赶路。”
“也好,路面雨水聚积,马车木轮容易留下痕迹,被人追踪就不好了。”
听到车外滴滴答答的落雨声和两个黑衣人的对话,苏念眸子微转,趁着马车停下,思量片刻不禁计上心头。
苏念看了一眼那小孩儿,伸手捂住小孩的眼睛,用腿钳制住小男孩的身子防止他乱动。一直镇定自若的那小男孩终于暴露了些许慌乱,涨红着脸大口喘气,双手抓住苏念捂住他眼睛的那只手,却无法撼动苏念的手半分。
大大的眼睛,眼珠哧溜哧溜地转,苏念见小男孩是要大喊的架势,连忙俯身全力压制住小男孩,双手捂住小男孩的嘴,小男孩脸色涨红,目光愈加不善。
她还没准备好,现在把人引进来,说不定得不偿失。
抑制住小孩儿动弹不得后,苏念微微抬眸,假意闭目,腾出左脚踢了踢车壁,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动。声音传到黑衣人耳里,两个黑衣人四目相对,不是都打晕了吗其中一名黑衣人不耐烦道:“我去看看。”
话音未落,便伸手撩开车帘,钻了进去。“怎么回事!吵什么吵你个……”
话音未落,便见苏念反手成刀一个跳跃狠狠劈在黑衣人后肩,趁黑衣人眩晕还未倒下又一掌拍向他的心口。一个侧身躲过黑衣人喷口而出的鲜血。
马车外的黑衣人听闻车内重物落地的巨响,正要进去察看,苏念却已挺身而出,眼看着苏念就要一掌拍向他,黑衣人连忙一边从怀里掏着什么一边闪过一旁,而苏念裙摆也被身后的小男孩扯住了。
苏念回头白了小男孩一眼,小男孩才悻悻松开扯住苏念裙摆的小手。苏念回头抬眸定睛一看,只见黑衣人将手中那像烟火一般的木筒子底部那根线一拉,便飞上天,“砰”地一声炸响天际。
苏念暗骂,我靠,信号弹!
竖手成刀,集聚内力,横扫过去,黑衣人瞬间毙命。苏念淡淡看着黑衣人口吐白沫倒下马车,勾唇一笑。随后又闭目竖耳,那信号弹已炸响,苏念想探听是否有同伙闻声赶来,可四周还是寂静无声,黑衣人团伙应该还没赶来。
她应该趁现在带着那个小屁孩离开这里。
苏念缓缓回头,发现那小男孩十分冷静地看着苏念将两个活生生的人一招杀死,脸上除了方才被压制得喘不过气余留的潮红。苏念眉头一皱,这孩子也太镇定了吧,不会有自闭症吧?
苏念又抬头环顾四周,天色已暗,雨还在下,现在马车正停在一处两旁为树林,前面是破庙,后面是原路的地方。
忽地,苏念感应到地面轻微的波动,四周正有不下十人往这边靠近,应该是黑衣人的同伴看到了求助信号弹正在急速赶来。
雨水重刷着苏念滚烫的额头,不禁有点晕眩犯困的感觉,苏念甩甩头,伸手探入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取下套子,看着自己纤细的胳膊,在手臂上狠狠划了一刀,血液瞬间浸湿衣袖,红的惊心动魄。脑中却顿时清明许多。
清风老头说过她血液珍贵,若是知道她此刻竟以此提神,定是气的胡须都翘起来。
苏念想着便忍不住淡淡一笑,再次钻进马车,想要唤那男孩起身逃跑,却注意到他小腿有一处伤口,被与他身上衣衫同色的布绸略微随意包扎着,泛着点点猩红。应该是被绑票时受的伤,他自己扯下衣袍的布料简单包扎的。
这孩子挺聪明啊。
脚受伤了便跑不了……苏念回头对着那小男孩说,“你能走吗。”
见小男孩似乎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苏念咬咬牙,四下张望,手握削铁如泥的匕首找到马车尾轴,用力一砍,梨花木马车瞬间脱离两匹马,苏念顺势拉起小男孩,揽腰一跳跃下马车。
放下小男孩后又脚尖轻点,踏着轻功飘过两匹马身后,素手一翻,匕首随即在两匹马屁股后面划出两道血痕。两匹吃痛地嘶鸣,瞬间犹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苏念看着远去的两匹马淡淡一笑,回过头发现小男孩目光奇异地看着她,苏念轻轻皱眉:“你干嘛这个样子看着我。”
