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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身后的姬君漓的眼睛瞳色更幽深了。
可是乐湮弄错方向了,霍去病唇角一勾,双手一抱,扬着他那高傲又俊美夺人的头颅,哼哼道:“这姓姬的姓甚名谁,所从何来?”
“我……”乐湮嘴快地憋出一个字来却又硬生生地卡壳了,是啊,她知道个鬼!小丫头脸色很难看,她无奈地往身后的姬君漓探了一眼,某人脸色如冰,一派冬日冷雪森寒之意,看得乐湮心中突突地跳了几跳,噘着嘴委屈地不说话了。
溯时想告诉她来着,它真的不想瞒着她来着,可是……啊,主人的眼神好可怕,人家吓得不要不要的,人家不敢说,丫头,对不住……
而对面的霍去病仍旧咄咄逼人:“那么,他的身份呢,他的家人呢,他的喜好呢?”
这一通连珠炮放得乐湮瞬间就懵逼了……身份?不造。家人?继续不造。喜好呢?好像仍然不造唉。唉?他是个什么人啊,会穿越时空,会瞬间移动,会随时随便地自虚空里掏出一个东西来,看的是她看不懂的文字,懂得她要花费她最珍贵的记忆力才能体味的俚语……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哪……
乐湮一时心乱如麻了,她不会跟了什么坏蛋吧?不不……不能吧?
她心念转了几转,恍惚地肩膀一热,有温软的手掌摁住了它,乐湮惊奇地仰着头往后一瞧,正见姬君漓冷漠的那一张面孔,墨色的瞳仁里隐约着狂风骤雨,像是要发怒的前兆,她更骇怕了,小肩膀无意识地抖了一抖,而就在她战战兢兢之时,摁住她瘦弱肩膀的姬君漓,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霍将军是想借机探到我的身世来历?”
霍去病自然晓得他把这个素来波澜不惊宠辱无惧的神秘男子惹恼了,可是他一点也不担忧着紧,自然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甚至还有些非人的意味,真要硬拼起来,自然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但霍去病是个横行无忌的人,素来自由胡为惯了,除却在军营里还稍稍收敛点意外,其余时候皆是率性而为,譬如现在他看姬君漓不太爽,便想着先给他使点绊子,这样方才比较对得住自己。
他好整以暇地眯了眯眼,“上次吧,你拿走那个东西的时候,说什么那是你家的东西,我一直觉得那个东西除了能打仗杀敌令贩夫走卒有万夫不当之勇以外,它原身乃是个邪物。你若不说清楚了,这等东西可不能轻易拿了去,万一你要拿着它行恶作恶,那便是我霍去病的罪过了,宋姑娘,你说是吧?”
他叫她宋姑娘唉,他那么英武、那么战功赫赫的将军,居然叫她姑娘了唉,肿么破,突然觉得好幸福!本来便觉得他说得有那么几分道理的乐湮被“美色”和“虚荣心”两座大山压得节操都吐了出来,“是的是的。”
姬君漓的脸色更黑了。
霍去病见他生气,自己颇是得意,上次自个儿也是在他这里受了气的,他虽然大度不想跟黄毛丫头一般见识,但是男人之间,账要明白算!
当下,这位马背上长大的将军也翩翩作那玉公子施起礼来了,这一揖之后,他微偏着头吩咐了一声:“取剑来。”
呃?他这是要比剑?乐湮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她一脸悔恨的模样,看得溯时和姬君漓两口老血卡在胃里,搅得翻江倒海滞闷得要命!她这分明便是看不起他!看她这大悔大恸的样子!看她这捶胸顿足的样子!看她这表面上担忧难过其实早在幸灾乐祸的样子!
乐湮委屈啊,她是真的担心来着。天可怜见,她担心的是霍去病啊喂!
仆从自霍去病身后神色甚恭地捧剑而来,将两柄利刃一应交给了霍去病,自己便又匆匆退下了,霍去病摩挲着剑身看了两眼,将其中一把直接扔给姬君漓,“你不说也罢,我若能迫得你出手,便能知道一二!”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他的剑出鞘了!
