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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黄立诚深深觉得无力,无论女儿嫁得好坏,将来都没个兄弟照应,待他百年,女儿孤单一人在这世上该如何难受?他不禁有些后悔,他不该自私地只想着自己却丝毫没有替女儿做打算,若不是有李正这一家人逼到门上,他只怕还不会想到这些,他还应该谢谢这一家三口呢。
外面的人还在叫叫嚷嚷,李正扫扫袖子走出屋子。李长贵和吴氏跟在他后面,在出屋门前,吴氏回头又看了一眼,就是这个男人曾经是她少女时期的全部念想,俞氏死了多少年了,他就守了多少年,可是那又如何呢?再痴情又如何?一个短命鬼罢了,俞氏没有给他生个儿子,将来他死了,她倒要看看谁能给他抬棺摔盆!这是不是就是他没有选她的报应?他看着她的儿子如此优秀,心里难道就不后悔?瞧瞧他的好女儿,在外面受了欺侮,这辈子看她还能嫁给谁?
李正才出屋门就被一股大力揪住领口直向前扑倒,紧跟着身上就被一顿拳脚打得剧痛起来。吴氏吓得大叫,“救命,救命啊!”
李长贵上前拉人,却被那人一抡倒在地上,那人又在李正身上狠踢了几脚才停下,道:“好你个李正,今天当着你们村的人咱们来评评理。”
他转向大家说道:“大家做个见证,这个李正当日也不知是被人劫了还是遭遇了什么事情,身上除了一条裤子什么都不剩,他求到门上让我给他些吃的,我和舍妹看他可怜就让他进了家,又是送衣服又是给他做吃食的。我见他谈吐不俗,后听他说他就读清嵩书院,我就想求他保个媒,给我妹妹寻个妥当的读书人。他过了几日后就到我家自荐,说是他想娶我家妹子。我再三问他可曾订亲或是已经娶妻?他一口咬定家中并未给他订亲,我寻思着他一个读书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个满口胡言、作奸犯科之人,就口头答应了他。哪想今日进村一打听,才知道他李正竟是早就订过亲的人,而且他居然还跑到姑娘家里来退亲来了。我之前是真没想到因为我们会害得人家清白的姑娘家无故地被退亲,这样算起来岂不是我们兄妹的罪过?”
村中人看这人穿戴不俗,一看就是有些资产的,听他一说,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典型的就是一个陈世美啊,看人家家境好就想把黄小姐给退了,想的倒是美得很!
村里人都露出鄙夷的神情,李长贵和吴氏都红了脸,儿子做这件事情时可没跟他们商量一声啊,只说是在县里看到黄姣被别的男人欺侮,他们就想着这样的女人是无论如何不能娶进家来的,哪想到还有另一个富家小姐之事呢?
如今被人叫破,他们该如何是好啊?以后他们还怎么在村子里立足?为了攀高枝退亲这不是找着叫人戳脊梁骨吗?
李长贵气得上前把儿子又打了几巴掌,“你说说你今天来退亲是不是因为你看上他家妹子了?”
李正立刻跪起来,对着村人磕头道:“众位叔伯大婶大嫂,这可真是诛心之言,我李正平日在村里如何为人相信大家都是有眼睛看的。我之前之所以不说出来退亲的原因完全是因为顾虑黄小姐的清誉才不说的,可如今被大家如此误会,我再也瞒不下去了。”
春妮张大了嘴,她赶紧推了黄姣一把,“这可怎么办?他是不是要把你受伤的事情说出来?你快想想办法堵堵他的嘴,可别叫他说出来呀!”
黄姣拿了一粒葡萄塞到春妮张开的嘴里,“你尽管安心地在这里坐着,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溜的,你先让他得意一会儿子吧。”
☆、过继
李正目瞪口呆,最近他怎么就能这么倒霉呢?原是想让那个臭女人在村中丢尽脸面的,可怎么到头来丢脸的却变成他自己了?
