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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逼死她了?”诸葛琰的脸色不大好看了。
欧阳瑾抽出帕子,一哭一哭地说道:“你不管她,万一她遇到什么危险,你说……你说……”
这扯的可真够远!
诸葛琰转过身,眸子里闪过了一丝不耐。
他的表情,自然没逃过欧阳瑾的眼睛。
欧阳瑾越发恼怒了,灵儿那贱丫头最常用的招式便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哭了四年也不见你烦,轮到我哭的时候,一眼你也不乐意多看!
可真是偏心啊!
但欧阳瑾没傻到跟一个逃走的丫鬟计较,欧阳瑾擦了泪水,扯着诸葛琰的袖子,语气软了下来:“相公,不论怎么说,她都是我娘,我嫁了你四年,兢兢业业地操持中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诸葛琰的脸可就完全绷不住了:“欧阳瑾,你当初是怎么嫁给我的你心里清楚!不要逼我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欧阳瑾心虚地松开了拽紧他袖子的手。
诸葛琰在被她拽过的地方掸了两下,嫌弃的意味不言而喻。
欧阳瑾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就算她用不光明的法子骗了婚,但她对他的一颗真心是半点没掺假的呀!他哪怕是块儿石头,也该被她捂热了吧?
“相公……”
诸葛琰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阔步离开了。
欧阳瑾瞧他不是往下楼的方向走,登时一急,道:“好好好,不谈我娘的事了,但你……总不能一直住客栈啊!你搬回去吧!我保证不惹你不快了!”
诸葛琰不理她。
欧阳瑾追上来,抓住他胳膊。
他冷冷地甩开。
欧阳瑾又抓。
如此反复,拉拉扯扯间,欧阳瑾一个不稳撞开了一扇房门。
戴斗笠的男子眸光一动,一把扯落了帘子。
帘子掉下的瞬间,屋内的情况已经变了。
“你怎么搞的?”诸葛琰眉头一皱,跨过门槛,将欧阳瑾扶了起来,随即他抬头,就看见一到熟悉的身影在整理掉落的帘幕,“四爷?”
年四爷满眼敬茶地朝他看了过来:“诶?琰儿?你……瑾儿?你们两个……吵架了?”
欧阳瑾难为情地行了一礼:“四爷。”
为防止欧阳瑾告状,诸葛琰果断抢过了话柄:“你怎么来这家客栈了?你不是住天香阁吗?”
年四爷的余光瞟了瞟身后的窗子,笑道:“那里住着不习惯,想换个地方,我刚过来,你们呢?怎么也在?”
“我们……”诸葛琰语塞。
年四爷忙看了欧阳瑾一眼,温柔地说道:“是不是琰儿又欺负你了?我待会儿教训他!这么好的姑娘不珍惜,我看他是脑子进水了!”
欧阳瑾被哄得心花怒放。
年四爷又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顿午饭吧。”
又对诸葛琰含了一丝严厉地说道,“你这小子!”
诸葛琰怕被骂,挠挠头,道了句“府里还有事”,便拽着欧阳瑾走掉了。
他们走后,年四爷长长地松了口气!
却说欧阳瑾与诸葛琰离开客栈后并未一块儿回府,诸葛琰自己打马出去玩儿了,叫马车送欧阳瑾回府。
欧阳瑾气得半死!
“瑾儿!瑾儿!”
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中年妇人,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一边走,她还一边四下张望,十分小心忐忑的样子,“瑾儿,王爷怎么说?答应接我去王府住了吗?”
欧阳瑾看着才几天就仿佛老了十岁的安素素,细纹爬了满脸,狼狈得她几乎不敢相认:“娘……娘。”
安素素也知她而今的模样丑,想起当初沈氏在庄子里也是这副穷酸样儿,她不知该怒还是该笑:“瑾儿,你快带我回府!那个地方,我一刻也住不下去了!又潮湿又阴暗,屋顶还漏雨,半夜有老鼠,吃的饭……也是馊的……”
说着,大颗大颗的泪水掉了下来。
她太了解楚芊芊了,表面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主儿,可一旦下定决心要整谁,就势必将谁整到死为止,姚汐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她不想变成姚汐,她不想死……
她连稍微高档一点儿的客栈都不敢住,就怕被楚芊芊找到,但大杂院儿的日子太苦了,跟乡下差不多!也不知沈氏、楚芊芊和龙凤胎是怎么熬了五年的!
