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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光也不怕死,带人死死咬住对方,他一马当先,背着长弓,手持长戟,遥遥见到对方有一人似乎在发号施令,他取出长箭,瞄准目标,拉弓放箭。
箭羽破空而来,良全举刀一击,砍落一支箭,哪知这是双箭,另一支箭羽直接穿过他的发髻,只差一点,他的脑袋就要被射穿。
良全拔下头上箭羽,叹一声“好箭法”,又骂一声,“妈的,老子杀了你们这帮朝廷的走狗。”
他对腾黑子道:“你带人先撤,我来掩护。”
良全回身迎击,简光打马而来,两人越来越近,刀戟相击声在空中传出,刚过了一招,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良全?”
“简大光头!”
简光不可思议,“你是人是鬼?你不是死了吗?”
良全举刀大笑,“大光头你都没死,我怎么舍得先去黄泉?”
简光并不是光头,他额髻较高,脑门锃亮,被良全取笑多年。听到熟悉的语气,简光不再怀疑眼前之人,欣喜若狂,“你这家伙真没死啊?你不死怎么不传个信给我,你知道你死的时候我喝了多少酒,我们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混在一起,结果……结果……”
结果兄弟死了,只剩他一个人在世上。
说到后面,简光无比激愤,声音中竟带了梗塞之音。
“我被朝廷扔到了蛮荒之地,险些死了,我们费了好大功夫才逃出来。”良全忏悔,身边有箭矢飞过,他恍悟:“大光头,我们还在打仗,你叫他们别追了!”
“你怎么跟延良那帮匪众混在一起?”
“什么匪众?延良是我家。”良全大声道,周围喊杀声阵阵,此时可不是叙旧的好时节,他打马而去:“说来话长,大光头,我们先撤了,晚上东面山头,我来找你。”
夜晚月光幽淡,良全单人驾着飞龙到了东面山头,等了许久,终于见到有黑狱龙从远处飞来。
良全见到简光,“你不怕这是个陷阱?”
简光跳下飞龙,“此处空旷,不是设伏的好地方,再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好歹也是青梅竹马,我还怕了你不成?”
良全暴躁,“青梅竹马不是这么用的,大光头,你不会用成语就不要乱用。”
两人就成语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月上山坡时,良全提了一壶酒出来,两人找了一个背风处,边饮边聊。
良全把炎荒的经历说了出来,简光慌忙问起:“将军也没死?”
“没有,也在聊山。”良全道,又问:“东林军是哪一路军?听闻此次是雷古领兵,你现在在他麾下?”
“东林军就是乘风军啊!”
“啊?”良全嘴巴大张。
东林军两年前名叫乘风军,这支军队当年四万人上
下一心,战功赫赫,被斩杀的将军和副将正是航破海和良全,理由是叛国通敌。
简光和良全本是同村,长大后一同从军,跟着航破海征战多年,后来成为航破海的左膀右臂。
简光哀叹,“当初将军和你都被诛杀,乘风军换了统帅,左明等人全部被撤,军队也被拆分,不让我们上前线,光打些小仗。好好的一支铁军,如今只剩下九千人,当年我们有两千五百头飞龙,如今只剩五百头。雷古是今年年初才调过来,朝廷就是想把我们以前的人全部换掉。”
两人聊到深夜,各自骑飞龙而去,良全把情况报给了印昊,航破海在旁边唇线微抿,印昊问:“除了主将,其余的人从前都是你的部署,这事你怎么看?”
航破海沉默。乘风军当年由航破海一手训练出来,左偏将简光,右偏将原元,还有其余兵士都跟随航破海多年,个个亲如兄弟,如今要兵戎相见,如何下得了手?
“下不了手吧?”印昊似乎知晓他的心思,“不想打就收过来,延良有田有地,还有空房子,我照样给人发军饷。”
航破海蹙眉,“要他们投降就是叛国,他们没有走到我这一步,怕是下不了决心。”
“乘风军当年南征北战,令敌军闻风丧胆,你跟他们多回忆当年同甘共苦的日子。他们当初豁了命救过你,你也救过他们,把那些事翻出来,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印昊道。
航破海左右思虑,决定和良全出聊山,再去会会简光等人。
夜晚银月如钩,山顶的乱石成浅灰色,风吹过远处树林,发出呜呜的声音。山中气温很低,拴在旁边的飞龙喷着鼻息,似乎也在抗议这种冷天气竟然还要出来飞行。十几个男人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冷,在山头诉衷肠,众人洒完热泪,良全苦劝,“大光头,元子,来延良吧。老大会给每个人分房子,分地,要什么分什么。”
小队长甲问:“分媳妇吗?”
