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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的酒肆日常-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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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夷君倒没怎么注意那香气,而是倚在门边看她塑雪人。只见那一个小小的深红色的身影在雪中跃动,欢笑,不似人类的少女,却仿佛林中的小妖,那活泼可人的样子,简直要羡煞了旁人。
    至少,此时,明夷君羡煞。
    和这世间大多数的生灵不同,明夷君从来未曾有过幼年时期,他如今的人形自然是他随心所化,不过他现在的原身与他刚出世时,其实也并无什么变化。或者说,其实不应该把他称为生灵,他本来就是这世间天道的一部分。
    他一出世,便已经有了天道所赋予他的智慧,从未经历过懵懂无知时的状态。而这种智慧也随着时间而不断增长,决不会衰竭。虽然如此,不过大多数时间,他都将这种智慧封存起来,不去用它。他自己也明白,天道所赋予他如此的智慧,不过是因为如他这般强大的灵体,本应有相当的智慧,而不是希望他真的去使用它。
    他所代表的,本来就应是天道之中的贪婪,要实现这种品质,并不真的需要什么智慧。
    他只要任意妄为就够了。他本来就是天地间的恶兽,他若是玩耍,便是天崩地裂,地动山摇。他若是想要什么,只需伸开爪子去敛取,张开巨口去吞便是了。
    他的欲求无穷无尽,凡是世上有的,他都要敛取,他拥有世间一切的宝物,然而他却未曾有过如其他幼兽精灵在雪中玩耍时的欢笑。
    从人类的年龄算来,那雪中的少女,还没有完全脱离幼兽的阶段。她纵情玩耍,肆意跑着跳着,把地上的积雪抛到空中。那样子极为率真,丝毫没有平常的矫揉造作。
    很美。
    但明夷君知道,过了年,她就十五岁了。等到了她生辰,她便要用发笄把头发梳上去,把头发挽成髻,从此再不能跑,不能跳,也不能大声笑。她要迈着小小的步子,垂下眼帘,用团扇掩住微笑的嘴角。这样的场景,再不会有了。
    然后再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嫁给一个男子。生育子女。她眼中少女的光彩将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其他的东西。
    明夷君觉得惋惜,又有些庆幸。她到底用不着活到鹤发鸡皮的那一天,他会遵守约定,在二十年以后,在她三十四岁的时候,在她的美丽还没有完全凋零的时候,吃掉她。
    但是他还是惋惜,他知道用不了二十年,此时这个让他如此羡慕的欢笑着的小妞儿就会彻底消失,变成另外一个人。
    他低下头想着,忽然听见少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郎君!一起来玩雪呀?!”
    她这是在……叫我吗?
    他有些不确定,抬起头,又听见了少女的声音:
    “郎君来嘛!阿箸娘子怕冷,湛露一个人玩,好没意思的!”
    他略一迟疑,最终还是迈出了门槛。伸出手,碰上她滚好的雪球。
    沁凉。
    他转头看那深红色的少女,少女的小脸早已冻得通红,鼻子也冻红了,倒有点滑稽。那么好看的一张脸,配上一个红鼻子,竟然也会显得丑,明夷君不觉笑起来。
    他低头看她一双小手,也早已冻得红通通的了,倒是有点让人生怜。
    他伸出手,轻点她的红鼻头和双手,略施小术,她的手和脸就恢复了平常的颜色,好看极了。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嘻笑起来:
    “咦?郎君好厉害!手不冷了!”
    说罢,她就抓住了他的手:
    “郎君来一起玩嘛!”
    明夷君无奈,只得学了她的样子,团了个小点的雪球,放在她之前滚的雪球上面,做个脑袋,然后笑道:
    “这个是阿露。”
    湛露看那雪人圆圆胖胖,丑得好笑,便不肯答应。直说:
    “才不是呢!郎君给它安的脑袋,这是郎君才对!”
