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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好像忘了,在下的处境并不比夫人好。至于入庄的门令牌,很不幸我也没有。”我指出道,欲把手从她掌央挣脱。然而她的气力出乎我意料,我被拿住的手腕处竟是无法有半点动弹。渐渐地,我的疑惑愈来愈大。她识武,这本不奇怪,江湖里多的是女侠。可我猜疑的不是这个。于是,我盘算着下一步怎么探她真面目。这时马夫人突然收了手。
原来林子深处传来细碎的马蹄声。声音其实微渺如风,可这风在静夜里显得很急很重。我听着已有所悟。然,当笨笨矫健如飞蹿出林间的刹那,白马鬃毛上垂黏的水珠子在夜里耀眼,我方才记起离开有来客栈那时的暴雨。按理讲,乌云遮天,那边的雨或许仍未停歇。所以,坐于马背的严青洛头戴的大斗笠,边沿如线滚落的水珠像是把那边的雨带到了这。我神情复杂地望着他左手摁于剑柄上方。笨笨溜达着小步踱至我跟前,伏低马脑袋凑近我。我脑子里想的是:他杀了人吗?
宽大的斗笠严实地盖去了严青洛大半张脸,仅留他完美弧度的下巴。一会儿没见,他白净的下巴颌竟是冒出些胡渣的青迹。笨笨稍喘的鼻息带出主人沉默里压抑的寒气。小翠是一退再退,退到牛车后方小心翼翼探脑袋。驾车的丫鬟也早已跳到另一边躲了起来。就是马夫人,那张花旦一般的笑脸在风里僵凝了。
想来也是,严青洛一路追到这,或许,不,应该说,他肯定是知道了韩泽虎等人遇难的事。而向来神机妙算的他也应是很快明悟自己被敌方给算计了一回。因此,怪不得我一眼瞅到他一向以素净为傲的白袍底边给落下了一小块血污,第一个念头想的便是他曾对韩泽虎说要大开杀戒。
阿单从不杀人,唯一的那次把蛇剑指向心明误杀了慧和师太,只因我。我明白,如果谁伤害阿单,我也会想杀了谁。换作是严青洛为了韩泽虎杀人,我可以理解。但是,如果他不是在知道韩泽虎被捉后才开了杀戒——始终是,我对这个男人既是恨不起来,也喜欢不来。
“公子,可好?”严青洛开了声,嗓子一如既往的平平静静温温吞吞。斗笠下的眼神可不是如此。
事实上,韩泽虎落入不明敌人的手中,我心里比他更难受。何况受累的还有阿单的爱徒龙睿。我一语顶了回去:“还好。”没有韩泽虎在场,我不需与他维持表面的祥和。
严青洛自然对我这句不痛不痒的答话是极不满意,转个身仿佛是在压制情绪,眼睛浏阅过其她三人最终定在小翠身上。为此小翠双手抖如落叶,老虎灯笼上下左右地晃荡。
“我们都没有门令牌。”严青洛说,是对着小翠一人说。
这就是这个斯文宰相的可怕之处。小翠跌跌撞撞主动走向他招供:“请几位客人不要担心。月华夫人命我给本庄的各位贵客带路。”
马夫人这会儿知笑了,抢着说:“那还等什么?李公子,快上车啊。”
我看一眼笨笨与马背上的严青洛,相较之下,选择跳上牛车。回身我伸手要去拉小翠上来。小翠怔怔地望我的手。我急道:“上来啊。”她如蚊子般的声音说:“李公子是贵客,月华夫人再三交待——”我一听,手微颤便收回去。如今她确实不是我的丫鬟了。
坐在牛车里的软榻一边,另一边坐着马夫人。小翠守着灯笼把自己小小的身子藏在车里的角落。牛车一走动,我冷静地把视线从小翠那里收回来。马夫人有闲情逸致,亲手在固定于马车的小茶几上泡起了茶,殷情地问我:“李公子平常喜喝什么茶叶?”
