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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年青男子的背影,身形颀长挺拔,面对着那棵枯梅负手而立。树枝上挂得灯笼正好把一片模糊的光投在他身上。灯光太暗,本来辨不清他衣服的颜色,可天景固执地认定他穿着一件青衫。
尘封的往事遭遇了风暴,被蛮横地撕扯出来,在她脑海里展开。十四年前,不,应该是二十年前,那时的她不是天景,她只是净月莲的精魄,生活在天界瑶池之中。她没有名字也没有形体,自以为不会被看见,大胆地在那个在瑶池边出神的少年身边绕来绕去,欣赏过他那张好看的脸,就绕过去看他的背影。他着一袭青衫,身形颀长挺拔,负手而立,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韵致。就是,就是眼前这个身影。
二十年的时间,她经历生死,已是两世为人。可是从前的一切,他的一切她都记得,他的微笑他的声音他的温度,和他的背影,深深烙在她心上,不思量,自难忘。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他怎么会在这里?是来找她是吗?找她作什么?是忏悔,还是,再来杀她一次!
天景不想再向前走了,她想她应该转身,用最快的速度奔跑。哪怕找不回临祥街,不管去哪里都可以,只要离他远远的,远远的!
她这么想着,可脚步已经不由自主,一步一步地向前,越来越看清那个背影,真的,没有错,就是——他!
“陆……陆,离!陆……”
她的声音哽住了,又闷在面具里,模糊不清,细微软弱,可他显然听到了,背影动了一下,转过身来。
第115章狐面半覆是绝色()
他转过身时,她刚好第二遍断续含糊地念出那个名字。那人奇道,“狐狸?你刚才只看到我的背影,怎么知道我戴的是狐狸面具?”
不是他。这个慵懒低沉,略带些沙哑和笑意的声音不是他,陆离的声音是明净温暖的,像早春时节正午的阳光。还好因为自己声音模糊,让他把陆离听成了狐狸,就不需要向他解释认错了人。
这人正是戴着狐狸面具,面具是银的,质地应该极好,在混沌的灯火里微微泛着清冷的光,狐面微笑着,覆住他嘴唇以上的面部。
天景还是有点怔,这个人如果不是陆离,背影怎么会那么像?她回不过神来,他的嘴唇真漂亮,笑起来一定极好看,他的下颔弧度精致柔和。这个人有近乎完美的半面,那么,他的上半张脸是什么样子,他是谁呢?
这种瞬也不瞬的注视很无礼,也让人不舒服。男子的声音冷了下来,他问出了天景也想问的问题,“你是谁?”
天景开口了,不是回答,而是命令,“让我看你的脸!”
他愣住!真是奇怪,这个小姑娘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身上的红衣漂亮华贵,看来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可脸上的面具,居然是个狰狞凶猛的虎头。哪有姑娘家戴这种面具的!刚才她在自己身后狐狸狐狸地叫,自己转身她就一直呆看着,终于开口说话了,竟然是这样无礼的要求,而且口气像是命令,有这样和陌生人说话的吗?
他向来城府深脾气好,面对这样一个无礼的丫头也没生气,淡淡道,“姑娘是渊朝人吗?可知大渊上元灯会的规矩?既然是姑娘先和在下说话的,也应姑娘先摘面具才是。”
男子没想到这奇怪的姑娘会如此利索。意想中的扭捏犹豫纤手抬起又放下之类的情景统统没出现,他的话音还没落,面前的女孩连一个字都没说,就一把扯下了遮脸的虎头,真的是“扯”,连鬓发都被弄乱了,从发髻中掉落一绺,垂在脸颊边。
男子先是被这气势惊到了,然后才仔细打量她。
其实天景是个美人。尽管年纪还小,女子的韵味尚未完全展开。而且因为冰璃雾的寒气严重损伤了经脉,她的身高不太理想,使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一些,但也并没有影响到她的美丽。
可是,现在那个男子眼里,看到的却是一张古怪的脸。脸色苍白得渗人,神情更是奇怪,焦急、伤痛、绝望,却又带着一丝期盼。女孩儿怔怔望着他,嘴唇翕动着,还是刚才的话,“让我看你的脸!”
男子愣了一下,其实按灯会的规矩,他可以拒绝的。可他怔了一瞬后说道,“好吧!”
他揭面具的速度远没有天景利落。以至于多年后天景还记得当时他的每个动作。他抬手,是左手,手指纤长优美得像玉石雕成,他的手指扣在狐面边缘,轻轻揭下。
从嘴唇和下颔就能看出他的脸必然漂亮,但面具揭下的一瞬,天景惊艳到几乎窒息。这不是漂亮,也不是美丽,而是——绝色。
是的,这个男子的容颜竟是绝色,即使这样的暗夜孤灯,也模糊不了掩盖不住的倾世绝色。
这张脸,绝不属于陆离。陆离的好看,是在英俊少年的范畴之内,是能让人平静接受,平静欣赏的好看。而这个男子的容颜足以倾倒众生,实在不宜多看,易沉迷;女子看到,更会生出羞愧含恨之心。
确定他不是陆离,天景松一口气再叹一口气,心里隐隐地疼着,就控制不住眼泪了。
但凡女子初见自己的脸,怔忡羞腩者,花痴发傻者都屡见不鲜,但看哭了的,这姑娘倒是先例,男子忍不住好奇,“你为什么哭啊?”
“我,我哭了吗?”天景抬手在脸上擦过,果然触到湿冷的泪。她拭着泪,哽着声音喃喃道,“我迷路了,我想回家,我以为你,以为你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以为你能带我回家!”
