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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自己向下坠落,穿过一片虚空,坠入一条黑暗的通道,一直坠落,坠落……
第19章秋月明的古怪()
大渊历二百二十四年,冬,十一月初七,大雪已下了两天两夜,还没有要停的迹象,甚至一点都没有变小,还像初五那天刚下时一样鹅毛般纷扬飘洒,帝都上下,从低矮民居到高墙大户,皆披一层素静银装,极是好看。
这样的一场雪,冷是冷了些,出门也不方便,但只要关起门来,把火炉生得旺旺的,剥几个香甜的烤板栗,桌上放一瓶开得正好,娇艳如少女樱唇的腊梅,满室里又暖又香,还带着板栗的甜,那样的舒服惬意,直让人忍不住想打个小盹。
宜妃现在就有点犯困,很想小睡片刻,可是心里惦记的事还没有着落,不得不打起精神等待。她拿起茶碗来轻啜了一口,玉荷茶有点冷了,清香也变得涩口,懒得说话,一个眼色丢过去,琴韵就接过茶碗,低头退了出去,她懒懒地偎在美人榻上,手在小腹上轻轻慢慢地抚了两圈,有孕快七个月了,她不但身材臃肿了很多,手也有些浮肿,从前出了名美丽的纤纤柔胰现在自己都不想看,更别想入锦阳帝那双阅美无数,挑剔惯了的眼。
这样想着,心里就有些委屈翻上来,这世道,做女人难,做皇帝的女人更难,做皇帝宠爱的女人更是难上加难。都说母凭子贵,要想稳固地位,圣眷常在,总得为皇帝生下一儿半女的,一儿自是上选,但若命中无子,半女也聊胜于无。
因此,身为帝妃,怀孕应该是大喜事。几个月前,当她从太医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时,也的确喜不自胜了好几天,锦阳帝所赐的丰厚赏额也让她赚足了面子。可是,怀胎十月啊,多么漫长的时间,这十个月里会有多少不适多少变数多少烦恼,在当时她没想到,而现在,则是每天都要面对的。尤其是最近,身子日益沉重,脸和手也有些肿,每次面对镜子就不由得心烦,而锦阳帝虽说天天都来看她,但每次来都只是略坐便走,连一杯茶也不肯喝完,话也说得越来越敷衍,她心知是谁勾了他的魂去,但知道又如何,她现在这副样子,拿什么去和人家芙蓉面杨柳腰的新人争?
“唉。”宜妃轻叹了一声,又往软枕上靠了靠,现在想这些也无用,还是专心养胎罢,若天可怜见,能赐她一子,以后的日子也就好过了,起码不用再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算计那一点点的圣着恩宠。只是不知那一边……
“娘娘,娘娘!”琴韵端来热茶,她正要伸手去拿,一个人就急急喊着,一头冲了进来,裹进的寒风还夹着几片雪花,让她生生打了个冷战。琴韵忙上前两步,低声叱喝,“说过多少遍了,这咋乎冒失的劲儿就是不改,若是惊着冻着娘娘,你当得起吗?”
小丫头锦儿本就冻得厉害,挨了骂,越发缩头缩脑可怜兮兮,双手绞着衣角不停颤抖。宜妃阻了琴韵下一波训斥,温言问道,“那边怎么样了?这都一天一夜了,还没生吗?”
