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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义听到吴沙江开口,轻轻放下手中书道:“不过不要抱有太大希望,对么、吴将军?”
吴沙江沉重的点了点头,李义接过话茬开口道:“天水郡富庶不比塞外粮仓的陇右郡,又是这隆冬岁末时节,就算他梅忍怀有洒豆成米的本事也无法变出几万石粮草,本来就是最难熬的时候,节外生枝出了这遭、唉!”
性格火爆的周茂君假寐难眠,听到后猛然从床榻上爬起来,一拳砸在结实的案板上道:“那也总不能让我西陲将士饿着肚子来和黑羌打仗吧!人就算能受得了,战马能行?”
李义合上书,用平整的松木枯叶做签塞到恰好翻到的那页,淡淡分析道:“梅忍怀率先考虑的肯定是那朝廷名义实则私兵的天水郡府兵,几万张嘴能吃剩下多少?就算运往我西陲又能够一营将士几日?凉州无粮,那就只能向朝廷去借,可如今函谷关守将于一锐谋逆,渭水河的漕运定然已经被截断,最快能从冀州顺水路进凉州的捷径也就没了,再者这一来一去少说要一月之久,到时候恐怕窖里的米缸都得让人给分食了。”
吴沙江一挥手,满脸烦闷道:“李义,你小子鬼点子最多,想个办法最起码得让将士们把这个年踏踏实实的过完,黑羌已经数月没有大动作,按照他们狗改不了吃屎的脾性,春分时必然要大举起兵抢上一通。”
李义一脸无辜,苦笑道:“吴将军,我又不是神仙,哪有本事在这天寒地冻里给你找粮食去,不过确有计策两条,一是差人前往益州蜀中讨粮,益州可是座大粮仓,天下米斗一石,益州独分其三,休说十万人的粮食,就算是五十万人,一样拿的出来!只是凉州与益州隔着昆仑山脉,自景运年间古栈道就不曾修缮,若说一两百人爬山越岭也能通过,可要浩浩荡荡的运粮车队边修栈道边运粮食,没有半年完不成。”
周茂君笑骂道:“那你说的不是屁话,要是我们能撑住半年,还需要去益州借粮嘛!”
李义竖起指头轻摇,另一只手摘下腰间那白羽蒲扇,作起名士风流的摇扇姿态,惹得两位老将军无奈。
“第二计嘛,到时能解当下之患,黑羌抢了我们这么多年,咱们也没少出兵去剿灭黑羌的族营,只是嫌弃这帮蛮子兜里还是家里都是穷到叮当响,往往一趟收成还不如出兵花费的人力物力,不如……”
吴沙江一拍大腿,替李义喊出道:“抢他娘的黑羌蛮子!”
李义点头,蒲扇摇晃的幅度跟着大了些。
“只是黑羌穷苦人所皆知,想要能抢够十万大军的粮草,只怕东羌郡外方圆百里内所有黑羌营寨都凑不够。”
吴沙江站起身来,不假思索道:“蚊子腿在小也是肉,能抢多少是多少,总不能等到粮仓见底了在想办法吧?”
三人正准备商量如何出兵时,侯霖推开营帐外的吴沙江亲兵,不等禀报闯了进来。
吴沙江面色不善,正要出口讥讽却没想到侯霖先开口发问道:“吴老将军可知北塞匈奴虎视眈眈,燕阳铁骑日日死人?”
“吴老将军可知函谷关守将于一锐谋逆,凉州七郡已成孤州一座,外忧内患,大厦将倾?”
“吴老将军可知反贼霸王手握二十万青壮,割据武威陇右两郡之地,对凉州其余五郡势在必得?” “吴老将军可知凉州境内遍地枯骨,百里无烟,余者相食,人不为人?”
“吴老将军又可知宣威将军田泽墨勾结武威金家欲以起兵自拥,割地称王?”
