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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听了她的话,联系多年前听闻的秘辛,依稀明白了些什么,讶然道:“所以,那件事……”
太上皇后猛地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那事才是对他最大的一次打击,从那以后,他难免要觉得,全天下的女子心里爱的都是源瑢,即使被硬拉来嫁了他,心里一样想着源瑢。他那么高傲,怎会情愿与这样的女子同床共枕?若非因此冷透了心,他一个皇子,又怎会到了二十出头的年纪,还连一房妻妾都没?这回御极,都是我苦苦劝他,说他父亲不久于世,总该看着他成婚,他才勉强答应。”
源琛十五岁上出了那件事,她明知他受了委屈,却选择了无视,一个字都没去劝他。眼睁睁看着他小小年纪就远走他乡去就藩,她也一样不忍,也有着牵挂,却另外也松了口气。
好像儿子离开了眼前,就没人再提醒她那些过失一样。
她对儿子总是又爱又怕,又盼着他回来,又怕他回来。没想到一朝丈夫重病,不但招了源琛回来,还突发奇想,将从前欲传位于源瑢那些铺垫全盘否定,要把皇位传给源琛了。
她去询问太上皇原因,一样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接受事实,还得为源琛操心婚事。
源瑢自小养在跟前,与她的情分比源琛这亲生子还要深厚,哪个儿子做皇帝,她是不那么介意的。只是源琛做了皇帝,依旧是这般别扭行事,竟对妻妾碰都不碰,更遑论何年何月才有皇子,如何能让她这做娘的安心?
太上皇后望着香炉上的袅袅青烟,尽力隐下心中烦闷不形于色:“我曾对太上皇说,源琛既然认定旁人心里爱的都是源瑢,那只有倾心爱他的人,才有望走进他心里,替他医好那道心伤。偏生咱们所见过的女子,真就几乎无一例外更喜欢源瑢。你说宁妃她们几个,表面上极力想要讨好源琛,那不过因为源琛是皇帝,若能得到机会让她们在这两人里面任选,她们会选源琛么?怕难说的紧吧?”
她叹了口气,“以你的出身,本来是不该入选进宫的。我与太上皇就是看在你当年时常与源琛一处谈天,想着总算天下还有你一个,对他青眼有加,不为源瑢所动,这才违背祖制,选你为后。谁知……”
说得严重些,她简直恨透了这个儿子的别扭作风。他那性子说好听了是孤高自傲,说不好听不就是偏狭执拗么?若是他也能如源瑢那般懂事,事情怎会桩桩件件都落得如此尴尬难办的地步?怎会让她多操这么多的闲心?
她甚至隐隐想过,皇位真不如给了源瑢,谁让源琛处处不如人家呢?真不知太上皇怎么想的。
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在儿媳面前多说儿子的坏话,便宽慰道:“依我看,你不妨试着让他明白你的心意,学些少年爱侣的相处之道来待他,或许便好了。源琛他……毕竟也是个可怜孩子。”
按说被婆母劝说去邀宠,皇后该羞涩脸红才对,此时却见皇后脸色发白,愣了好一阵才点头应道:“母亲说的是,想来是因为我不够热络,才至皇上如此。将来留意着些,或许便好了。”
太上皇后比她城府深得多了,见了她这神情就猜到另有隐情,蓦地心头一动——源琛冷落皇后,不愿与之同房,原因真的仅止于心冷太久,一时暖不过来么?
脑中翻起旧日回忆,当年几位公卿子女一同与天家子嗣伴读,泗国公幼女午芝凝不过十一二岁,将将接近需要避嫌的年纪,其余几个孩子成日寻机与源瑢攀谈,这午小姐却独爱与源琛相处。当时太上皇便向她笑称:难得有个姑娘与源琛投契,若非出身太高,将其讨来做源琛媳妇倒是正好。
太上皇后也一直认定那个姑娘是对源琛青眼有加,今日想来,当时一众少年男女共处,那姑娘常与源琛凑在一处交谈,就真的是……更中意源琛的意思么?