“回,回娘娘,宁妃娘娘还没生呢。”锦儿怯怯微抬了眼看她的脸色,“我一直在明华苑左边小角门那里守着,看到王太医刘太医和吴太医他们都出来了,听他们说话,好像是宁妃娘娘痛得厉害,胡乱发脾气,把几个太医和老嬷嬷们都赶了出来,就只留了她贴身的赵嬷嬷和丫鬟静思伺候她生产。”
“什么?”宜妃蹙了秀眉,眼里尽是疑惑,“那贱人作死吗?哪里有生产时不要太医和稳婆在侧的。那几个太医也糊涂,让他们走,他们就真的敢走了。”
“他们哪里敢走呀,都在明华苑门口候着呢。听他们悄声抱怨,宁妃娘娘折腾了一天一夜都不能顺产,痛得大发脾气,骂他们根本没医术,都是江湖骗子,命赵嬷嬷和静思把他们统统打了出去。我看到赵太医的帽子都是歪的,王太医的衣襟湿了一大片,大概是被泼了茶水,他们被赶出来,又不敢走,都站在门口守着。我觉得有点怪,就回来告诉娘娘。”
“怪吗?”宜妃低声自语,眉头越发蹙紧了。难产本就凶险万分,可以说半条命已经进了鬼门关,这当口居然还把御医和稳婆都赶走,这事不但怪,简直就是疯。
可是,这真是宁妃做的事吗?秋月明那个女人,自己和她斗了这几年,处处落于下风。虽然想起她就恨得牙痒心慌,私下里骂了几百几千声贱人,却又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的聪明灵慧,做事滴水不漏。这次若不是她父兄触怒龙颜,牵累了她,又怎会失宠于圣前。现在她唯一的保障和翻身机会全靠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了,又怎会这样自暴自弃?莫非生产时的疼痛真会让人失了理智,还是她另有打算?
“哼,任她如何聪明,都到眼下这步田地了,还能有什么打算!现在一切都赌在命上了,若她秋月明真的命好,能为皇上生下他的第一个皇子,那么,她和她们秋家,就能立时翻身,东山再起。若是她生的是个女儿,对于已经有五位公主的大渊朝能有何益处,对她自己的处境也不会有什么帮助。若是更惨些,她带着腹中的孩子,一尸两命,同赴黄泉,那就再好不过了。”
想到此,宜妃嘴角的笑不自觉地森冷。锦儿看得又是一阵哆嗦,忙低了头嗫嚅道,“娘娘,那我还要去明华苑守着吗?”
“嗯,去吧。”宜妃心不在焉应了声,撇眼见小丫头冻得可怜,也有点不忍,指了指桌上的热茶和点心,“把这些吃了,暖暖身子再去吧。我也乏了,先去歇歇,有消息只管来回我,别误了。”
明华苑,宜妃秋月明的卧房里,三个女人正忙乱成一团。床榻之上的秋月明面色惨白,冷汗涔涔,乱发枯草般散在枕上,粘在脸上。她双手抓着被褥,狠狠地攥了满把,用力搓揉着。太医稳婆都在时连连惨呼呻吟的她此时一声不出,只紧咬着唇默默用力。
“娘娘,这样不行呀,还是让王太医他们进来吧!”静思都快吓哭了,脸色比起宁妃也好不了多少,赵嬷嬷虽是经多见多的老人,此时也慌了心神乱了手脚,嘴里只是“阿弥陀佛观音菩萨”的乱叫。
“你们……”刚熬过一阵剧痛,宁妃又气又急,不敢也无力大声说话,“四个月前就定下了的事,到了今日还有退路吗……我父兄的生死,我秋家的兴败,全取决于今日之事能否成功,我哪里还能回头,哪里还有退路!”
