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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注解。其实,她觉得自己可以去询问足迹遍布大江南北的云天之,可是想到这个人还有洛白的话,阮萝便在心中先打起了退堂鼓。
尴尬只是小事,她只是莫名其妙的害怕。
好在手头的事冗杂又没有头绪,阮萝梳理起来费时费力,很多萌动的心思就渐渐隐藏到了忙碌的背后,不会打搅她充满疑惑的心。
刺杀的事情告一段落,洛白也此事太多蹊跷却全无头绪,黎扬期间曾经来过一次问她可曾见过袭击她的人是谁,或者今日与谁发生过冲突,阮萝实话实,却只隐瞒了云天之搭救她的真相。
她仍然记得黎扬也对她过与洛白一样的话。
带着一身的寒意,阮萝回到家中,买来的粗炭和干柴让修补好了的屋子里充盈着温热,她将绨袍脱下,把这一日做出的笔记放在桌子上逐类整理。
“你不是你的酒近些日子就可以出窖了么?怎么这几日你还成天呆在地里。”洛白将热水倒在碗里,递给阮萝。
“这些葡萄的种类与之前不一样,需要多沉淀些时间,更何况温度越来越低,这是最后充分发酵的机会了,”阮萝头也不抬,接过瓷碗,却不小心被热度烫了一下手,“对了,你前两日去过城中,这个痕城城主到底是什么来历?”
“你每天抱着地图,这还要问我?”
“这是信息的重要性,知道得越多想法自然也就越多。”
“信息?”
“就是情报一类的东西。”
“云天之或许会更喜欢这个话题,”洛白坐下后轻轻一笑,她的身体已经渐渐复原,只是有时看起来仍然像行将被秋风扫落的枯叶一样单薄,“你想知道什么?”
洛白最近很喜欢用这三个字来调笑,阮萝虽然无奈但已经习惯,她抬起头像是嗔视一般看了洛白一眼后缓缓开口:“比如坊间流传她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饥荒。”洛白想都没想道。
“怎么都是饥荒?”
“痕城在迹州岛之上,整个岛屿都是属于莫家,岛上盛产一些本陆绝无的稀有药材,还有多种多样的需产与树木,但惟独没有……”
“粮食。”阮萝打断。
“对,你是怎么知道的?”
“迹州岛是温带海洋性气候区,在这种气候下不适合任何农作物生长,即便生长出来也会因为缺乏光照而没有足够充足的蛋白质,但是这里最合适生长的作物就是牧草,可惜经济局限在家庭单位的畜牧业并不需要这种大批量的生产环节,所以岛上的经济来源一定是其他东西,至于药材,温带海洋性气候适合草本植物生长,所以许多喜欢湿润气候的药材一定会喜欢那里。荃湾今年遭到风灾人尽皆知,从盛行西风的一贯轨迹的方向来讲,迹州才是第一个登陆的地方,那里的情况想必会更惨,”阮萝一口气完,看着满面惊讶的洛白,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和一个遥远时空中的人话,急忙补充,“没关系,这些话里肯定有你听不懂的词,无视就好,总之,今年迹州岛的冬天很难捱,对吧?”
“没错,迹州的粮食全靠荃湾与西都三者之间的往来贸易,可荃湾虽然储备充足却因为风灾而不再进行与粮食有关的贸易,西都今年霜冻来得太早,所以自己也是捉襟见肘,迹州没有法子只好就来丰收的青越城了。”洛白在短暂的语塞之后匆匆把自己知道的全部事情告诉了阮萝。
“那么,”阮萝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一个念头,可是这仅仅是个念头,她不敢在没有确认前就形成想法,“荃湾紧邻天河平原这一带盛产小麦与稻谷,还有甜菜?”
洛白点了点头。
阮萝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因为兴奋而变得通红。
“我就知道!这地方是最适合经济作物生长的地区,甜菜!我们春天就开始种甜菜!荃湾的风灾让今年甜菜绝收,甜菜是靠储存块根来做第二年的种子,也就是明年荃湾地区的甜菜将几乎无法播种,农民会改种其他的作物来减少损失,那么甜菜的种植面积减少后,我们的甜菜自然就物以稀为贵了!”阮萝兴奋地扳住洛白瘦削的肩猛摇起来。
“我听不懂。”洛白一边死命地挣扎一边道。
阮萝刚想继续下去,这时洛白突然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眼神在瞬间锐利起来。阮萝一愣,刚要开口,便被洛白快速地捂住了嘴。
19。
“阮老板在家吗?”
洛白松开手,刚刚还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
“在,”阮萝顾不得洛白的一惊一乍,急忙走了出去,发现竟然是香韵阁的薛老板,“薛老板?怎么是您大驾光临?”
虽然这么问,但阮萝知道,一定是为了酒的事他才来到这里。想到之前在香韵阁的不快经历,阮萝并不喜欢眼前这个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阮芸的事,可是却因为生意而根本不将话挑明,再将阮萝的注意力转移到与买酒事宜没有关系的徐绯月身上,这让阮萝发自内心的厌恶。
“自然是被阮老板的酒香引来。”薛老板还是一副老气横秋又温和可亲的模样,阮萝只是热情地笑着看他,听他将话完。
“早就听闻新酒上市的日子,不知现在能不能跟阮老板谈谈价钱?”
“当然,薛老板是老顾,价格自然有得商量,这次的葡萄出酒率不低,如果七十斤酒薛老板有心包下来,我便按照一坛十斤二十两的价格如何?”
薛老板的脸方才还满面春风,而此刻却僵硬得不得了,阮萝心中莫名升腾起了报复的快感。
“阮老板在笑吧,之前的酒不是一坛十斤十两吗?怎会骤然将价格抬得如此之高?”
