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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也许我们可以让人从外围帮助灭火。”
求生的意志被激发,人的潜力就能无限开发。婢女只沉默一会,就想到了一个自觉可行的办法。
黑暗中,那尖锐沙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声音冰冷略显急促的响起,“说。”
婢女心里微喜,那是看见生的希望燃起的微弱亮光。
“莫安娴不是想要回那个女人的尸首吗殿下可以令她先将火灭了,再跟她谈这事。”
还以为是什么好主意,黑暗中那尖锐沙哑的声音嗤笑一声,满满嘲笑,“蠢。”
现在火势将整座庄子都包围了,莫安娴那个贱人连影子都没见着,还想利用一具没用的尸首让那个贱人帮助灭火
她的人,什么时候蠢得这么天真
婢女被她毫不留情一声冷斥,当即嗫嚅着不敢再言语。
虽然这个主意出得极蠢,不过这也提醒了她,如果莫安娴那个贱人真在乎她手里那具尸首的话,眼下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将那女人的尸首大卸八块,”黑暗中,那尖锐的声音发出桀桀冷笑,婢女听着她恐怖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浑身汗毛顿时都惊恐得根根倒竖起来,“然后拼装成人形,用杆子挂在庄子最高处。”
如果莫安娴那个贱人就在附近的话,一定能看到那具拼装尸首。
不管这场大火是自然还是人为,莫安娴想要回那个女人的尸首,只能想办法先灭了火,待她能冲进庄子来再说。
只要人进了庄子,到时,她自然能让莫安娴那个贱人有去无回。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精,不过能不能打得响却是另一回事。
那婢女得到主意,连忙转身出去办事了。
将一具尸首大卸八块,这活实在容易得很,不过要重新再拼装起来,这倒是件令人无比恶心的事。
但是,为了活命,没有人敢不从。
第275章()
很快,这座落在群山环抱中的庄子最高处,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庄子四周的火势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越烧越旺,越烧越接近那座原本守卫森严得固若金汤的庄子。
正因为夜幕来临,四周烧得极旺的大火几乎将半边天都烧红烧透了,也因为这腾腾火势,反而将黑暗中庄子高处那随风摆动的古怪尸首映照得十分清晰。
没错,这场从方圆数里开始烧起的大火,就是莫安娴精心安排的。
庄子里头那个早该下地狱的妖物身边有身手彪悍的黑风骑又如何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闯进庄子的龙潭虎穴里夺回娇娇的尸首。
一场声势浩大别开生面的火葬,她相信娇娇若地下有灵的话,一定会喜欢的。
因为她先从外围极远的地方开始绕成一个圆同时放火,所以不会第一时间引起庄子那边的警剔。
待到火势迅速蔓延,里面的人警觉起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场大火,在将那座庄子烧为平地之前,谁也别想能灭了它。
此刻,莫安娴骑在马上,夜风携着重重灼热火气不时扑向她娇俏面容,不过她并不在乎这点根本伤不了她的热气。
她策马停留在某座山头高处,远远眺望着庄子那头随风摆动的古怪尸首,与寒夜凝成一体的眸色深浓如墨,却微微抿唇一声冷笑,“娇娇,今夜辱你之人,一个个都将会在烈火中化为灰烬,你安息吧。”
庄子那边的人,看着这大卸八块又拼装起来的古怪尸首在杆子上挂了半天晃了半宿,也没见外头有什么人出面灭火的动静;那些守卫,婢女与其他下人一个个终于完全慌了手脚,再也坐不住了。
“殿下,殿下,大火就快烧到庄子里面来了,我们该怎么办”惊恐万分的叫喊声里,有人跌跌撞撞扑向庄子里那间布置得最奢华却终年黑乎乎不见天日的屋子。
“废物,全部都是没用的废物”
黑暗中,那尖锐的咆哮声沙哑而高亢的破空刺出,愤怒崩溃的语气里也隐隐透出掩饰不住的无边绝望来。
“灭火,赶紧灭火,庄子那么多人,不会集中一处灭火先弄出一条出路吗”
就知道不停来这烦她
光会惊恐大叫顶什么用,全部都是没脑子的废物
“可是殿下,没有用,再多的人都没有用。”黑暗中,有个婢女濒临如死的声音无比沮丧的随风幽旋在黑乎乎的房间里,甚至她恐惧绝望的声音已然透出浓浓颤抖来,“我们出不去了,我们都会活生生被烧死在这里。”
庄子里头惊慌哀嚎,尖叫奔走影影绰绰慌乱一团一团的人,有人撞在一块,有人抱头痛哭,有人不甘心生生被困在这里,而试着冲进越逼越近的火海,妄图冲出一条生路。
生路连做梦都不用想了。
莫安娴在山头上高高看着这边慌乱一片景象,唇边那抹幽淡冷笑在明灭火光里渐渐明晰起来。
陈贞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去,这是你自找的。
也不知什么时候,她左右两侧分别多了两骑。右侧那通体雪白毫无杂色的骏马,就如它的主人一样高傲的仰着头。马背上,那抹孤清冷傲淡漠的身影,就如天边幽挂俯瞰人间的那弯冷月。看着触手可及,却又那样遥远只能抬头仰望。
