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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必说经历了这次的事,他们的进一步疏离已经摆上了台面。
“自请避位的表文我已拟好了,”皇后目光惨淡地投向一边,那里的矮几上,端正摆放着一份折好的纸笺,用的是正规表文专用的御用泥金笺,“只等着与你说上一声,便送交宗人府。”
见皇帝启齿欲言,她又抢先摇头道:“你真不必说什么了,这是我早该做的事,若是早些了结,还能少了这回的麻烦。我父亲那里自有我去解释,泗国公午家忠心耿耿近百年,也不至于为此与你生了嫌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只盼着你将来能万事顺遂就好。”
“芝凝。”皇帝开了口,语气平和淡然,既无责备,也无惆怅,“这回的事情原委牵涉良多,我不好对你细细道来,但有一点想必你也明白了,那就是,源瑢利用你来引我误解了绮雯,进而害得她险些丧命。”
他轻轻舒了口气,“此事的主责在我,也是因此,我之前才会那般消沉,这我都明白。但你的责任,也是显而易见。若说我半点也未怨怪于你,那未免太过违心了。我已猜到你今日会提出自请避位,不瞒你说,我也是考虑过顺势应允的。可是,昨晚我对绮雯说起此事,你可知她是如何说的?”
皇后静静听着,眸中闪着点点亮光,似是已猜到了些许。
“她听后大惊失色地问我,是不是已然下了决心要废后,等不及听我解释,便来急急劝说,让我决不能顺水推舟任你避位。”
说起绮雯,他的神态语气就不由自主变得柔和,那丫头看似果断,有时又显得过于优柔。与皇后有着多年交情、对其心怀歉疚的是他,可就在他都已动了心顺水推舟让其避位的时候,绮雯却坚决不答应。
她总说他太善良厚道,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但这难道该算她的缺点么?他对此是既有责怪,更有宠溺。
“她已经听我说过了原委,知道她这一回身历险境,险些殒命,是你出了大力。但她还是坚持说,冤有头债有主,此事是源瑢一手促成,你也是为人利用,不该担此重责。她心心念念记着你往日对她的照拂,不但对你没有半点怨责,甚至还严词威胁我说,若是准了你的上表,废了你的后位,她不但终生不会接任继后,还连嫔妃都不愿做了。”
绮雯当时看出他已有了废后之心,是真急了,几乎要跳起来向他强调,自己决不能鸠占鹊巢。只因她知道,以往的皇后被废之后,都是移居别宫出家为道修行终老,即便生活份例与从前相差不多,也是远比做皇后时要冷清苦闷太多了。
大燕朝有过的几位废后无一长命,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便郁郁而终。最年轻的一个,死时才二十九岁。
即使一辈子有名无实,做个徒有其表的皇后也远远比避位出家要好太多了。
她是一点也没把这次的责任算在皇后头上,本就觉得自己独占圣宠,已经很对不住皇后了,怎可能还忍心夺其后位?如今的皇后在她眼里已经是个可怜人,她怎能忍心再任其去过避位出家的苦日子?
到时日日想着几墙之隔住着一个因为自己而落得悲凉的人,她又怎能过得安稳?
皇帝所秉承的“但求无愧于心”一样是绮雯的原则信条,她想做他的妻子,想做他的皇后,但决不允许自己做出这等问心有愧的事,决不允许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伤害一个无辜之人的基础之上。
当时皇帝向她强调:“你不想想这次的事,芝凝虽然秉性仁厚,到底是个凡人,身在其位却看着你我两情相悦,心里总会积聚着不平,谁知将来何时又可能发作上一回?让她继续为后,难道还要你日日提防着她?”
他一样不觉得皇后这次的罪过很重,一样会觉得就此准其避位是对不起她,但又绝不愿为此就让绮雯以后担着风险。
他这人说厚道是厚道,但果决起来也足够果决,绝不拖泥带水。事到如今,只要能对得起绮雯,对不起其余任何人他都可以不去在乎。
绮雯却不觉得这是个难题,只轻松一笑:“既然您也说她秉性仁厚,那么只要我待她方式得当,就不怕她心有不平,对我积怨。您放心,以后便有了机会让我与她时常相处,我自有办法与之为善。”
皇帝为她这满满的信心感染,也放松了些,想来也是,自己是个不善与人交流相处的人,她却不是,这一回让皇后怨愤爆发,说到底也是自己沟通不善的结果,若是换了她去应付皇后,说不定真有办法与之相处和谐。
毕竟,他也清楚皇后还是本性善良的。
自然,这些话他就不会再向皇后转述了。
皇后听完他所说,痴痴然说不上话来。若是换做寻常自私的人,此时或许会觉得绮雯是故意彰显无私,向皇帝卖好,而她却不会。
她只会觉得愧疚万分,喃喃道:“这几日我还只想着自己对不住你,却未去想,我最最对不住的人,是她。我早该信你的眼光,你看中的人,怎可能那般不堪……”
听了她这话,皇帝便知道自己想要传达的意思都已被她领会,也便放下了心。他拈起那张表文来清扫了一眼,转手丢入了炭盆。
银丝白炭吐着赤红发青的火焰,泥金纸笺好似小兽般跃动一下,立时皱缩成了一团焦炭。
“你清楚我这人只是不会说,不会交心。”皇帝转回身道,“我早就知悉了你的心意,男女之情发乎于心,本没什么好怨责的。这一年多以来我如此待你,其实都不是冲着你,而是因为,我对他的忌讳。”
他微微锁着剑眉,眸中一片怅然,“其实我知道,这些时日来你一直心中苦闷。我也多次后悔,当初不该听从父母之命,娶你进门。误了你,是我之过。只是事已至此,我也无能为力。”
皇后眼睑浮肿,通红的眼睛里神采黯淡。
他没有把话说透彻,但她也听明白了。接下来的日子,他希望她能调解好心中不平,更希望她能真心善待好绮雯。这与其说是他的请求,不如说更像是提出的要求,甚至是交换的条件。他是尽量不去把话说得绝情和公事公办,尽量说得诚恳真挚,但事情本身看起来却本就是绝情和公事公办的。她却也没有理由去怨他。
任他说得再诚恳真挚,也没流露出一星半点对将来的许诺。想要他以夫妻之情相待,是再没半点可期许的了。让她继续做着皇后,从名分与物质上补偿,就已经是他最大的善意。也可以说是,依从了绮雯的善意而做出的让步。他是想让她承一份绮雯的好心。
事实如此,她又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呢?
