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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名-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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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等我回到笼楼的四楼时,我没遭到退学又获准进奥秘所的消息已经先一步传遍了宿舍。少数室友鼓掌迎接我,看来贺姆很不受学生的欢迎。有些室友一脸崇拜地向我道贺,贝佐还特别走出来和我握手。
  我才刚爬上床铺坐下来,向贝佐解释单头鞭和六尾鞭的差异时,三楼的舍监就来找我了。他要我收拾行囊,因为奥秘所学生的宿舍是在西侧。
  我把所有的家当装进行囊中,还是刚刚好装一袋,所以没花多少时间。舍监带我离开时,一年级的同学纷纷向我道别。
  西侧的床铺和之前睡的很像,也是狭长的床铺成列排列着,但这里不是上下铺,每个床位除了置物柜外,各有一个小衣橱和书桌,没什么精致的设计,不过肯定是比之前的好。
  最大的差别在于室友的态度,他们有的沉着脸,有的瞪着我,多数人故意对我视而不见,态度冷淡,和刚刚非奥秘所的室友对我的热烈欢迎,有如天壤之别。
  这个中原因很容易理解,多数学生来大学院念了好几个学期才能进奥秘所,每个人都是辛苦慢慢升上来的,但我不是。
  这里的床铺只有四分之三有人睡,我选了后面角落的床位,远离其他的人。我把多的一件衬衫和斗篷挂在衣橱里,把行囊放进床尾的置物柜里。
  我躺下来盯着天花板看,我的床位于其他学生的烛光与共感灯的光环外。我终于成了奥秘所的一分子,就某方面来说,这里是我从小一直想进来的地方。



第四十一章 友之血

  隔天早上,我很早就起床了。梳洗完后,我到餐厅吃早餐。到中午被鞭以前,我都没事做,所以我在大学院一带漫无目的地漫步,经过了几家药铺和酒行,欣赏修剪整齐的草坪和花园。
  最后我走到一个宽敞的庭院,坐在石椅上休息。我内心焦躁不安,无法思考什么有意义的东西,就只是呆坐在那里,享受当下的天气,看着风沿着人行道上的铺石吹动几张纸屑。
  没多久,威稜走了过来,自顾自地坐到我身边。他那席德人特有的深发与深色眼睛,让他看起来比我和西蒙都大,不过他还是有一点男孩的腼腆模样。
  「紧张吗?」他以带着喉音的席德腔问我。
  「其实我尽量不去想它。」我说。
  威稜咕哝了一声,我们都沉默了一分钟,看着学生来来往往,有几位暂时停下脚步,指着我对话。
  我很快就对他们的注视感到厌烦,「你现在在做什么?」
  「坐着。」他简单地回答,「呼吸。」
  「聪明,我明白你为什么会进奥秘所了,你等一下那小时有事吗?」
  他耸耸肩,看着我想讲什么。
  「你可以告诉我奥威尔大师在哪里吗?他叫我待会……过去一趟。」
  「当然可以。」他说,指着庭院的一个出口,「医护馆在大书库的另一边。」
  我们绕过完全没有窗户的大书库,威稜指着说:「那就是医护馆。」那是个奇形怪状的大建筑,看起来像比较高的主楼,但不像主楼那样绵延扩散。
  「比我想的还大。」我若有所思地说,「都是用来教授医学的吗?」
  他摇头,「他们大多是在医疗病患,从来不会因为病人付不出钱就拒绝让他们就医。」
  「真的吗?」我又看了一次医护馆,想着奥威尔大师,「真令人讶异。」
  「你不必事先付款。」他澄清,「等你康复后,」他停顿了一下,我听出他其实是在暗示:如果你康复了,「你才付款。如果你没现金,你就一直工作到……」他停顿。「sheyem这个字该怎么讲?」他问,往两侧伸出手臂,手心向上,手臂像天平般上下摆动。
