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在那一次摔倒是倒在坐垫上,虽然震荡的肚子有些不适,却并不严重,绮雯躺卧在坐垫上休息了一阵也就觉得好多了。
封选侍的尸首被蒙上一件袄子,四个从没见过这种世面的女人挤坐在绮雯旁边,时不时便瞟过去一眼,生怕她又还魂索命似的。亲自动了手的宁妃更是惊惶得魂不守舍。
“好像……有人来了。”一个小宫女颤巍巍地叫起来。
绮雯坐起身,随着她们朝南面的暗窗外望去。这座影月斋下面的台基坐落于一座小山丘上,所以虽然只有三层却整体很高,视线所及甚远。此时便见到,原本一片昏黑的御花园南门一带亮起了不少灯火光芒,隐约也有喧哗之声传来。
皇后慌张道:“是不是乱民已然攻到那里了?”
绮雯道:“不要惊慌,即便是,他们也找不到这里的入口。咱们静观其变,若是他们放火,咱们就躲去下面。撑上几个时辰也不难。”
这里就她一个既上过战场,还亲身死过,还算能做到临危不惧,其余四个小女人再怎么明知没人攻得上来,也紧张得无以复加。屋内几乎听得见牙齿撞击的格格声。
忽听见马蹄声传来,昏暗中只见一人一骑穿过甬道迅速靠近过。
皇后眼前一亮:“是骑马的,莫非是自己人?”
绮雯忙道:“小声些!这还不好说。你们切记,一会儿即便听他自称是宫里人叫咱们出去,也先不要出声搭腔。”
说话间那人已奔至楼前,身影没入屋檐之下不可再见。五个人提着心听着,马蹄声止歇之后不久,便有脚步声传了上来,继而听得一人叫道:“宸妃娘娘可在这里?”
绮雯的心随着这声音重重一记震颤:难道……
那人又问:“宸妃娘娘可在?”
绮雯亟不可待地扑到入口处去开启机关,皇后见状忙来阻拦:“你不是说……”
绮雯真没话可说她了,直接推开她的手道:“那是王智,是王智啊!”
是伴驾出征的王智啊!天知道绮雯听见这个声音是何心情,简直全身都打起了颤。打开了入口之后,她朝外面叫道:“王智师父,我在这里!”
昏暗的三楼房间里依稀可辨王智那熟悉的身形,王智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欣喜:“好,娘娘先不必出来,奴婢是奉了今上之命先来为您送个信,好让您宽心。今上已然带人压制住了乱民势头,只是现今宫内尚有一些乱民未被缉拿干净,说不定有漏网之鱼逃窜到御花园来,娘娘且多等一时。稍后今上便会过来亲自迎接娘娘。”
绮雯险些哭了出来:“好,好,我等着……对了,太后那边没事吧?”
“娘娘放心。”王智道,“多亏了三王爷及时带了府中护卫赶来助战,才没让乱民攻进慈清宫,太后娘娘安然无恙。”
绮雯总算彻底放下了心,这一松下心弦,全身的力气都卸了,简直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如梦似幻似的,王智走后,耳边听着女人们叙叙说着话,庆幸平安度过这次危难,绮雯只觉得精神越来越是恍惚。
猛地发觉,好像皇后一直都没出声,才想起方才王智来来去去几句话根本没提皇后,他们只能是从太后口中得知她躲在这里,没理由不知道皇后也在跟前……果然在宫里上下人等眼中,皇后都是可以随手忽略的,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何想法。
今夜的诸多过往细数下来,但凡皇后不是个心宽的人,就一定会积攒下不满的情绪。
不过绮雯眼下实在没心力在意这个了,又瘫在坐垫上忍了一阵,万分疲惫之间忽感到肚子里隐隐扩散开一阵疼痛,竟是宫缩了。
皇后过来扶起她的肩膀紧张问道:“是不是觉得不适?难道是方才动了胎气?”
“不,应该不是。”前几天也曾经历过一次宫缩,太医说过这也是正常情况,绮雯并不觉得这次就有多特殊,更是盼着别有什么特殊,“我没事。”
皇后欠身朝窗外望了一眼:“眼下外面如此寂静,想必已经没事了。我这便送你下去找皇上他们会和吧。”
绮雯当然也急着去见皇帝,不过还是主张稳妥行事:“应该无碍的,咱们再等一阵吧。”
皇后却很坚持,直接开启了入口机关,过来搀她道:“走吧,你这月份须得万分小心,真要在这里发作起来可怎么好?”
绮雯也有些担忧,便没再坚持,由着她搀扶自己步下了楼梯,一点点挨下楼来。想到皇帝已回到了宫里,多走一步就离他多近一步,她也好期待赶紧出去,赶紧见到他。
转眼间下到了楼门外的大理石台基上,望着周围一片昏黑的园林,听着远处传来似有若无的喧哗声响,几个女人都有点发憷。
“那边……好像有人。”皇后警觉地说完,将绮雯交给宫女搀扶,自己朝一边走了几步,仔细张望着。
绮雯今夜对她的犯蠢一忍再忍,简直快要忍不下去了。整座御花园就这影月斋上下长明灯点得多,是这片区域里最亮的地方,她们身在亮处,简直就是活靶子,就算那边真有人能怎么办?当然不该是站在这里瞪着眼睛看!
又是一阵宫缩阵痛,想到如今自己已经超了三十七周,确实到了随时可能发动的时候,绮雯也愈加心慌起来,过来几步道:“走吧,都到这里了,赶快出去与人会和才是正经。”
皇后却如没听见般,继续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灯光昏黄,看着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定定好似雕像的皇后背影,绮雯忽觉得这情景透着几分诡异和恐怖。
她上前想去伸手拉皇后:“出什么事了?你看见了谁?”