“之前不过是新酒第一次上市,价格自然不能太曲高和寡,可是这些日子下来到我这里订货的人只多不少,再加上……”阮萝突然停顿,有些无辜又哀伤的眨了眨眼睛,“再加上从前我之所以青睐香韵阁也是因为我姐姐的缘故,可是我姐姐已经香消玉殒,再谈情分只会显得你我二人虚伪,可我还是顾忌咱们两人的情分,阮萝在生意场上的第一课便是薛老板指点,所以这个价格已经很是让步了。”
看着薛老板的笑容在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表情变为冰冷,阮萝一点都不感到害怕。
事到如今还想以这种幼稚的口吻来诓骗她,那才是真正的幼稚。
“阮老板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一点余地也没有?”
“当初我因为姐姐的事情备受薛老板照顾,今日有机会定然加倍奉还,这便是生意上的余地。”
阮萝笑着看薛老板拂袖而去,马车渐渐在黄昏的掩映下消失不见。
她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笑声,满含从未有过的歇斯底里,硕士原本停在篱栅上休息,被这声音吓得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洛白也忙从屋里赶了出来。
阮萝像是没有看到这些一样,兀自地捂着肚子,弯下身来。
这是她觉得最痛快的一天,后巷的眼泪像是变成了久远的记忆,云天之的话犹言在耳,可是阮萝一点都不觉得出刚才的话需要任何犹豫。
她在变,一点一点的,被这里的人和事改变,可是阮萝又隐约觉得改变自己的不是这里的那些所谓人事,而是一个机会,这个机会将她从前敢都不敢想的那个自己释放出来,吞噬掉曾经的魂魄。
三日后,新酒出坛,阮萝特别带上两坛入城直奔宁府。
宁府依旧是老样子,刻板的规矩和似乎隔开喧嚣的深宅大院,只是因为痕城城主的到来,院子四周都是岗哨。
阮萝依照规矩通传,来见她的人果然还是黎扬。
“这酒之前城主大人和我提过,”阮萝将酒交给黎扬唤来的家仆,两个人并肩走进前院,“如果痕城城主莫大人来得早些,恐怕就没机会喝到了。”
“城主曾对我提过这酒是你们庄上今年的租子,你如若需要面见他,我会代为转告。”黎扬不温不火的笑了一下,可是阮萝却看出他似乎有些闪烁其词。
这不像黎扬往常的态度。
“你的酒……”黎扬在门口的地方停住,长睫微垂,“是不是还没有卖出?”
“是。”阮萝点了点头,她没有想到黎扬居然这么关心她的生意。
“你近些日子开罪了香韵阁的薛老板?”黎扬关切地看着阮萝,面带忧色。
“你怎么知道?”阮萝眨了眨了眼睛。
“现在几乎城中的人都有所知晓,薛老板在商贾之中颇有号召力,他四处宣称你妄图抬高酒价,现在大部分之前想要购买葡萄酒的人都已经持观望的态度,这件事城主也有所耳闻。”
“那你觉得呢?”阮萝听了这话竟然笑了出来,她忍俊不禁的神色倒影在黎扬的眼中,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阮萝看见黎扬的唇角也有一闪而过的笑意。
“这样的小事城主自然不会放在心上,”黎扬抿了抿薄唇,白皙的脸色在阳光下显得更加俊秀,“我不懂经商之道,只是担心你会因为此事而蒙受损失。”
“之前我遇刺的事如果不是城主关照那或许现在我必然不会完好的站在这里,”虽然心里知道自己遇刺根本是个无头公案,宁思危也仅仅是为了痕城城主即将来访的事宜才加以严治,但阮萝还是知情识趣进退有礼,“这事我心中自有分寸。”
看着阮萝虽然面带笑容却神色坚定,黎扬顿了顿道:“虽然如此,但我还是劝你不要意气用事因小失大。”
“这不是意气用事,这个冬天我并不难捱,之前的银子足够我温饱,更何况我要卖的东西是酒,黎公子你想想,酒只会因为它所保存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价值越高,再我也不是只有这一个法子来养活自己,如果城主愿意,以后每年的葡萄酒我就都送来宁府也无妨。”
“既然你心中有数,我也不好再多什么,”黎扬淡淡一笑,“不过你可以不必称我为黎公子,叫我黎扬就可以。”
阮萝也笑了笑,算作谦许:“听今年青越城钱谷核算完了?”
“是的,今年无灾少荒,是个丰收年,只是西边紧邻天河平原的地方还是受到了些风灾的影响,否则今年的农桑收成可谓前所未有了。”
“青越城虽然靠西,但是偏偏隔着荃湾与青越之间是一个小小的高原,虽然地势并不算高,但青越在盆地区的中心,所以自然只有边缘会受到盛行西风的影响,向东一带还是季风区,而季风区的台风又几乎很难深入腹地,自然没有风灾的困扰了。”
“我不大明白,”黎扬眯起了眼睛像是在思索,沉吟了一下道,“似乎你在青越城的地形地势?”
“进去吧,我讲给你听。”阮萝今日心情好得很,一提到气象和地理方面的知识她总是觉得自己有不完的话,黎扬点了点头,两人在门口站了很久,北风渐浓,阮萝也觉得身上微寒。
门被黎扬吱呀推开,两个人却登时愣住。
黎扬的书房中竟然有三个人!
阮萝看向黎扬,她本以为这或许是黎扬早就安排好的人,可是黎扬抿紧的双唇和凝重的神色里虽然看不到诧异,阮萝却觉得心中一慌,他的眼眸里有着微弱的光晕流转,尖锐可怖。
可是很快,黎扬那样陌生的神色转瞬即逝,他惊讶地眨了眨眼,迟疑道:“这……”
屋子正中的椅子上坐了一个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