“当然分。”良全接道,“我媳妇就是分下来的,可能干了,特别会做生意,我的客栈是延良最大的客栈,比王城泰和客栈还大。”
小队长乙问:“听闻庄主夫人长得天下无双,不知是否属实。”
“当然了,简直是九天仙女下凡尘。”良全唾沫横飞,“你们来延良不就看到了,我们延良美人多得很。”
良全在一旁胡吹海吹,航破海面无表情,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末了,才道:“聊山占据天险,若是真打起来,谁都讨不到好处,不过是玉石俱焚。逸王下命令的时候,乘风军的命运就只剩一条……打是死,不打也是死,他是存心把你们推向死路。现在有第三条路,就是不知道你们怎么选。”
将士沉默。
航破海见他们不表态,舀出一壶酒,给每人倒上一碗:“大家的选择各有不同,我也不强求,几年不见,今晚我们先饮酒。”
他把酒递给简光,“想当年你初投入我麾下时才十六岁,那时你总是偷懒,良全总给你打掩护,那个冬天你接连耽误操练,良全撒谎隐瞒,我一起之下将你二人吊在校场石柱上,各打三十鞭,你和良全躺了一个月都没好。如今想来,是我下手太重,今日向你道个歉,我先干为敬。”
说罢航破海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简光道:“若不是将军教诲,我只怕还是还是二流子。只是当时拖累了良全,叫我好生后悔。”
航破海道:“你和良全本是同村,肝胆相照,这份义气实在难得。你们不如多喝几杯,怕是以后没有机会。”
航破海又倒了一碗酒,转向原元,“元子,我记得那年也是冬天,天降鹅毛大雪,我腿上中了一箭,还是你背我走了十里路。”
原元道:“若不是我不听劝阻,就不会中敌军埋伏,将军没有丢下我们,冒险前来营救,才害得将军受了伤。”
“不说这些,来,饮了这碗酒。”航破海举碗,两人对饮而尽。
再倒一碗酒,航破海走向顾风,“记得当年你总和左明打架,有一回掉到了湖面的冰窟里,还是左明跳下去救你,自那以后,你和左明成为最铁的一对搭档。现在左明已死,你要好好干一番事业。”
“那时左明救了我上来,自己却爬不上来,将军二话不说,自己跳入冰窟救人。”说到此顾风潸然泪下,“左明死得好惨,几年前你和良全已莫须有的罪名被绞死,左明被撤了职,他不服,进了王城非要论个是非黑白,结果被洪丞相的人乱刀砍死,尸体被丢去喂了野狼。”
航破海拍了拍顾风的肩:“我们明天也会死,今日先饮一碗。”
……
一坛酒被倒光,航破海分别于十几个人分别对饮,到了最后他摔了碗,瓷片迸裂,声音在夜晚格外清脆。他拱了拱手,“过了今晚,我们只是非要将对方杀死的敌人,大家都无需手下留情。若有来生,再做兄弟,惟愿能生在太平盛世,不用再手足相残。”
众人感慨万千。
“我若能死在你们手上,也没有遗憾。可怜我延良百姓,刚在乱世中安了家,如今又要死在自己的同胞手上。”航破海长叹,他似乎不愿意多说,转身走向远处的飞龙。
良全连忙跟上,跑了几步又回头,“大光头,若是我败了,你帮我收一下尸体,把我带回老家,埋在后山的大榆树下。”
简光悲怆,一咬牙,“将军,我们还是跟你走吧。”
两日后,东林军左右偏将杀了主帅雷古,卸了兵器,归降延良。
消息传进王宫时,逸王正搂着妃子在后花园游玩,总管战战兢兢地说东林军传来消息,逸王示意总管讲。
总管衡量措辞,道:“延良的刁民是条恶狗。”
逸王问:“那东林军呢?”
总管不敢抬头:“东林军是肉包子。”
“此话怎讲?”
“肉包子打狗,不回来了。”
逸王想了想,皱眉:“东林军全败?”
“听闻航破海没死,在延良做了先锋,那东林军本就是他的部下,直接降了。”
84
洪丞相被骂得很惨,逸王顺手砸了一只金烛台。九千东林军投靠一群刁民,这让逸王的面子往哪里搁?不说面子,延良本来没多少人,现在起码有一万军士,再依仗聊山天险,没有三四万人就不用去送死。
三四万的军队不是一个小数目,承泽大陆的人个个彪悍,但生育率低,且这块大地上危险丛生,总人口跟地球没法比。大金作为一个大国,军队总共也就三十万,这几年战祸又多,北面铁达部落时不时骚扰一下,西面西燕国虎视眈眈,东面的小国也不太安分,还有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逸王当下还调不出几万闲军过去打聊山,他能不愤怒吗?
逸王思来想去,下旨要鼎平侯带几万人去聊山平乱。
鼎平侯驻军西北平岩,延良位于西南,让鼎平侯去打再合适不过,而且,也只有他那里能抽几万人过去。
过了几天,鼎平侯回复,大意是:西燕国最近总搞些小动作,老夫要镇守西北,腾不出人力去打什么破聊山。那帮刁民都是乌合之众,闹腾不出大风浪,让他们龟缩在山里算了,等平了外患,以后再打不迟。
逸王又砸了两个烛台,十万兵权啊,就这样旁落他人,死活都调不动。他还不敢硬把兵权要回来,怕真把鼎平侯逼得造反就麻烦了。
群臣建议:聊山先放着吧,等把铁达部落彻底击垮,再抽调兵马去收拾那群刁民。
在朝廷的眼中,聊山虽然不好打,但是他们也就只能在山里逞逞强,性质和山匪差不多,和起义军是两码事,并非燃眉之急。
逸王只得先把聊山放一放,着人随时注意聊山动静。
近九千兵马归降延良,延良还需时间消化,印昊自然是忙得脚不沾地,幸好朝廷给了一段休养生息的时间。
九千兵马全是航破海的旧部,印昊首先要立威,那日北风吹来,延良的校场人山人海,鼓声浑厚辽远,印昊一身黑色劲装,腰上系了一条狮蛮带,袖口绣了金色花纹,走上了中心空地。
简光、原元都听说此人身手了得,正在争论谁先上,印昊道:“你们一起吧。”
简光,原元互看一眼,点头一下头,“好。”
两人跳上中心空地,准备开打。
印昊示意剩下的主将和队长,道:“我是说你们全部一起。”
主将、队长等东林军的主要骨干加起来有三十多人,面面相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