小男孩弯弯的眉毛皱作一团,撅嘴道:“你为什么要割马屁股,马儿会疼的……”
苏念闻言不禁嘴角轻轻抽搐,额冒三根黑线,这是什么逻辑?果真还是个孩子。马会痛才跑得快,才能把那些人引到远处,方便有更多时间逃跑。
虽说以苏念的身手,即使发着烧,也不至于被十来个黑衣人困住,毕竟那些杀手普遍武功在她面前是不够看的。可是身边有个高冷傲娇的小不点,凡事得有顾忌,而且万一那高烧不退,体力匮乏,一时没个准失了手,自己生命有危险,这小破孩也遭殃。
虽说不相识,她也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也不愿多管闲事,可这孩子才四五岁,不得不管,否则良心难安。
“马屁股不疼,你就等着被一大堆黑衣坏人抓走。”苏念淡淡看着那个不为所动的破小孩,嘴角勾起优雅的弧度。
小男孩静静看着苏念,似乎在思量苏念说的话孰轻孰重,一副深沉的小大人模样,让苏念忍俊不禁。随即苏念侧耳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脸色一凛,顾不上其他,拽上小孩肩膀一甩甩上背上,背着小男孩就往树林深处跑去。
苏念虽是习武之人,毕竟是女子,身形还是单薄的,还发着烧,手臂又划伤了,背着小男孩跑得飞快,却也是有些吃力。小男孩搂住苏念脖子的手一紧,幽幽道:“放本宫下来,我自己能走。”
本宫?这小屁孩还真会玩。
苏念杏目微斜,余光瞥到那包扎得十分简单的小腿,嗤笑道:“就你这小胳膊小腿,本来就跑不快,还带着伤,让你自己走不如不走,呆在原地等着被抓好了。”
苏念心里觉得好笑,这小孩有意思。若是靠这个小孩子的脚程,跑得没两步就被抓走了,倒不如等在原地被抓,何必浪费力气去跑。话说苏念只是被顺手绑票的无关紧要的人物,扔下这小屁孩走掉也没人会追杀她。
罢了,孩子而已,祖国的花朵呢。
雨水不断冲刷在二人身上,衣衫都被雨水浸湿,紧贴着身子格外不舒服。下雨也有好处,有着轻功与浑厚的内力苏念大可不留下脚印,可如今发着烧,背上还背着个破小孩,难免留下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还好天下着雨,雨水会冲刷地面,泥土会混着水将脚印那些痕迹覆盖,抹去。
可是不念好,苏念刚欣喜着还好天下着雨,可这春末夏初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停止,一场雨很快便过去了。现天色虽已昏暗,不太辨得清四周景物,可雨停了,于苏念的确不是好事。
先不说这没有落雨声做掩护,苏念奔跑脚步声容易被发现,因为苏念明显感觉得到正在靠近的人武功比那两个毙命的黑衣人高出不止一点点,说不定也能听到不远处的人声。
而且没有雨水不停冲刷,泥泞道路上的脚印会很深,而且无法抹掉。黑衣人同伴即使暂时被破烂马车和两匹乱奔跑的马混淆了视听,但找到那两匹马后便可以换方向一路追寻,从而抓到他们。
如果不是有这个孩子,苏念不用逃,可那些人似乎就是以这个孩子为目标。也不知道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绑架来干嘛。
苏念停下脚步思量对策,半蹲身子轻轻将小男孩放下,看着四周环境,树,山,石,悬崖……
忽地,脑中灵光一闪,树,山,石,悬崖,那便是最自然的陷阱!一直背着那个高冷傲娇的小屁孩逃跑也不是办法,倒不如走捷径,引敌人进陷阱。
苏念目光涟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