“四叶草。”我不假思索,话出口便皱眉。
“四叶草?”马夫人露出前所未闻的表情。
“家乡的茶叶。”我含糊带过。
“哦。”马夫人倒是体贴起了我,不再追问此事。她拿手拨了拨车帘子,眼睫毛挑了挑问道:“话说,公子的门馆先生可是非常关心公子呢。”
严青洛眼下是对外自称身份是李家的门馆先生,仍是挂严姓。“他既是李家的门馆先生,这不过是——”我习惯而出口半句的讽语因联想到受困的韩泽虎便硬生生地改口,“严先生毕竟是我们李家请来的门馆先生。”话完,我扫眼窗外白袍的抹影。老实说,我有点失望。之前林子里的这几次出现有人到来的踪迹时,我心里边不由有抱着“是阿单”的幻想。结果前来的全然不是,连阿单的徒弟都不是。
马夫人把茶杯挪到到我面前。然后,在茶香的氤氲中我竟做梦似地听见远远有鸟类呱呱呱的叫喊,好像乌鸦的声音。只是一阵的功夫,我便醒了。耳边清晰地响起车轮转动的轴响和马夫人嘻嘻的娇笑。
第二十九章
这个世界总是有些我意想不到的东西,在屡次之后我不再轻易感到惊奇。再说,牛是慢性子,并不是真的跑不快。驾车的丫鬟一鞭子下去,马夫人的牛车四蹄一放犹如流星,如此急速车箱却不怎么摇晃。泡了两盏茶的功夫,牛车驶入了山中的一条隧道。
“这是密道。”指路的小翠说,“可以直接通往山庄。”
马夫人嘻嘻接话道:“我原先想着,快天亮你怎还点着灯笼。原来如此,想必是你家夫人的指意吧。说来月华夫人也是江湖里数一数二的女神算呢。”
我看她说着赞美月华夫人的话眼睛却有意无意瞟向与牛车齐驱并驾的严青洛,俨然这马夫人知道的事情真不少。或许那时初次撞遇她惧了严青洛的麻子脸,而如今她应是认出了严青洛的身份。这一想更是加深了我心里所担虑的。恐怕这马夫人缠着我,是看得出我这副身躯乃堂堂一国公主的来历。
她泡给我的茶我定是多了心眼不敢喝,拿袖子掩住给暗自慢慢洒了。茶叶的香气我也戒备,不时地将车帘子掀了掀。这山中的隧道大概是由于山上仍不停下雨的缘故,鼻间可嗅得到湿土的气味。而一丝丝的寒气从上下左右山壁的裂缝里渗出来,伴着风拂及□的肌肤便是一阵寒战的刺骨。阴冷、寒湿,漆黑中仅有老虎灯笼的一点光在指引。我的眼又与严青洛撞了一下:你知道马夫人的来历吧?
他没给我任何答复或提示,两腿夹紧马肚子。笨笨便加快步子冲到了牛车前面。
想来他仍在因韩泽虎的事对我作恼。我也烦,但是考虑到如今我的四面八方均不知是友是敌的处境,唯一信得过的还是他一人。放下车帘子,我问小翠:“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抵达贵庄?”
“以这样的速度,而且走的是捷径——”小翠轻轻掰手指琢磨着答我,“应该会很快。”
“很快是多快?”
“就是——很快。”小翠垂低脑袋,低声道。
我硬是愣怔她这“很快”是有什么含义。
马夫人挥挥绣帕招呼我:“李公子,不急。您再喝碗茶休息休息,到庄我喊您起身便是。”
我未答她话,旁儿又传来小翠似是自言自语的喃喃:“不是的,是很快。”马夫人耳尖,也听到了这句不悦道:“原先不是说要七天脚程吗?怎么快,也快不到哪里去。公子,您还是坐下吧。”我却是注意到了,小翠手里的老虎灯笼摇摆的幅度逐渐缩小,这意味着要变成——自转了。
于是,牛车突然间飞出鸿沟。骤然的失重,使得马夫人脸上也闪过了一线小小的惊惶。我一手抓紧窗楞,一手大力甩开车帘子。视野豁然一片明亮。不是耀日,而是灯火辉煌。炬火在层峦中伸出它张牙舞爪的影子,红光把一座座隐现于密林中金楞碧瓦的三角房顶烧得彤亮。我的耳朵甚至幻听到火烧铜铁的炽热。一刹那有做梦的感觉,火、树、瓦、砖在瞳孔里捉不住非常确凿的影像便是直线掠过。当减缓速度慢下来,占满眼睛的只剩一座六层高的恢弘建筑物,像放大镜一样凸显。我一仰头,便望见了高悬于天的金色大匾上四个铿锵有力的墨字:福德山庄。
一醒神,我们竟不是来到山庄门口,而是已身处山庄之中。
第三十章
高有五十几米的青铜大门在我们后方森严地紧闭。我一时理不清头绪,我们是怎么能不通过大门而进入山庄的。马夫人往车外探了探脑袋,笑道:“这夜里可真热闹啊。李公子,您说呢?”
