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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德草的心理承受能力可能也太差了,在这高压政治的社会环境下生活,别人或许也还不觉得怎么样,可是他就窒息得不行,似乎总是觉着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他在家一有空儿就拿着一本由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伟大领袖毛主席写作的《论农村各阶级分析》那本小册子,反反复复地学习着,仔仔细细地体会,同时把自己家解放前三年的经济状况与《论农村各阶级分析》上所说的情况一一对照。可是他越对照越觉得自己家解放前三年的经济状况(根据他父亲说的)与这本书上所写的地主成分的经济状况不仅对不上,而且还相差甚远;至少,解放前三年他父亲怎么也都说不成是个附带劳动力,单就这一点,他家压根儿就不够定地主的条件,而51年土改时给他家所定的上中农成分才是合适的。于是他忍不住就背着他媳妇腊梅和他妈碧霞,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私自悄悄地写了一封反映信,在信中很恳切地阐述了自己家不够补定为漏划地主的理由—他实在想借这封信的发出来摆脱他家被补定为漏划地主的厄运。信写好该往出寄了,“现在这封信该寄往哪里好呢?”他想,“是寄给省里还是中央?”他经过反复地斟酌,觉着不论是省上还是中央,那里的领导人家日理万机,都是抓大政方针的,对于一家一户这样太具体的问题,恐怕无暇顾及,管不到吧?经过再三考虑,他最后还是决定把这封关系他家兴衰命运的信寄给了华阴县革命委员会。当时,他心里觉着县上就是直接负责审批补定阶级成分这一事务的顶头上司,再说了,县上的领导嘛,那人家肯定是铁面无私、秉公执法的,办事不会像生产大队干部这样轻而易举,随意性这么大。可是有谁知道他的信寄出去后不久,当他每天还都沉浸在县上有一天会给他寄回一封否定他家漏划地主嫌疑的信的美好期盼中的时候,一场祸事却悄然降临了。
一天的晚上,夜已渐渐深了,巷道里几乎都很少有人再走动了,牛德草也和他媳妇腊梅都已经脱了裤子坐在被窝里了。这会儿腊梅就着煤油灯正在纳鞋底,牛德草则躺在她的侧旁借着灯光看书,两人正在为争灯光发生口角斗嘴,突然听见贫协主席黄娃站在隔壁牛保国家前院那两间分给牛百善的厦子房门前,隔墙冲着他家叫德草。牛德草不知道贫协主席黑天半夜的这时候叫他有什么要紧事,连忙答应了一声,就竖起耳朵注意听贫协主席黄娃给他说什么,同时心里也惴惴不安地在揣测着是福还是祸。这时只听贫协主席黄娃隔墙可着嗓门对他说:“刚才生产大队革委会开会了,让我来通知你,叫你明天背着铺盖,带上干粮碗筷,早晨八点钟准时到孟至塬小学去参加九种人学习班学习!”牛德草一听这话立时就犹如五雷轰顶,浑身都快吓软瘫了:“哎哟我的妈呀!事情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呢?”他简直都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媳妇腊梅一听贫协主席黄娃没头没脑地给牛德草说这话,坐不住了。她尽管一时还弄不清楚牛德草到底捅了什么娄子,但至少也知道他肯定没干好事,不然大队干部怎么会叫他到公社九种人学习班去学习呢?于是立时就停住了手中正做着的那针线活儿,立眉瞪眼地质问牛德草:“你最近背着人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不然,人家为什么叫你到九种人学习班去学习?”牛德草哪里知道是他所写的那一封想否定给他家补定漏划地主的反映信东窗事发了。然而他想来想去,自己除了写那封信外,确实再也没做什么不合时宜、见不得人的事,一定要说有的话,那也就只能仅此而已。他满以为他把他写的这封信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送到县上,县上的领导就一定会认认真真地看他所写的这信,并且明察秋毫,主持公道,很快地给他一个让他十分满意地答复,把庙东村给他家补定漏划地主这一提案予以否决。可是他怎么能知道世上这事情往往是“官断十条路,九条人不知”。华阴县革委会对他所写的那封反映信连看都没有看,就一级一级地又批回到庙东村生产大队来了。要知道,这些人的办事原则历来是“案件归类,分口管理”,哪里发生的事情仍然发回到哪里区处理,让其得以“自我完善”。这样,牛德草写的那封反映信当然就原封不动地由县革委会退回到孟至塬人民公社革委会,然后孟至塬人民公社革委会又无可非议地依例办事,把它发回给了庙东村生产大队革委会。
