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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之1976-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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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子打电话本是来考校的,结果考校没拦住考生,倒把他这个出题的先生给弄尴尬了,情何以堪?

    薛向刚放下电话,门外便传来了争吵声。薛向步出门外,一瞧,便见彭春当头在前,身后跟着一大圈人,人群中两个农fu最是显眼。那两个农fu皆是四十出头的模样,都穿着蓝的大布褂子,手里各自提着锄头和钉耙,脸上皆有挠痕,头发散乱,边走还边骂着乡间俚语,词意污秽不堪,旁边的群众也各自扯着一个劝解,二人才没扑到一起。

    一看眼前的场面,薛向就头疼。他最怕的就是这种七大姑八大姨,家长理短的麻烦。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这个村官更是不想往里掺和。可是人家既然来了,他这个大队长自然不能“升堂”都不喊一声,就直接退堂。

    哪知道这“案情”一问,薛向便给自己问出个天大的麻烦,也改变了一段历史。

    原来,这两个农fu,一个唤作韩彩英,一个唤作陈来翠,两家本是邻居,五年前因为一只鸡起了龌龊,便结下了粱子。自此,两家主fu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每逢队里出活,双方总是互相盯着,有谁稍稍懈怠,便要报告小队长,自此粱子是越结越深。彭春做了这小队长,遇上队里这俩冤家,算是倒了大霉,被折腾得苦不堪言。后来,彭春被实在是被二人的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弄烦了,自此,无论谁举报谁,他是一概不听,也不处理。

    哪知道彭春不管了,这二位倒自己管起对方来。今天,韩彩英说陈来翠上工晚,懒婆娘赖chuang:陈来翠则说韩彩英镝一条沟的草,能磨蹭一下午,是磨洋工,小资产阶级思想作祟。两人吵着吵着,竟动起手来。

    彭春得到消息赶到时,二人已经先干了一架,被众人分开了。谁知彭春到后,二人又来了劲儿,拉着彭春就说对方的不是。彭春被聒噪得烦了,二话不说,拉着二人,便来寻薛向,看看这二位见着大队长是不是还这般张狂。

    韩、陈二人本是不敢来的,这个年轻的大队长虽然从不似蔡高礼父子般喝骂社员,可大伙儿反而更怕这个“不密切联系群众”的大队长。

    但是眼下,二人都叫着劲儿,谁也不愿伏低做小,后退撤让,牙齿一咬,便跟着众人来了。

    薛向先似模似样地同了下情况,听罢二人的说词,竟愣住了。这二人都没说谎,对方确有消极怠工之实事。无非是陈来翠觉得自己只晚出工了一会儿,远比不上韩彩英一偷懒就是一下午:韩彩英觉得自己一直没闲着,跟别人比,丝毫不见慢,陈来翠纯属无理取闹。

    薛向愣住,倒不是惊讶这二位fu女社员的泼悍,实是注意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想到一件顶顶重要的事儿。思及苦恼处,薛向面沉如水,剑眉紧锁,呆立当场。

    韩、陈二人正吵得热闹,猛地见了薛向这番面容,急忙各自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招急了大队长,要吃苦头,这位可是敢喊着“杀了就地埋的”主儿啊。

    薛向想得出神,完全忘了眼前有许多人在等自己出声。忽然,韩彩英和陈来翠各家的男人奔了过来。这二位听说自己婆娘竟把屁大点儿事,闹到大队长那儿去了,慌得快丢了hun儿,抢到地头儿,就各自揪着自己婆娘,捶了起来,好给大队长出气。

    这番汉子吼、婆娘叫的吵闹才算将薛向唤醒,他吆喝一声,止住眼前的闹剧,又装模作样地摆了番大家长的架子,教训了两个打老婆的汉子,又嘱咐两家好好处,再传出狗屁倒灶的事儿,就一起扣工分。

