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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评梅精品集-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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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打。后来张妈仔细的告诉我,原来为董二的妈今天在外边输了钱。回来向
她媳妇借钱,她说莫有钱;又向她借东西,她说陪嫁的一个橱两个箱,都在
房里,不信时请她去自己找,董二娘为了这就调唆着董二打他媳妇!确巧董
二今天在坡头村吃了喜酒回来,醉熏熏的听了他娘的话,不分皂白便痛打了
她一阵。
      那边哀泣声已听不到,张妈说完后也帮母亲去蒸花糕,预备明天我们
上山做干粮的。
      吃晚饭时母亲一句话都莫有说,父亲呢也不如经常高兴;我自己也莫
明其妙的荡漾起已伏的心波!那夜我莫有看书,收拾了一下我们上山的行装
后,很早我就睡了,睡下时我偷偷在枕上流泪!为什么我真说不来;我常想
着怎样能安慰董二嫂?可怜我们在一个地球上,一层粉墙隔的我们成了两个
世界里的人,为什么我们无力干涉她?什么县长?什么街长?他们诚然比我
有力去干涉她,然而为什么他们都视若罔睹,听若罔闻呢!
      十年媳妇熬成婆”
      “              ,大概他们觉的女人本来不值钱,女人而给人做媳妇,
更是命该倒霉受苦的!因之他们毫不干涉,看着这残忍野狠的人们猖狂,看
着这可怜微小的人们呻吟!要环境造成了这个习惯,这习惯又养了这个狠心。
根本他们看一个人的生命,和蚂蚁一样的不在意。可怜屏弃在普通常识外的
人们呵!什么时候才认识了女人是人呢?
    第二天十点钟我和父亲昆侄坐了轿子去逛山,母亲将花糕点心都让人
挑着:那天我们都高兴极了!董二嫂的事,已不在我们心域中了!
    在杨村地方,轿夫们都放下轿在那里息肩,我看见父亲怒冲冲的和一
个轿夫说话,站的远我听不真,看样子似乎父亲责备那个人。我问昆侄那个
轿夫是谁?他说那就是给我们挑水的董二。我想到着父亲一定是骂他不应该
欺侮他自己的女人。我默祷着董二嫂将来的幸福,或须她会由黑洞中爬出来,
逃了野兽们蹂躏的一天!
    我们在山里逛了七天,父亲住在庙里看书,我和昆侄天天看朝霞望日
升,送晚虹迎月升,整天在松株青峰清溪岩石间徘徊。夜里在古刹听钟声,
早晨在山上听鸣禽;要不然跑到野草的地上扑捉蝴蝶。这是我生命里永不能
忘记的,伴着年近古稀的老父,偕着双鬓未成的小侄,在这青山流水间,过
这几天浪漫而不受任何拘束的生活。
    七天后,母亲派人来接我们。抬轿的人换了一个,董二莫有来。下午
五点钟才到家,看见母亲我高兴极了,和我由千里外异乡归来一样:虽然这
仅是七天的别离。
    跑到后院看嫂嫂,我给她许多美丽的蝴蝶,昆侄坐在床畔告诉她逛山
的所见,乱七八糟不知她该告诉母亲什么才好。然而嫂嫂绝不为了我们的喜
欢而喜欢,她仍然很忧郁的不多说话,我想她一定是为了自己的病。我正要
出去,张妈揭帘进来,嘴口张了几张似乎想说话又不敢说,只望着嫂嫂;我
奇怪极了,问她:
    什么?张妈?”
    “
    太太不让我告小姐。
    “                 ”
    她说着时望着嫂嫂。昆侄比我还急,跳下床来抱住张妈像扭股儿糖一
样缠她,问她什么事不准姑姑知道?嫂嫂笑了!
    她说:
    其实何必瞒你呢:不过妈因为你胆子小心又软,不愿让你知道;不过
    “
这些事在外边也很多,你虽看不见,然而每天社会新闻栏里有的是,什么希
奇事儿!”
    什么事呢?到底是什么事?”我问。
    “
    张妈听了嫂嫂话,又听见我追问,她实在不能耐了,张着嘴,双手张
开跳到我面前,她说:
    董二的媳妇死了!