是挺热闹的。广大的庭院里,除了山庄的护院,那些站的站的坐的坐的密密麻麻围在四方的山庄贵客全看着我们。瞧着一个蓝袍高帽的中年男子从人群里走上前来,矮矮瘦瘦,尖尖的脸蓄着一把山羊胡子,身后跟了两个着黑装的护院俨然是个管事的。他向我们打了个揖,自称为山庄的管家姓刘,接着客气地请我们出示门令牌。严青洛昂然地坐在马上答了句没有,全场便是一片低嘘。小翠赶紧拎了灯笼下车,小声对管事说:“是遵了夫人的命令将他们带入庄。”
刘管事看也不看我们,反问道:“几个都是?”
小翠低下脑袋:“两位公子是贵客。而另一位是马谷主的夫人,也是贵客。”
刘管事斜视她一眼,道:“下去吧。”见小翠不动,又问:“还有事吗?”
小翠仍低着脑袋答应:“月华夫人要我把李公子带到翠华庭。”
这翠华庭八成是月华夫人待客的一个重要地方。刘管事听了这话皱皱眉,示意护院把牛车带到它处。为此我先一步下车。马夫人想随于我,被刘管事阻住:“马谷主已抵达山庄,就让在下领夫人走一趟。”
马夫人掀起半边帘子的手迟迟没有收回,笑弯了的眼睛对着我:“这样啊。李公子,回头见。”
我基于礼貌向她回个礼。她却是忽然在我欲转回脸时凑近来。我的耳朵便仿佛被蚊子给咬了一下,不禁直瞪向她。她那涂得又红又紫的嘴唇张了张:“公子,可要走好了。毕竟,公子是个生得如此俊俏的人儿,引得那些和尚尼姑也都望着公子呢。”说罢她拿绣帕掩住嘴嘻嘻笑着缩回了车里。
我回个神,便望见了围观态势的人群里有太普寺的僧尼。事实上在我刚踏下车时,就已感觉到惠德师太尖锐的视线在我身上盘转。这老尼面黄肌瘦,貌似身子不好。是那时的伤未好,还是阿单曾说的病所致?我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在那群僧尼里扫了几眼,不见心明。
严青洛下马,将缰绳交予了护院。小翠打着灯笼在前领路,我跟上,严青洛戴着斗笠摁着剑柄护在我后面。我觉察得到他气火未消。看来这男人生气的方式也与常人迥异,本来已经够闷骚现是更闷骚。
人群让开一条路。小翠带我们拐入庄里的回廊。趁小翠在前面带路,两护院在后方,我故意放缓步子让严青洛走上来与我几乎并肩。我小声道:“丞相,别忘了,除了韩将军,还有阿单的爱徒也落到了他们手里。何况他们都是为了救我,你以为我心里会好受吗?”
“你这会儿也是在说真话了吗?”他语露讥讽。
我打了个结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追你们离开的方向,没寻见马车踪迹。只得折回往反方向找,找到了你。原还以为你是回头搬救兵,一问你你却说——”说到这,他轻轻地笑,“一切是微臣多想了,也是微臣护驾不力的过错。”
这拐着弯骂人的话我小叶子怎会听不出来。我沉住气道:“丞相,你既不信我,可我仍选择信你。我不想的是,如今我俩是陷入了这个混局里面,而你这般聪明的人竟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