    薛向威望极高,他发话了,还有什么摆不平的。众人见没了热闹,便各自退去,彭春正待要走,却被薛向抓了壮丁,叫他会同小孙、

    老姜一起作了通讯员,去通知党员和各小队长晚上八点在学校大教室开会。他则转身进屋,换了身破衣,戴了顶草帽,向西面的农田行去。

    要说薛向这个大队长来靠山屯也有小半年了,可他竟然从未下过田,最多也只是绕田而过,或观赏景se,或检查杂交水稻的长势,其余的耙田、放水、插秧都甩给了李拥军。今次,他这般打扮,确是来实地检验的,检验社员们是不是真的存在磨洋工现象。即使后世教科书、各种史料,说了很多这方便的问题,也不如他实地考察一番来得直观。

    薛向行到田边,跳进了一条已经干涸的水沟里,沿着水沟慢行,便拿眼朝田间望去。但见无数的社员拿着钉耙,或疏浚田间沟渠,或锅除田间野草。众人看似在努力劳作,可聊天说闲话的声音,隔得老远便能听见。本来,劳逸结合没错,说话并不会耽误手头的活儿,还能减缓疲劳,原是好事儿。可眼下,只听人说话,不见人挥锄。众人倒是一个个脑袋低着,似在劳作,却是说得不亦乐乎,且身边并无小队长检查,不知演给谁看,或许十数年取巧下来,已经成了本能。

    那水沟环田而建,薛向沿着水沟绕行一圈,几乎将大部分劳作的社员的表现全看在了眼里,心中只是深深地叹息:这就是人xing,趋利避害,做与不做一个样,干多干少一个样,谁又愿意出力呢?指望个人的修养和品德,那指望也就成了奢望。

    忽然,薛向想起了去年的那个春节,在梅园,给老首长和一众大佬讲的那个“分地”的故事。尽管他早有了分地的想法,也明白分地的好处,可真等他下到靠山屯后,却从来没有分地的打算,一门心思的就是办厂生财。似乎那日众大佬的严肃的脸se,依旧历历在目,唬得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可眼下,靠山屯的情况已经到了不变不行的时候了。李拥军已经不止一次和他反应养猪厂和饲料厂劳动力不足了,可他却并无顶点办法。从外招人?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传出去,这靠山屯的社员们就是资本家,雇佣工人,这个罪名他万万不敢担,也是担不起的。不能招人,只能从村里的劳力下手,可村里的劳力全被那三千亩土地占了。

    那眼下,就必须解放劳动力,提高生产力。怎么解放?怎么提高?恐怕后世随意问个小学生,也能给出答案,答曰:分田到户!

    想到分田到户,薛向自然能想到小岗村,想到那十八位按下血手印的村民。而他们分地的壮举,要等到两年后的冬天,那时老首长掌舵,且高层已经有了求变的呼声。即使那样,小岗村分地的消息传出后,喊打喊杀声依旧铺天盖地,无数的争论为此爆发。

    薛向现下要干这个事情,想想就够他头皮发麻,真正是大逆不道,倒行逆施。干与不干,薛向拿不定主意,虽然方才就喝令彭春等人去召集开会,那不过是热血上头,这会儿,神清目明,自然得反复权衡利弊。

    不干,这靠山屯最多是发展不起来,但日子保管比从前要好。可他薛某人历经前世今生,来前,更是在心中夸下海口,要做出番事业。

    若是只将靠山屯弄得个泯然众村,灰溜溜回京,他自己先就得羞死。

    干,就得慎谋慎思,将保密工作做得天衣无缝,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薛向不求像小岗村那般成为后世的一座丰碑,只求能解放出更多的劳动力,用于猪厂和饲料厂。那两座厂才是他心血的凝结,也是靠山屯以后幸福日子的保证。思付已定,薛向一脚踢飞了半截红砖,摘下草帽,大步朝屯中行去。