五问如晴天霹雳,侯霖以雄厚的铿锵之声义愤而发,吴沙江当场怔住,连李义手中蒲扇都停了下来,一脸惊异的直视侯霖。
吴沙江脸色阴沉,前四问不过他知,可最后那一问,却让这位纵横沙场几十余载的老将张口不能言。
李义反应最快,比起在城楼上那浅笑如常的待礼,此时就如同换了一副面孔,轻飘飘道:“侯特使何出此言?可知诬蔑朝廷重将是何罪名?就算你在长安如鱼得水,我西陲五人同气生枝,一封奏书表于天子,你一样吃不了兜着走,若是为了分化我五人关系,这等拙劣伎俩未免有些小觑我们了吧?”
侯霖板着面孔,丝毫不惧,从怀中抽出那封田泽墨贴身装着的信函,甩给了吴沙江,厉声道:“田泽墨已伏法当诛!”
周茂君站起身,指着侯霖破口骂道:“你大胆!就算他田泽墨真有此心,也是要上报兵部由天子下诏责罚,你一个小小的使臣,连督邮都算不上,如何敢擅杀边陲重将!”
说完周茂君就一把抓住横放在枕边的佩剑。
“是我杀的。”
周茂君刚抓住剑鞘的手一抖,抬起头,看见谢狄春弯下腰走了进来。
吴沙江一字一顿的默念信函所书,读到最后双手已是颤栗如抖筛,颓然靠在支撑营帐的木柱上,嘴里不停的嘀咕:“他田泽墨怎敢做出这等诛九族的事情……”
侯霖火上浇油冷笑道:“吴老将军仔细看好,信函上可不光他田泽墨一人名字。”
这下连李义都双目呆滞,看着小小营帐中其余两名西陲五庭柱,心里已是了然。
“这不可能……”
侯霖一把夺过吴沙江手上信函,拍在李义的胸口上道:“李将军难道连金家特有的竹宣纸和印玺都不认识么?”
三言两语间,除了谢狄春外,三人俱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如何也想不通,被誉为西陲这替凉州七郡遮风挡雨的五根粗壮庭柱,怎么就突然断了两根。
先兵后礼的侯霖一改刚才激昂振奋的语调,低声道:“吴老将军,我侯霖已经是全盘托出,不管你信或是不信,还是心中尚有一丝幻想,这铁证如山的事实就摆在面前,实不相瞒,我奉天子口诏出使凉州,已有半年之久,数次险些丧于贼人之手,不管是这封密函上的白纸黑字,还是于一锐谋逆,亦或霸王,都只是一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的起手式。”
侯霖加重口气道:“这大汉江山、是真的摇摇欲坠了!”
这种放在哪里都为大逆不道的言语,让三位将军心头如同被一口洪吕大钟敲击一般,久久回不过神来。看清爽的就到【顶点网 o】
238章 :西陲点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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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年仍不认老的吴沙江像是突然被雷劈中一般,失魂落魄,倚靠在木柱旁,神色黯淡。
北塞年年死人,他西陲亦是如此,无数有着大好年华的男儿就这么死在了荒漠戈壁之上,甚至有些连尸骨都找寻不到,他仍记得一个荣姓子弟,身上那挥之不去的墨位浓郁扑鼻,刚刚投入他营下时他唾之以鼻,准备打发到后备营中做一个粮勤兵,恰逢黑羌游骑大肆劫虐,整日嘴里不停嘀咕什么君子立身,不立危墙之下的年轻人,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硬是抄起一根短刀就迎着数百游骑冲了上去,最后吴沙江在一片血泊之中找到他残缺不齐的尸首,其实就是他的一颗脑袋,连尸身在哪都无迹可寻。
像这样死在西陲的男儿太多太多了,他吴沙江早已习惯了可能今日还大大咧咧张开嘴喊他将军的将士,明日就躺在狼藉遍野的尸骨丛里,但不论见过多少次,下一次到来时,他心仍会痛。
他和谢狄春周茂君早就想到了有朝一日会调迁他西陲兵马入凉平叛,三人默契的都摇头致否,这何尝不是一种逃避?他们不想让心中尚有对这个皇朝天下有着报国之心的热血男儿,看见凉州境内的惨景,看到他们血肉之躯和一腔热血保护的凉州子民自相残杀。
这在他们心中远比死在黑羌蛮子矛下要残忍的多。
老将军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再也没办法回避了。
侯霖似乎和吴沙江心境相通,淡淡道:“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逃避的。”
李义放下蒲扇,淡定的看了谢狄春一眼,既然事已至此,只谋当下的他倒是比两位老将军要更看得开,他双目如炬,看着侯霖问道:“那依侯特使之见,我西陲兵马必须入凉咯?”
