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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没想到她的话题竟然是这个,画柒愣了愣,才反映过来:“哦,已经置办好了。”
“你们族中人住在这里可还习惯?”叶莳又问。
“还好。”画柒简短回答。
因为脸色苍白,所以画柒看起来很年轻,实际上则三十有三了,画柒神情中透着憔悴,下巴上有淡淡的青色胡茬,刀疤勾勒出他略微消瘦的脸部线条,刚毅中透彻着清冷。
“你妹妹呢?她如何了?”叶莳记着画桥在古墓里靠着她睡觉时的模样,挺可爱的。
“也还好。”
画柒的回话中规中矩,听不出什么,于是叶莳也不再说场面话,她把方才看的本子拿过来,指着最后一处写有画家的地方,十分坦白地问:“画柒,你们画家是做什么的,又为何唯我是用的呢?我被敲坏了脑子,很多事都记不起来了。”
叶莳话题转的好快,前一刻还在唠家常,后一刻就说起了正经事,画柒原本放松下来的精神也随之紧张起来,他看了看她的脸,慢慢回忆起来。
画家原本是窑国的一个很大的族群,三百年前,因窑帝知道画家人擅机关术法,男性多被强行奴役,带走修建陵墓,女性则沦为守墓人。
叶莳想了想,直接说道:“据我所知,参加建墓的工匠一般会被处死灭口,以免陵墓所在以及机关被人透露出去。”
画柒浓眉紧蹙,点了点头:“所以画家男儿颇少,孤寡女人居多,家族又是族内通婚,所以画家人越来越少,到我这一辈只剩下不足百余人。”
叶莳听得出画家心酸往事,族中渐渐败落,确实悲凉。
“不知是女子守墓沾染了晦气,还是男子因为修建陵墓使用机关谋人性命,更或是术法驱使害人冤魂而得了报应,画家的的新生儿中,女孩天生易骨折,而且几乎皆为短命。”
“女孩天生易骨折?短命?”叶莳神色凛然,叹了口气。
画柒点头:“若长此下去,画家必定灭族,所以我的母亲,上一任族长决定,带领画家逃离窑国。
于是准备好一切后,我们开始逃亡,然而我们一族又怎么逃得过全国范围的通缉?在追杀中,会术法的画家人留下来掩护,叔伯辈大多都死了,于是我们就一直逃,逃到了祁窑边境。
祁窑边境以通天河为国界,因当年两国还算友好,建了一座通天桥互通,我们想从桥上冲到祁国来,只要冲过来,暂隐于市,窑国兵卒又不会公然进入,一时半刻他们是找不到我们的。
可是那日不知为何,通天桥祁国这边似乎对来往人员管制较严,他们在盘查入境手续,而我们画家,什么都没有。
祁国固守通天桥的是天权军,天权军军纪严明,怎会放我们过去,后有追兵的情况下,我们不得不强行冲关。”
叶莳努力回想着,脑中是有一些画面慢慢浮上来,有些不清晰的画面惹得叶莳头疼,于是她只得继续听画柒叙述下去。
“我们二十一名老弱妇孺怎是年轻力壮的天权军对手?我们被阻拦在了桥上,被押着跪在地上,后面窑国兵卒追了上来,说我们是逃犯,杀了人,逃了出来。
我们族人怎会给他们机会在捉我们回去动刑折磨?我们早已准备好了毒囊,只等我母亲一声令下,大家吞毒囊自杀。
我看着母亲颤抖着嗓,声音都要说了出来,一声“慢着”,阻止了母亲接下来要说的话。
一些侍卫拨开人群,你走了过来,那时你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子还没长开,一身琉璃白的男装,只是名少年的打扮,他们称你少将军。”
说到这里,他露出个恍若隔世的笑。
“世人皆知,天权军的少将军就是持国公主叶莳,族中人以为看到救星,已经有人哀嚎起来,求你救命。
黑子也走过去,向你哀嚎,你当时还惊讶地说:‘这狗怎么会狼叫?’”