    明夷君微笑:
    “既然阿露说是本座,那便是吧。”
    他伸出手,轻抚雪人双肩,那雪人在他手下渐渐改了模样,成了个俊俏的雪郎君,竟真像他一般了。
    湛露看得眼睛都直了,却见他又一抬手,地上的积雪纷纷飞起来,瞬间就在那雪郎君旁边又堆起个略矮些的雪娘子。
    “那个雪郎君是本座,这雪娘子是阿露,这般可好?”
    湛露看着那一双雪人,莫名地竟有些害羞,低下头,应了声好。
    明夷君笑笑,轻抚她的额发。
    真是可爱的幼兽啊。
    生平第一次的,他为自己没有同族,因此无法养育幼兽而感到遗憾起来。

  ☆、第17章 议亲

自从明夷君在门口堆了那一双雪郎君和雪娘子,湛露生意似乎也比之前好了一点。有些少年男女似乎觉得那一双雪人很有趣,因此会选在这里相会。
    也有少女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专门跑到厨房去逗弄青狐的。狐狸爪上的肉垫软乎乎,一天里总要被人摸上个百八十次。
    那狐狸刚开始还要反抗,可怜他脖子上系着颈圈,被封了法力,就连爪子上的指甲也被剪了干净,根本没有一点反抗能力。后来它也算是被摸惯了,无论被人怎么逗弄,都懒洋洋趴着不动,实在被惹得太厉害,他就只能张嘴叫两声,呲着牙吓唬人。
    湛露知道他本是得道的狐狸,与寻常走兽不同的。看他这样,倒有点可怜他。便想要把他栓在里屋。可是明夷君不同意,湛露也只能作罢。
    为了迎合那些少年男女的口味,湛露还特别准备了一些甜品。每一样都是给明夷君试吃过的。明夷君吃了她的东西,每一次都说难吃。可是和他在一起久了,湛露也看出些规律。他若是只是说难吃,面上无甚表情,就说明这东西味道其实还不错,若是说的时候皱了眉,才是真的不好吃。
    甜品什么的虽然似乎不太适合在酒肆出售,却很合少女的胃口,居然卖得还不错。
    这段时间里,明夷君为着要等他那几个友人出现,因此不肯回房休息,而是总在酒肆里闲坐,时不时还要望一望门口。
    明夷君生得这般特异美貌,教来酒肆打酒的人看了,未免觉得吃惊。常来这酒肆的人大多是熟客,见他一直在此静坐,夜里酒肆落锁亦不离去,时间久了,未免好奇,便打听他的身份。却又偏偏不敢直接问他,便去问湛露。
    湛露不好回答,只说是家里的长辈。众人见问不出什么,就都跑去问阿箸。
    阿箸娘子听见有人问她,眼睛一睁来了精神,张开嘴就胡说八道:
    “你问那一位?那本来是我家的主上,是阿露爹娘的至交好友。当年阿露出生,主上怕阿露爹娘忙不过来,所以派我来照顾的。后来主上听说阿露的爹娘去世,阿露没人抚养,因此就到这里来,要把阿露接走。只是阿露不肯丢下酒肆,所以我家主上就留下照顾阿露了。”
    阿箸娘子这一番话讲得漏洞百出,听的人也并不深信。又有对门的老板娘言之凿凿,说那人分明是湛露的姘头,要么怎么能拿出那么大的元宝来给她还债呢?
    说起来,阿箸所编的故事虽然不实,其实倒与事实相去不远,只是县城里的人却更愿意相信对面得意楼老板娘的说法。渐渐就有闲话传出来,说明夷君是京城里的大财主,看中了湛露,要纳她做小星的。只是她年纪太小,所以明夷君要在这里等到她加笄,才带她走。
    什么?你不信?酒肆前面那两个雪人还在那戳着呢!这两个人,郎情妾意得很哪!
