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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重华跪在地上,不停地用手指挖着那厚实的冰雪,他的舞儿,他的小五!他只觉得靠近心脏的地方一阵阵绞痛,痛的他几乎窒息。
他的舞儿就在他的面前眼睁睁地掉落下去,隔得那么远,他几乎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他的呼吸几乎停滞住了!
云殇看着夜重华的举动,心中已经猜测到欧阳舞凶多吉少,声音带了几分哀痛:“夜二,你冷静一些,她……”
“滚!”冰冷的语句不带丝毫的感情,他不想听到任何不吉利的话。
夜重华发了疯般地刨着雪,冰雪坚硬,他一次一次用自己的内力震破冰雪,他忘记了疼,忘记了冷。云殇只觉得夜重华的理智都崩溃了,他的表情僵硬而呆滞,他只是机械地挖着,明知道是徒劳,也不停止,他挖着冰雪的手指血迹斑斑,自己却一点阻止不了他,脸上是极浓的不忍和痛心。
云殇看着夜重华发狂的举动,脑海中浮现出欧阳舞的云淡风轻,他真的不愿意相信她已经死去,可这样的暴风雪,这样的雪崩,别说只是一个女子了,就连他自己都无法保障自己活着出来。
天越来越冷了,云殇站在夜重华的身边,牙齿都在发着颤,可他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侧,让他发泄出来,他怕他有个什么不测。
漫长的三个时辰,心里极度的恐慌,再加上雪山的气温已使得面色全无,眼睛却是赤红,他整个人如一头野兽般在雪山中乱转,双手已被冰雪冻的通红,靴子裤摆被雪水打湿,可他始终没有停住自己发疯的举动。
慕容云殊才到山下,便派了两队人马上山寻找欧阳舞的循迹,一干人顶着风雪上山,几乎寻遍了所有的地方,却什么都找不到,最后终于找到夜重华的身影,看着他失常的神色,低声禀报:“王爷,属下没发现王妃的踪迹。”
心,疼得滴血,痛得痉挛。一双如黑曜石般的黑眸,蕴满着晶亮,薄唇哆嗦着打颤,夜重华的身体几乎站不稳,踉跄地往后倒退了几步。
不,不会的!
怎么会找不到她,他的舞儿是那般厉害的啊,他还能感觉到她的气息了呢,怎么会找不到她?
不,一定不会的!
“继续找!一定要找到她!”强势的口吻,强势的命令!
夜重华的眸中的自责越浓,都是他的错,为什么会把事情弄到这样的地步。忽然,他高高地扬起了手,重重地一巴掌砸向自己,接着又是一巴掌,他的手劲吓人,只两巴掌就将自己打得吐血。
云殇见此变故,惊得立马上前,一手抓住夜重华还想继续的手,怒道:“夜二,你疯了吗?!”
鲜红的血落在纯白无垠的积雪上,在冰冷的月光下更显得触目惊心。
“你现在需要回去吃一顿,好好休息一觉!”