这话没法直问出口,太上皇后只得迂回探问:“你是否曾在源琛面前露出过什么意思,引他误解?”
皇后没明白:“您指什么误解?”
太上皇后只得点的更透些:“你想一想,可曾有什么事会引他疑心,怀疑你其实是钟情于源瑢的?”
皇后心头震颤,脸上更是白的血色全无。
第017章 皇家秘辛
想起当年随兄长一同伴读宫中,她表面上无需避嫌,实则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看着宛若天人的三皇子,她暗中倾慕却不敢接近,为了多一点见到三皇子的机会,也为掩盖自己这份心思,她才时常找二皇子攀谈。
她清楚以自己的出身无望嫁入皇室,从没指望能与意中人修成正果,却没成想这个身份界限有朝一日会被打破。她真的成了皇家儿媳,嫁的却是意中人的兄弟,原因还是她自己的行径引发的误解。
再多的苦闷无奈也只能忍下,她没有表露过一点不满,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甘愿做个好女儿、好妻子、好儿媳。年少时的爱恋她只能深埋心底。
直至方才,听了婆母对皇帝心态的一番剖析,她才惊然意识到,原来爱不爱他,竟是关键,无法含糊带过。原来自己受其冷落,并没有从前以为的那么无辜。公婆选了自己,为的是选一个对皇帝真心所爱的人,而自己,竟辜负了这番心意。
而更可怕的是,她自以为埋藏很深的这副心思,很可能已被皇帝察觉。这样的话,还如何指望他能回心转意,拿她再当妻子对待?
不知不觉冷汗都淌了下来,皇后竭力镇定,语无伦次:“我……我也不知,也记不起可曾有过这样时候。若是有过,真引了皇上误解,又……当如何呢?”
太上皇后已经从她的反应中得出了结论,心下顿感五味杂陈。她与太上皇竟都弄错了,还以为好容易找了个与源琛两情相悦的姑娘来做他皇后,哪知道,连这姑娘爱的也是源瑢。
天下女子若能在那两人中任选,都会选择源瑢,这还真是一条定律。这下连她都不免心疼源琛了,他也是不错的啊,怎就那么生不逢时,有了源瑢这么光芒耀眼的一个兄弟呢?
细想想,皇后也不曾勾引过源琛,并非蓄意要引人误会,其实什么都没做错,论起来错的倒是自己与太上皇,生生制造了这场阴差阳错。
她要是个嫔妃,自己都还能想法子放她出宫去,偏偏点了她做皇后,这不是害了她一辈子么?天晓得那个倔儿子有没有回心转意的希望。
两人各怀心事默默对坐了一阵,太上皇后复又抬眼,目中尽是慈爱怜惜:“你没做错什么,不必太过介怀。再说眼下这挚阳宫中,你毕竟还是与他最贴心的人,日久天长,将来自会等来转机。源琛虽然性子冷淡,却是通情达理的人,我还是相信,他会有自行想通、解开心结的一天。”
皇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依她对皇帝的了解,这份希望怕是极度渺茫。
太上皇后隐然心酸,这是个好孩子啊,真不该落得如此境地。转念间就又忍不住怨愤起了皇帝,从前的心意如何都是过去的事,人家已然嫁了你,你怎就非要如此别扭较真呢……
“皇后娘娘自进宫以来,从未与人红过脸,连下人们都没得过她一句责骂,她既善性又悯下,阖宫上下没有说她不好的……那些个贱蹄子欺负老实人,阳奉阴违地与她作对,也不怕损阴骘。”
李嬷嬷的八卦容易歪楼,从初一那天起,又是好几日过去,绮雯又不着痕迹地提头打听了几回,还是只把想知道的事情听了个大概。
绮雯很惊诧:皇后竟然是个包子!做皇后的弹压不住人,连六局一司的女官们都敢给她撂脸色,其余妃嫔更是蹬鼻子上脸,这活脱儿一个迎春姐姐啊。
她本还习惯性地把皇后想象成后宫大反派,这回倒忍不住开始同情这位好人皇后了。
皇后是个好人,她却被系统派来勾引人家丈夫……
绮雯免不了重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算了,世间万事,生死最大,我一个性命捏在系统手里朝不保夕的小可怜虫,还是别急着拔高自己的道德标准了。
再说插足什么的在这时代根本不存在,正妻也不过是包办婚姻……是吧?