    小县城里的人,平日里无所事事,也就是嚼嚼舌根。这没有影儿的事,却被他们传得有鼻子有眼。湛露听了这些传说,只当是没听到,什么也不说。这倒让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变本加厉起来,传得更悬了。
    湛露与明夷君的事,在县里传得这般风风雨雨。虽说是如此,却也有不信的人。这一日,县里专给人做媒的周五娘进了酒肆的门。
    这周五娘可是个人精。她进了门,两眼往四下一扫,并不理会湛露,也不去找阿箸,扭着身子就坐到了明夷君面前。
    明夷君抬起眼睛来,周五娘便笑嘻嘻说道:
    “这位郎君不知怎么称呼,听说,您是湛露家里的长辈?”
    明夷君本来不愿搭理她,可是想到湛露,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就算是吧。”
    周五娘听他没有否认,便笑道:
    “既然是长辈,那您一准知道,阿露那丫头,明年就要及笄成人了。这姑娘家大了,总要嫁人,没有个一辈子窝在家的道理。阿露爹娘去得早,倒是还没来得及给她定下门亲事。”
    明夷君听这周五娘这么说,大约便知道了她来意,又点一点头。
    周五娘见他有些在意,便接着说道:
    “咱们本县里有个张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却也是¤╭⌒╮ ╭⌒╮欢迎光临       
 ╱◥██◣ ╭╭ ⌒         
︱田︱田田| ╰……  
     ╬╬╬╬╬╬╬╬╬╬╬╬╬╬╬版 权 归 原 作 者
                 ,家里几代都是读书人。张家老两口儿年近五十才得了一个儿子,取了个名字叫做张焕。老两口对这儿子宝贝得不得了,生怕养不活,所以将他寄养在庙里,前几年才回了家。这张焕今年十七岁,也到了该说门亲事的时候了。”
    她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明夷君明白了她的意思,皱着眉答道:
    “我虽然是湛露的长辈,到底不是她生身父母,不能任意替她答应下什么。此事还要与她商量了才能做打算。”
    周五娘听了回话,知道这事今天是商量不成的,脸上堆了笑,又道:
    “既是如此,那我便过两日再来,还请郎君将此事放在心上。”
    明夷君应下,便送她走了。
    湛露虽然听不太清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可她认识这周五娘,又怎会猜不出她的来意?湛露见她走去与明夷君商量,未免有些羞赧,只是装作不知而已。
    明夷君却也不对她讲,直等到夜里湛露关了店,他方才把她叫到身边,对她说道:
    “今日有人对本座讲,你也到了该定门亲事的时候了。”
    湛露尽管早有准备,听到他说这件事,脸还是红了红。她抬头看明夷君,他却仍是很平静的样子,等着她开口。
    她抿了抿嘴唇,开口问他:
    “郎君怎么想?”
    明夷君道:
    “你与本座虽然有约,却也是二十年以后的事情了。你身为人类,此生若是因为本座的缘故而不成婚,无法留下后代,未免遗憾。”
    他的语气非常平缓,说的话也非常在理,教人无法反驳。湛露明知道他说的都对,然而不知怎么,她看着他平静的美丽面容,心中却有些酸涩。
    她若是真的嫁了人,便要避嫌疑,还怎么能与这郎君这般共处呢?
    湛露此前曾担忧着四凶集会的事情,无心顾及其他,直到他出言慰藉,才略微定下神来。此时听他骤然提及她成婚的事,语气平淡,仿佛事不关己。湛露突然觉得……委屈。
    对,委屈,就是委屈。
    她也知道她不应该委屈,她也知道对于明夷君来说,她连生命中的过客也算不上。可她就是觉得委屈,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差一点就要落下来。
    明夷君看见了她眼中的朦胧泪珠,伸出手,抹掉了她的眼泪,有些迷惘地问她:
    “你为什么哭?”
    湛露本来还能勉强忍住,听他这么一问,只觉得心中的悲伤难以抑制,竟大哭起来。
    明夷君从前吃人的时候,倒见过有人吓得落泪,却未曾见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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