叶莳端起茶,缀饮一口,而后慢慢看向一处,脑中已经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日的情景。
那日天空晴朗万里无云,窑兵见是持国公主,也不敢造次,依旧重复刚才的话,说他们是逃犯。
叶莳将他们一一扫视,发现他们皮肤苍白,蓝色眼眸,对于窑国事,叶莳并不想管,表情很淡然,只是指着这黑子问,这是谁的狗。
画柒抬头看着她“这是我的狗。”
“你是谁?”叶莳居高临下问。
“画柒。”
叶莳蹲了下来,与画柒直视:“这狗跟在你身边也是被吃狗肉的命,不如送我吧,我会好好养它的!”
叶莳的瞳孔里都闪着光,画柒看得出,她是真的喜欢黑子,与其跟着自己被吃狗肉,真不如送一个好主人。
画柒虽觉痛心,但现在连自己命都保不了的情况下,不忍心割爱,又能如何,于是他点了头,又对黑子说:“黑子,跟她走吧,跟着我也是死路一条,好好忠诚新主人!”
黑子哼了两声,用舌头舔了画柒脸上的刀伤。
叶莳让人给黑子套了个麻绳,对天权军挥了挥手,示意把他们送到桥对面,交给窑兵。
就在这时,族长仿佛做了一个决定,挣扎着大喊起来:“公主请留步,我们窑国画家并非逃犯,我全族被诬害,求公主大发慈悲,救我族二十一口人的性命!”
叶莳本已经扯着黑子走远,可在此时,又停了下来,因为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三百余年中,由画家参与建设的陵墓数不胜数,画家名满崇沅,叶莳又怎会没听闻过?
她牵着狗走了回来,窑国士兵忙道:“请别听他们胡说,他们就是一群逃犯!”
她从画柒身边走过,走到了族长身边,问她:“窑国画家二十一人想要条活路,可以,但我若保下你们,必定会给我自己和祁叶两国带来偌大麻烦,画家,又能给我什么?”
画柒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族长想了片刻,最后下定决心,发誓道:“画家曾参与修建陵墓三百余所,其中窑国境内二百一十所,其它几国九十九所,若公主能回护我族人性命,我族世代子孙便替公主挖坟掘墓,凑军饷给公主!”
画柒愣住了,母亲怎能发这样的毒誓许诺?于是他挣扎着喊道:“不!娘,画家女子罹患遗传重病,天生易骨折早夭折,画家如此几人活下,又有何希望再繁衍下去?画家男儿,死有何惧!持国公主嗜战如命,我族在她统治下又怎会安生?她怕是另一个窑帝啊!娘你要三思!”
“柒儿,闭嘴!”族长怒斥画柒,喘了几口气,又转头对你道:“我以画家族长的名义向公主发誓,我族已经找到治病方法,只需在母体怀孕时服用水鬼草,生出的孩子必定健康,我族子子孙孙,都可为公主效力,求公主救救我们!”
“水鬼草?”叶莳看向旁边的秋白。
秋白回想了下,解释道:“崇沅国沅水水底生长的一种水草,水底寒冷刺骨,水流湍急,水压太大,人还没潜入水底,不是被激流冲走,就是憋不住气,溺死水底,故取名为水鬼草,因为此草有珍贵的药用价值,价格极高,万金难求。崇沅城主喜用水鬼草煲汤,外人不可采摘,以往有人偷摘溺死,尸体被挂在城门三天,警醒后人,不可窥觑崇沅城主之物。”
叶莳点了点头,勾起嘴角,对老妇人道:“你也听到了,代价确实有点大。”
老妇人张了张嘴,再也没有什么筹码可说出来了。
确实,驱使他们一族盗墓,还要若帮他们繁衍子嗣,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老妇人又退了一步,问道:“公主也可以不必帮他们找水鬼草,由他们自己去找呢?”
叶莳笑了笑:“成交!”
