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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枚棋子完全落盘,张化才暗暗松口气,随即大步迈进亭子,躬身道,“主子,一个时辰前,在禁军与内侍的护送下,太子已经进了皇庙。”
陈芝树淡淡睨他一眼,不轻不重的“嗯”一声,便收回目光再不理会他。
张化见状,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什么,可想了想,又有些懊恼的一拍自己脑袋。
陈芝树大概觉得他古古怪怪的举动碍眼,便又抬眸飞了记冷清目光过去。
“属下这就走,这就走。”张化谄媚的嘻嘻一笑,一边拍着脑袋骂着自己笨一边飞快的倒退出去。
第406章()
隔那亭子老远,他夸张的拍拍胸口,唾骂自己一句,“果然是笨蛋,主子早就安排好其他事了,我非要跑过去多事。”
为搏美人一笑,他们家殿下也是用了心的,他怎么能巴巴的上赶着拆台呢。
难怪讨人嫌了。
想到这里,张化又用力的拍了自己脑袋一巴掌,“果然是笨了。”
离王府这边云淡风轻不当回事,可李大将军府这边却因为这事人心浮动不安惴惴。
议事厅里。
李东海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他看了眼坐在上首的大将军,迟疑了一下,问道,“父亲,可知道殿下为何被送去皇庙吗”
当然这个送,在李东海心里其实是押送而非护送。不过,他们父子二人说话,有些事大家心领神会,不必说得太仔细。
太子兴冲冲的将绝世名琴龙吟送进宫献给陈帝,这事并不是什么秘密,李怀天自然也是得到消息了的。
可问题是,陈帝让太子去皇庙的态度太过奇怪,以至本就不擅长谋算的大将军愣是揣测不出圣意。更没法将这两件事,勾出必然的联系。
想了想,他才道,“我估计跟殿下之前所献的名琴龙吟有关,但具体怎么回事,目前谁也不知道。”
琴弦有千羚草这事,陈帝严令外传,李怀天自然得不到准确消息。
“那父亲对这事怎么看”
李东海这么问的时候,眉头都隐隐打结。因为皇后的关系,他们李氏一族,尤其是与皇后嫡出同支的大将军一脉,不管愿不愿意一早就被归入太子阵营。
不管为了谁,太子都不能出事。
而在李家屡屡折损之后,保存住太子的势力就显得更加重要。
可眼下,太子却莫名其妙的被送进皇庙。这还不止,太子一入皇庙,就似是被软禁起来一样,外面有禁军把守,里面还有原本的守卫,就想想暗中打听消息也不行。
李怀天扫一眼眉头打结的儿子,心里也是阴霾浓覆。
不是在特殊的日子,不是皇室宗亲一道前去,不管太子因什么去皇庙,仅仅这件事本事释放出来的信号,就不那么美妙。
“父亲,我们是不是该进宫一趟”
问一问皇后的看法,多个人商量商量,也好过他们眼下在宫外两手一摸黑,完全睁眼瞎子一样。
别人可以静观事态发展,他们这些以太子马首是瞻的,却万万不能什么也不做的冷眼旁观。
李怀天想了一会,同样也吃不准陈帝突然来这一出是什么态度,便皱着眉头道,“嗯,是该进宫一趟。”
他可记得他那个身份尊贵的妹妹经常三令五申,禁止他们在宫外轻举妄动。
这事并不明朗,他就更加不想轻举妄动了。
不过抬头望了望天,他眉头不禁皱得更深了些,“今天是进不了宫了,还是先递帖子,明天再进去吧。”
李东海自也晓得皇宫里头规矩大,望了望天色,也只得无奈附和,“只能这样了,那我先让人去准备准备。”
这一夜,大将军府的人是忧心忡忡以至辗转难眠。不过莫府里,莫安娴却因为病情反复,而一直睡得昏昏沉沉,半点也不知外面风波又起。