谁能想到这几句话里藏着前世今生的纠葛和苦涩。男子顺理成章地以为这就是一次普通的迷路而已。这女孩儿跟家人出来看灯,热闹拥挤中和家人走散了,而自己的背影和她的某个熟人很像,那人应该也是戴着狐狸面具。于是她焦急地要看自己的脸,又毫不犹豫地在自己面前揭下她的面具。难怪这女孩儿言行古怪,她是吓坏了。嗯,原因想必就是这样!
他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柔声道,“不要哭了,我虽不是你认识的人,可也能带你回家。你是在哪里和家人失散的?”
“是在临祥街。”天景抽泣着回答。
“临祥街啊,也不太远,从这儿向东转,穿过两条街就到了,走吧,我带你过去!”
原以为是今生和前世的再度重逢,后来却演变成绝美少年送迷路少女回家的好人好事,可见世事的变幻真是无常。
两人默默走着,谁也不说话。天景故意落后半步,跟在他身后,不时偷瞄他的背影。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太像了。他似乎比陆离高一些,或者是因为现在的自已比从前矮的缘故吧?记得从前,她是可以和陆离并肩的。而现在,她离这个男子的肩,目测应该是差了两三寸。
似乎也不只是身高的差异。天景继续偷瞄比较。陆离是上仙座下得意高徒,修为深湛,因此他的气度沉稳,静则温润如玉,动即凌厉如剑。而这个人,天景思量着该如何评价他。对了,是优雅和慵懒。这人一定是个富贵公子,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整天除了吃喝玩乐再没什么事可做,于是就这样优雅的慵懒着,连他的声音都是懒洋洋的。
不过,这种气质倒是跟他的相貌很搭调。想到他的相貌,天景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银狐面具上。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人不会是狐狸精吧?
这个想法对天景来说并不荒谬。她自己曾是静月莲的精魄,她的师傅是只鹦鹉,如果这个绝美的男子是只狐狸精,她完全可以接受。
第116章好厉害的“绣花枕头”()
这样想着,她就仔细观察他的身后,寻找可能会露出来的狐狸尾巴。这时,头顶响起男子隐忍的声音,“你在做什么,能不能走快一点?”
“哦,我在……做什么?”被他一说,天景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件多无聊的事。她的脸上发热,急忙赶上两步,走在男子身边,暗暗告诫自己别再胡思乱想了。
他们继续沉默前行,这人看来不喜欢说话,或者是和她没什么好说的。天景也排除杂念,专心走路。
又往前走了一段,天景渐渐认出,这就是她被拥挤人群裹携着,莫名其妙来到的街道。这条街不及临祥街光明灿烂,但灯也不少,比起这一路走来的那几盏孤灯,能见度提高了很多。
然后,她惊喜而又惊异地发现,这个男子的衣衫,竟然真的是淡青色。刚才黑灯瞎火的,她完全就是凭着对陆离的执念,认定他身着青衫,居然没认错。真是巧啊。另外,这人虽然不是陆离,但他穿青衫真是好看哪!
“这条街是湘怀街,因为这条街直通昀城的北城门湘怀门,就以城门之名作了这条街的名字。过了这条街,就是昀城的主街临祥街了,大渊的皇宫就建在临祥街的起始点上。”
男子大概是觉得气氛太压抑,主动开口介绍起这几条街道。他的语速不快不慢,似是隐含笑意,低沉柔和,慵懒绵软,又稍带些沙哑。天景觉得他绝对是自己遇到过的说话声音最好听的人,从前排第一的师傅,现在必须屈居第二了。
男子说着,回头见小丫头极认真的样子,当然以为她是在用心听讲,认真记路,免得下次再迷路,哪里想得到她是陶醉于他的声音,当然更想不到他刚刚说过的大渊皇宫就是这丫头的家。
正说着,一间离他们不远的酒肆里走出几人,都是青年男子,已经半醉,踉跄着脚步高声谈笑,说着什么翠云楼来了新倌人,还是红袖坊的头牌最妙之类的浮浪言语。一望就知全都是登徒浪子。
“我们走这边!”男子微微皱眉,打算带天景绕路避开这些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几人离他们也就是几步路,这时其中一个大叫起来,“哎,看那个穿红衣的小姑娘,长得真不错!”
天景暗叫倒霉,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几个醉鬼已凑近来,涎着脸打量她。
男子伸手一带,把天景拉到自己身后,冷冷道,“你们干什么?”
“干什……哎,你们看这位,长得更好啊!”那个醉鬼惊喜大叫,眨眼就忘了红衣小姑娘,转而冲着这男子咧嘴怪笑。
“呀,还真是。这位姑娘真是倾国倾城!”
“你真是喝多了,什么眼神,不是姑娘,是公子!”
“怎么可能,公子哪能长得这么好看,那姑娘们还活不活!”
“说得是啊,不如让爷摸一摸就知道了!”一个家伙酒气醺醺的,扑过来就要往男子脸上摸。男子抬手架开他的爪子,怒道,“今天过节,别自找不痛快!”
天景正纠结着要不要趁这几个醉鬼转换注意力时溜走,但又觉得太没义气了,这人第一时间护着她,她岂能独自溜走?但和他一起溜走又绝对不可能,那该怎么办,大叫救命还是使用瞳术控制这些人?
这两个主意都不是上策,这条街本来人就不多,现在又是夜最深的时候,更是冷清,哪里会有人来解救他们。至于瞳术——她实在不想当着陌生人使用瞳术。可是看这人纤柔文弱的样子,别说面对几个人,就是一个他也不是对手。看这情形,他要么受辱,要么挨打,总之是要倒霉的。
天景一声叹息,开始尽量提升瞳术,来解救身边这个绣花枕头。
瞳术提升得差不多了,这时正好那个醉鬼扑上前要对男子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