    ……………………

    时间方才七点半,离开会的时间尚有半个小时,一干靠山屯的上层建筑们就在薛向指定的教室聚齐了。以往,蔡高礼当政时,他们是万万不会这么早来的。一来,蔡高礼尽是念“毛主席说”虽然主席老人家的话是至理名言,可念了几千遍了,谁听了都烦恼。二来,薛大队长几乎很少召集开会,什么事儿都自个儿定了,直接下命令。虽然霸道了点,少了明主集中,可人家办事儿就是利落、地道,没有不服的。但一旦召集开会,就准有大事儿。那日一大捆钞票砸在桌上的场面,至今让众人想起来,眼睛还绿油油一片。

    七点五十五分,薛向领着小孙踏进了教室。踩着钟点到达,倒不是他故意摆领导派头,实是安排烦人的大姐和恼人的小家伙,耗了他不少时间。薛向开会素来直接,从无废话,招呼小孙按名单点完名,见无缺漏,便将“分田到户”的主意说了。

    哪知道,他说完,众人的反应,在他看来,竟是诡异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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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分地() 
~《 书 海 阁 》…~    第四十八章 分地

    原来,薛向话落,众人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该抽烟还是抽烟;该和水依旧喝得稀里呼噜;就连小孙也在若无其事地用那杆秃了头的破钢笔敲打着一本淡黄的笔记本,头也不抬一下。就好似薛向往人群里丢了炸弹,人群却没反应,怎不叫他惊诧。

    你道众人为何这种反应?原来人家压根儿就以为薛向在开玩笑,且开了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有愿意给大队长面子的,配合地哈哈几声,剩下的全静等薛向接着说开会的内容呢。

    薛向瞧得糊涂极了:难道他们对分田的严肃性和严重性,一点儿也不知道?

    薛向停顿良久,众人等不到下文,齐齐拿眼来看他。薛向这会儿也窥出了端倪,行到做记录的小孙身边,劈手摘过笔记本。但见分田到户前的讲话全记录在案,而关于分田到户的内容,是一个字儿也没写。这下,薛向才悟过来:原来人家当自个儿在说相声啊。

    薛向气得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巨响,那张挨了一掌的红漆木桌劈开一块儿。巨响声唬得正喝着水的韩东临水杯一抖,撒出不少水来,巧而又巧,全落在裆处。慌得韩东临急忙擦拭,拙劣的动作引得众人哄笑,将薛向拍桌子制造的严肃气氛冲消殆尽。

    薛向倒不是靠拍桌子增加威势,实是被众人气乐了。他稍稍平复心绪,接道:“别当老子是开玩笑,今天下午,老子去田边看了。那个钟原,就你还笑呢,老子看,就是你们那个小队的社员最能墨迹。老子转了一圈,走了二十分钟,转回原地,那帮人竟也还在原地。这是什么境界?都这样干活,还搞个球啊,饿肚子也是活该!”

    薛向破口大骂,这会儿,众人全回过味儿来:大队长这是要玩儿真的啊!

    惊疑过后,大部分人的脑子突然懵了。剩下没懵的,要不是在想自己是不是生病了,耳朵出了毛病;要不是在想,大队长一准儿是晚上吃饭,喝多了酒,在说酒话。

    其实,众人有这般反应也是正常。实乃是这帮人经过几十年的集体生产,又先后经历互助组、合作社,退社、建社、并社,这么一通折腾下来,脑子里早被磨得没了一点单干的想法。平日里占公家点便宜,尚且要担心“挖社会主义墙角”和“资产阶级复辟”等等罪名砸来。可眼下,大队长的这番话,在他们听来,说“挖社会主义墙角”已经是轻的,简直就是在刨社会主义的祖坟。那该是多大的罪名,是万万要不得的!

    众人脸上各般颜色,有惊疑,有恐惧,有难以置信…。就是没有一个说话的。全场沉默良久,薛向知道再僵持下去,一准让这帮人聚成合力,那时再劝说,就是千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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