翌日,早朝过后,李怀天离宫前见到了前来传讯的冯嬷嬷。
金壁辉煌的凤栖宫正殿内,李怀天朝着殿中冷艳高贵的女子遥遥一拜,高呼,“臣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将精致茶盏递给旁边宫女,眉睫轻抬,艳光生波眼眸淡淡望过去,“哥哥坐吧。”
“谢娘娘。”
李怀天忐忑坐下,瞄了眼上首端着高高姿态而坐的女子,微微倾身探问道,“不知娘娘对当世名琴凤吟有什么看法”
李怀天这么问,当然不是真的询问那张琴。以皇后玲珑心肝,自是一点就透。
眼角轻抬,不冷不热的反问过去,“莫不是哥哥对这张琴有什么不俗见解”
李怀天心里打了个突,不太明白她这打太极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怔了一下,又问道,“臣觉得,琴是好琴,不过。”
皇后抬眸斜斜睨过去,一声含嗤冷哼,“不过什么”
李怀天木着脸,略略正了眼看了看上首端坐的雍容女子,瞧着她冰冷的姿态,心头一时浮上几分莫名烦燥。皱了皱眉,便直接道,“太子前去皇庙这事,臣觉得颇有蹊跷,娘娘可是知道原因”
皇后斜眼过去,冷艳脸庞依然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柔和温暖,开口,还是冷淡得让人心里不舒服的语调,“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李怀天一窒,幸而他深知她脾气,知道她这人性子就这样并非有意针对他。
暗吸口气,琢磨了一下,才道,“若是娘娘知道原因,还请娘娘不吝赐教,臣等也好随机应变。”
“随机应变”皇后一声冷笑,凤眼半抬淡淡扫过去,讥讽连连,“如何随机应变纠集大臣给他开脱求情”
李怀天心里恼火,他来凤栖宫是问她拿主意,不是听她冷嘲热讽的。况且,那个人不仅仅是李家的希望,更是她的儿子,她下半生的依靠。
她就这态度
他又没有天生受虐倾向。
眉头极快的皱了皱,李怀天语气也冷沉了几分,“不然以娘娘之见呢”
不求情不开脱,什么都不做
就放任太子被软禁在皇庙
若是软禁个三五日倒也罢了,若是十天半个月甚至三五个月呢
待到时陈帝气消将人放出来,黄花菜都早凉透又凉透了。
皇后似乎压根没看见他眉目愠怒一样,仍旧冷冷道,“求情哥哥觉得我们陛下是别人求情就会心软开恩的人吗”
李怀天语塞,他们的陛下当然不是那种人。一求情就会心软开恩的人,那是妇人之仁,为帝者需要的是杀伐果决,又怎么可能轻易心软改变主意。
这一想,脸庞便绷了起来。
皇后冷眼瞧着他神色变幻,一会之后,才又冷冷一哼,“既然明知求情无用,为何还非要做这种无用功白费心机还不如干些有用的实事。”
李怀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是记得一样忘了一样。若是陛下铁了心打压太子,他纠集君臣开脱求情,对太子非但没有一丝帮助,反而会激起陈帝心中更深厌恶。
暗暗吸口气,李怀天定了定心神,诚恳的求教,“请问娘娘有什么主意”
皇后抿着唇,嘴角无声漫开浅浅冰凉笑意。
再说陈帝,其实对龙吟琴弦有千羚草这事,对太子知不知情这推测也是一半一半。
将太子以尽孝的名头送进皇庙隐秘软禁,除了有一层惩罚的意味在里头,另外他还想看看这时候还会有谁跳出来落井下石。
同时,也暗中派人调查龙吟的来历,还有上面千羚草的来历。