她咬牙,再次和阵痛撕扯纠缠,好一会儿,疼痛退潮,她像一尾被抛上岸的鱼儿,艰难喘息着,有泪从眼角流下,流进已被汗水浸透的乱发里,她再开口,语声嘶哑微弱,“赵嬷嬷,静思,你们是我从家里带进宫来的,你们现在是我唯一能依靠的亲人,就按那时我们定好的计划,帮我,求你们……”
“小姐!”两个声音,一个苍老,一个清脆,却异口同声。自从入了宫,她们再没有用过着旧日的称呼,宫里只有宁妃娘娘,没有秋家二小姐。而现在,这个孤苦痛楚的可怜女子,只是秋月明,自小被她们疼爱照料的二小姐,她们不能不帮,不能不信的亲人。
疼痛,疼痛……一轮强过一轮的疼痛风暴在身体里鼓荡撕扯,呼啸肆虐,她的舌尖舔到了一丝腥甜,已经咬破了嘴唇,也许下一刻她就会忍不住喊叫出来,守在外面的太医产婆们听到了一定会硬闯进来,虽然宫里人人皆知宁妃已经失宠,但现在她腹中挣扎折腾,让她痛楚欲死的可是皇家血脉,如果出了事,谁敢负责。
“帕子……给我条帕子……”她惨白的手胡乱抓着,静思忙把一条白绢帕子塞到她手里,她把帖子揉成一团,咬进口中,再痛也绝不可以出声,绝不可以让太医稳婆们进来,如果出生的是个女婴,她绝不可以被第四个人看过,绝不可以……
又是一阵巨痛,利刃裂体般的凶猛,她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幸好嘴里满满地堵着帕子,惨叫声被闷住了,含糊混沌,根本传不到门外。
“孩子啊,求你,求求你乖乖地出来吧,不要再折磨为娘了。莫非你真的是个女儿家,知道了娘的计划,怪娘狠心才这般折腾着不肯来到人世吗?娘狠心是因为无能,娘保不了家人,保不了自己,又有什么力量来保护你,你若是个女儿家,跟着我这个无用的娘,此生必定凄惨不幸,孩子,娘对不住你……”
秋月明眼前阵阵昏黑,巨痛已耗尽了她全部的气力,可她的孩子还是不肯来到这个世上。是的,这一定是个女孩子,她还在娘的肚子里就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可怕,知道了她的娘亲不要她。她当然不想被生下来,她要带着这个狠心的娘亲一起离开。
再一番巨痛袭来时,秋月明终于昏死过去,可在意识混沌前,她分明感觉到了这一场痛的不同,有什么东西和这阵剧痛一起,脱离了她的身体……
第20章谁痛,谁喜,谁怒()
“娘娘,娘娘,您醒醒,醒醒啊!小姐……”
秋月明仿佛陷在一片很浓很凉的雾里,放眼处都是影影绰绰的白,耳边有细弱的哭泣呼唤,是谁在哭,谁在叫她?她强迫自己睁开眼,一张泪涟涟的脸凑了过来,静思紧紧攥着她的手,哭中带笑,“小姐,您总算醒了,我都快吓死了……”
她无力地挤出一丝笑,安慰这个担惊受怕的丫头,眼角瞥见赵嬷嬷站在旁边,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心不由猛地一沉,因为赵嬷嬷满脸的悲苦无奈不是什么好兆头。
“小,小姐,”赵嬷嬷颤巍巍地递过襁褓,“您看一眼吧,好漂亮的……”
“漂亮?呵,漂亮有什么用!”她惨笑着留下泪来,真的是女儿呀,这就是天意,天要让她秋月明背上一生也还不起的良心债,有什么办法?她挥挥手,艰涩地吩咐,“赵嬷嬷,静思,下面该怎么做你们知道的,快点吧,不能再让太医们等下去了,会惹人生疑的。”
赵嬷嬷抖得一双小脚撑不住身体,半靠在静思身上,压低声音哭道,“小姐,您就看这孩子一眼吧,就算做不了母女,这一眼的缘份总是有的。”
“一生的缘份都不要了,还要这一眼的缘份做什么!”她硬着心肠叱道,“快点把她抱进去,把那孩子抱出来,让太医们进来,告诉他们,大渊朝有了第一位皇子。”
二人不再说话,拭了拭泪抱着襁褓进里间去了。宁妃颓然靠在枕上,狠狠咬牙忍住心疼,一点点调整表情,一点点牵起嘴角,她必须做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笑容,为皇帝生下第一个皇子的女人,马上就能逆转全家命运危局的女人,怎能没有一个得意满足,如释重负的笑容。
静思弯腰,从床下拖出一只木箱,长三尺宽两尺高两尺,漆成淡金色的精巧小木箱,打开来,里面满满的尽是扇子坠子,荷包香囊之类的小玩意儿。静思一捧捧地把这些东西全堆在地上,箱子空了,露出底层的木板,木板是原色,没上漆也不雕花,光秃秃地很不起眼。仔细看,在木板中间,两侧位置各有一个小小的方格,并不清晰,像是木匠无意中用刻刀划出的。静思望了一眼赵嬷嬷,老太太点点头,静思双手的食指分别放在这两个方格上,向下一按,“咯咯”几声轻响,箱子突然高了一截,竟露出一个夹层,打开这个秘密的夹层,里面一个婴儿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