侯霖摇头道:“不仅必须,还得尽快,要赶在年末之前拦截住霸王西进的二十万大军。”
李义两眼放光,他喜好兵事,私底下更是在自己营帐中和三两幕僚用沙盘演化过叛军和朝廷之间的对决,就如侯霖所说一般,占据了陇右郡这座大粮仓后,霸王不用在刻意去抢占地盘,他只用将凉州官府能形成对他有威胁的战力一一打掉,七郡就会像一条饥肠辘辘的鱼被他钓入筐中。
就和侯霖一语点破的话语一样。
侯霖看到吴老将军仍旧半天回不过神,心里难免有些过意不去,一口气甩出这么多如巨石滚落的话语,他怕老将军就此一蹶不振,一个人多年追求的信仰支柱一旦坍塌,精气神就会败坏,人没了精气神,又与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吴沙江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侯霖道:“小子,把称呼里的老字去掉!本将军能自称老夫,但旁人叫不得,你问问你身后姓谢的小兔崽子,这西陲谁敢觉得我老了?”
侯霖露齿一笑,谢狄春呲了呲牙,没搭理这茬。
李义在心中琢磨思索片刻,问道:“叛军的兵马人数,流民走向,凉州官府都会定期给我西陲一份,我也曾仔细斟酌过,亦是早料到如果骠骑将军平叛不力,率先顶上去的是我西陲戍卒,正因如此,没有答应吴将军当初的那誓约。”
吴沙江小声骂了一声,李义报之一笑。
李义转过头对着侯霖道:“叛军大体能形成战力的大概在七八万人左右,所谓的二十万大军中参杂太多随军妇孺,毫无战力可言。秦监军用兵虽是中庸,但谈兵的本事可谓上乘,对叛军军制剖解的也颇为详细,这七八万能真正临阵不溃的兵马中,又以霸王亲系虎骑营为首,八千骑卒,可日夜兼程奔袭,确实不可小觑。”
周茂君挥手轻视道:“那是这帮井底之蛙没见过咱西陲轻骑的利害,真要到了战场上,骑兵见骑兵,最多两轮冲锋就让这帮混蛋玩意哭爹喊娘!”
李义不置可否,习惯性的浅笑继续道:“只是今日不可与昔比,叛军要还是刚刚攻破寒胆城之时,西陲出兵一万足矣平定,若在割据武威半郡之地时,在加上秦朗的六万凉州郡兵,一样可以稳扎稳打拿下,但如今雄踞两州之地,尽收陇右底蕴;粮草、军械、兵器,甲胄,通通齐全,又吃下了十万平叛大军,这可不是一步一步的登山,而是一脚就从半山腰跨到了山顶的峰峦。”
李义竖起三根指头道:“自古但以战事而论,抛去天时地利人和的说法,只说兵力、军心、军备,即便西陲十万军马尽出,也难说能胜过当下士气如虹,人数众多的叛军。”
李义三根指头一根一根的放下,最后握成拳缓缓落在膝上,从没离开过侯霖脸庞的眸光转向吴沙江道:“更何况西陲如何尽出兵马?黑羌同样不能坐视不管。”
吴沙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侯霖沉吟道:“刚刚听到几位将军谈论军粮一事,我想我能帮各位暂时解忧。”
三人尽是一惊,同时望向侯霖,连谢狄春都张开嘴,欲言又止。
侯霖同样竖起三根指头道:“三日,我手头上的粮食只够十万大军吃上三天,在多一粒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