他刚要把黄姣在县里被人欺侮的事情说出来,外面就涌进来了好几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女人拉住他就不松手,非要说当日她被他殴打,还差点被他占了身子,若不是有人救她使她得以逃命,只怕她在失了贞洁以后也只能一死了之了。因为救她的几人中有一个人认出了行凶之人,道出了行凶之人的身份,所以待她一养好伤她迫不及待地找到黄家村,她誓要找到当日差点害死她的人将此人扭送官府。
李正只觉一阵阵地眼晕,耳边隆隆地轰鸣,脑袋像被大锤锤过一般,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春妮在屋内的炕上也惊呆了,“真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刚才李正来退亲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他很不是个东西了,没想到,他还能干出更不是东西的事情。”
黄姣点点头,想到当日李正的丑恶嘴脸,她差点儿恶心地把刚吃进口里的葡萄给吐出来,她淡淡地说道:“他确实不是个东西,他连禽兽都不如。”
春妮儿看着外面的村人对李正一家人指点怒骂,心里畅快多了,“早知道李正是这么个德性,当初还不如让我哥到你家提亲呢,也免得你被退一回亲,以后都不好说亲事。”
“傻丫头,我是为什么被退的亲,村里人都看在眼里呢,谁是谁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但凡是通些情理的人家就不会把事情硬赖到我头上。至于那些拿着这个说事儿的人家我反倒更不用去在意。”
春妮儿一脸的羡慕,“我真是佩服你,你怎么什么事情都能这么有主意?我娘就总说我没心没肺的,我但凡能有你的一半,我娘也就能少念叨我两句了。”
黄姣无奈地笑了笑,谁不想没心没肺且轻松自在地活着?她但凡有个亲妈给她操心,她也不用整天地想东想西地为这个家筹谋了。各人有各命,丝毫勉强不得。
李正被后来的那女人扇了几巴掌,最早来的那男人更是把李正的胳膊抓住狠狠在他心窝子上踢了几脚,还一边踢一边嚷着:“你这样的人也能算是读书人?真是给孔圣人丢脸,礼义谦耻半点都没学会,倒学了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像你这种人还活着干什么?白白糟蹋粮食不长心,得亏我还没把我妹子订给你,否则我岂不是害了我妹子一辈子?今天不打死你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这一顿拳打脚踢直把李正踢得命去了一半。
有些村人看不过去了就上前将人拉开。李正脸上青紫一片,鼻血流了一地,李长贵和吴氏被那人打人的架势吓了一跳,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待众人上前拉架了才想起自己的儿子挨了打,他们两个忙上前搀扶起他一瘸一拐地走出门,生怕再晚一步就有可能真的被送进官府。
那女人在他们后面直嚷嚷:“哎,你们别走呀,别以为走了我就找不到你们家了,你们儿子不干好事你们可不能包庇他。”她盯着那一家三口渐行渐远的身影,嘴角轻轻挑了挑。
黄立诚虽然也想看李正受些教训,但家里闹轰轰的,也不知道女儿看见了后会怎么想,事情闹得太大了到底于女儿名声不好,所以他叫刘妈妈搀着他行到屋门口,他朗声道:“各位乡亲,我李正在黄家村是土生土长的,为人如何相信大家都清楚得很。当日李公子救了小女,并向我家提亲,我虽然对他了解不多,但我想能救人一命之人应该品行差不到哪里去,况且他又是小女的救命恩人,因此也就痛快地答应了他。哪承想此事还未过去半年他竟然会堂而皇之地诬蔑我女儿的名声,还上门来退亲。