    “              ”
    我莫有勇气,而且我也想不必,因之我不追问究竟了。我扶着嫂嫂的
床栏呆呆地站了有十分钟,嫂嫂闭着眼睛,张妈在案上检药包,昆侄拉着我
的衣角这样沉默了十分钟。
    后来还是奶妈进来叫我吃饭,我才回到妈妈房里。
    妈妈莫有说什么,父亲也莫有说什么,然而我已知道他们都得到这个
消息了!一般人认为不相干的消息,在我们家里,却表示了充分的黯淡!
    董二嫂死了!不过像人们无意中践踏了的蚂蚁,董二仍然要娶媳妇,
董二娘依尽要当婆婆,一切形式似乎都照旧。
    直到我走,我再莫有而且再不能听见那哀婉的泣声了!然而那凄哀的
泣声似乎常常在我耳旁萦绕着!同时很惭愧我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感觉
到自己的力量太微小了,我是贵族阶级的罪人,我不应该怨恨一切无智识的
狠毒妇人,我应该怨自己未曾指导救护过一个人。

                               《血尸》


    我站在走廊上望着飞舞的雪花,和那已透露了春意的树木花草,一切
都如往日一样。
    黯淡的天幕黑一阵,风雪更紧一阵,遥望着执政府门前的尸身和血迹,
风是吹不干,雪是遮不住。
    走进大礼堂,我不由的却步不前。从前是如何的庄严灿烂,现在冷风
切切,阴气森森,简直是一座悲凄的坟墓。
    我独自悄悄地走到那付薄薄的小小的棺材旁边,低低地喊着那不认识
的朋友的名字——杨德琼。在万分凄酸中,想到她亲爱的父母和兄弟姊妹时,
便不禁垂泪了!只望她负笈北京,完成她未来许多伟大的工作和使命,那想
到只剩得惨死异乡、一棺横陈!
    这岂是我们所望于她的,这岂是她的家属所望于她的,这又岂是她自
己伟大的志愿所允许她的,然而环境是这样结果了她。十分钟前她是英气勃
勃的女英雄,十分钟后她便成了血迹模糊,面目可怖的僵尸。
    为了抚问未死的伤者,便匆匆离开了死的朋友,冒着寒风,迎着雪花,
走向德国医院。当我看见那半月形的铁栏时,我已战栗了!谁也想不到,连
自己也想不到,在我血未冷魂未去以前,会能逼我重踏这一块伤心的地方。
    样样都令人触目惊心时,我又伏在晶清的病榻前,为了她侥幸的生存,
向上帝作虔诚的祈祷!她闭着眼,脸上现出极苦痛的表情。这时凄酸涌住我
的喉咙,不能喊她,我只轻轻地用我的手摇醒她。
    呵!想不到还能再见你!
    “                    ”她哽咽着用手紧紧握住我,两眼瞪着,再不
能说什么话了。我一只腿半跪着,蹲在病榻前,我说:
    清!你不要悲痛,现在我们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便是这样的死,不
    “
是我们去死,谁配去死?我们是在黑暗里摸索寻求光明的人,自然也只有死
和影子追随着我们。‘永远是血,一直到了坟墓’。这不值的奇怪和惊异,更
不必过分的悲痛,一个一个倒毙了,我们从他们尸身上踏过去,我们也倒了,
自然后边的人们又从我们身上踏过去。
    生和死,只有一张蝉翼似的幕隔着。
    “
    看电影记得有一个暴君放出狮子来吃民众。昨天的惨杀,这也是放出
    “
野兽来噬人。
    只恨死几十个中国青年,却反给五色的国徽上染了一片污点,以后怎
能再拿上这不鲜明的旗帜见那些大礼帽,燕尾服的外国绅士们。  ”
    这时候张敬淑抬下去看伤,用 X 光线照弹子在什么地方。她睡在软床
上,眼闭着,脸苍白的可怕。经过我们面前时,我们都在默祷她能获得安全
的健康。
    医院空气自然是很阴森凄惨,尤其不得安神的是同屋里的重伤者的呻
吟。清说她闭上眼便看见和珍,耳鼓里常听见救命和枪声。因此,得了狄大
夫的允许,她便和我乘车回到女师大。听说和珍棺材,五时可到学校,我便
坐在清的床畔等着。
    我要最后别和珍,我要看和珍在世界上所获到的报酬。由许多人抚养
培植的健康人格,健康身体,更是中国女界将来健康的柱石,怎样便牺牲在
不知觉中的撒手中?