“不可以!越迟找到她,她就越多一份危险,或许她现在正躲在哪里瑟瑟发抖呢,她现在一定也很饿,她现在……”夜重华的声音闪过一丝哽咽。
夜重华已不吃不喝就这般找了近四个时辰,云殇从没有见过这样子的他,这样内疚,这样自责,仿佛一旦确定欧阳舞不在了,他也不要活了。
云殇心中闪过一抹惶恐,趁其不备,扬起手,冲着他的后勺便是一劈,将他劈晕了过去。
云殇把软下来的夜重华背在背上,重重的叹息了声,他终究是不放心,踩着厚厚的积雪,将夜重华一步步地背了下来。
云殇刚将夜重华带回来后,便吩咐丫鬟准备好热水,他将夜重华扛着直接进了卧室,一进门便将夜重华丢到宽大的床后,自己便疲惫不堪的瘫软在了地上,只是大张着嘴巴气喘吁吁。床上的夜重华,看上去似乎死了一般,一动不动!感觉连鼻间都了没有任何的气息。双目紧紧的闭着,脸色泛着苍白和乏力。
“云殇,你是怎么办事儿的?!不是让你拦住二哥的吗?怎么还让二哥伤成这样啊?!你真没用!”闻声赶来的程锦关切地望着晕厥中的夜重华,特别是他那露在外面的手,血迹斑斑,眼中闪过一抹痛惜,望向云殇的眼眸带着浓浓的责备,对着瘫软在地上的云殇就是一通好训。
她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云殇抬头看着面前的程锦,换了一声新衣裳,白衣胜雪,颈项秀美,腰肢纤细,盈盈而立间,裙裾翻飞,脸上涂抹了脂粉,肤如凝脂,气色看起来白里透红,一点都没有先前看着的那般柔弱得快要死过去。她怒目圆睁,颐指气使地看着云殇:“你还傻坐在地上干什么啊,赶紧出去啊!二哥受了寒,要换衣服,还要用热水擦洗的!”
程锦说着,就拧干了热毛巾走过来仔仔细细的擦拭着夜重华脸颊,一边朝着一旁地上的云殇不耐烦的厉声呵斥着。
云殇眼中闪过一抹不悦,她现在是用什么身份与他说话,还真把自己当宁王妃了!
云殇与程锦接触不深,只是听说她天真浪漫,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再则她救过夜重华的命,他对她的印象一直很好。
可如今,要不是她的任性,夜二会怎么会这样?更别说至今下落不明的欧阳舞!想到这里,云殇看向她的眼神越发冰冷。
云殇想到这儿从地上一跃而起,却见程锦已是伸出手,想去解开夜重华的衣裳。云殇上前一把按住夜重华的衣襟,眼神似是戏谑实则轻蔑,看着程锦道:“程姑娘这是做什么?”
程锦脸色青红交加,却还是梗着脖子道:“自是帮二哥沐浴,再这般下去,二哥必要着凉的!”
云殇嗤笑一声:“程姑娘是说,要帮夜二沐浴?”
程锦点点头,云殇口气云淡风轻,眼中迸发出一种极浓的嘲讽:“以什么身份?宁王妃?”
程锦被一语说中心中所想,不由一愣,云殇继续道:“程姑娘还是出去吧,夜二自然有我照顾,若是毁了姑娘清誉,夜二怕是要杀了我的。”
“我自己愿意的,只要二哥他……”程锦被云殇盯的说不下去了。
云殇冷笑,原来她还真的存了这样的心思!以前云殇也远远地瞧过她几眼,只觉得她聪明伶俐,乖巧懂事,原来这一切都是装的,可怜夜二一直被蒙在鼓里。
云殇本不想参与他们的事情,可想着欧阳舞骤然离大家而去,而始作俑者都是眼前这个人,咬牙道:“程姑娘是不明白?夜二的心中从来都只有欧阳舞一人。”
“可是欧阳舞已经死了啊!”程锦瞪圆了双眼,不禁脱口而出,眼眸中还有一抹得意一闪而过,却瞬时被云殇冰冷的眼神吓住。
云殇看着程锦慢慢道:“我想夜二不会愿意听到这句话的。”
说完便不再理会程锦,将夜重华扛起往内间走去,里面已放置好了热水。
程锦独自站在床前,看着内间的方向,轻轻咬住下唇,一脸的愤恨。
云殇替夜重华换洗好出来时程锦已经离开,云殇松了口气,这女人还算有几分识趣。云殇将夜重华放在床上,因为蒸了热水的缘故,整个人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只是俊脸上还是透着憔悴的惨白。
云殇望着夜重华紧闭着的双眸,紧皱起的眉头,心慢慢地沉下去。欧阳舞若是活着多好,若是她真的不在了,夜重华接下来的半生也不会快乐了。
夜重华渐渐苏醒,黯淡的眸子,从茫然无神,渐渐的清明过来。他突然猛的起身,想要下床,被云殇一把按住:“夜二,你冷静一些。”
“舞儿!”夜重华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焦急:“我要去找舞儿!”