太子被软禁在皇庙这消息,虽然隐秘,却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基本都知道了。
平静了三几天之后,果然有人按捺不住出来蹦跶了。
一时间,在陈帝暗自纵容下,朝堂上真是鸡飞狗跳热闹非凡。今天不是这个皇子攻诘你,明天就是我逮着鸡毛蒜皮的把柄攻诘你。总之,这场热闹里,几乎将所有成年皇子都卷入了里面。
正因为过份热闹,陈帝在暗处冷眼旁观了许久,都观不出个有效结果来。
基本不参与政事的离王殿下,却在大伙热闹攻诘抓把柄的时候,悠然自得的躲在他的离王府里,下达着一个又一个掀起风波的指令。
这天,终于有确凿证据送到陈帝手里,证实太子对于龙吟琴弦沾有千羚草这事确实不知情。
“竟然是恒王做的好事。”陈帝恼怒的握着拳头,不过没多久怒气又慢慢散了。
想必恒王通过隐蔽的渠道意识到京郊大营那个校尉的事,被太子摆了一道,这是想办法找回场子。
怒气虽然散了,可自己的性命被拿来当攻诘对方的道具,任谁心里都不会高兴得起来。
陈帝一时半刻倒是没找到把柄可以治一治恒王这个儿子,不过帐先记下也不迟。
至于抬抬手,顺势打压一下气焰这种事,他已经做得炉火纯青娴熟无比了。
压着恒王,陈帝想了想,这段日子太子在皇庙里还算老实,便动了心思打算找个合适时机将人放出来。
这一天,是八十多岁的太皇太后寿辰,这位老寿星因为年纪大,近来已经有些糊涂了。不过也不是什么严重的毛病,就是有时不怎么认人,记忆也差。
这位老寿星向来不喜欢奢靡浪费大摆筵席来庆祝,按照往年习惯,只叫上皇室宗亲一起高高兴兴坐下来吃顿饭便算。
虽然只是吃一顿饭,不过这也属于皇室的小型家宴了。
所有沾亲带故的皇族自然早早进宫给老寿星贺寿。
人老反而不喜清静,尤其是寿辰之天,太皇太后最喜图热闹。看着大群儿孙绕膝,即便没有任何礼物,她也能乐呵呵的笑一整天。
所以没有开宴之前,皇室宗亲都会带着小一辈到她的颐养殿去,个个围在她身边笑闹一团。
宗亲里面,尤其以淮王幺女玲珑小郡主最为讨太皇太后欢心。
热闹喜庆的大殿里,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双手捧着一个漂亮礼盒,朝老寿星恭恭敬敬行了礼,随后奶声奶气道,“太皇祖母,玲珑祝你万寿无疆,年年开心。”
“好好,我们玲珑嘴真甜,太皇祖母今天真开心。”
那慈祥笑起来满脸皱纹堆成一团的老寿星,摸着小女娃头顶,一直笑得合不拢嘴。
“太皇祖母,这是玲珑亲手做的礼物。”说着,小女娃有些吃力的捧着盒子往老寿星面前送。
老寿星笑得满心欢喜,不忍她小小人儿再辛苦捧着礼盒,立时朝旁边宫女递了个眼色。
“太皇祖母,”小郡主将盒子递了过去,却嘟着嘴不依道,“你不打开看看玲珑送了什么礼物吗”
老寿星轻轻拍了拍自己脑袋,笑道,“瞧太皇祖母这记性,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要看,当然要看。”
那边宫女在她哄小郡主的时候,已经十分利落的将盒子里面的礼物拿了出来。
居然是十二幅画,每幅画都不一样,却又有一样的地方。
画中只永恒不变的是,每一张画面有淮王,却每一张形态都不一样。
至于这十二幅画,自然是按照月份所画下来的。
淮王与陈帝是同辈,陈帝并非太皇太后亲子所生,然淮王却是太皇太后亲孙子。只不过,淮王身有残疾,也是因这个缘故,陈帝倒是对这个堂弟还不错。
而后辈里头,太皇太后最钟爱眼下的玲珑郡主,除了这层最亲嫡的血缘关系外,自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