    天愁地惨,风雪交作的黄昏时候,和珍的棺材由那泥泞的道路里,抬
进了女师大。
    多少同学都哭声震天的迎着到了大礼堂。这时一阵阵的风,一阵阵的
雪,和着这凄凉的哭声和热泪!我呢,也在这许多勇敢可敬的同学后面,向
我可钦可敬可悲可泣的和珍,洒过一腔懦弱的血泪,吊她尚未远去的英魂!
    粗糙轻薄的几片木板,血都由裂缝中一滴一滴的流出,她上体都赤裸
着,脸上切齿瞪眼的情形内,赠给了我们多少的勇气和怨愤。和珍,你放心
的归去吧!我们将踏上你的尸身,执着你赠给我们的火把,去完成你的志愿,
洗涤你的怨恨,创造未来的光明!
    和珍!你放心的归去吧!假如我们也倒了,还有我们未来的朋友们。
    她胸部有一个大孔,鲜血仍未流完,翻过背来,有一排四个枪眼,前
肋下一个,腋下一个,胸上一个,大概有七枪,头上的棒伤还莫有看出。当
扶她出来照像时,天幕也垂下来了,昏暗中我们都被哭声和风声,绞着,雪
花和热泪,融着。这是我们现时的环境,这便是我们的世界,多少女孩儿,
围着两副血尸!
    这两副血尸,正面写着光荣!背面刻着凄惨!
    大惨杀的第二天。



                              《痛哭和珍》


    和珍!冷的我抖颤,冷的我两腿都抖颤!一只手擦着眼泪,一只手扶
着被人踏伤的晶清,站在你灵前。抬起头,香烟缭绕中,你依然微笑的望着
我们。
    我永不能忘记你红面庞上深深地一双酒靥,也永不能忘记你模糊的血
迹,心肺的洞穿!和珍,到底那一个是你,是那微笑的遗影,是那遗影后黑
漆的棺材!
    惨淡庄严的礼堂,供满了鲜花,挂满了素联,这里面也充满了冷森,
充满了凄伤,充满了同情,充满了激昂!多少不相识的朋友们都掬着眼泪,
来到这里吊你,哭你!看那渗透了鲜血的血衣。
    多少红绿的花圈,多少赞扬你哀伤你的挽联,这不是你遗给我们的,
最令我们触目惊心的便是你的血尸,你的血衣!你的血虽然冷了,温暖了的
是我们的热血,你的尸虽然僵了,铸坚了的是我们的铁志。
    最懦弱最可怜的是这些只能流泪,而不敢流血的人们。此后一定有许
多人踏向革命的途程,预备好了一切去轰击敌人!指示我们吧,和珍,我也
愿将这残余的生命,追随你的英魂!
    四围都是哀声,似乎有万斤重闸压着不能呼吸,烛光照着你的遗容,
使渺小的我不敢抬起头来。和珍!谁都称你作烈士,谁都赞扬你死的光荣,
然而我只痛恨,只伤心,这黑暗崎岖的旅途谁来导领?多少伟大的工程凭谁
来完成?况且家中尚有未终养的老母,未成年的弱弟,等你培植,待你孝养。
    不幸,这些愿望都毁灭在砰然一声的卫士手中!
    当偕行社同学公祭你时,她们的哀号,更令我心碎!你怎忍便这样轻
易撒手的离开了她们,在这虎威抖擞,豺狼得意的时候。自杨荫榆带军警入
校,至章士钊雇老妈拖出,一直是同患难,同甘苦,同受惊恐,同遭摧残,
同到宗帽胡同,同回石驸马大街。三月十八那天也是同去请愿,同在枪林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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