陈芝树凝着深渊一般黝黑闪亮的眸子,凝定远处火光冲天处,抿得笔直一线的薄唇微微启开,一如既往的冷淡吐字,“好”
莫安娴有些无语的转了转眼睛,这人还真是改不了惜字如金的习惯。
烧得好就烧得好,非要言简意骇,也不怕别人听不懂。
左边枣红骏马上,一角随风飞扬的靛蓝袍子在黑暗中翻涌起瑰丽亮眼的弧度。夏星沉微微含笑的唇角,也忽地勾了勾,慵懒低沉的嗓音几分随意的淡淡响了起来,“烧得妙。”
莫安娴嘴角抽了抽,心想这两位还真是绝妙搭配。一个赞好一个赞妙,他们就不会换些新鲜动听的词
不过,夏星沉会猜到她今晚在此现身很正常,冷漠高贵目无下尘的离王殿下,又是如何准确判定她会在此地现身
陈芝树忽然偏头往她看了看,冷清的眸光瞥来,却仿佛能看进她内心一样,忽道,“感应。”
少女愕了愕,愣头愣脑的掠了他一眼,感应
随即却心下轰一声,他指的是今晚这事,他与她心有灵犀
可是可是。
莫安娴眼角悄悄瞄了眼左侧那慵懒风流的靛蓝身影,瞄见夏星沉微微含笑的模样,心中忽然瞬间滋味杂陈。
其实说起暗中购买大量火油与安排人手方圆数里开始放火这事,让陈芝树做确实比夏星沉更合适。
她却下意识选择了夏星沉,是不是她心里对眼前这风华卓绝的家伙早有一份不一样的感情
陈贞烈,无论如何也与陈芝树是同根血脉;如果日后陈帝追查起这事,必与他闹得不愉快。
她是不是从心底,不希望影响到他与陈帝之间本就古怪的父子之情
一念至此,莫安娴眼神都不禁微微变了变。
“看那边,事情快完了。”夏星沉似乎对她的变化仿若未觉般,却忽地瞥她一眼,抬手往庄子那边指去,“山庄已经完全陷在火海里了。”
一声低沉悠长叹息,随风吹散,却又似依依不舍般盘桓空中。
莫安娴听闻他仿似低声吟唱的叹息,心头一紧,连忙凝神往庄子最高处望去。果然就见那孤零零在火光中随风摆动的古怪尸首,这会已经完全看不清轮廓了,入目所见,尽是焰焰冲天烈烈火光。
“呯”一声,火海里巍巍桅杆断塌,莫安娴那双在黑夜中显得特别明亮的眸子,忽然有晶莹自眼角滴落尘土。
她一瞬不瞬的望着那片最旺盛的火海,低声喃喃,“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娇娇,你安息吧。”
闭上眼睛,调转头,轻轻一鞭甩在马背上,“驾”一声清叱,少女已然将这焰焰火光冲天仇恨毫不留恋的抛在了身后。
陈芝树凝着那纤细身影冲进夜色,却仍能看见她瘦削双肩在微微颤抖。
夏星沉看了他一眼,再望前面已然调转走远的倩影,深深眼神里,渐渐泛出了淡淡疼惜;没有再看风华潋滟的锦衣男子,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愿,一拍马背,也随后追着前面少女而去。
几乎就在陈贞烈那些守卫被周围绵延烧近的大火惊动的同时,大将军府也收到了消息。
“父亲,我们要不要派人去”议事厅里,李东海有些犹疑的看着面色沉吟的李怀天,“还是静观其变”
李怀天想了一会,才道,“这事我们暂时不宜插手,不过也不能什么也不做。”
毕竟大公主是皇后的亲生骨肉,若是他们明知大公主有危险也袖手旁观,日后只怕会被皇后斥责见死不救。
“这样吧,”李怀天眉头皱了皱,终于拿定了主意,“东海你先让人集中等候命令,一旦娘娘有旨意,我们再出动。”
缺乏光明正大的理由,他们李家就算有人,也不能明目张胆将人拔去那处山庄。
眼前这场大火,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商定主意,李东海出了议事厅便开始分头行事了。
只有仍旧沉睡不醒的李西佰不受外界纷扰,自半个月前李东海将他抱出酒窖之后,他便一直没有再睁开眼睛,这个时候,他反而是大将军府里最安宁的一个。
大将军府的人因为城外五十里外群山环抱中的庄子忙碌起来,除了平日侍侯李西佰的两个婆子与婢女,便没有其他人守在李西陌屋子里了。
大将军府的人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们在算计李航那个时候,就已经埋下了隐患。
此刻,有人正悄悄的从大将军府一条密道往最中心的宅子里走。
那条密道,本是极机密之事,除了李怀天与几个嫡出儿子之外,根本没有外人所知。
只可惜,他们当初算计李航的时候,忘了防着李航那身精湛的奇门遁甲之术,也一样可以反过来对付他们。
当初李玉利用李航找到了莫府密道,莫安娴又岂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原本她打算将这个秘密留待发挥最大用处的,不过娇娇身死仍要受那等让她痛心疾首的屈辱,莫安娴又岂肯再留下那个人。
这一刻,大将军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几乎全被城外那场大火吸引的时候,有个毫不起眼的人从毫不起眼的地方,悄悄从密道直达李家宅子最中心处。
此际,留在李西佰房里的只有一个婢女,因为李西佰就像个活死人一样躺着不动,那婢女守在旁边无聊得直打瞌睡。
然而,就在她睡意朦胧的时候,眼皮悄悄的越发沉重,她似乎并没有发觉一丝异样,就这样闭着眼睛凭着椅子沉沉睡着了。
从密道直达李西佰屋子那个人,看着床上沉睡如死的男人,嘴角微微一扯,然后毫不犹豫的将手里一桶火油淋遍整间屋子,连同那只有呼吸再无意识的李西陌身上,也洒了一层泛着油光的乌黑液体。
确定这里火一起,屋里面那个沉睡的男人必死无疑之后,那人手一划,金黄火苗流星一样飞向李西陌。
小小火焰只在瞬间就在屋里燃起轰一团大火,那人勾着唇角冷冷一笑,闪身一退退出门外,再轻轻一关,便彻底将生机隔断在