云殇不敢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激怒夜重华,只是道:“你至少先吃点东西,万一你饿昏了,你还怎么去找她呢!她吉人自有天相,你且安心把自己身子调养好才是!”
云殇的话终于给夜重华带来了一丝安慰,他的脑子渐渐清醒,眼睛也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看到桌子上放着一碗羹汤,端过来就狼吞虎咽起来,明明他现在闻到食物的味道几欲作呕。
这哪里还有往日里半分的样子,云殇不由默默想到。此时夜重华放下碗,淡声道:“你去告诉边防,给本王调五万士兵,本王要将雪山夷为平地、救王妃!”
呵!五万士兵,即便是是派出十万士兵也没有用呢!程锦在门口听到夜重华的话后,心中冷冷地想到,她可是亲眼看到欧阳舞掉下去的呢,哪怕找到也不过是一具尸体了。
程锦轻轻地推开门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程锦盈盈上前,对着夜重华温柔道:“二哥,你着了凉,锦儿亲手给你煮了姜汤,快趁热喝下吧。”
云殇现在看到程锦,不发一言。
夜重华看见程锦便想起生死未卜的欧阳舞,只觉心中钝钝的如刀割般疼痛,脸上神色愈加冰冷,冷声道:“不必了。”
程锦却是不依,将瓷碗往前递了下,继续劝道:“二哥,你现在身子弱,若不喝些姜汤驱寒是会生病的呢。”
“你出去!”夜重华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我要想要休息了!”
程锦抬起头来,对上夜重华霎时如冰霜般的眼神,神色不由地有些吃惊,难道!他已经发现了什么吗?不,绝对不可能,她控制好剂量,寻常人根本无法发觉。
程锦低低地说了:“是,那二哥好好休息。”
程锦从房间里退出来,眼中闪过一抹不甘心。夜重华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过话呢,她的唇边浮现起一抹笑容,却像是淬了毒一般:“二哥,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欧阳舞在空间里,用温泉泡了脚,又在自己的大床上睡了一夜。等她醒过来,腿上已经消肿过去了,欧阳舞不禁想到,原来温泉还有这等功效,她醒来的时候小麒麟和海东青还窝在她的旁边睡觉,她蹑手蹑脚地穿戴好登上装备,又拿了把锋利的长剑,她得趁着现在从雪山里出去,免得等天亮了被夜重华找到。
欧阳舞从空间里出来,拿着长剑飞快地往上挖道路,她整整用了一个时辰,前面的视野才宽阔起来,欧阳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刚才因为她的举动,这里又出现了一场小型的雪崩,此处地动山摇,还在附近挖雪找人的侍卫都纷纷逃离得远了一些,所以当欧阳舞从雪上底下爬出来之后,周围寂静无声,一个人都没有。
欧阳舞的唇边露出一抹冷笑,快速掩盖了痕迹,地往山下跑去。
夜重华每天都在雪山上,率领着万众士兵命令一干侍卫挖掘雪山,时间慢慢过去,夜重华心里最后的希望也慢慢地变小,甚至开始绝望。不,他的舞儿一定还活着,他不能放弃救治她!
几乎是三天四夜的不休不眠,夜重华的俊脸变得越发的惨白,眼睑处是浓浓的黑色,唇因为干裂而献出细细的裂纹,妖冶冷酷的眼睛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风采,剩下的只是颓败,云殇和慕容轮流地跟着他,随时逼着他给他喂点水:“夜二,你不要这样为难自己。”
夜重华根本不听人的劝,他只要一想到欧阳舞此刻的处境,心就纠结得厉害。
“众将听令,找到王妃的重重有赏!咳……”夜重华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绞痛不已,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接着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夜重华再度醒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