  「秤重?」我猜。
  他摇头,「不,是Sheyem。」他强调那个字,并让两手等高。
  「喔,」我学他的姿势,「平衡。」
  他点头,「你一直工作到你把欠医护馆的债抵销为止,很少人在没抵销之前就离开的。」
  我苦笑一声,「那不意外,秘术士握有你几滴血,你逃跑也没用。」
  最后我们走到另一个庭院,中间竖着一支旗杆,旗杆下方摆了一张石椅,我不用猜也知道再过一小时谁会被绑在那里。附近有一百名左右的学生在那儿闲晃,使现场充满了一种诡异的欢乐气氛。
  「通常不会有那么多人。」威稜不好意思地说,「不过有几位大师取消了课程。」
  「我猜是贺姆和布蓝德吧。」
  威稜点头,「贺姆会记仇。」他停顿了一下,强调那稍嫌保守的说法,「他会带他那群党羽一起来。」他慢慢地说出那两字,「党羽,那是恰当的字眼吗?」
  我点头,威稜有点自鸣得意,之后又皱起了眉头,「这倒是让我想起你们语言中有个怪怪的地方。大家总是问我到提努耶的路况如何,他们一再问:『提努耶路况怎样?』那是什么意思?」
  我笑了,「那是我们的惯用语,那表示……」
  「我知道什么是惯用语,」威稜打岔,「这句惯用语是什么意思。」
  「喔,」我说,有点不好意思,「那只是问候语,就好像问『你好吗?』或『过得好吗?』一样。」
  「那也是惯用语啊。」威稜抱怨,「你们的语言尽是一些无意义的东西,我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了解彼此的,『过得好吗?』是要过到哪里去啊?」他摇头。
  「就是提努耶啊。」我笑着看他。「Tuan volgen oketh ama.」我说着我最喜欢的席德惯用语,那个意思是「别为此心烦」,但直译是「不要为了那件事把汤匙插进眼里」。
  我们离开庭院,漫无目的在大学院一带逛了一下,威稜指出几个比较引人注目的建筑,例如几间不错的酒馆、炼金馆、席德式洗衣坊、还有几家合法与非法的妓院。我们路过大书库毫无特色的石墙,经过一间制桶店、书籍装订厂、药铺……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对药草知识熟吗?」
  他摇头,「我比较懂化学,有时我会跟阿偶一起在大书库里涉历一些知识。」
  「涉猎。」我说,强调ㄝ的音给他听,「涉历是别的意思。阿偶是谁?」
  威稜停顿了一下,「这很难解释。」他挥手撇开那个问题,「以后我会告诉你,你需要知道什么药草知识?」
  「没什么,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他点头,我指着附近的药铺,「去那里帮我买两钱的纳尔鲁。」我掏出两枚铁币,「这些钱就应该够了。」
  「为什么是我?」他小心地问。
  「因为我不希望看到那里的人露出『你年纪太小』的表情。」我皱眉,「我今天不想再应付那些了。」
  威稜回来时,我已经不安地像热锅上的蚂蚁,「店里生意很忙。」他看我一脸不耐便向我解释,并交给我一个小纸袋,还有几枚零钱,「那是什么?」
  「是安抚胃的东西。」我说,「早餐消化的不太好,我不希望被鞭到一半吐出来。」
  我到附近的餐厅帮我们两个买了苏打水,我用苏打水吞咽纳尔鲁,努力不让自己因为那苦涩的味道而皱眉。不久,我们就听到钟楼敲了正午的钟。
  「我想我得去上课了。」威稜想要若无其事地提起,却听起来有点别扭。他抬起头来看我,表情有点不好意思,深色皮肤变得有点苍白。「我对血有点排斥。」他不安地微笑,「我的血……朋友的血……」
  「我觉得应该不会流很多血。」我说,「没关系,你已经陪我度过最痛苦的部分了:等待。谢谢。」
  我们相互道别,我强忍着罪恶感。威稜认识我不到三天,却这样帮我,他其实大可像其他人一样,怨恨我跳级进入奥秘所。但他没有,他就像朋友一样,陪我度过难熬的时刻,我却以谎言相待。
  ◇◇◇◇
