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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的商铺,客栈和饭庄。更奇怪的是,他们来时已近三更,按理说正是万籁俱寂,人人入梦的时间,望鹤集却热闹非凡。都这个时辰了,街上还有人来来往往的,饭铺酒肆还都未打烊,还有食客在里面喝酒谈笑,客栈竟全部挂出了客满的牌子。
“贺云阳,这个地方好奇怪啊,怎么会这么热闹?热闹得,”天景四下里打量着堪比白日的喧哗,给出三个字的评价,“不正常!”
“不正常才是正常呢。”贺云阳笑道,“火鹤节就是这么热闹的,曾有人为火鹤花开的盛景赋诗‘花开花落只十日,倾城之人皆若狂’。诗中的‘倾城之人’就是指从各国各地云集于此来观花的人们。望鹤集就是依着长满“火鹤木”的望鹤坡而建的。这个地方全年都是非常冷清荒凉,无人问津的,但所有的买卖店家都不急不慌,因为仅靠这花开时节十日的收入,就足够维持他们一年的生活,还有富余呢。”
“一年里只要工作十天,就够全年开销,剩下的时间全部休息。这也太悠闲惬意了。”天景扳着手指算了算,“贺云阳,我们也在这里开一家店吧。”
“好啊,开一座酒楼,就叫‘云景楼’,我做老板,你做老板……”
“停!”天景及时打断了他的最后一个字,“谁说由你做老板了?酒楼也不能叫‘云景楼’,要叫‘景云楼’,我做老板,你当店小二!”
“陈天景,”她设想中的店小二凑过来,眯了漂亮的眼睛慢条斯理地威胁她,“你再敢胡说八道我现在就走,你可没带御风符,这七、八千里地你就自己慢慢走回去吧。”
这威胁很给力,正做着发财梦的天景立刻吓醒了,眨眨眼睛看看店小二有点冷的脸,一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还伸出一根手指偷偷勾住他的袖子。
店小二嘴角抿出一丝得意满意的笑,反手牵了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跟着他穿行了半个镇子,看到的客栈全部客满,天景有点急了,抱怨道,“贺云阳,看来我们是来晚了,找不到客栈住下,这三天怎么过啊?”
“笑话,我带你来看花,会让你露宿街头吗?十天前我就在前面的‘海河居’预订了房间。跟我走就是了。”
天景叹息,这人做事总是这样面面俱到,和他在一起真的是什么心都不用操。不过,那样的话,人会不会变笨呀?要是自己变笨了,他岂不是会更得意?
“海河居”是望鹤集上最大的客栈,楼高三层,庭院广阔,房间布置得清雅简洁,看上去就舒服。真正的店小二引他们上了三楼,指着两间相邻的上房,向贺云阳殷勤道,“公子,这就是您要的两间房,一直给您留着,天天打扫的,保证干净。”
贺云阳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问天景道,“你要哪间?”
天景指指正对着那扇门,“这间就好!”
他笑,“那好,早点休息!”
天景进了房间,在桌前坐坐,在床头靠靠,就是没有一点睡意。她大概是有些择席之癖,尽管这房间很干净很舒服,就是不能好好在床上躺下。
人在睡不着的时候,就希望能有一起失眠的同伴。比如天景,现在就很想去打搅贺云阳,让他也不能睡。或者,他真的还没睡也说不定。
于是她就很没有公德心的去敲贺云阳的房门了。
他的声音果然还是清醒的,“谁?”
天景回答,“我。”
门开了,贺云阳倚着门问她,“什么事啊?”
“我……”天景只说出这一个字,就望着他呆呆出神。只因眼前这个人,和她向来看惯了熟悉了的那个贺云阳,有些不太一样。
但凡男子如果生得过于清秀漂亮,行动举止上大多难免会有些女态和脂粉气,说话时有娘娘腔也不奇怪。所以这样的男子让人讨厌别扭也不奇怪。
但贺云阳不同。天景从第一次看到他,虽然那倾城之貌让她惊艳,但她从未觉得他像女子。他清朗优雅,洒脱不羁。这种男儿气度恰到好处地压住了他的相貌,使他美而不媚。只要是心理正常,道德水准正常的人,都不会觉得他像女子。
这是她通常见到的,束发黑衣的贺云阳。
现在她眼前的贺云阳,大概是正准备休息就被她打搅了,他散了头发,脱了外袍,只着白色中衣倚门和她说话。白衣黑发,被身后投来的灯光染上微红的脸颊,带着几分倦意的眸子。他此时的美,竟带着几分能勾魂的妖异。
贺云阳已经习惯了她呆看着自己发花痴,但今天痴得也太厉害了,由不得他不恼。他沉了声音道,“你到底在看什么,有事就快说!”
“啊……对了,我是想问你,想问……”天景此时脑筋完全短路,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该说什么,最后终于放弃了,道,“算了,你休息吧,我明天再问。”
他关门时天景听到一声低低的笑骂,“呆头鸟!”
“我是呆头鸟?明明是你自己太妖孽好不好?”天景真想再敲开门骂回去,但不愿显得那么神经兮兮,而且,他那副妖孽的美,实在不是她的小心脏能承受起的。
回到自己房中,她不由得庆幸,幸好没有嫁给她。自己和他相比,真是蒲柳之姿,要是真嫁给了他,还不得被他笑话死。
天景抱着胡思乱想的念头睡去,正睡得沉,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贺云阳在门外叫道,“都日上三竿了,陈天景你到底起不起?晚上不睡早上不醒,你就是什么怪毛病!你再不起,花都要谢了!”
天景把脸埋在被子里笑,这家伙小心眼,昨晚自己打扰了他,他一大清早就来扰她的好梦,真是孩子气!