这下牛德草可倒霉了,庙东村生产大队的革委会主任王黑熊一见这封反映信,立时就怒发冲冠,暴跳如雷,大发雷霆,哇里哇啦,满嘴喷粪地乱嚷闹着说:“没见过牛德草这熊球大一点儿个娃还吃熊心豹子胆了,竟然在太岁爷头上动起土来,向县革委会告我们庙东村生产大队的状?这不是反攻倒算是什么?人常说秋后算账,我看这熊娃还没等得到秋后哩,就开始算开账了。这还了得!这熊挨球的怕是活腻了,想寻死哩。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这一回是你自己往茅坑沿子跑—找屎(死),可别怪我做事不讲情面。这下我非要叫你见识见识马王爷是几只眼不可,叫你个熊吃不了兜着走。”革委会主任王黑熊一生气就吩咐贫协主席黄娃通知牛德草第二天一大早到公社九种人学习班去学习。
牛德草禁不住媳妇腊梅的三盘六问,再三催逼。他实在没法隐瞒掩饰得过去了,就只好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后经过,原原本本地给她说了。腊梅不听则可,一听可给气坏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不停数落牛德草说:“你看你这人,嘴里说起来比谁都聪明,可做起事来怎么这么傻呢?你这不是明明地在老鼠缠猫的事吗?你也不看看咱家近来一天过的是啥日子,安宁过没安宁过?在人前低声下气的,绕道避事还都避不过去,革委会、造反派的那伙人一个劲儿都想在咱身上挑刺儿、找咱的麻烦,寻岔子作践咱呢,看把你能成的?这下倒好,明天你就乖乖地给人家到九种人学习班学习去吧。你以为那是光荣的事,到那里是好受的?好我的先人呢,你也不睁眼看看,在那里学习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嘛!他们不是地、富、反、坏四类分子,就是右派,或者国民党敌伪军官、警察、特务、宪兵……你和那些人混在一块学习算个什么货哩吗?也不知道嫌不嫌丢人?我看你这人一天就不知道丢人高低,全然把丢人当作务正哩!……”腊梅这会儿哭得那个伤心劲儿呀就别提了,要多伤心有多伤心。她不停地在哭着,数落着,越哭越说越伤心,“我这辈子嫁到你家,跟上你过日子倒八辈子霉了,就把人给丢净了。我看咱这日子过到如今过不成了,我实在不想再往下过了!”说着她就揭开被子,在牛德草的屁股、大腿上发疯连拧带掐,乱打起来。
牛德草知道自己如今做的这事理亏,故而对腊梅在他身上的疯狂发泄并没有怎么反抗,而只是一声不吭地用手在不停地遮挡着,忍受着。事情演变到这步田地虽说是谁也不愿意的,但这毕竟完全是自己一手酿成的,自己是罪魁祸首。他也知道腊梅的苦楚,她闹心生气—年轻人谁没有上进心、争胜心呢?谁又不想在人前出头露脸?人家腊梅她娘家是普通中农成分,是革命团结的对象,腊梅没嫁到自己家以前,在她娘家还是个妇联主任,农业学大寨的标兵呢,也算得上是个人面上人见人敬的人。那时候她们村追人家的小伙子不知有多少,简直都能排成一条长队了,犹如众星拱月似的个个围在她身边转圈圈儿,多红火,可是嫁到自己家以后,由于受自己家里成分的影响、牵连,声誉猝然一落千丈,同样一个人,由一个革命的积极分子没来由一下子就变成了阶级敌人、无产阶级专政对象的家属,成了谁都唾弃的人。你说这多晦气?这使得她的心理一天能平衡吗?这事给谁能接受得了呢?好汉怕的打颠倒啊!别看她一天不言不传,嘴里什么也不说,其实她的承受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内心里痛苦得很着的,只是自己极力地在控制着没有让它暴发出来罢了。牛德草写反映信,大队革委会让他进九种人学习班学习,这件事的发生犹如给腊梅这堆已干燥到极点的柴堆上投了一把火,腊梅这堆干柴轰地一下子就哔哔剥剥、势不可挡地给燃烧了起来。腊梅长时间郁积在心里的那些苦水突然犹如决了口子的黄河,冲开了心扉的堤坝,以雷霆万钧之势,全都冲着牛德草给倾泻出来了。
其实,牛德草平常骨子里是一个很自负的人,在他身上多少还有着一点儿恃才傲物的气质和大男子主义。自和腊梅恋爱结婚到如今,不管是在任何事情上,他从来都没向他那贤惠的媳妇腊梅服过软,也从来没被腊梅拿下过。平常总是他在他媳妇腊梅跟前瞪眼睛,耍脾气—他历来是个无理三分犟、有理犟到底的人。他们夫妻在一块过日子,他总是车辙—常有理,事事都要占上风,不料今日这事他却一声没吭,这会儿任凭妻子腊梅在他身上撒泼发泄。
腊梅尽情地在牛德草身上撕打、出气了好一阵子之后,精疲力尽了,看见牛德草却一反常态,一点儿也不还手,跟往常判若两人,心里开始纳闷儿了,继而反倒内疚起来,责怪自己,同情起牛德草来。她心里又翻过来想:“牛德草这回给县上写这封反映信,他也是心里压抑得受不了了,也清楚地知道这样做是批龙鳞、捋龙须,有很大危险,然而他还是这样做了。他这是为着啥的呢?难道就为的进那个是人都不屑一顾的九种人学习班去学习吗?人人做事都是向好处想的,他还也不是为的是能给自己家不补定漏划地主吗?让一家人也能和平常人一样在人前堂堂正正地走路?谁能知道事发不测,以致弄到了这步田地呢?进九种人学习班,这是他所始料不及的呀!难道能说他一开始就想这样?”腊梅改变了一个角度去思考这件事,所想到的就是与以前截然不同的看法,她肚子里的满腔怒火几乎一下子就熄灭完了,禁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唉,说一千,道一万,你也还不是为了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