  我往旗杆的方向走时,可以感受到大家都在看我,这里到底有多少人?两百?三百?到了某个程度后,人数已经不再重要,就只是一大群没名没姓的人罢了。
  以前的舞台训练让我在他们的注视下依旧维持沉稳,我在一群喃喃低语声中稳步走向旗杆。我没有摆出一副自豪的姿态,那可能会让他们更讨厌我;我也不后悔,就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像我爸教我的那样,脸上毫无恐惧或懊悔的神情。
  我一边走,感觉到纳尔鲁开始发挥效果了,我神智很清醒,周遭一切变得相当刺眼。我接近庭院中央时,时间似乎慢了下来,我踩着人行道时,看到细细的尘土扬起,我感觉到一阵风吹着斗篷的衣摆,钻进斗篷里,为肩胛骨上的汗水带来了凉意。一瞬间,我似乎可以像数花园里的花朵一样,数着周遭人群的脸庞。
  我从人群中看到了贺姆,但没看到其他大师的身影。贺姆站在旗杆附近,一脸得意。他两手交叉在胸前,黑色大师袍的袖子垂挂在两侧。他和我四目相接,嘴角翘成一副奸笑的样子,我知道那是笑给我看的。
  我下定决心,在我露出恐惧或担心的表情让他称心如意以前,会先咬舌自尽。所以我自信地对他露出大大的微笑,之后便看往别处,仿佛我对他毫不在意。
  接着,我走到旗杆,听到有人念着什么,但是听在我耳里只是模糊的嗡嗡声。我脱掉斗篷,把它披在旗杆下方那张石椅的椅背上,接着开始解开衬衫的钮扣,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仿佛要去沐浴。
  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让我停了下来。刚刚宣读东西的人对我微笑,想要安抚我,「你不需要脱掉衬衫,」他说,「那样比较不疼。」
  「我不想把衬衫弄坏。」我说。
  他露出不解的表情,接着耸耸肩,把一条绳子穿过我们头顶上的铁环,「请把手举起来。」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不用担心我逃跑。」
  「万一你昏过去时,可以避免你摔倒。」
  我冷冷地看着他,「万一我昏倒了,你想怎么绑,我都随便你。」我坚定地说,「在那之前,我不想被绑起来。」
  我的语气让他犹豫了一下,他没跟我争辩,我爬上旗杆下的石椅,伸手抓铁环,两手将它紧紧握着。那铁环摸起来又滑又凉,反倒令人放心,我把注意力放在那上面,同时让自己进入石心的状态。
  我听到大家纷纷站开旗杆的声音,接着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只剩我背后试抽鞭子的声音。知道他们是使用单头鞭,让我松了一口气,因为我在塔宾看过六尾鞭把背部鞭得血肉模糊的惨状。
  大家突然肃静了起来,我还没做好准备,就听到比刚刚更急的抽鞭声,我感觉到一道微微的红色火光掠过我背部。
  我咬紧牙根,但那感觉没有我想象的糟,虽然我预先做了准备,但我原本预期的是更猛更刺痛的感觉。
  接着是第二鞭,抽鞭声更大了。我是从身体听到那声音,而不是从耳朵听到的。我觉得背部有种奇怪的松开感,我屏住呼吸,知道我现在皮开肉绽,流血了。瞬间,一切都变成了红色,我向前倚着涂上焦油的粗糙木质旗杆。
  我还没准备好,第三鞭就来了,这鞭落在我左肩上,一路划到接近左臀的地方。我咬紧牙关,不愿吭声,一直睁着眼,看着眼界边缘转暗了一下,马上又恢复一片光明。
  接着,我不管背部的灼痛感,把脚放在石椅上,松开我紧握铁环的手指。一名年轻男子跳了出来,仿佛他必须抓住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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