唉,这个毁三观的系统!
“这样的好人,要是嫁到贵胄后宅,怕是要比进宫对她更适宜些。”绮雯背靠墙壁,顶着一摞碗练站姿,直直挺着脖子,说得客观中肯,“皇后这身份看着尊贵,其实也有它的难处,就像个金光灿烂的大金锁,表面光鲜好看,其实被套住的人,不见得舒坦。”
“可不就是吗!”李嬷嬷太满意她这比喻了,一高兴把碗都搬了下来,拉她在廊子下的坐槛上坐下休息,“她贵为公侯千金,要是嫁到别家,再遇见个知冷热的丈夫护着她,想也没人能给她气受。这后宫可是个吃人的地方,不适宜好人呆。”
绮雯伺机诱导:“是啊,可惜今上……”
李嬷嬷道:“也不是说今上对她不好,今上外头的事儿多,顾不过来。哪有做皇帝的还亲手打理后宫的呢?”
绮雯很同意,在某些宫廷剧里头,皇帝成天在后宫里溜达,不是遇见这个调*,就是撞见那个骂几句,两个后宫女人吵个架拌个嘴,都能找来皇帝给仲裁,偏那皇帝还是有道明君,那……反正在这个空间是绝没可能,纯属意淫。
人皇帝要管的事儿多着呢,整个一个国家的大事小情都等人拿主意,吃饭睡觉的工夫都有限,人有闲心来管你们吵架拌嘴的破事儿?那不开玩笑吗!
所谓的皇后是后宫之主,就是后宫所有事务都该由皇后做主,皇后就该像凤姐儿那样做大拿。可现在这皇后不是凤姐儿,是迎春,好在现在后宫人口单薄,局面还算稳定,不然真不知要乱成啥样。
不过,绮雯还是急需把楼再歪回来。
“依您说,今上是御极之后才娶妻纳妾,而且这一年来无论是对皇后娘娘,还是对其余贵人们,也都是挺冷淡的?”绮雯小心地隐藏着好奇,不管是作为一个宫女,还是个未婚姑娘,对这个话题太过热络都是不适宜的。
“唉,这事儿阖宫无人不知,你早晚都会听人说起,由我说给你听也无妨。”李嬷嬷再次先澄清这是个无害的八卦,接过绮雯绞好的湿帕子来擦着手,“咱们万岁爷不是那耽于美色的人,对后宫里的几位娘娘几乎正眼都不看一眼。虽说初一十五都去坤裕宫找皇后娘娘坐坐,却从不过夜。我隔壁住的廖姑姑就是彤史,这一年来可从没给谁记过档。”
虽然之前已听过不少铺垫,绮雯还是听得愣愣的——二十多岁的皇帝,后宫一共五名御妾,全都未曾进幸,而且,之前也从没有过女人……
她是该为捡到块宝而窃喜,还是该为遇到根难啃的骨头而头皮发麻呢?
话题再往下进行,就要涉及到对原因的深究了。李嬷嬷却及时打住:“想必是这些贵人叫今上瞧不上,等来年选秀进几个新人,也就好了。”
这显然只是敷衍之词,绮雯看得出,李嬷嬷一定知道内情,只是不愿说而已。
这位年近半百的嬷嬷眼中,分明有着一抹体恤疼惜的神采。她曾经近身伺候过当时的皇后、现在的太上皇后,想必也因此得以近距离接触那几名皇室成员,或许因此,她对皇帝有了一份类似长辈亲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