欧阳瑾看着娘亲寒酸落魄的样子,心里难受得紧,一边拉着娘亲上了马车,一边哽咽道:“你先歇会儿吧。”
说不出口啊……
安素素几天没吃饱饭了,屁股还没挨着软榻,便被桌上的糕点弄得口水横流!
她抓了一块栗子糕塞进嘴里,没吃完,又搭了一片千层酥,吃着吃着,噎到了,四处找水喝!
欧阳瑾给她倒。
她等不及,直接抓起茶壶便咪了起来。
“咳咳……”喝太快,咽太急,一下子呛到了,她咳得唾沫星子和糕点沫子,满车厢都是。
欧阳瑾又是心疼又是膈应,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郡主吗?怎么比洒扫的婆子还不如了?
“娘!”
她试图提醒安素素注意形象。
安素素哪里还顾得上呢?又用脏兮兮的手,胡乱抓了一把糕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的同时,不忘将吃不下的兜进怀里。
欧阳瑾撇过脸,不忍直视了!
终于把自己灌饱了之后,安素素恢复了些许理智,她捂住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瑾儿!娘好后悔啊!”
欧阳瑾蹙眉,递给她一方帕子:“你后悔什么?”
安素素拿过帕子,擦着泪水道:“娘后悔没听你外祖父的话,耐不住寂寞上京城找了楚一凡!”
她与楚一凡的认识全是因为沈氏,沈氏与她都是外乡人,彼此一见如故,慢慢地有了往来。
楚一凡与沈氏感情不和,她给拿过不少主意,私底下,也找楚一凡聊过,希望楚一凡对沈氏好些。
而楚一凡呢,虽知她寡居,却也一直对她恪守礼仪,不曾有半分逾越。
直到后来,沈氏与楚芊芊被赶出楚家,她收到沈氏的信,本是打算上京替沈氏调和调和,谁知……谁知也不知她哪根筋不对,竟调和到了楚一凡的床上!
是她主动勾引楚一凡的……
这段感情,是她偷来的!
所以,她很用力地经营着与楚一凡的关系,长久做沈氏的感情顾问,让她对楚一凡的喜好与禁忌一清二楚,她把楚一凡迷得晕头转向……
故事进行到这里,本该圆满了!
可是……可是她突然又听说欧阳珏回来了!
欧阳瑾叹了口气:“娘,你该后悔的不是跟楚老爷成了亲,而是抛弃楚老爷,又跟我爹搅在了一起!”
楚老爷是真心喜欢你的,我爹的心里却只有欧阳倾!
想起那个同时占据了她父亲和她丈夫的心的女人,欧阳瑾恨得咬牙切齿!
……
楚家门口,诸葛夜跳下马车,将一个小太监从车上抱了下来。
“你确定不用留在宫里抓内奸?”小太监其实想说,我可以自己来的,你不必陪我。
诸葛夜宠溺地摸了摸小太监的下巴:“他们已经打草惊蛇了,短期内不敢再跟内奸联系。”
小太监点点头,抬眸盈盈一笑,如聚了一斛珍珠一般,散发着清润的光芒:“你其实就是想跟来吧?是不是已经一刻钟都离不开我了?”
诸葛夜轻轻地哼了一声。
小太监又笑道:“说实话,当年不是我追你吧?是你追我的吧?”
诸葛夜弹了她一个爆栗:“想得美!”
楚芊芊疼得吸了几口凉气,真舍得下手啊,这家伙!她是被虐过来吧?
算了,活了两辈子的人,犯不着跟个臭小子计较!
楚芊芊仰起脸道:“没什么破绽吧?”