乐湮想过霍去病无数的样子,他骑马驰骋的样子,他奋力杀敌的样子,他援弓引箭的样子,他……但是当她看到霍去病拔剑的时候,还是呆住了,好快!
快得来不及换呼吸,快得来不及退开后脚,快得剑光刺了眼睛!
姬君漓凛了心神,乐湮或许不知道,但是溯时却知道的,在这个当今绝世的武将面前,姬君漓不得不认真!而溯时更知道的是,姬君漓的武力根本不在他的剑术上,事实上,他家看似无所不能的主子,其实是个剑盲,十八样兵器,最不善的就是使剑!
溯时怪叫了几声,扑腾了翅膀要扑上去替自家主子打一架,却被乐湮揪住了两条麻杆腿儿,它眼泪汪汪地心中咆哮:猪一样的队友!
自然,乐湮观着战局,可没功夫理它。
某只神鸟悲愤地仰天长喳!
可是姬君漓,素来沉稳如山岳、止静如深水的一个人啊,在对方咄咄逼人的剑势之下,他终于也拔剑了!
霍去病这一招虽然快,但是很稀松平常,一般学过武的都知道怎么躲。这是因为,霍去病现在对姬君漓只是试探的态度,未知深浅,他不过是随便使了一招,毕竟旁边的那一人一鸟吓成了那样,他委实不好意思了,正想着,要借这一招看看姬君漓格挡的武功路数。
当然正确的情况下,无论他是举剑斜劈、闪避再右刺,或以轻功跃起袭击他的后颈迫他撤招都是可以的,以他的聪明才智,他至少能认出三十种不同的路数。
但偏就坏了,对方反掌握剑,比臂而持,不知怎么的一转,似要抢攻下摆,却又不是要注意下盘,然后“铿——”一声相击,晨钟暮鼓,石缶磬音,乐湮心中咯噔了一下,她揉了揉眼睛,想确定姬君漓是否有恙。
但事实证明,这个傻姑娘,想多了!
霍去病本来只为着试探,好不容易等来了回手,却被这一击弄得有点懵——这算什么怪招?
他武学渊源,不但自卫青处学习颇多,且关外亦不知去了多少次,也知道草原人的打法,熟悉匈奴人的套路,但是这等古怪的路数,这么……呃,恕他眼拙。
不过既然如此,也足以证明了霍去病今日的冒犯其实是对的,对方的确是个难得一遇的对手,他如今打得正酣,更不愿轻易就让他走了,且拿出十八般武艺来,好生教训他一顿才是!
一击之后,霍去病陡然变招了,不但更快、更准、更狠,而且招招致命。当然他无意于取了姬君漓的性命,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取了姬君漓的性命,但是他的武功已经大成,出剑收招皆随心而动,也不怕有收手不及误伤人性命的情况。
“霍将军,他好厉害啊。”乐湮被那一阵一阵如大江大河、逝水东向、亘古长流的剑花晃得眼睛有点晕,她忍不住赞叹。
溯时嘟着嘴,愤愤然地撇过了头:没立场的混账丫头,它家主人也是猴赛雷的好吗?不懂就不要乱开口好吗?虽然他家主人不一定赢得了霍去病,但是你这样毫不犹豫地就夸别的男人真的好吗?什么豆蔻梢头二月初,一颗干瘪的豌豆,还开错了口儿!
第13章 此姬公非彼鸡公
溯时一到危急时刻便容易脑子短路,譬如此刻,它已浑然忘记了乐湮身上有它的一根羽毛,它所思所想,都是瞒不过如今的乐湮的。
于是小丫头的眼睛自战局上分了一丝余光出来,她冷哼着盯了盯溯时,将它抄在手中,一只藕节般的小手狂躁地就要去扯它的毛,“杂毛还嫌弃豌豆,真是稀奇得很!”
……能不提杂毛这个事么?