她话刚说完,只见老妇人嘴角忽然流下黑血,张着嘴,出气多,进气少了。
“娘!娘!你为什么,为什么啊!画家穷途末路也是天注定,为何您要逆天而行啊!娘!”
四周族中老弱妇孺也哭成一团。
“苍天再上,画家族长画风湖以死铭誓,望公主不忘誓言,否则必遭天谴!”
叶莳看着这个名叫画风湖的中年女子,从自己腰间取出一把匕首,在掌心轻轻一划,动作快的人看不清,掌心覆在胸前,起誓道:“叶莳遵守誓言,否则必遭天谴!”
画风湖看到一个血手印印在叶莳胸前,她张了张嘴,转而握着画柒的手道:“画柒,你就是画家下一任族长,你要记得娘与公主的誓言,娘以死提醒你,除非公主放你们走,否则你们决不可食言!”
“我!我!”画柒如鲠在喉。
“答应我!”画风湖低喝。
画柒痛苦万分第点头。
画风湖得到回应,粗喘了几口气后便没动静了,画家人哭成了一团,一个小姑娘摇着老妇人的手臂,一声声地唤着娘。
画柒指着叶莳愤怒大喊:“是你,是你逼死了我娘!明明你一句话我们全族就会平安无事,你为何要逼我娘发这样的毒誓!”
叶莳张了张嘴,却终究只对天权军说:“先将画家人暂压营中,听后安排。”
画家人在哭喊中,被拖走了,叶莳看着就站在桥边愤怒的窑兵,问道:“你们这些人,妄想从我手中抢走画家么?”
窑兵听她如此说,被激的大喊道:“我们这里区区四五十人自然不是天权军对手!”但我们回去禀报上去,终于师出有因,必然踏平祁国,窑兵心中如是想到。
叶莳笑了笑,她等的就是这句,他们若死了,谁有证据画家是被她持国公主藏起来了呢?于是她对天权军道:“都杀了,做干净点。”
“是!”
密集的羽箭向窑兵射去,皆死于桥上,刹那间血流成河。
“这位老妇人如何处置?”有人问。
叶莳垂眸看了眼,叹道:“画风湖?到是个刚烈的女子,厚葬吧。”
自此以后,画家成为持国公主的爪牙,盗墓取财,用以凑齐军饷,画柒恨叶莳,但同时,叶莳也是画家的救命恩人。
纸包不住火,画家这些年虽然隐秘行动,但终究瞒不住当年之事,窑国憎恨持国公主,在持国公主失势嫁入苍国后,窑国发动战争,祁国一片焦土。
画柒见她似乎沉浸在回忆里,眼神直勾勾的,于是问道:“您是否想起了什么?”
叶莳被他的声音从回忆中扯出,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像启智了一样,只要你们说一些当年的事,我就能想起来许多。”
“水鬼草,你们拿到了吗?”叶莳问。
画柒摇头:“我们曾雇人偷偷潜入沅水水底取草,但无一人能取到,有的还丢了性命,我于心不忍,就不再派人去亲自挖,想花重金买。”
“那么,你买到了么?”叶莳几乎已经想到结果,但还是想问问。
“没有,崇沅城主宁可喜用它煲汤,却不肯施舍我们一颗。”
叶莳无奈地点了点头,她起身,拍了拍画柒的肩膀:“水鬼草难寻,但有没有试过其它办法治疗你们族人的遗传病呢?”
画柒抬头,微愣了愣神,他怎么从没想过这个办法?这几年,他一直耗费时间在如何获得水鬼草上,从没有过其它想法。
“我猜就是。”叶莳对嚷着嗓子叫柳燕,柳燕进来问何故,叶莳笑道:“于军医不是还在天权军里?让他跟画柒去,帮忙看看他们族人的病症。”
画柒起身,抱着拳,张着嘴,最后只说出句无关紧要的话来:“画柒告辞。”
作者有话要说:
☆、永夜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