“他既看不上我女儿,那我黄立诚也不稀罕强留着这段姻缘,今日众位乡亲给我们做个见证,我家小女黄姣与李正以后各为婚配,婚约之事就此作罢,以后两人嫁娶各不相干。”
黄立诚说到这里已经有些哽咽,瞧瞧他这辈子活得窝囊的,竟会让一个小小秀才欺到头上来,女儿险些就葬送在他的手中。亏他还自以为是最疼女儿之人,细想来,他为女儿所做的所有的事情还不如刘妈妈为女儿做的多,他也从来没有为女儿的未来周全地考虑过。若不是有李正的事情给他提了醒,他恐怕到现在还意识不到他对女儿有多么地忽视。
李正一走,村中人再无热闹可看,他们三五成群地开始退出了黄姣家。不一会儿家里就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晚饭后,父女二人促膝长谈。
黄立诚父想了很多,也和女儿谈了很多,最后两人才共同做出决定——过继一个嗣子。
在农村过继这种事情很常见。凡是家里没生下男丁的人家都会想办法过继一个男丁,一个是为了宗族的延续,还有就是为了将来死后有个人器灵摔盆。
黄姣没有意见。她家虽然在她的眼里算不得富裕,但想必在村中还算是相当不错的家境,有人眼馋她家的家当也是理所当然,这点儿家当就像一块肉一样吸引着他们的目光,尽管黄姣是真的真的没把这点儿家当看在眼里。
李正能为了贪图她的嫁妆而先后谋害她爹和她那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李正虽然暂时被揭穿,但没有李正还有王正,这种事情只怕一时间都不会被杜绝。她家里若一直没有承嗣的男丁,那她家就永远都会像是放在一群饿狼中间的那块肉一样,谁都想咬上一口。
若是她爹能过继一个男孩,他家也算是有了承嗣子,无论她爹出事还是她出事,她家的财产都只会归到嗣子头上,这样不但杜绝了某些人的不良企图,同时又能给她寻一个娘家,待她爹百年后她还能当成娘家可回的娘家。
作者有话要说: 酥皮:虽然少但别嫌弃,我瞌睡得很,两个小时内我都是在半迷糊状态下打字的,睡一会儿打一会儿,有错误是必然的,呵呵,凑合着看吧
☆、露一手(一更)
李正晕晕乎乎地回到家,怎么都没想通他是如何落到如今这副境地的?明明一切都把握得很好,当日他看到黄先生的女儿站在水边,身影寥落,那道显得伤心绝望的背影令他有了一种天上掉馅饼被他捡到的兴奋和愉悦。这种愉悦的感觉在那道身影跳入河中时达到了极点,他快速地脱了衣服毫不犹豫地跳入了只有一人高的河里,将还未完全沉下去的人捞了起来。
周围的村人就是最好的见证,从水里捞出来的大姑娘除了嫁给他还能有更好的去处吗?
在黄家村,要说谁家最受人尊重,当然要属唯一的举人老爷黄先生,能娶到他家的女儿可是这个村子里所有男人心里的愿望,如今这个愿望即将成真,他如何能不兴奋?
可惜黄小姐小了些,否则他何需要想这些法子做这些事来达到目的?若不是黄小姐与他撕破了脸皮,他也不会看上商人家的妹妹而去黄先生家里退亲,若不是这么巧被人家撞破他订亲的事实,他也不会连最后一步退路都被堵死。更可惜的是他做了这么多不但什么都没得到,到头来却落了这么个结果?他岂能轻易甘心?赶考在即,银子非但没有弄到手,为了能娶到商人家的妹妹他又是买花又是买钗的,没几日功夫银子就花出去不少,到现在如何?竟全成了徒劳。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算了,他不能让他们逍遥,他哪怕死也要拉一两个垫背的。
李长贵和吴氏坐在凳子上沉默地相对,唠叨惯了的吴氏突然的沉默更是加重了室内沉闷的气息,李长贵看了看他养大的儿子,眼里带了丝厌弃和和嘲弄。这个儿子是个什么德性他知道得一清二楚,空长了一副好皮囊,肚内却草包一堆。为了让他读书,为了让他能出人头地,为了能够改变他们家一辈子农民的身份,他起早贪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