战况很激烈,不得不说这两人都是当世的剑术高手了,但是溯时其实很不放心,因为它家主子真的不擅长使剑啊,如果换个别的那自然不会输,现在的情况就是——
霍去病的剑招凌厉多变,也不知怎的来了个奇袭,总之他那一把银光闪闪的一看就是绝世名剑的大保健一下架住了姬君漓的脖子,至于他那右手,却轻飘飘地垂着,像是还没来得及变招便胜负已分一样。
这个结局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乐湮楞楞地看着这一幕,是的,她可没想到原来姬君漓竟然会输!不过,霍将军是挺厉害的啦……可是,冰激凌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说败了就败了呢?这不符合他一贯的逼格高的常态啊……
霍去病眼角飞笑,将剑撤了回来,便又很是风度翩翩地再施礼,“承让。”
这个跋扈的少年,那眼中的一丝桀骜真是看得太清晰、太刺眼、太让人把持不住地要揍人了!
但是姬君漓只是嘴角一抽,他将剑扔到地上,淡淡道:“霍将军剑术超凡,在下见教了。”
他这个话说得十分谦虚,乐湮却觉得姬君漓素来傲气,嗯,很有傲骨哪,他这般丢人丢大了,心中定然很是难过,小丫头素来心慈手软,她于是安慰地将姬君漓的肩膀一拍,劝慰道:“比武切磋嘛,自有胜负嘛,这个你其实不必伤心,我不会嘲笑你死要面子又武功烂的。”
“……”姬君漓闭了闭眸,他突然想掐死这个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丫头片子,也想掐死不分轻重、轻易答应了宋玉条件的愚蠢的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他对霍去病道:“我今日前来,只为消了那个赌约,霍将军如若无事,我便先走了。”
他一转身,霍去病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慢着!”
脚步顿住,他面无神情地看了眼身侧眨巴着大眼睛的乐湮,乐湮那一双瞳仁里一派蠢萌的茫然之色,就听到身后少年的声音都降到了冰点:“你的剑术,弗如我远甚,但你若欲对我不利,根本就不会有我出手的机会,对吧?”
是……是这样吗?乐湮吃了一惊,差点一脚踩空地摔在地上,错愕地瞧了眼抿着薄唇的姬君漓,他眸光潺潺如水,可是一动不动,他没有反驳唉,他竟然没有反驳唉,在对方那咄咄逼人的剑术之下,他还有何等办法能扭转败局……而且霍去病的意思是,他连出手的机会都木有!
她不想相信,肿么破?
溯时得知霍去病竟然这么有自知之明,将主子抬得这么高,这个心里别提有多亢奋有多高兴了,当下它十分欢欣雀跃地蹦跶到了主人的肩膀上,一不留神“嗷嗷”叫了两嗓子,乐湮的脸色越来越黑,最后它被“呼啦”一道掌风掀翻在地。
某只笨鸟呆呆地反应过来,乐湮指着它的尖嘴大叫:“原来是你假装有狼吓唬我的!”
……哎呀糟糕,怎么忘了这茬儿?
被吼了几通之后,溯时终于安分地拍了拍它那长满了宝贵珍惜的羽毛的翅膀子,撇着嘴一个人开始伤春悲秋了。
姬君漓没有理会闹腾的一人一鸟,倒是霍去病正在向姬君漓询问正事,被这两个不分场合不知轻重的小鬼吵得脑仁儿有点疼,姬君漓回过身,正见到黑着脸不高兴的霍去病,倒是嘴角一挑,大约觉得对方还是个不成熟的孩子,他想着这些并没有什么好计较的,“将军所言极是。”
这么爽快这么云淡风清地就承认了?
到底是小看他还是小看他,还是彻底地看不起他?
霍去病气得脑袋一歪,抱歉,他又想揍这个男人一顿了肿么破,方才就打了一架不过瘾!他要在他的那张比女人还好看的嘴巴上划拉下一道口子!
气煞我哉,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