完全出乎意料地,皇后竟陡然转过身来,双手狠命推在了她身上。
绮雯没有半点准备,顿时被推得失去平衡,退了两步之后重重摔到了地上。大理石砌成的台基,即使是平时这般猝然摔倒其上也难免要跌伤,更遑论她这身怀六甲的孕妇。
绮雯只觉得肚子重重一震,已完全感觉不到后背后臀跌伤的疼痛,仿佛全身都已麻木,仅剩下肚子里那阵剧烈的疼痛迅速散开,蔓延到全身。
这是怎么了?是怎么了?她不可置信地朝皇后看去。
皇后仍站在原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穿着鹅黄色短袄的胸前似乎多了一小团污渍,还是正在迅速扩散着的污渍。
那是血迹!绮雯睁大了眼睛,血迹的中间还围拢着一支闪着寒光的羽箭尖端!这才明白,皇后是为了掩护她,在推开她的同时,也替她挡了那支冷箭。
皇后那双秀美的凤目之中,光芒已尽数褪去,身子也缓缓软倒了下来。
宁妃与两名宫女大呼小叫着赶上前来,有的来扶绮雯,有的去扶皇后。
绮雯早已成了泥塑一般,连身上的痛楚都已忘了,耳边嗡嗡作响,脑中仅余下一个声音:她死了,她为救我死了!为救我而被人杀了!
那,杀她的人呢?是已经逃了,还是正赶过来要继续杀我?
意识渐趋朦胧,已不甚清晰的视野中,见到有个人快步冲出了黑暗,身形轻盈地跃上了台基走近过来。那是个身形颀长的男子,还是个熟悉的男子,是他来了?
绮雯下意识地挣了挣身体,却豁然看清,那不是朝思暮想的他,而是他的兄弟,是潭王。
他穿着一身青碧色湖缎箭袖袍,匆匆走近先大体看了一眼皇后,就朝她靠过来,利落的鬓边微微反着灯火之光,通透好似玉琢,可惜他脸上此刻是何神情,绮雯已看不清晰。
可当他走来跟前,蹲下身查看她的时候,绮雯却赫然见到,他左手的拇指之上套着一个闪亮的物件,那是一个射箭时专用的金属护指。
第97章 黑白难辨
仿若耳边响了一个炸雷。天啊,是他杀了皇后!他本想杀的是我!待我那么好的皇后,竟然就被他一箭射死了!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绮雯浑身打着颤,极力想要将右手伸进左袖摸出玉璋,却已毫无力量,随着腹中疼痛的加剧,一股热流汹涌地淌出了身体,意识就此陷入了一片混沌……
阳春时节的山海关外草长莺飞,一支雕翎羽箭激飞上了云霄,将碧空之上的一只乌鸦射了下来。
待亲兵扈从捡了猎物回来,见到羽箭直直贯穿乌鸦胸腹,一身宦官打扮的绮雯由衷地拍手叫好。
身着铠甲的皇帝却淡然笑道:“你不知道,我与源瑢都是自小练武,他的武功虽比我稍逊一筹,却有一项本事是在我之上的。就是射术。这一箭若是由他来射,便会是直接贯穿这鸟儿的颈项。”
……
没错,他就是想拿这项高明过人的本事来杀我,若不是皇后姐姐救我,我便已经死了。你快杀了他,快杀了他替姐姐报仇!
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混沌,耳畔依稀听见了皇帝的声音,却不知是真实还是梦境。全身都在疼痛,小腹尤其痛得厉害,一阵阵简直像是索命厉鬼的酷刑,折磨得绮雯生不如死。
好像有很多人在围着自己仓皇奔忙,七嘴八舌地说着话,绮雯却分辨不出他们说的什么,只恍惚明白,自己想必是要生了。
好像曾见过影视剧表现,孕妇临产时昏倒,反而逃过了生产的痛苦,等到醒来时发现孩子已经顺利生下来了。可等到身临其境,才知道那纯粹是瞎编!
人中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嘴里又被灌进了味道怪异的药汤,绮雯勉强恢复了意识,才终于听清耳边一个女人的声音:“娘娘务必撑着点,孩子总要您自己发力才生的下,这般下去,您与孩子就都危险了!”
原来还是要自己生,绮雯感觉自己被垫高了肩背,肚子里又因下坠而传来一阵剧痛,她仅凭恢复过来的一点点意识,依照耳边婆子所说的步骤发力。
“好了好了,娘娘就这样,再使几回的劲儿就好了!”
绮雯也想听她的,可惜身上的力气又一股脑地卸去,她又晕过去了。感到身下热流涌动,她知道自己的景况恐怕很不乐观。
似乎听见了皇帝的声音:“混账!自然是保大人!皇子如何,以后不能生育又如何?务必给朕保住她!听到没有,务必给朕保住她——”
你个傻瓜!绮雯好想喊出来,人家能保住我自然会保,真保不住了自然要保孩子,难道明知回天乏力,还要孩子跟着我陪葬?你个傻瓜,我好不容易怀了这么久的孩子,怎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唉,没办法,这年代不能剖腹,产妇死亡的概率极高,自己虽然体质好,也架不住产前重重摔的那一下,说到底还是逃不过被那个魔鬼害死的命数。皇后姐姐……怕是白死了。
心里难过得要命,皇后姐姐可是爱他的啊!那一刻见到是他射来一箭,她是下了怎样的决心,鼓起多大的勇气,才会来推开我,为我挡住哪一箭。她现在一定也恨死他了,急等着有人能为她报仇……
意识忽然又清明了起来,绮雯也不知手中抓住了什么,急急想着:不行,即便要死,我也要在死前告诉他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