诸葛夜摸了摸她的人皮面具,勾起唇角:“马马虎虎吧,骗孤肯定不行。”
楚芊芊拿下他的爪子,瞪了瞪他:“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诸葛夜格外喜欢她瞪人时的小眼儿,不凶,反而透着一股千娇百媚的韵味儿,诸葛夜心头一酥,忍不住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他身形高大,拦住了楚家家仆的视线,但一旁的宫女和车夫呢?
楚芊芊恼火地,又瞪了他一眼。
他爱极了。
楚芊芊的脸皮厚不过他,拧起医药箱“逃”掉了!
望着她那纤细的小蛮腰、浑圆的小屁股,诸葛夜邪魅地眯了眯眼,扮太监挺勾人啊,下次,扮个小尼姑试试?
……
“娘,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啊?”卧房内,楚嫣接下敷在沈氏眼睛上的膏药,轻轻地问。
沈氏摇了摇头:“还是看不见。”
又一个月了。
两年来,太子请了无数名医给她看眼睛,但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方子换了一种又一种,依然没有丝毫进展。
沈氏笑了笑,探出颤颤巍巍的手,摸上了小女儿的脸。小女儿的五官与大女儿的有五分相似,摸着她,好像摸着芊芊一样。
“娘已经看淡了,你们都平安无事,就是娘最大的欣慰了。”
“要是姐姐在,就好了。”楚嫣惆怅地呢喃了一句。
“夫人!四小姐!”丫鬟白梅打了帘子,福身禀报道,“太子殿下来了!”
楚嫣眼睛一亮:“姐夫!”
诸葛夜是楚芊芊一前一后进门的,以往他来,连孙内侍都不带,今儿蓦地多了个小太监,倒是叫楚嫣狠狠地惊讶了一把,不过在看到小太监手中的医药箱时,楚嫣又释然了。
拧东西的,太子身份尊贵,当然不能自个儿动手了。
楚芊芊静静地跪坐在诸葛夜身侧,目不斜视。
沈氏朝诸葛夜欠了欠身:“太子殿下。”
又吩咐楚嫣道,“快给你姐夫烹茶!”
“是!”楚嫣欢欢喜喜地应下,从里间取了炉子与锅子来,夹在几案旁,开始烹煮奶茶。
楚芊芊看着她掰茶饼的动作,眨了眨眼,伸出手,将茶饼转了转,示意她掰另一端。
这一下,果然掰动了。
但楚嫣非常诧异,不是个太监吗?怎么敢碰千金小姐的手?她没叫他弄呢,他胆子好大。
看了一眼眉眼冷峻的诸葛夜,楚嫣又没说什么了。
另一边,诸葛夜与沈氏聊了起来:“娘,身子可好些了?”
楚芊芊眨巴着忽闪忽闪的眸子,他对沈氏倒是和蔼得很。
沈氏就笑道:“多谢殿下记挂,挺好的,殿下呢?前几天下雨了,殿下的咳嗽症可犯了?”
“没有。”诸葛夜如实道。
沈氏会心一笑:“那就好!那就好啊!”
楚芊芊一直偷偷打量着沈氏,企图从脑海里搜索出一点点零星的片段,但……一无所获!
诸葛夜拍了拍楚芊芊的肩膀:“把药呈给楚夫人!”
楚芊芊福身应下,打开医药箱,取出用毒蛇泡的药酒和用蛇胆配制的药膏放在了桌上。
上次去摘药,原本就是要给沈氏治病的,但原先的方子效果一般,后面抓住毒蛇,倒是令她想到了一个效果极佳的方子。
沈氏并非天生失明,而是哭太多,一方面损了脏腑,一方面伤了眼球,对症治疗的话,复明指日可待。
沈氏可没指望能有什么效果,两年了,能治好早就治好了。但因着是太子亲自送药,她还是高高兴兴地谢过了。
“姐夫,吃茶。”楚嫣将烹好的奶茶双手呈给了诸葛夜。
诸葛夜闻了闻,又把杯子给了楚芊芊:“芊宝儿,孤记得你很爱这个。”
楚芊芊无语,当着你丈母娘和小姨子的面,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