皇后轻轻颔首,还露了笑容出来,仿若一瞬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温婉端庄、善性随和的女子,她将目光转向一边,像是闲话起了家常:“从前父母亲为我的婚事没少操心,只因近年来世家名门大多家风不正,仅有的几个与我年纪相若的子弟个个都是不肖之徒,父母亲忧心将我嫁去谁家,都难得美满。就说那吕国公家的世子吧,曾经还是母亲最为属意的一个,前些时却听说秦家妹妹嫁过去后,日日与之吵闹不休,前不久竟还寻死了一回。所以说呢,”
她抬起眼帘又向皇帝笑了笑,“我还有何不知足的?你放心,正所谓身在其位,必谋其职,既然我还要做你的皇后,就会全力将这皇后做好。你的爱人亲人,我都会随着你去善待,你的敌人,我也都会随着你去敌对。”
敌人,真的只能是敌人了,难道还有可能是爱人?
她闭了一下眼睛,似是暗下狠心,与一段过往彻底告别,“我犯过一次傻,绝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皇帝望着她,眼神复杂,已无话可说。该说的都已说完,他或许没有她以为得那么厌烦她,甚至还会时不时她可怜,觉得自己对不住她,但眼下这样,确实已是对她最大的补偿了。
他连真心话都不善出口,违心的话更是一个字都不可能说,绝不会说谎哄她,给她什么虚妄的期许。
大概,也只能如现在这样了……
第77章 临终交心
其实绮雯是真心对做皇后半点兴趣都没,在现代跟谁投缘了,连个本本都不用领,直接搬到一块住着就得,哪会像古代人把个正妻名分看得那么重?更何况做皇后还要管好多好多的烂事儿,还是交给别人去干得好。
只不过这关乎做他唯一的女人,这才是她所在意的事。
经过这次的风波,她心里已经有了把握,无须听皇帝来做什么承诺,她也确信,他这辈子除她之外,不会有心去碰其他女人了。既然已经在实质上做了他的唯一,她情愿让自己忍下心底那一点点遗憾,真的不去得陇望蜀。
解决完皇后的事就该去见老妈了。去见太上皇后,皇帝是刻意拖着时候,等到了下午傍晚时分。来前他已经听过了很具体的回报,知道这一天内母后过得很热闹。
先是源瑢来了,这当口他没法装没事人,总该来给母亲一个说法的。他会怎么说也很好想象,还是一切归为男女私情和真爱呗。
令皇帝有些意外的是,源瑢竟被挡了驾,太上皇后称病不见。这可是件新鲜事,要知道这二十多年来母亲都比父亲更宠着源瑢,这还是源瑢头一回在母亲那儿吃了瘪呢。
想想也是,太上皇后听说他把皇帝的女人逼死了,急急火火要帮他善后,连与皇帝翻脸的风险都不顾了,差点没急火攻心也跟着心疾突发,最后得知竟是被他骗了,绮雯根本没死,而是被他悄没声地偷走了,太上皇后能不气么!
皇帝很不厚道地幸灾乐祸了一把,既乐兄弟的,也乐老娘的。这样的戏可真好看,以后能经常看才好呢!
源瑢回去后琢锦来了,还不是自己来的,是带了两个姑妈和一个姑奶奶一块儿来的,名义上是探望,实则就是“安慰”外加探听八卦论短长。
十王府历来清净,昨天却半天之内得王爷和皇帝两人接连造访,能不触发女人们的八卦神经么?皇帝并没嘱咐长公主保密,也不觉得有多值得保密。依照多年来默认的规矩,皇家内部的秘辛都内部消化,让俩姑姑一个姑奶奶知道了也没什么,谁都不会再往外传。
甚至说,他其实是故意想叫她们知道。
昨天临走前他将事情原委向琢锦大略讲了一番,没去提源瑢的目标是觊觎皇位,只说他们哥俩争女人,也提了太上皇后那天在隆熙阁的表现,长公主当时就特义愤填膺。
琢锦的性子他知道,没被他严令封口,就铁定是要找人去说的,那两个姑妈和一个姑奶奶一定是得到了消息才来登门。
皇帝这会儿就在好奇着,母亲是如何应对那两个小姑子和一个姑妈的。
当初那三位长辈有着一个共同爱好,就是损太上皇后(当时还是皇后),看她的笑话。这也好想象,皇家女人的优越感嘛,对外嫁进来又出身不高的皇后嫂子不欺负白不欺负。
那三个老女人也说不上多喜欢皇帝,却因出于这一爱好,都曾替他抱打不平,指摘过太上皇后偏心。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