她翻身起床,穿好衣服挽起头发,打开门,笑道,“贺云阳,早啊!”
第228章看花和看病()
望鹤集,距离那片久负盛名的望鹤坡离不到二里,但实际上路程刚走了一半,就能遥望到一大片火烧血染般的红,遥望就已经绚烂得灼眼惊心,近看不知该何等壮观。
天景兴奋起来,拉了贺云阳急急地跑。又往前跑了一大段路,她停下来喘息,兴奋的心情一点点落下去。贺云阳觑着她失落的脸色,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嫌看花的人太多?你呀,就将就点吧!有好景致的地方哪能没有人!那么多人集中在望鹤集,不就是为赶这个花期嘛。”
“是啊,我知道他们都是来看花的,我也没说什么呀。只是,红花配绿叶好看,配这么一大群黑压压的脑袋就很煞风景了。”天景叹息道,“不过,既然来了,我们也过去凑凑热闹吧。”。
“我们不去凑那个热闹,你跟我来。”贺云阳不由分说一把拉了她,离了主路,顺着一条小路往旁边的小山上走。
这座小山不高,但山路却很不好走,要不是贺云阳拉着她,天景也许上不了山顶。但是,等她上了山顶,顺着贺云阳的手指向山下望去,竟一下子忘了疲累,兴奋地几乎尖叫。原来就在山脚下,一大片艳艳灼灼的火红燃烧着,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辽阔。而且,只有花,不见人。
“太好了,你怎么知道这么一个看花的好地方?快走,我们赶紧下去。”
“你别快顾着看花了,看路,看脚下的路,你下得去吗?”贺云阳端了一大盆冷水往她头上浇。
“啊!”天景这才注意看了看下山的路。看了路就明白了为什么这边的火鹤花可以如此安静地盛开不被打扰。上山的路还只是不太好走,下山的路……简直就是没有路嘛!这座山的背面,山势几乎是立陡的,而且到处是嶙峋怪石。想从这儿下去,一不留神,就可能会有受重伤的危险。
“贺云阳……”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他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抱起,在她耳边笑道,“天景,你怎么这么笨呀!”
就让他得意好了,不和他计较。天景把脸埋在他肩上,感觉有风托起了他和她向山下飘渺去,感觉他把她放在了那片花海之中。
“贺云阳,你以前常来这里看花吗?”天景拢了一朵花细看,这花儿不知如何能开成这样奇异的姿态,真像一只振翅的火红小鹤。身处这里,就像是被成千上万的大群火鹤包围,真想和它们一起展翅飞去。
“嗯,我每年都来的。不过一个人看花也没意思,以后每年我都带你一起来。不仅是这火鹤花,凡是我看过的好风景,我都想带你去看。好不好天景?”
她捧起一大丛火鹤花微笑,“好啊,凡是你看过的好风景,我都想去看!”
天过午时,他催促道,“天景,我们回去吧。”
“为什么?时间还早呢,我要再呆一会儿。”
“不行啊,还有件安排好的事要办,听话,我们先去办事。今天晚上还有好节目呢。而且还有明天后天可以来嘛。看花的时间还多呢,先跟我回去。”
贺云阳带她来办事的地方是一户又小又破的小小民居,但他敲门时的表情认真而恭敬。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房里传出,“进来!”
贺云阳拉着她推门而入,一进门,迎面就是一张又长又大的木桌,几乎占了房间的大半,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老者,干枯瘦小,微驼着背,一双深陷在皱纹里的眼睛倒是极有神采。他的眼珠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了转,微有惊讶神色,然后问贺云阳,“是你的朋友要看病吗?你可知道规矩?”
“是,”贺云阳恭敬施礼,“晚辈懂得规矩!”
“那好!”老者点头,转向天景,苍老的脸上有了点笑容,“姑娘请坐,先把右手伸出来。”
天景看着贺云阳,见他轻轻点头,才坐下来,伸右手放在桌上。
老者伸指搭上了她的腕脉,天景吃惊地看道,他居然只用一根拇指把脉。
老者的拇指在她右腕上来回移了几次,然后疾速上探。天景只见老者上身抬起,他的拇指迅速经过她的小臂,臂弯,上臂,肩头,所过之处皆是酸麻,最后老者一指点在她锁骨之下,那一指,痛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老者也坐回身后椅中,重重喘了几口气,然后说道,“左手!”
天景刚才的疼痛还没过去,咬牙忍着伸出了左手。
老者的手法还是一样,只是最后点在锁骨下的一指比刚才右边的疼上数倍。左边锁骨更靠近心脏,天景只觉得心脏里嵌着的天极暖玉都颤了一颤。她痛得伏在桌上浑身发抖,贺云阳在她肩上轻拍着,低声安慰,“天景,不怕啊,一会儿就好了。”
“好了,先让她歇一会儿,你跟我进来!”老者已经调匀了呼吸,站起身向里面一间屋子走去,吩咐贺云阳跟上。
天景还痛得头昏眼花,哪敢一个人留在这古怪地方,拉着他的袖子不松手。贺云阳低声劝了好久才从她手中抽回衣袖,急匆匆到里间去了。
又缓了好一会儿,锥心般的痛才渐渐退去。天景坐起身来,无聊又好奇地打量这间屋子。这屋子陈设简单,除了一桌两椅之外,就是四壁的书架和架上满满的书籍,一眼扫过去,全是医书。
除了这些,墙角的一只小斗橱上还放着两只完整的人类头骨,黑黢黢的眼洞正和她对视着。天景向来胆大,哪会怕两只头骨。不过,一打量这间屋子。她就知道这老者是谁了。
枭陨,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